林嬈薇醒的很早,或者說,她根本就沒睡。李尉銘要了她好幾次,而她卻在每一次之後更加投入,激情過後,那人擁着她熟睡之後,她卻怎麼也睡不着。
偏頭看了看身旁的人,林嬈薇輕輕把放在她腰上的手放在一旁,起身到了衛生間。
拉開一點點睡衣,她看着鏡子中的自己,脖子上,胸口上,滿滿的,全是那個人給她的印記,刺的她眼睛生疼。
林嬈薇呼出一口氣,打開水龍頭,伸手接水的時候看到那枚戒指——痕跡斑駁,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她垂下頭,手撐在水池的邊沿,喃喃自語:“林嬈薇,你真是一個令人噁心的女人,你不該這樣的。”
“什麼這樣的?”身後一個低沉而又帶着睡意的聲音響起,接着,說話的人從後方摟住林嬈薇,環住她的腰,在她耳後一吻,“這麼早起來,不困麼。”
林嬈薇擡頭從鏡子中看到擁住她的李尉銘,他埋首在她的頸邊,像是沒睡醒。他的懷抱很溫暖,而她沒有這個資格。
“李尉銘……”林嬈薇叫他。
“嗯?”李尉銘懶洋洋地回了聲。
尾椎的地方有個硬的物體抵着,林嬈薇握緊了拳頭,又慢慢鬆開,她看着鏡子,問:“你還要和我做嗎?”
李尉銘緩緩擡起頭,也看着鏡子裡的人,笑了笑,把人摟的更緊了點,調笑道:“我哪能那麼勇猛一直來。”
“既然這樣。”林嬈薇目光不變,語氣也顯得格外輕鬆,“那麼請你把昨天的賬結清。”
李尉銘愣了下,卻很快明白林嬈薇說的意思,他鬆開手,眼神冷下來:“什麼意思!”
林嬈薇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那麼問不過是想確定答案而已,她轉過身,直視李尉銘:“字面上的意思。既然現在你不想跟我上 牀,不是該把昨天的賬結清麼。還是說,李先生想賴賬。”
疏遠而客套的叫法,顯然李尉銘比起稱呼他爲“李先生”,更喜歡林嬈薇連名帶姓的叫他,至少,那種稱呼會讓兩個人的距離近一點。
他以爲經過昨天晚上那麼熱情的一夜後,他們之間的關係會更進一步,現在看來,非但沒有進步,反而更加退後。他跨出這一步,得到的卻是這個結果,他不能接受,甚至憤怒。
李尉銘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生氣,卻在不經意間瞥見林嬈薇手上的那枚戒指,什麼理智都燒光了。他一把抓住林嬈薇的手,企圖再一次把戒指取下來。或許,只有這樣,她纔會有忘記那個人的一天。
“我不會再把戒指給你!”林嬈薇不再像第一次那樣沒有準備,她死死拽住自己的手,低頭狠狠地咬了一口李尉銘的手。
李尉銘吃痛地鬆開,看到自己的手背上一個清晰的齒痕,徹底怒了:“你就這麼犯賤,爲了個不要你的男人。”
“他要不要我這不是你來決定的。”林嬈薇也不甘示弱地頂回去。
“好,很好!”李尉銘冷笑,“既然你非要把自己定位成妓女,我成全你!”
林嬈薇聽到他這麼說,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給你三個月時間。”李尉銘走出衛生間,聲音冷漠,“三個月內你能把那八十萬還給我,我絕對不會再找你麻煩,會放你走,讓你跟你所謂的愛人相親相愛。”
林嬈薇在衛生間門口站了一小會兒,出來:“如果三個月沒有辦法還你呢。”
李尉銘一個箭步走到林嬈薇跟前,把她困在自己牆壁中間,咬牙切齒:“沒辦法還?那你就一輩子也別想從這裡出去!”
林嬈薇垂下眼想了想,點頭,擡眼看着對方:“好,三個月,李先生別反悔。”
“好!”李尉銘怒目以對,“我會讓你知道後悔!”
兩個人不歡而散,李尉銘帶着怒氣打開房門,而門口正站着一個“長耳朵”的傢伙。
“哈,我路過,真的。”張平訕訕縮回頭,說着誰都不相信的謊話。
李尉銘瞪他一眼,一言不發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大力地關上門。
張平望着那扇緊閉的房門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走進林嬈薇的房間,有點好奇地問:“你們兩人吵架啦?”他纔剛回來,本來是想告訴李尉銘一些事情,結果路經她房門的時候聽見吵架的聲音,就支着耳朵偷聽來了,卻不料剛聽到一點點,門就被打開了。
林嬈薇看了他一眼,回到牀跟前,慢慢疊被子,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麻煩你等會兒見到他的時候告訴他,賬還沒有結。”
“賬?什麼賬?”這兩人又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牽扯出什麼債務糾紛了?
林嬈薇回頭,表情冷清:“昨天晚上他跟我上 牀做 愛的錢,他還沒付給我。”
張平愣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把自己當……”
林嬈薇不怒反笑,略有嘲諷地說道:“我被帶來這裡,不就是以妓的身份麼。”
張平張張嘴,卻接不下去。要說剛開始,她的確是以這樣的身份,可現在的情況不是改變了嗎?她可以做她喜歡的事情,老大也沒有管她,生日會上不是也很開心麼,怎麼突然就這麼咬着剛開始的身份了呢。
還是說,昨天老大是強行那個她的,所以她憤怒了?也沒道理啊,老大不是這樣的男人嘛。
“那個,如果,你覺得老大他,其實,如果你告訴他,他也不會不給你名分。”張平只能揣測林嬈薇突然這麼在意身份的緣由,是不是老大沒說娶她的事情?畢竟女人嘛,都是想要個歸宿的吧。
林嬈薇笑起來,笑的讓張平摸不着頭腦,就聽見她說:“我跟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並沒有必要牽扯上其他。”她抿下嘴脣,又恢復到了當初剛來時的模樣,無慾無求,不卑不亢,沒有笑容,“張先生,我要換衣服下樓做飯了,如果你沒其他事,請先出去。”
張平皺起眉頭,輕輕嘆口氣,把口袋裡的錢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這是你在老七那裡工作的薪水。”轉身出去,在門即將關上的時候,他又開口:“林小姐,感情的事情不是不能變通的。”
林嬈薇坐在牀邊,不自覺地用手摸了摸耳後,那股熱氣還有感覺似乎一直揮不去。她撲在牀上,聲音哽咽:“餘申,你什麼時候纔會回來,我還能不能相信你,我該不該,該不該……”
張平出了林嬈薇的房間,轉身到了李尉銘的書房,果然,在那裡看到一個怒氣衝衝的男人。
“銘哥。”
“昨晚老七有沒有說什麼。”李尉銘不想知道剛纔張平在林嬈薇房間裡都說了什麼,她要那麼看自己,他不會不給機會。
“沒說什麼。”張平回答,突然想起李俊說的事情,忙在衣服口袋裡找出票來,放到桌子上,“小俊說這個是他們學校校慶的票,當天學校是不允許對外開放的,有票才能進去。讓我們還有嬈,林小姐,一起去。”
李尉銘拿起票看了看,點頭:“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卻不提林嬈薇。
張平心裡有話,想說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無趣的把話題轉到別處:“米大利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你看,他會不會已經逃出這個城市了。”
“不會!”李尉銘肯定地回答。米大利這次被他陷害,家人也被他殺了,按他的個性,一定不會想什麼東山再起之後找他報仇,肯定躲在某個地方伺機行動。
“那我們?”
李尉銘敲着桌子,看到那三張門票,吩咐道:“這樣,你派幾個機靈點的人偷偷跟着小俊,但一定不要被他發現了。其他的就暫時不管,他想殺我,總要現身。”
張平點頭,記着。轉身想走,卻又想到一個人,折回來問:“那林……我們要不要也……”
“沒這個必要!”本來火氣小點的李尉銘聽到張平提到這個名字,儘管只提到了姓氏,但還是忍不住發火,“她的死活跟我們沒關係。”
張平心裡嘆氣,這該說什麼好。搖搖頭,走出房門,又探個頭進去:“老大,她說,讓你把昨天的賬結清。”說完“砰”把門關上。他只是代話,可別把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門剛關上,裡面就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
下樓吃飯的時候,張平本來是叫林嬈薇一同用的,結果李尉銘一句“她沒有身份跟我們同桌吃飯”就把人給攆廚房去了。
兩個人雖然過去也是這麼過來的,不過,好端端的一起用了好幾個月的餐,難免有點不習慣就兩人吃飯的感覺。張平兩三下扒拉完飯菜,準備還是不捲入戰場的好,出去混也好過在家呆着。
“咖啡。”在林嬈薇從廚房出來時,李尉銘突然說道。
上樓的動作頓了頓,林嬈薇又下來,好一會兒,端來一杯咖啡放李尉銘面前。
李尉銘也不說謝謝,端起來小小的喝了口,卻在下一瞬間重重的放在桌上,聲音冷冷地說道:“難喝。重煮一杯。”
張平坐在一旁,還沒來得及出去,就被這情況給攔住了,看看臉色不好的老大,又看看面無表情的林嬈薇把那杯咖啡端走,很快又端來一杯新的,再接着聽到李尉銘用更冷的聲音繼續評價“難喝,再重煮一杯”,可這次他連碰都沒碰一口。
張平揉揉額頭,站起身:“那什麼,我去衛生間。”路過廚房,他回頭看到李尉銘沒看到這邊,一個閃身,進去了。
林嬈薇看到進來的人沒說什麼,繼續把咖啡豆放進咖啡機里加水煮。
張平被她的這一舉動驚呆,她煮咖啡原來都不磨豆子的麼?咳嗽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那個,咖啡不是這樣煮的。”
林嬈薇回頭看張平一眼,又看了看咖啡機。
張平摸摸鼻子,走上前,把之前的倒掉,然後重新下壺加水,放上壺,點酒精燈,磨豆,把咖啡粉倒進上壺內,攪兩次,滅酒精燈,用半乾溼毛巾包住下壺側面,等到上壺的水被吸到下壺,最後倒入咖啡杯。
完成後,張平把咖啡杯遞給林嬈薇:“可別說這是我煮的啊。”
林嬈薇接過咖啡,小弧度的皺眉,隨即點點頭,走出去:“不要對我這麼好,還完錢,我跟你們就沒有任何交集了。”她遲早要走,她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不能因爲對方對她好一點就什麼都忘了。
張平嘆氣,在林嬈薇走出去之前開口說道:“林嬈薇,你既讓我覺得你可憐,又讓我覺得你可恨。對你好的人,你看到了裝不知道,對你不好的人,你卻固執的認爲那是好。傷了最愛你的人,也傷了自己。”
林嬈薇的身形似乎在聽到張平的話之後微微顫抖,她什麼都沒有說,垂着頭走出廚房。她就是這樣一個令人厭惡的女人,從很早之前就一直是這樣。
他從來沒有見過老大這麼在意一個女人,更沒有見過老大對女人發怒,無論是小意還是袁茵,她們就算做錯任何事,李尉銘也不會責罵她們一句,可對林嬈薇,他就會亂了方寸。
張平不懂,林嬈薇的種種都可以看出,她對李尉銘是有感覺的,可她又爲什麼會這麼牴觸自己最真實的想法呢,僅僅是因爲她和他的身份不同麼?
他們或許真的無法理解林嬈薇的這種偏執,可有個人也許能理解。李俊,林嬈薇對他和對李尉銘的態度截然不同,林嬈薇瞭解李俊,相對的,李俊也理解林嬈薇,或許,他們都是讀書人,想法會比較接近。
不管是對自己,還是對老大,張平覺得,有必要找到李俊,瞭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