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是誰做的,自己站出來。”
聽到老太爺這話,衆人面面相覷,或是驚疑,或者不解,反應不一而足。畢竟聽老太爺這話裡的意思,飛鳥盤聚的事情,並不是偶然現象,而是有人蓄意而爲。
“沒有人打算承認嗎?”
片刻之後,老太爺環顧四周,渾濁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尖銳起來,不恕自威,氣勢十足。就好像垂老的獅子,哪怕爪牙掉光了,但是雄風猶存,依然讓人心驚膽戰。
當然,方元十分坦然,畢竟這事又不是他做的,肯定不會心虛,甚至還有幾分閒情逸致觀察其他人,想知道到底是誰撞槍口上了。
仔細打量之後,方元忽然發現有兩個人的表現異常,手腳似乎在顫抖。
“是他們?”霎時,方元愣住了,頗爲意外。不過下一秒鐘之後,他恍然大悟,也覺得那兩人有這樣做的理由。不過這樣一來,他之前的推斷,似乎是錯誤的。
就在這時,老太爺眉頭一皺,隨之舒展道:“阿成,你不打算解釋一下?”
“啊,十叔。”洛水陡然一驚。
“叔爺,我……”洛成一慌,勉強保持鎮定,笑容僵滯道:“叔爺,你怎麼能懷疑我啊。你也知道的,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
“你是沒這本事,但是你請回來的雲大師,他可是訓鳥的高手。”老太爺輕閉眼睛,慢聲道:“能夠一次性召集那麼多鳥兒盤聚不散。這樣的本事,在世界範圍來說,也算是非常厲害的技藝了。”
一瞬間。不僅是洛成臉色蒼白,就是他旁邊的雲大師,也在額頭冒出了汗珠。
“在這裡,我可以坦誠的告訴大家。”
此時,老太爺睜開眼睛,似有一抹精光綻放,然後目光在方元、易梵音、楚揚、蔡建中、廖帆等人的身上掠過:“諸位受邀而來。在洛家作客之時,就會受到洛家最嚴密的調查。”
“這不是不尊重各位,主要是想要了解你們的實力。以便讓我們綜合評估,才能確定應該予以你們多少信任度。”
這話如果出自其他人之口,不管這理由多麼充分正當,恐怕方元等人也會覺得很氣惱。但是洛家老太爺這樣說了。考慮到他將近一百歲的年紀。衆人再惱火也不好計較。
氣惱之後,方元等人也十分驚詫,沒有想到氣度不凡的雲大師,竟然不是風水師,而是訓鳥專家,這也未免太出人意料了。
“虧我還以爲他是雲霧呢。”方元忍不住搖頭。
當然,與方元關注的側重點不同,其他人卻更想知道。洛成爲什麼要這樣做?
“叔爺,這事是我乾的。”
與此同時。洛成也知道否認沒用了,乾脆破罐子破摔,承認道:“我只是覺得,這事太荒謬了而已。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信什麼風水?平時求個心理安慰也就算了,但是怎麼能夠以風水決定搬遷大事,這太兒戲了。”
“幾百年前的預言,你們居然也相信?真是荒唐。”洛成憤憤不平道:“反正要搬你們搬,我肯定要留下來。我倒要看看,所謂的危險,到底有多危險……”
“貌似有什麼內情。”聽到這話,方元等人感覺一頭霧水,又若有所思。
“十叔,話不能這樣說。”
這個時候,洛田站了出來,微笑道:“世上高人很多,擁有神通也不稀奇。比如說唐代的袁天綱和李淳風著有推背圖,宋代邵雍的梅花詩,明代劉伯溫的燒餅歌,無一不是非常精準的預言。十叔你可以不信風水,但是千萬不能否認祖宗留下來的瑰寶。”
“什麼瑰寶,無非是糊弄人的把戲罷了。”洛成嗤之以鼻道:“那些所謂的預言,都是經過代代篡改,再強行附會而成,根本不足以採信。”
“既然如此,那就不談風水。”洛田無奈一笑:“從發展的角度來說,海島的潛力已盡,搬出去卻是最好的選擇。”
“你當然希望搬出去,然後搬到你的地盤,你就可以獲得更多好處了。指不定過個二三十年,你就能執掌家族大權。”洛成哼聲道:“那個時候,洛家是誰在做主,恐怕也是個問題。”
這可是誅心之言,洛田聽了臉色大變,急聲道:“五叔,太爺,我絕對沒有這個想法。”
“好了。”洛家老太爺終於開口,輕斥道:“吵吵鬧鬧,成什麼樣子,讓客人聽了笑話。阿成,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是終究是做錯了。弄虛作假,想瞞天過海,這樣不對。所以這事你不要多操心了,回去反省兩天吧。”
“叔爺。”洛成急了,想要爭辯,但是老太爺眼睛一瞪,他就蔫了,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帶着戰戰兢兢的雲大師走了。
兩人一走,廳中就安靜下來,不過空氣中卻浮動怪異的氣息。
半響之後,蔡建中仗着自己年紀的優勢,直接開口打破沉寂:“老爺子,洛先生,你們剛纔又是預言,又是危險的,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方元等人立時附和點頭,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好奇之色。
“這事你們不問,我也要找個機會和你們談談。”老太爺微笑道,隨之輕輕揮手。這一瞬間,他身後壯實的青年心領神會,連忙走到附近的櫃檯旁邊,在抽屜裡把一本厚厚的書籍拿了過來。
方元眼尖,一掃而過,就發現那不是書籍,而是洛家的族譜。不過,應該是翻印版本,紙頁十分新亮,而且是印刷字體。
此時,老太爺拿起族譜,環視問道:“對於洛家的來歷,諸位知道多少?”
方元下意識地搖頭,倒是廖帆胸有成竹,立刻答道:“據我所知,洛家是清初的漁民,由於受到當地官府壓迫,不得不舉家出海,最終定居這裡,繁衍至今。”
“那是美化的說法。”老太爺搖頭道:“實際上,我們洛家是海盜……”
“咳咳!”一直默不作聲的洛金,終於不能保持淡定了,尷尬笑道:“老爺子,好端端的,你提這陳年舊事做什麼。”
洛田深以爲然,這樣的事情多少有些不光彩,還是不要自曝自短爲好。
“這是事實,我們洛家的祖上就是海盜,爲什麼不能提?”老太爺搖頭道:“衆所周知,美國人的祖先也是流放犯,但是人家現在是世界第一強國,誰敢看不起他們?”
“很對。”方元等人默默點頭。以洛家如今的現狀,就算知道洛家祖上的出身,又有誰敢看低他們?
“再說了,我們這種強盜,又不是殺人劫掠的那種強盜。”老太爺淡聲道:“我們祖上做的是走私的買賣,等到朝廷來剿的時候,才客串一下強盜罷了。人家要來殺我們,我們總不能束手待斃吧。”
“扯遠了。”老太爺感懷一下,立即言歸正傳:“總而言之,洛家祖上是強盜,幹了幾票之後,被官府通緝了,無奈之下只好舉家出海避難。”
“在航海的途中,遇到了一個落難者。一般來說,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要儘量搭救。反正洛家祖上是強盜,也不怕救了強盜引狼入室。”
老太爺笑了笑,又繼續說道:“把人救上來之後,大家才發現居然是個中年書生。其間肯定少不了一番相互試探,盤問摸底。”
“知道洛家的情況之後,中年書生也不隱瞞自己的來歷。原來他是臺灣天地會的,儘管當時臺灣已經被清廷攻下來了,但是反清的勢力還在活動。中年書生就是積極分子,不過就是由於太積極了,就被官府發現通緝。無奈之下,他也只能出海避難。”
“儘管背景成分不同,但是大家可謂是同仇敵愾,自然迅速拉近了距離。”
老太爺輕聲道:“本來洛家祖上是倉促出海,根本沒有什麼目的地,但是中年書生卻有一個去處。就是在那個書生的指引下,洛家祖上纔來到這裡定居,安家落戶。”
“當然,強盜出身,說出去也不好聽,所以洛家人肯定有意無意地省略這一段,對外宣傳就是漁民,好心有好報,纔來到這個世外桃源。”
老太爺淡然道:“不過,省略的這一段,根本不算什麼重點。真正的隱秘,從來沒有對外宣揚的事情,就是在抵達海島之後,洛家是怎麼崛起的。”
方元等人立時表情一正,知道關鍵的肉戲來了。
“到了海島之後,中年書生就娶了洛家的一個女兒爲妻,一年以後,立即生了個兒子。中年書生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反正堅持讓兒子隨母姓,姓洛。”
老太爺淡淡說道:“等到兒子大了,他也已經垂老,這個時候他才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不僅是書生而已,還是風水師。之所以帶洛家人來到這個海島,那是因爲島上有一個十分稀罕的風水寶地,一個由先知山人賴布衣點下的風水奇穴!”
“什麼?”方元等人一驚,儘管他們知道,島上有風水寶地,而且這個風水寶地的級別肯定不低。不然的話,也造就不了洛家現在的聲勢。然而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風水寶地居然與賴布衣有關,這也未免有些……扯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