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誤打誤撞的運氣?
自家師妹這個就是。
閔浩、尚仙一羣人,帶着陸靈蹊回千機屋的時候,一路沉默着。
他們都不傻,在長輩們試驗的數次後,終於明白,爲什麼被封印~沒有多少光澤的醜蛋,能開出靈獸了。
假的就是假的。
假蛋被封印三次之後,絕對會胎死蛋中。
而等階高的好靈獸,因爲生命力強大,在一次又一次封與解封之中,雖然也會消耗很多生命力,可它們能撐的時間到底長些。
時間長了,蛋上的光澤度以及顏色,自然就比不了其他的蛋了。
所以就一次次剩下了,變得越來越醜。
用心觀察,用心體會,其實可以感覺到蛋的不同。
生命都有求生的本能,如果沒被其他蛋晃花眼……
尚仙雖然得了二階的火鴉,可是心情真是一言難盡。
修士在撞獸會上撞靈獸,基本都帶點童心,帶點僥倖,眼睛會自然而然地追尋那些漂亮的。
百獸宗的撞獸會辦了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林師妹這麼奇葩的。
不對!
尚仙偷偷給了自己一下。
師妹本來不想買靈獸蛋的,是他逼着她……
所以,從一開始,他們選蛋的心情就不一樣。
“都回來了?”
知袖看着一羣垂頭喪氣的傢伙,很高興她沒去選蛋,“林蹊,他們哭喪着臉就算了,你哭喪着臉幹什麼?”
陸靈蹊出列,挪到了師叔面前,把頭往她懷裡一埋,“師叔,我嚇死了。”
“……”
知袖身體的僵硬到柔軟只有半息,她的徒弟一個個的只有尊和怕,從來沒有如此嬌嬌軟軟地親暱求安慰。
狠狠瞪了眼抽着嘴角想把小師侄拉下去的徒弟閔浩,“你還知道怕呀?”
伸出的巴掌好像要狠狠打下去,可惜真落到陸靈蹊背上的時候,輕的一點聲都沒,“我看主要不是怕,是你捨不得螭吻吧?”
說真的,她都捨不得呢。
“沒有!”陸靈蹊聲音悶悶,“它本來就應該是七階。”七階的妖獸,她養不起。
“師叔,我把白鶴前輩得罪死了,他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如果說他之前還顧着點形象,顧着點面子,可是經此一事後,他們徹底翻臉,有機會,那個老妖怪一定不會饒了她。
“我想回宗門。”
早知道,就不在這裡歇腳,就不好奇修仙宗門和城池的樣子了。
陸靈蹊後悔死了,如果她沒好奇這一切,瑛姨鷹叔一定還在帶她趕路,避開了這裡的麻煩不說,還能早一點回到宗門,見到師父和家人。
“放心,他不敢對你怎麼着。”
千道宗是吃素的嗎?
知袖安慰自家小弟子,“欽原和螭吻要交還妖族,它們的來歷可不好解釋,那人現在的麻煩大了。”
說起來,她也奇怪,欽原怎麼會出現在這一界的。
還有螭吻,它的父母,絕對都是高階妖王。
高階妖王與元嬰修士一樣,歷經天劫之後,都很難孕育骨肉,這好不容易來一個,按理說,都不知寶貝成什麼樣子,怎麼也不至於無聲無息。
“你把兩個小傢伙從封印中解救出來,妖庭那邊,一定會有表示的。”
小丫頭似乎與妖族很有緣份呢。
知袖撫了撫陸靈蹊的頭髮,“此間諸事已了,我們明天就轉道天劍宗,從那裡走傳送陣回宗門。”
“真噠?”
陸靈蹊萎靡的精神終於振作起來,擡頭的時候,臉上滿是驚喜,“師叔,我們真的能回去了?”
“自然!”
知袖拍拍她,示意邊上去後,才轉向一臉幽怨的徒弟閔浩,“發現情況不對,師弟師妹不知危險,你也不知道嗎?”
她的聲音嚴厲,“撞獸會的執事不理你們收蛋的話,你就那麼由着?你的修爲呢?宗門白白把你培養到結丹,就是讓你當花架子的?”
知袖都不知道,她這麼聰明,怎麼就有這麼蠢的徒弟。
“關鍵時候,又蠢又笨,還要最小的師妹自己想辦法,閔浩、尚仙,你們自己說慚不慚愧?”
“……”
“……”
火都燒出來了。
尚仙連忙低頭,做一幅慚愧樣。
但事實上,他真的一點都不慚愧。
隨慶師伯幾百年不收徒弟,這好不容易收的,能是差的嗎?
五行秘地裡,小師妹最後衝進鬼靈水池中搶肉荷的樣子,他從來都沒忘過呢。
不過……
師妹跟師父告狀,跟師叔撒嬌的本事,他真是不服不行。
“弟子錯了。”
閔浩在自家師父面前,老老實實,“以後一定改。”
“改?”
知袖都想大耳刮子打人,“這臨時機變的本事,是你想改就能改的嗎?你腦子裡天生就缺了那根弦。”
閔浩把頭低的低低的。
“回宗就給我進演功堂主擂三年,”知袖咬着牙,“腦子裡沒弦不要緊,人被打怕了,生死關頭,身體也會做出自然反應。”
啊?
閔浩好想哭一哭,“……是!”
發現師兄師姐們都把同情的小眼神給了閔浩師兄,陸靈蹊突然覺得,那裡可能比她想的還要恐怖。
……
竹山,老白鶴第一次沒了仙風道骨,衝進密室,在骷髏面前咆哮,“說,欽原的蛋,是不是你弄的?”
骷髏無聲。
“別給我裝啞巴,我可告訴你,撞獸會上,不僅被人開出了欽原還開出了螭吻。”
老白鶴其實也想不通,螭吻的蛋,怎麼會出現在陸地上被他帶了回來,“外面的那些人族,一個個的全不敢擔責任,要把它們還回妖庭。”
他磨着牙,“妖庭裡的人,原本就看我和百獸宗不順眼,一定會藉此發難,你不想看着百獸宗煙消雲散吧?”
“……欽原的蛋長什麼樣?”
骷髏終於出聲,眼中的幽光,又漸漸亮了起來。
老白鶴忙把欽原的蛋幻化出來。
“是它啊?”
骷髏眼中的幽光閃了一下,“我問你,螭吻不是你入海偷的吧?”
“我是能入海的嗎?”
老白鶴煩躁不已,年紀越老越怕死,四百多年前衝進百禁山內裡,他就是想偷一兩個高階妖獸的幼崽搶奪生機。
可還沒得手,性命都差點丟在外面。
他偷雞不着蝕把米,受了四百多年的病痛折磨,僅剩的壽元還縮短了一半,“螭吻的蛋是一千多年前,在幾個大妖打架的時候,混水摸魚摸回來的。”
如果早知道宗內還遺了這顆蛋,他哪用跑那要命的一趟?
“那就行了。”
骷髏聲音淡淡,“本界早多少年就沒有欽原了,妖庭那邊不會拿欽原說話,就是螭吻……,他們也知道你的本事,懷疑不到你頭上。”
“你讓我裝什麼都不知道?”
白鶴想咆哮,“可是遲了,發現它們的時候,我想把它們再買回來,親口說了,它們是我弄回來的。”
“……”
“你到現在,還不肯把得寶的秘地告訴我?”
老白鶴的臉上滿是戾氣,“行!你不說是吧?百獸宗反正是保不住了,與其讓別人來毀,那還不如我親自毀了。”
他和他應該是最親密的戰友。
能進階八階,能有今天,完全拜他所賜。
“當年,你傷重不治,不放心宗門,化盡一身修爲助我衝進八階。”
老白鶴盯着他,大聲咆哮,“爲了你的百獸宗,我做了多少事?爲什麼,當年你連命和修爲都可以給我,就是不肯把得噬靈魔功的秘地告訴我?”
如果不是對他有所懷疑,他也不會仗着修爲,仗着神魂強大,偷了他神魂中的一直秘藏的魔功後半部。
沒那樣做,就更不可能借那功法,把身份反轉,“別給我裝啞巴,你要是再裝,我發誓,說到做到,一定會在妖庭出手之前,先毀了百獸宗。”
“……秘地具體在哪,我也不記得了。”
毀百獸宗的話,骷髏都不知聽他說過多少遍了。
可以前,他從不擔心。
因爲白鶴在宗門花的心血比他多,毀了,他會比他更受不了。
但現在……
骷髏的下頜開開合合,“沒意外的話,它可能就是百禁山妖族通往靈界的節點。”
守着這話,一直不說,自然也是希望,白鶴能一直坐鎮宗門。而不是藉着噬靈魔功,在百禁山胡搞八搞,希想靈界。
“不過,據說,它出現的地點很不確定,欽原的蛋和噬靈魔功,就是我機緣巧合碰到順手撿的。你可以把螭吻也安到它頭上,相信妖族那裡,也不會有話。”如果有話,早鬧過來了。
“……”
老白鶴的臉,在青青紅紅白白黑黑間轉換不絕。
通往靈界的節點啊!
要是早知道……
“你見過有妖王衝進那節點?”
他到底按下了所有情緒,只問最關鍵,“那裡,比之通天塔如何?”
“……我沒見過。”骷髏回道:“當年修爲低弱,真遇到妖王,早隕命了,至於你說的通天塔,你沒進去過,我也沒看到過,如何能比?”
……
百獸宗終於查到,撞獸會爲何會有此紕漏。
最主要的責任果然如老祖宗所說,出在掌門這裡。
這麼多年,伏荒掌門帶着一干高層,就關心如何把假蛋做得跟真蛋一樣,關心賺了多少靈石,撞獸會帶動了多少幼獸生意。
從來沒好好查過被大家送進撞獸蛋房的蛋。
有命的,接着拿出來擺,沒命的,直接便宜收蛋的煉氣小弟子。
五十年一次的撞獸會,擺蛋和撿蛋的,全是煉氣弟子,他們知道什麼?
想到大家從那些顏色暗啞,生命波動卻還不錯的蛋上,又開出來的十來只低階靈獸,誰的心裡都不好過。
伏荒跪在祖師牌位前,其實早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現在,他不知道是怪自己,還是……
欽原和螭吻的蛋,到底從哪來的?
雖然很想相信老祖宗哄林蹊的話,可事實上,他知道,那真的只是哄。
“起來吧!”又回覆仙風道骨樣的白鶴走進牌位衆多的祖師堂,“隨我一起,給妖族那邊一個交待。”
“……老祖!”
伏荒轉身,伏在白鶴身前,“百獸宗可以沒有弟子,卻不能沒有老祖。所有的責任都在我,螭吻是我……偷的。”
百獸宗能接觸到螭吻的,只能是他和老祖宗。
伏荒自然不想養他長大的老祖宗,被妖庭的人折辱。
“什麼你偷的?”
老白鶴踢了他一腳,“滾起來吧!你能偷到螭吻,還能偷到欽原?這麼多年,妖庭那邊,你可曾聽過龍族鬧事,可有誰追到我百獸宗要蛋?”
知道了解決辦法,他老祖宗的形象又立了起來,“好好跟着來吧,這件事,關係到妖族的秘密,老夫保證,我的交待,他們一個屁都不會放。”
他嚴重懷疑,螭吻的蛋,也是當年的那幾個妖王在空間節點出現的時候撿到的。
……
陸靈蹊宅在家中不出門,可是架不住別人來看她。
“林蹊,你不打算把帶回的那些靈獸,全認主嗎?”
沒在她腰上看到多餘的靈獸袋,陸從夏的目光閃了閃,“還是……,你準備交給宗門換貢獻點數?”
“養靈獸很貴的。”
陸靈蹊給她倒茶,“五隻靈獸,最能幫忙賺錢的,只有大地靈蚯,我打算把它送給我爺爺。”
爺爺年紀大了,又是醫者,帶着大地靈蚯在各個藥田轉,還能賺靈石,一定會非常開心。
“至於我爹孃,他們要是感覺能養就養,養不起,交給宗門獸堂換貢獻點數也未爲不可。反正什麼時候出門,也可以租着用。”
她早聽說,閔師兄不願住宗內靈峰,就租了尋靈鼠在外圍尋找靈脈開了洞府。
“聽尚仙師兄他們說,我們千道宗,誰貢獻了好認主的靈獸幼崽,將來租用的時候,價錢都會少一半兒。”
要不是已經說出,她超級喜歡天龍馬,陸靈蹊都想把天龍馬也送到獸堂養着。
“而且冰螭最好尋一個有冰靈根的主人。”
那也是成長型靈獸呢,她若養的話,肯定得耽誤小傢伙,坐下的時候,她關心地看了看她的腰間,“對了,你的耳鼠呢?”
“……”陸從夏朝她翻了個白眼,“明知故問。”
“嘿嘿!”
陸靈蹊忙討好地又摸了四盤茶點出來,“我師父中了毒,你的耳鼠解百毒,能怨我嗎?不說兩宗的交情,只說我們的交情,你也不能看着我師父有事吧!”
“不能!”
陸從夏放下茶盞,正色道:“本來只是抽血的事。”她們的交情,她一定會給的,“不過,你沒朝我要耳鼠,重平前輩朝我師伯開價換,他新提出換你有青鸞血脈的鳳鳥……給我做靈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