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告訴魏恆他會對原逐月有多大的幫助,但至少我算是放下了一點兒心,晚上睡覺的時候也不會再做惡夢。說到噩夢,就是在昨天晚上,我居然會夢見原逐月被一羣黑衣人追着,那些黑衣人手裡都拿着半米長的刀,在月色下閃着刀光。
而最後把我驚醒的就是被幾把刀同時插中、渾身閃着血光的原逐月,他墨色的眼睛看着我,裡面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但卻讓我在半夜喘不過氣來。
由於昨天晚上睡得很好,順勢我就起來的很早,可這個別墅實在是太冷清了,就算以前我也有這樣的感受,但從來也沒有這麼害怕過,害怕這裡會永遠都變成這樣,剛剛走到院子那兒,就看見李叔站在那一片海棠面前。
“夫人。”我的腳步聲讓李叔轉過身來,他的神情看起來很是肅穆,或者是因爲早上的緣故,他的臉上浮現着蒼白色,看起來少了很多的精氣神。
我點頭,轉而也望着之前李叔看着的方向,那兒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片的枯黃。然後耳邊就傳來了李叔少有的多愁善感。
“這兒是少爺最後的地方了,以前的時候只要是遇到了什麼事,少爺總會回到這裡,這片海棠就是少爺用來留住那些過去的記憶的。”
我一愣,想着這兒的海棠難道不是因爲杜情喜歡,所以原逐月纔會讓人去種的嗎?可李叔也不像是會說謊的人,而且李叔在這兒的時間也很長了,知道的也應該比那個花匠多,所以這兒真的是爲了原夫人留下的?
“太太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海棠,還在世的時候老爺爲了討太太的喜歡就會在這兒種上一片的海棠,就算是這兒根本不適合海棠生長。”說着李叔忽然用着沉重的眼神看着我,道:“而少爺是和老爺一樣長情的人,希望這一次少爺可以好好地度過這一關。”
我愣愣得不知所措,直到李叔離開,晨光微露,我好像才恍然大悟。
又過了幾天,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樂觀,但唯一讓我放心的大概就是原逐月還沒有露面,沒有露面的意思就是這一切還沒有成爲定局。而就在這個最爲難熬的時候,我卻是見到了原逐月的面,也不知道爲了這一面我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那天,明明昨晚天氣預報說的是大晴天,但到了中午、一道驚雷打散了雲,一陣雨說下就下,完全沒有商量,就像是原逐月的到來一般沒有預兆。
其實我不是不喜歡陰天,甚至可以說是喜歡陰天的,畢竟陰天是最好的睡眠時間,但這個前提不是出去的度假的時候。可惜,這一天開始下雨卻已經是中午了,吃飽了飯完全沒有任何的睡意,於是我就把自己窩在沙發上無所事事。
突然,一陣響聲傳來,很快又很急,我以爲是風太大吹打着窗戶的聲音,所以也就沒有過多的在意,結果下一秒卻是被人緊緊地凝視,在怔楞的時候被摟緊了懷裡。
懷抱我很熟悉,帶着風塵僕僕的滄桑味道,我一下子不知名地就開始心疼起來,不敢動地任人抱着,直到抱着我的人察覺到了不對。
一隻微涼的時候附在我的額頭,接着又把自己的額頭靠過來,還是冰冷冷的,然而話卻是讓人心暖而顫抖的。
“還好,沒有生病。”
其實在跟着原逐月回來的時候我就曾經擔心過,擔心自己會在什麼時候突然地原諒了這個欺騙、利用自己的人,那會讓我覺得自己很輕賤、很不值得,然而現在想來那個時候我下了那麼多所謂的決心,其實也抵不過這一句問候。
“怎麼哭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的眼睛就像是不聽我的話一般,不要錢地讓淚水落下,然後又被人給一一地抹去,我沒說話,只是把頭埋在他的懷裡,然後他也不說話了,只是把我摟得更緊了。
過了一會兒,我總算是冷靜了下來,對於剛纔自己的行爲感到了深深地不齒,臉紅着被人瞧了個遍,忍着內心那要命的激動,面色冷淡地問了他爲什麼這個時候回來了,以及這件事到底他是如何打算的。
我的問題一個接着一個冒出來,倒讓原逐月臉上笑意更深,他就像是暗含着什麼情緒般問我是不是擔心他,頓時我的臉就燒了起來,完全控制不住。我叫着就要去打他,被人給摟到了懷裡。
“沒事的,這件事很快就會過去。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原逐月的妻子,我最愛的人……”
滿心的酸澀和擋不住的感動溢滿了我的胸口,無法再被其他的人什麼給替代,或許一開始的時候我就是錯的,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低估了原逐月對我的影響,有的時候讓人逃避不開的不是那一開始的溫柔,而是那苦盡甘來,不知道別人如何,反正我是被套住了。
“你要怎麼解決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杜家的事,你不需要瞞着我。”知曉了自己的心,我反而是淡定了許多,也不會容許原逐月糊弄我。
果然,見我這麼說,原逐月的臉色猛地一變,然後嚴肅地看着我,甚至是警告似得告誡我不要去接近杜家,也不要攙和到任何有關他或者是杜家的事裡,而我看着從來沒有這麼緊張的原逐月,心卻一下子沒了底。
“逐月,你是不是也很沒有把握?”我抓着他的手,怕的是他忽然來一個來去無蹤,再一次地和我斷了聯繫,上一次尚且有着李叔的幫忙,這一次卻是沒了任何的機會。
面對我的質問,他最終還是卸下了僞裝,說出了他最真實的想法,“杜家根基太深,這一次我沒有太大的把握。”隨即怕我害怕又補充道:“不過你不用害怕,我絕對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這一次我會在你的身邊留下一個人,保護你們的安全。”
“那你呢?”
我總覺得現在這個畫面實在是狗血至極,而原逐月的這幅交代後事的樣子也頗爲讓我擔心,他俊美的臉上浮現出爲難,一看便是有什麼瞞着我。
“若是現在去求杜情還有機會嗎?”杜情是杜家的人,而之前原逐月之所以會成功也是有着杜情的因素,杜情一看就對原逐月有着心思,雖然我很介意,但在這個時候什麼都比不上安全。
可是,我的期盼卻是落了空,原逐月很明確地告訴我,這一次杜家是下了狠手,而杜情也早就被杜家的人帶走,不要說求她了,就是見一面也是困難。
原逐月握着我的手,讓我放心不要想太多,可我又怎麼可能不去想,我甚至想要不去壓抑着自己,指着他命令他無論是到哪裡都要帶着自己,不准他拋下自己,但實際呢?我只能一個人哭,哭得不能自己了也不會換來他的同意。
“我可能會消失一段時間,只要他們抓不到我,這件事就會很快地過去……”
我抓着他的手愈發地緊了,只問:“那原氏要怎麼辦?你要消失多久?”我從來都不知道我對於原逐月有着多麼深的感情,但我現在那股能夠離開他、自己一個人也能好好地生活着念頭卻是徹底被湮滅了。
人們都說,女性天生感性,她們可以上一秒對你橫眉冷對,下一秒柔情蜜意。但我想這並不是因爲她們感性,只是因爲她們捨不得,捨不得你被她們的冷趕走,只能患得患失,一邊維持着自己的驕傲,一邊卻又暗自神傷。
“杜家不會讓原氏繼續存在。”他的神情落寞,我忽然間就理解了jackson說的那句這原氏是原逐月的一手打造,原氏是他用來報復陳家的工具,但這並不代表原逐月對原氏沒有任何的感情,這是他親手去塑造的帝國,卻在頃刻間分崩離析。而相應的放在我的身上,我也明白了,也許就像是原逐月自己說的我是他用來報復原氏的工具,我也是他最愛的人,這兩句話並不矛盾。
我把目光貪婪地落在他的身上,直到他看了一眼手錶說道:“我要走了……”可我還是不放手,我很難堪地哭得眼淚鼻子一大把,可還是倔強地拉着他,他開始爲難,內心似乎是在艱難地抉擇,我心跳動得極快,快到若是原逐月選擇是把我的手掰開,我會立馬死去,不過還好他留下來了,爲了我。
“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哭得像個孩子……”我把我摟到懷裡,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我感覺這個世界全是完滿的,我不再像是一個貪婪的孩子,而是明白珍惜的成人了,我在原逐月的懷裡想,若是這一次全是平平安安地過去,那麼我就正式地和他一筆勾銷,重新開始。
原逐月對於陳家的報復來自於陳家帶給他們家庭的傷害,而現在陳家破產、父親死亡、陳雲思坐牢該是還了這債,而原逐月欠我的欺騙和利用之債也算是還完了,就在他選擇了留下來、就在他說出他最愛的人是我一樣。
“我期望的不是一場盛大婚禮,而只是你我可以長長久久……”
“什麼?”我的聲音細弱蚊蠅,就是原逐月就在我的身旁也聽不清,他被我這一句給弄得低下了頭,熱熱的呼吸就噴灑在我的頭頂,我羞紅了臉頰,自以爲害羞就說了句沒什麼,然後感受情境極好,光陰難得,於是我主動地送上了我的脣,然後下一秒就被人給狠狠地捲入,消失了氣息。
一時間交、纏的聲音不絕於耳,恍然間我被人給抱了起來,然後又被丟到了柔軟的牀鋪上,他眼神藏着火,然後注視着一一爲我寬衣解帶,手指微涼卻點燃了我,一夜纏綿,春宵苦短……
“我愛你、我愛你……”早上的時候,我耳邊似乎還回蕩着這一句膩死人的話,可艱難地動了動手,卻沒有發覺旁邊有人的存在,那兒早已經溫了,要不是我渾身的痠痛,我大概就要以爲那是一場夢……
我仰面躺在牀上,眼角熱熱的、溼溼的,我想我不需要難過,因爲這畢竟還不算是離別,只是心裡那空空的、就像是缺了一塊,還是閉上眼,這樣就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