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若風當時只想要離開,卻在退走時,意外發現了周圍錯落有致的花樹間的異樣,那些花看似尋常,實則重重疊疊,種類各異混雜,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香氣,於人來說也許有些過於濃烈,於一種毒物而言,卻是它們的最愛。?.
毒經之上有記載,西域有一種奇蠱,名爲覓香靈蠱,只有黃豆大小,最是喜愛身上沾染百花香氣的活物,若是被糾纏上,一開始那靈蠱只會悄然依附,釋放一種類似麻沸散的無色無味之毒,待得花香入腹,溫順的靈蠱兇性大開,一路破開肌膚,直入腦海,那個被寄居的人,最後便是腦髓吸乾的慘烈下場。
殺人於無形之間,極其殘忍。
遊若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對了,但是,君天遙左近若是真的有這樣隱蔽的危險,他怎麼可能視而不見?
小心隱藏蹤跡,遊若風輕易找到了藏在花叢中,已經被蠱蟲入體,差點兒就要死的不明不白的慕容煒,他真的如同自己猜測一般,是中了靈蠱。
那一刻,遊若風腦子裡轉動了無數的念頭,君天遙爲何會那麼正好地在慕容棄面前傷了他的妻兒,花叢中爲什麼藏着一個男人,那個男人爲什麼會中那麼毒辣的蠱毒?那一回將慕容棄救走的人,也是精通毒物醫術,那麼,那個人是誰?
多年前在煙花之地摸爬滾打的經歷,讓他馬上意識到其中的蹊蹺,眼看着慕容棄沒有想要理會乃至傷害君天遙的打算,而君天遙又是一副絕望之極的模樣,愣愣地瞅着慕容棄,遊若風在自己的理智反對之前,便已經將這半死的人救走了。
回想只是一瞬,遊若風其實能夠猜到大部分的真相,只是,他不會和慕容煒坦誠,面前的這個人,他的命還掌握在自己手中,有些秘密,不容面前的人做出絲毫的隱瞞。
慕容煒臉色變得陰鬱,有些遲疑地碰觸下了自己的腦袋,方纔還痛的恨不得割掉的腦袋,這一會兒的工夫,已經重新長了回來,他有些後怕,更有些不敢置信,疑惑:“薛語嫣?你說她給我下的毒?不可能!”
遊若風無所謂地擡起指尖,在慕容煒反射性地向着牀榻裡側退去時,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那酥酥麻麻的嗓音婉轉着讓慕容煒的心臟緊縮了一下。
遊若風將慕容煒的怔愣當成了是被自己的話驚住,隨意地將那段記載在毒經中的,關於覓香靈蠱的段落用着平鋪直敘的方式訴說出來:“對了,覓香靈蠱還有一個特性……”
遊若風的指尖在牀榻上的木板上狠狠地劃過,刺啦一聲,刺耳的響聲,讓慕容煒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呲牙咧嘴的不滿,他頭還很痛,受不住這種刺激的。
“看你激動的樣子,倒像是自己深受其害似的……”
慕容煒嗤笑着,神色間還是不以爲意,顯然,對於遊若風所說的薛語嫣是施蠱的人不怎麼相信,他和薛語嫣無冤無仇的,就算是真的有這麼厲害的手段,殺了那個男人就是了,殺他這個外人做什麼!更何況,這麼厲害的毒,大家都在百花叢中,要死也是一起死的,怎麼獨獨他一個看戲的局外人中了招兒。
“覓香靈蠱最奇特的地方,在於它喜愛百花之香,厭惡婦人體香,只要一個女子嫁了人,體內香氣渾濁,自是不得靈蠱喜愛了……”
遊若風眼底盡是殺機,若不是有慕容煒先行將覓香靈蠱招惹出來,若不是他有辦法暫時抑制那種蠱的活性,是否,在慕容棄將薛語嫣帶走之後,在慕容棄已經恨絕了君天遙之後,單獨留在花叢中的男人,已經染夠了讓靈蠱喜愛的百花香氣的男人,是否會無聲無息地死去?
這個局,從一開始便是殺局:“所以,你現在能夠活着,真的是很幸運的一件事情呢!”
慕容煒的瞳孔緊縮,若是真的是薛語嫣佈下的毒物,他倒是真的佩服這個女子的心狠手辣了,很顯然,那個女人已經在一早便做出了打算,那個長得很好看的男人,猜的不錯的話,應該便是讓慕容棄所說的,他真正喜歡上的人了,否則的話,誰又值得已經懷有身孕的郡王妃使出這種下作的手段。
他當時看到薛語嫣衝過去要抱那個男人,卻被人家一手推開,正要衝出去阻止的時候,便突然地開始頭腦發暈,茫然一片,等到眼角掃到豔色時,人已經徹底地失去了意識。
慕容煒眸色暗沉,對於自己這次所受的無妄之災,還是很有些氣憤的,耳邊,響起身邊男人靡軟的嗓音:“那個要害了你的人定然是薛語嫣,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麼?她和君天遙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
遊若風語氣清淺,眼中卻是不容慕容煒逃避的強勢與威脅。
慕容煒卻是不怕,遊若風原來是想要知道這些事情,既然如此,當然要好好談判一下,纔可以圓了人家的心願,只是,他的笑容咧開一半,突然想到了什麼,伸手拽住遊若風的衣袖,有些急切地說到:“後來發生了什麼?”
作爲一個談得來的兄弟,慕容煒現在開始擔心慕容棄腦門子上的帽子是否變綠了。
遊若風直直盯視了慕容煒一陣子,脣挑了挑,沒有計較對方的動作和反問,反正,這個人的生死現在由他做主:“薛語嫣腹中的孩子估計再也沒有出聲的機會了,動手的人是君天遙,慕容棄親眼所見!”
只是這麼三句話,已經將所有的事情交代了清楚,慕容煒怔怔地鬆開遊若風的衣袖,有些不敢置信:“怎麼可能,她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她怎麼忍心,真的下手……”
他結合着自己先前的所見所聞,還有遊若風告訴他的話,一個讓他難以置信的真相被拼湊了起來,臉色漲紅了,男人猛地站起身子:“我要告訴慕容棄真相!”
顧不得自己全身的不適,急匆匆地向外走去,慕容煒雖然是宮女所出,但是他的母親爲了他付出了一切乃至生命,他生平最恨的便是拿着自己的孩子拴住男人的女子。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