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後來實在是太困了,就趴在兮兮頭枕旁沉沉睡去。
夢裡全是紛亂的人和事,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有經歷過的,有沒經歷過的,像走馬燈似的在我眼前繞,我不勝其煩,卻又無法擺脫,最後,這一切都幻化成一張臉——陳世炎的臉!
他一身水溼地向我走過來,胸前有一個血淋淋的大洞,他面目猙獰地衝我咧嘴笑,血從他嘴裡嘩嘩的往下淌。
“鬱長歡,我不會放過你的!”他獰笑着向我伸出手,那雙手沒有皮肉,只有森森白骨……
我嚇的魂飛魄散,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長歡,怎麼了?”有人推了我一把,我猛地睜開眼睛,才知道是個夢。
“怎麼,做惡夢了?”樑薄把着我的肩問道。
我驚魂未定地看着他,渾身都被冷汗溼透了。
“我夢到陳世炎一身是血的回來找我……”我顫聲說道。
“別怕,是你瞎想的,沒事。”樑薄說道。
我點點頭,才發現自己睡在陪護牀上。
“我怎麼在牀上?”我問道。
“我睡醒了,就把你抱上來了,牀上睡着舒服點。”樑薄不以爲意地說道。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經大亮了,兮兮的針早就拔了,正躺在牀上睡的香甜。
“幾點了,他們幾個出來了嗎?”我問道。
“早就出來了。”樑薄說道,“半夜裡潘曉甜打電話說出來了,要過來看兮兮,我說太晚了,讓他們都回去休息,今天再來。”
“哦,那就好。”我說道,“因爲我一個人,讓大家天天跟着擔驚受怕,真是……真希望這種日子趕緊過去。”
“會過去的。”樑薄說道,“在江城,要是連我和沈七都護不了你,那還得了?”
他身上彷彿有一種天然的鎮定劑,我看着他,繁亂的情緒慢慢平靜。
八點多鐘的時候,兮兮睡醒了,可能是那兩瓶吊水的緣故,她尿牀了,躲在被子裡面哭,就是不肯出來。
我坐在牀邊哄她,“兮兮,沒事的,小孩子都會尿牀的,這個一點也不丟人,媽媽給你換下來就好了,你快點出來,別悶壞了。”
她根本不聽,只是悶着哭,小身子一抽一抽的,看得我着急,又不敢強行拖她。
“兮兮,媽媽說的沒錯。”樑薄也坐過來,隔着被子輕輕拍她,“不光是小孩子會尿牀,大人也會尿牀的,叔叔上高中了還尿牀呢,那時候我在學校住,早晨把尿溼的被子抱出來曬,好多同學過來圍着被子笑。”
我嘴巴張的能塞個雞蛋,什麼呀,簡直一派胡言!
可這話偏偏就打動了兮兮。
“真的嗎?”她從被子裡露出半張臉,瞪着大眼睛問道。
“當然是真的!”樑薄一臉認真地說道,“我在家也尿牀,我媽還因此打了我屁股呢!”
“疼嗎?”兮兮信以爲真的問道。
“疼!”樑薄“嘶”了一聲,一副想想都疼的樣子,“所以你看,你媽媽多好啊,也不打你也不罵你,你多幸福啊!”
兮兮想了想,從被子裡鑽出來,摸了摸樑薄的頭。
“你是挺可憐的。”她說道,已經對尿牀的事完全釋然了。
我原以爲她要好幾天才能恢復,沒想到這麼快就願意說話了,一時間欣喜若狂。
“王子叔叔,你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嗎?”兮兮問道。
“記得,不就是騎馬嗎?”樑薄笑道,“等你好了咱們就去,現在天氣正好。”
“真的嗎?”兮兮臉上露出喜悅的笑。
“當然,叔叔從來不騙人。”樑薄說道。
從來不騙人,剛纔那上高中還尿牀的鬼話是誰說的?
“那太好了。”兮兮說道,“叔叔你能送我一匹馬嗎?”
“沒問題。”樑薄說道,“你喜歡什麼顏色的?”
“我喜歡白色的,和白馬王子的馬一樣的。”兮兮說道。
“行,那就送你一匹白色的小矮馬,等你再長高一些,擡腿就上去了。”樑薄說道。
“呀,那真是太好了!”兮兮雙手捧住臉,無限期待,又問樑薄,“叔叔,你的馬是什麼顏色?”
“黑色的!”樑薄說道,“它跑的特別快,得過馬賽冠軍的。”
“叔叔,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好了!”兮兮說道,“咱們這就去吧!”
“那可不行。”樑薄說道,“病好不好,得聽醫生的,你乖乖的,等下醫生來了,咱們問問他,好不好?”
“好!”兮兮乖乖地答道,坐在牀上等醫生。
“你好像還忘了什麼?”樑薄說道,食指在自己臉上點了兩下。
“哦~”兮兮恍然大悟,捧着他的臉親了兩下。
“兮兮,你不愛我了嗎?”
有聲音在門口響起,我們看過去,就見沈七一臉委屈地走了進來。
“爲什麼揹着我親別的男人?”他湊到牀邊不滿地說道。
“沈七叔叔別生氣,你們兩個都是我最愛的男人!”兮兮說道,又丟開樑薄過來親沈七,連着親了好幾口,沈七纔算滿意了,看我和樑薄都在牀上坐着,哼了一聲抱着兮兮坐去了陪護牀上。
“叔叔,我剛纔尿牀了。”兮兮摟着沈七小聲說道。
“呀!這麼牛!”沈七誇張地說道,“有沒有把醫院衝了?”
兮兮咯咯地笑起來。
“沒有,尿不夠!”她笑着說道。
我們都笑起來。
連日來的陰霾終於雲收霧散。
我出去買了一些簡單的早餐,幾個人一起對付了一頓,沒過多久,潘曉甜和高原,老胡都來了。
幾個人進門都先問兮兮,得知兮兮已經沒事了,都很高興。兮兮已經把尿牀當成了一件光榮的事,驕傲地告訴了大家,並且附帶上樑薄叔叔上高中還尿牀的新聞。
樑薄懊悔不已。
後來小周也來了,告訴樑薄錢又存回去了。
“沒給老張留兩捆?”樑薄問道。
“留了,他不要,說這是個大人情,說你休想這麼就打發了。”小周說道。
樑薄搖頭笑一下,說你去江邊,給打撈隊買點水喝。
小周應聲去了。
我們幾個坐在一起,說起昨天的事情。
“後來你們在警局怎麼樣,沒有被爲難吧?”我問道。
“沒有,有樑總的面子呢!”潘曉甜說道,“張局手下的人對我們很客氣,就是問了問事情經過什麼的,後來口供一對,我們幾個說的都大差不差,就讓我們走了。”
“這就好,辛苦你們了。”我說道。
“我們沒事,就是七哥被張局單獨審訊了。”潘曉甜說道。
“啊?”我緊張地看向沈七,“你怎麼樣?”
“能怎麼樣?”沈七挑眉道,“我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他能把我怎麼樣?”
呃……
我也知道問不出具體細節,只好放棄了,反正他也毫髮無損地出來了。
“昨天那兩個人呢,也出來了吧?”我問道。
“沒呢,他們還要再呆兩天。”沈七說道。
“爲什麼,你不說是你的人嗎,你都出來了,他們怎麼就不能出來?”我問道。
“誰知道那個怪老頭!”沈七說道,“他們兩個畢竟是以幫兇的身份出現的,可能洗白需要詳細調查,不過你別擔心,沒事的,老頭說了,最遲不超過後天,確認沒問題就通知我去領人!”
“這樣啊!”我說道,“那昨晚的事你到底是怎麼操作的,是你之前就計劃好的嗎?還有陳世炎賭博的事,又是怎麼回事?”
“啊,賭博的事確實是我讓強子乾的。”沈七說道,“不過昨天的事是個意外,我也是到了江邊以後才接到強子的電話,他說陳世炎聯繫他,想讓他幫他跑路,我正好將計就計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他一開始那麼擔心的樣子,後來到了下面卻特別悠然,還好心情地跟陳世炎聊了半天,原來一切盡在他掌握中。
“原本想送你一個大驚喜,現在完了,驚喜變成了驚嚇。”沈七頗爲無奈地說道。
“什麼驚喜不驚喜的,只要你們大家都好好的,我就很滿足了。”我說道,“經過這些事,我覺得再沒有什麼比平安更重要的了。”
“對對對,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什麼都強。”潘曉甜附合道。
其他人也連連點頭,只有老胡擔憂地看了沈七一眼。
我已經不止一次地發現了老胡的異常,我覺得他肯定有什麼事瞞着我們,我決定等有機會一定要把他的心事挖出來。
我正在尋思着這個事,結果昨天那兩個警察找過來了。
“樑先生,鬱小姐,昨天的口供就剩下你們沒錄了,麻煩你們和我們一起回局裡一趟。”其中一個警員說道。
這是正事,而且他們能拖到現在纔來掛我,已經是給了天大的面子,我當然不能推辭。
“行,沒問題。”我說道,把兮兮託付給沈七,然後和樑薄一起去了警察局。
我們到了局裡,按照正常的程序,把所有該走的過程都走了一遍,就被放了出來。
剛走到門口,一個小警員過來叫住我們。
“兩位請留步,張局讓你們去他辦公室一趟。”
“走吧!”樑薄說道,“我正想找他幫忙消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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