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大伯跟弟弟他們一塊回來的時候就發現家裡老孃正在往桌子上面端菜, 大伯孃與衛母這對妯娌連忙上前想要去幫着一道端。
“行了行了,一身的泥灰,你們是上來給這菜里加料的吧?指望你們我還不如去種一地土豆,趕緊去把身上拾掇乾淨了,別在這給我添亂!”
然而面對兩個兒媳婦的殷勤,衛奶奶並不領情,還十分嫌棄的將人直接趕走,兩人也早就習慣了婆婆這個性子,心裡一點不舒坦都沒有,乖乖聽話去洗手。
等到菜上桌了,大伯孃這纔想起來兩個女兒不見了蹤影,頓時皺起了眉,“春花春草這倆丫頭去哪裡了?今天連飯也不做了,真是越大越不聽話了。”
她其實心裡並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這麼生氣, 只是怕婆婆責怪,索性自己先開口,免得一會兩個女兒又要捱罵,沒想到她話音剛落, 就被衛奶奶斜着眼狠狠瞪了一眼。
還不等大伯孃反應呢, 衛奶奶放下手裡的勺子就開始罵了,“你們還好意思說春樹春花, 看看每天一個個都是個什麼樣, 就知道下地下地,這家裡裡裡外外可都是三個姑娘幫我收拾, 什麼時候看見過你們拾掇過,就做了那麼兩回飯,尾巴都能翹到天上去了,還當爹孃的人呢,連孩子們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
大伯孃直接懵了,這不是在說春樹春花嗎?怎麼還扯到她們身上來了。
衛大伯和衛父也有些訝異,但他們都習慣了聽孃的話,也不敢發出辯駁,就只好乖乖坐好,眼觀鼻鼻觀心,像是根本聽不見耳邊的話一樣。
“看看看,就知道成天裡的瞎看,得虧我還有四個孫子孫女呢,要不然出去了人家說起家裡事,我怎麼好意思把你們拿出去說,有的飯吃就不錯了,還要挑揀是誰做的,你咋不上天呢你!”
衛奶奶一口氣說完,見桌子上的四個土豆都慚愧的低下頭來不與自己對視,心裡舒坦了一點。
她其實也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可不知道爲啥,一看見這四張臉,心裡就一股子火氣。
到底是自己親生的,看着兩個兒子大氣都不敢喘的死死低着頭,衛奶奶也有點後悔,咳嗽一聲,安撫道,“你們也別做出這副我要吃了你們的樣子,我對你們沒意見。”
還不等四人鬆口氣,就聽到上方的衛奶奶有些惆悵的道,“可能是被你們醜到了吧。”
四人:“……”
衛奶奶順口說出去後就覺得沒錯,是啊,她肯定是被這些人醜到了,看看她的乖孫女乖孫子,個個都長得又白淨又好看,再看看這幾個人……
她視線在四人身上一頓,抽了抽眼角,一臉不忍直視的轉過了頭,“行了,趕緊吃飯。”
坐在桌子上的兩對夫妻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老太太臉上變臉一般的露出了慈祥來,溫聲對着小屋子裡喊,“明言,春花春草,來吃飯了。”
“誒,我們這就來了!”
裡面立刻響起了春草脆生生的聲音,不多時,兩個秀麗的姑娘並着穿着襯衫的衛明言就都走了出來。
姐妹兩個臉上都帶着匆忙,看見這一桌子的飯菜又是驚喜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着衛奶奶道,“奶,這些都是你做的啊?怎麼不叫我們?”
現在這個時代,家裡是連個掛鐘都沒有的,原本平時她們每天忙忙碌碌,做完了該做的事情之後都會生火做飯,但今天因爲衛明言發現了新的資料與姐妹三人分享,她們都是勤勉喜歡研究的性子,討論起來不免就忘了時間,等到被奶奶叫,纔想起來到了該做飯的時候了。
她們心裡只恨不得回到剛纔的時間段,當然,回是肯定回不去的,於是只好就如同這麼當衆處刑一般,羞窘着臉不好意思用手攪動着衣服下襬,做好了被奶奶責罵的準備。
然而讓全家人震驚的是,衛奶奶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笑呵呵的應了聲,“叫你們做什麼,我這把老骨頭又不是不能幹活了。”
場面一時很寂靜,所有都稱得上是目瞪口呆的望着衛奶奶臉上那張慈祥的笑臉。
只有早就習慣了衛奶奶這幅樣子的衛明言不緊不慢的坐下吃了一口,白白淨淨的面容上立刻就露出了幾分真誠的讚歎來,“奶,你炒的菜就是好吃,我今天可要多吃一點。”
差點被這一桌人看的惱羞成怒的衛奶奶正要發泄出來的怒火就這麼被她乖孫孫的誇耀給憋到了心裡,她瞪了一眼正在用奇怪視線望着自己的兒子兒媳們,伸長筷子給乖孫孫狠狠夾了半碗的菜。
心滿意足的望着孫兒碗裡的菜都冒尖尖了,衛奶奶這才心滿意足的笑呵呵着道,“喜歡吃就多吃,不夠的話奶再給你做。”
果然,還是她的明言最貼心了。
還處在“天啊奶是不是受什麼刺激了爲什麼變得這麼奇怪”中的兩姐妹完全不知道她們錯過了一個同樣能夠得到和顏悅色的機會,在傻愣愣的望着衛奶奶的視線中成功惹惱了她。
“看什麼看!!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趕緊給我吃飯,吃完飯都給我好好收拾乾淨了!”
得到了奶奶熟悉的怒吼聲後,春花春草兩姐妹都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果然,這纔是正確的奶奶呢!
她們衝着衛奶奶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就繼續低頭吃飯,而衛大伯與衛父兩個也都是一臉“娘啊你總算是恢復正常了這樣我們就放心了”的表情,低下頭開始悶頭吃。
再一看大伯孃她們也都是差不多的神情,衛奶奶更加氣。 Wшw¤ ttκǎ n¤ ¢ ○
果然,這些蠢貨,還真是一點都受不了好臉色。
她吃過飯了,就開始敲桌子,發號施令,“老大家的,明天你別忙活了,從家裡拿點東西,到你親孃家裡去看看。”
大伯孃正吃得香甜呢,乍一聽見這句話,立刻有些驚訝的擡起頭,“我娘不是剛走嗎?”
衛奶奶橫了她一眼,“我說你是怎麼當孃的?春花的婚事你就不放在心上了?你拿着東西去好好問問你娘,那個小子到底是個什麼章程,可別是個中看不中用的,耽誤了咱們家的姑娘。”
大伯孃有心想說之前不都已經給看好了嗎?但想到還躺在牀上,連吃飯都只能讓人送進去的大閨女,還是將這句話給嚥了進去。
對,她還是得看好了才行,萬一要是人不好,趁着現在也還沒結婚,也比較好掰扯清楚。
桌子上,衛春花安靜的吃着自己碗裡的飯,她從小吃飯就文靜,因此總是家裡最後一個吃完的,此刻聽着奶奶的話先是一愣纔想起來,她身上是被定下了婚事的。
如果是之前的衛春花,現在聽見家裡人討論自己未來的丈夫,說不定還要羞澀不好意思一下,但現在聽着,她心裡居然沒有多大的感覺,甚至,還有淡淡排斥。
等到桌子收拾起來,衛春花去餵雞,其他人該幹什麼都幹什麼時,她看着在地上瘋狂啄地的雞,居然就這麼發起了神來。
“二姐?”
衛明言溫和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衛春花轉身,見他走過來,朝着裡面的雞灑了一把吃的,一邊灑,一邊輕聲問,“我剛纔見你好像不是很高興,怎麼了?”
“明言……”
衛春花神情還有些茫然,她知道自己內心所想的絕對不可以透露出來,但因爲這些天與弟弟相處,感情也越來越深厚,猶豫了下,還是問出了口。
“你說,我如果跟奶說,我不想嫁人,怎麼樣?”
“奶一定會生氣的。”
衛明言答應的很快,看着面前神色以極快速度迅速黯然下去的漂亮姑娘,繼續道,“二姐能告訴我,爲什麼不想嫁人嗎?”
衛春花也不怎麼意外弟弟的回答,畢竟,在問出口前,她心底已經有答案了。
她手上有一把每一把的衝着雞窩裡面灑着食物,眼神中滿是茫然,喃喃道,“我在家裡住的很開心,一點都不想到別人家去。”
如果說衛春花之前還對着嫁了人過去當家做主開始新生活有期盼的話,那麼在看到大姐現在這副慘狀,就更多的是懼怕與和深思。
如果嫁人是這樣的話,那她寧願不嫁。
衛春花也不傻,她這些天每天與妹妹一起進出城裡鎮子上,再加上衛明言提點,慢慢也就明白了爲什麼奶奶要這樣天天對着人宣揚離婚是一件好事。
奶奶是爲了大姐的名聲,纔會這樣大費周章,大姐之所以現在還是平平安安,安心養病,是因爲奶扛下了一切。
可奶,又能保護她們多久?
嫁了人,她就要跟陌生人打交道,就要應對不熟悉的人和事,還可能遭遇到一個與大姐一般的丈夫。
這一切,對於今年纔不到二十的衛春花來說,都是十分懼怕的。
衛明言明白她爲什麼怕,也知道她爲什麼不敢說,在這個時候,如果一個女孩子說不要嫁人的話,那也就離着被人說閒話不遠了,甚至還可能影響底下弟妹的婚事。
“二姐。”
他的聲音一直都是溫溫和和的,卻很堅決的傳到了衛春花耳中,“你要是不想嫁,咱們跟奶說一聲,就不嫁了。”
“你可以在家裡做做衣服,研究一下新的設計,實在不行,我在學校接翻譯的活計,很輕鬆就可以養活你的。”
衛春花怔怔望着弟弟,看清了他眼底的認真後,渾身被外力與自身壓制在身上的桎梏彷彿突然放輕了。
她噗嗤一聲,眼圈發紅的笑了,“哪有當弟弟的養着姐姐一輩子的,以後可別說這些話了。”
“怎麼就不行了?”
面前的弟弟神情依舊認真,聲音鏗鏘有力,“二姐對我好,我一直都知道的。”
“好,二姐知道你的心意。”
衛春花笑着道,“有你這句話,我出嫁就放心多了。”
那些害怕,對未來的恐慌,都在弟弟的保證中,徹底消失了。
至少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她的親人,會堅定地站在她這一邊。
這纔是她最大的底氣。
****
在衛家因爲衛春花未來丈夫而各自犯愁時,方婆子吃過飯也開始精神奕奕的到村子裡頭去了。
雖然覺得上了衛家那個老婆子的當,但外孫女可是自己的,之前衛奶奶沒有提醒就算了,現在一想到還躺在牀上的大外孫女,方婆子就恨不得直接把住在村中央這戶姓章的人家打聽出個花來。
衛奶奶挑來挑去,給衛春花挑的正是這個村子裡的章姓人家裡的小兒子。
那時候她挑人的時候,也是趁着衛春樹結婚方婆子來隨禮問過她的,然而方婆子雖然和這個章家小子是一個村子,但她住的位置偏向村口,平時根本沒什麼來往,但聽着人們說章家也算是富裕,再加上章家最小的兒子受寵愛,現在還沒結婚呢爹媽就給蓋了房,說是打算等到他結了婚和媳婦出去單住,這樣好的條件,在現在看來,的確是十分罕見了。
當初衛奶奶與方婆子挑人都是看的對方家中父母,是否有富裕,對於小夥子本身倒是沒怎麼多看,畢竟村裡人不都是這樣嗎?日出而作日落而歇,面朝黃土背朝天的。
但自從出了衛春樹丈夫那一檔子事後,一直堅信着結婚要看家庭不用十分看本人的方婆子心裡也沒什麼底氣了。
現在兩家只是定親,其他人也不知道方婆子的外孫女和村裡的章家訂了親事,因此她一順着章家的話題這麼自然的一說,周圍的這些愛聚在一塊說話的婆娘們也不猶豫的就將自己知道的章家事給說了出來。
“老章家人的確是不錯的,雖然憨了點,但是至少人家自己過得挺開心的。”
“是啊,他們家裡娶的媳婦人也挺好,就是不是很愛說話,每天就看着他們家人一塊下地一塊回家,也挺好的。”
“誒他們家的地是不是有點打蔫?我昨天過去看的時候感覺有點黃啊。”
“不是吧,估計就是太陽曬太多了,你現在是不是看誰的都打蔫。”
方婆子耐心的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那他們家的小兒子呢?我剛纔過來的時候好像沒看見他在地裡忙活啊。”
要知道,剛纔原本可以抄近路的,但就是爲了能夠去看一看章家人,方婆子可是專門走的那條大道,結果去了,一家人都齊齊整整的在呢,單隻沒了她最想看到的人。
“你說章全啊,他不下地幹活,每天去城裡做工呢。”
“你家住在村口都不知道啊?章全在城裡找了一份好工作,一個月拿回家的錢也還算行,反正比下地輕鬆。”
“什麼工?我記得好像是磨豆腐?反正跟豆腐有關係,每天天還沒亮就要往城裡趕,他性子還行,吃苦耐勞的,要不怎麼這麼受章婆子他們喜歡呢。”
“是啊,我有一次起夜,一推開門,好傢伙,他正往前走呢,這大早上的,也真是不容易。”
老孃們們最擅長的就是跑題,說着說着就將話題轉到了“賺錢怎麼可能容易”“現在誰也不容易”“要說村子裡最不容易的還是那個誰”上面,只剩下方婆子滿臉的沉思。
城裡做工,起早貪黑,聽上去也是個不錯的小夥子,還是個上進的。
她心裡鬆了一口氣,想着還好春花這邊沒出事,高高興興就拎着自己的板凳回家去了。
沒想到還沒走上兩步,就碰見了前面一個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五官長相在他們這些老農名中屬於比較好看的,就是看着臉色有些發黃,這也正常,現在村子裡誰的臉色不黃了。
等到人走近了,方婆子纔想起來,這人不就是章全嗎!
也是她不怎麼愛在村裡走動,這才人到了眼前都認不出來,現在一知道這就是自己未來的孫女婿,那看過去的眼神就十分不一樣了。
小夥子看着還挺精神的,長相也不錯,雖然人是瘦了點,但多吃點好吃的不就胖了嗎!
評判完長相,方婆子又去看他身上穿的衣服,還行,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怎麼看都是個不錯的。
她就站在馬路邊,看着章全從自己身邊路過,最後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就打算離開,卻突然神情頓住,眼猛地眯起,死死盯着章全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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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日頭曬人的厲害,衛家全家都在休息。
衛春樹正被妹妹們扶起來走動,現在休養了好幾天,家裡什麼好吃好喝的都盡供着她,吃得好了,再加上心情也好着,她身上的傷口雖然還疼着,但也好全乎了一半。
衛明言坐在書桌前看着書,他即將返回學校,學校裡面的學習氛圍還是非常好的,因爲國家現在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他們的專業又正好對口,只要一畢業就絕對缺不了工作。
但是也正是因爲人才太少,所以畢業之後,在短暫的熟悉後他們就要開始發展工作,到時候到底腦子裡面裝的是草還是寶,直接一目瞭然。
原主就是因爲無心學習,到了最後沒有東西交差,最後不得不託了岳父,踏入商界。
可衛明言並不想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軌跡走,畢竟,還有一個每天向着別人誇耀自家孫子成績好,以後肯定可以爲國家爭光的衛奶奶。
旁邊的旁邊屋子裡,大伯孃正拿着閨女送給自己的面料高高興興往籃子裡面放,她好久沒有回一趟孃家,總要帶點禮,想着家裡的兩個兄長,她臉上頓時笑的更加開心了。
而衛大伯與衛父這倆不愧是親兄弟,全部都躺在牀上呼嚕打的震天響。
這是衛家難得的靜謐時光,安靜的彷彿就連雞窩裡的雞都不發出聲音。
可這份安寧,卻被衛奶奶一聲吼打斷。
“你說啥???”
衛奶奶的聲音一箱都可以當做喊話筒來對待,尤其是現在她聲調拔高,猶如在練習女高音,房子隔音在這樣的聲音下,仿若瞬間脆弱的能夠直接讓人無視。
幾乎是立刻,各個屋子裡的人都擡起頭來,驚訝的往外走。
在不同房間睡覺的兄弟兩個俱都是被這突兀出現在夢鄉中的聲音驚的打了個顫,迷迷糊糊睜開眼打哈欠,又繼續迷迷糊糊閉上打算繼續睡。
可就在他們眼睛剛剛閉上後的下一秒,親孃尖利又陰森可怖的聲音猛然響起:“老孃非要一刀宰了這個小畜生!!!!”
兄弟兩個身子一震,差點沒被這可怕的聲音給嚇得從牀上滾下來。
他們這下是徹底清醒了,連忙翻身下牀穿鞋往外走,想看看親孃到底是咋了。
衛奶奶咋了?
衛奶奶快要氣炸了!
她就如同一頭髮怒的母獅子一般,插着腰在院子裡面轉來轉去,根本沒什麼冷卻時間,開腔就開始罵。
“真他孃的是腦子裡面挖了個洞,每天什麼都不想就光想着坑人了!!小畜生崽子!!!老孃大風大雨都過來了,居然差點在這個小崽子身上翻了船,今天我要不給他一點顏色瞧瞧,他就不知道我那提着刀追了人十里地的話到底是從哪來的!!!”
“他也不打聽打聽老孃我的名聲,這要是擱在以前,我直接給他弄到大牢裡面去,判他個流氓罪!!看他還敢不敢耍流氓耍的這麼高興!!把我們家春花當成什麼玩意了?自己是個噁心巴拉的東西還不趕緊躲在屋子裡不出來嚇着人,還敢找婚事!!”
這麼一長串的話像是吐籽一樣的騰騰從衛奶奶口中吐出來,那模樣真的像是要殺人一樣,說着說着,她就開始往廚房走。
“老孃的刀呢!!!”
“那把殺豬刀丟到哪裡去了?!!今兒我非要剁了那小崽子的子孫根,好讓他知道知道什麼叫做自作孽老孃讓他不好活!!!”
眼看着衛奶奶居然真的不知道從哪裡翻出來一柄殺豬刀來,殺氣騰騰雙目冒火的就開始往院子外面走,急匆匆從屋子裡面出來的衛家人趕緊衝上去給攔住了。
“媽你這是幹嘛啊媽!!”
“奶你怎麼了奶!!”
大伯孃眼看着一羣人將婆婆給拉住了,滿臉焦急的就衝着自己親孃問了,“娘,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這樣?”
方婆子已經完全嚇傻了。
她以前就知道自己這個親家母戰鬥力爆表,但完全沒想到,這哪裡是爆表,直接就爆/炸了!
不由得,她就開始慶幸自己上次那通道理沒有說的出去,要不然真的把這個老太太給說急了,一刀把她給剁了呢!
她嚇得不輕,但等到緩過神來,還是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給說了。
原來昨天方婆子去幫忙看自己未來外孫女婿,結果卻看到了他脖子上一道尖尖的抓痕,要是擱在一個不怎麼細心的人身上,也許就直接給忽略過去了,畢竟大家每天干活,身上大傷小傷不斷地,這麼一點點小傷算什麼。
但方婆子本身就心思比較活躍,再加上剛剛出了大外孫女這件事,她想的就多一些,回了家越想越覺得那道抓痕像是女人抓的。
可章全這人從來沒說過他有什麼女性朋友啊,而且這還是和自己外孫女訂了婚的呢。
方婆子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就一直守在村口,果然天矇矇亮的時候,章全就路過了村口,她連忙跟在了後面,一路小心又謹慎的,竟然也沒有讓她跟丟也沒有讓人發現。
到了城裡,她才發現,章全的確是在做活,但根本就沒有他跟村裡說的那樣,需要一大早去晚上再回來,他根本就是去見一個女人去的。
最令人驚悚的是,方婆子親耳聽到那女人懷裡抱着的看着不到兩歲大的娃叫章全爸爸。
她是憋着一直等到章全去上工,才偷偷去跟別人打探,花錢買了人家的菜,那人也就開始說了,說是那女人今年三十多,五年前守寡,夫家孃家都沒了人,只剩下一座大房子留給她,因爲丈夫留下的積蓄過的也還算可以,後來再婚,因爲是再嫁,也沒辦喜酒,在他們嘴裡,章全就是那女人合法的丈夫。
章全雖然年歲比那女人小,但村裡人都是幹着農活長大的,乍一看上去,兩人相差居然也不是很大,那女人還花錢給他找了份工作,根本就不像是村裡說的章全自己找的。
因爲章全每天一大早就到了屋子裡,晚上又在街上沒什麼人的時候往村子裡面走,再加上那塊地方偏僻,居然就叫章全這麼悄無聲息的,在城裡做了人家的上門女婿三年有餘。
最可恨的是,他做了人家的女婿了,還與衛家好好地姑娘訂婚。
如果這次不是她給查出來了,衛春花嫁過去,那不就跟人共侍一夫,還他孃的多出了一個私生子兒子嗎!
方婆子對這個消息接受不能,一時之間慌亂了起來,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就這麼渾渾噩噩的一路從城裡到了衛家,想要和親家母商量一下。
哪知道衛奶奶直接就抄刀子了呢!!
“還商量什麼!!!直接剁了他!!這種小畜生,這是哄着咱們家春花過去給他當黃臉婆他好養個小的啊!!”
衛奶奶剛纔就炸了,現在又重新聽了一遍,差點沒直接跳起來。
方婆子看見她這個樣子就怕得不行,她可是相信自己這個親家母真的能幹出這種事來的,連忙就道,“丫頭,你們快勸勸。”
大伯母正在哭呢,她從聽到章全在城裡進了一個女人的家,淚水就刷的下來了,衛母站在她身邊,說着安慰的話,臉上的眼淚流的卻比嫂子還要多。
大伯母哽咽着開口,“我的春花啊……”
衛母哭着接上,抽抽噎噎的,幾乎要哭暈過去:“咋就攤上這種事了呢……”
方婆子一看指望不上,連忙看向自己的女婿和衛父。
兄弟兩個一臉的憋屈。
“他咋能這樣幹呢!”
“這不是坑人嗎!”
衛父到處轉悠着找鋤頭,“媽,我們跟着你一塊去!太欺負人了!!”
衛大伯臉色鐵青的也跟着一起找鋤頭。
方婆子:“……”
女兒女婿沒得指望,她就想着自己說說,但一見着殺氣騰騰,舉着殺豬刀吆喝,“趕緊的!!你們兩個給我快點,今天咱們非要找他們家討個說法不可!”
“快點的!!老大,你是不是腦子有坑!拿鋤頭幹什麼,趕緊去廚房給我拿刀去!老二,你拿兩把鋤頭!”
望着這樣的場景,她默默地慫了,生怕面前這個渾身上下寫滿了“老孃要大開殺戒”的親家母把她也一道順便給宰了。
方婆子真的很絕望。
她真的很害怕親家母帶着女婿一道把人給宰了,那她閨女,三個外孫女可怎麼辦??
正在左右爲難着呢,就見着閨女那上大學的侄子走到了親家母身邊,他也不怕殺豬刀,手下不知道怎麼弄的,輕輕悄悄的就將刀給拿到了自己手裡。
即使手上拿着刀,這個叫明言的孩子的聲音也還是溫溫柔柔的,“奶,你先冷靜一下,咱們定親的事誰也沒說,要是這麼鬧上門,他們不承認,那丟臉的不就是咱們家了嗎?”
眼看着滿臉殺氣親家母漸漸開始平靜下來若有所思,方婆子鬆了一口氣。
還好還好,還是大學生管用。
衛春花也跟着到了衛奶奶身邊,神情十分平靜,就連語氣都是平平淡淡的,“奶,你也別太生氣了,這也算是一件好事,要不是姥費心查出來,我就嫁過去做現成娘了,現在咱們既然發現了,就把婚事退了,大家誰也不知道,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衛春草清秀的臉上此刻卻是比姐姐還要難看的臉色,但也跟着點頭道,“是啊奶,如果我們真的找他們麻煩,那不是全村人都知道二姐被悔婚了嗎?”
衛春樹被衛春草扶着,也勸着,“咱們現在首先就是把婚事退了,奶你先彆氣了。”
衛奶奶的理智也終於回來了,她努力的順着氣,咬牙切齒道,“對,咱們先把婚事給退了。”
雖然現在是章全對不起春花,但是如果這件事被鬧得傳出去,那些人背後說章全的同時,肯定是也要說一說春花。
原本春樹離婚,春花退婚都不是什麼大事,但只要湊在一起,人家只會想是他們衛家事情多。
衛奶奶到底縱橫村裡這麼多年,順了半天氣,就黑着臉與滿臉僵硬的方婆子出門去了。
退婚!現在就退!
她一刻都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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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大伯與衛父被親孃明令在家裡看家,想着這一堆糟心事,又一起去門口蹲着了。
衛母和大伯孃正一起哭着,哭完春樹哭春花,只恨不得一口氣將這些擔心難過都給哭出來。
而四個小輩,卻都又聚集在了衛春樹養傷的房間。
衛春草臉色最難看,如果說上面兩個姐姐都是溫婉的話,那麼她就是多了幾分活潑,平時也都是被姐姐們寵着的,現在親姐姐出了事,她雖然知道現在該隱忍不發,但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衛春樹帶着她長大,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立刻警告道,“小妹,你別想着胡鬧!”
衛春草不服氣的死死咬着脣,“我沒有!”
“大姐你就不生氣嗎!這要是不是姥細心,二姐可就嫁過去了!那章全不是拿人當傻子哄嗎,以後二姐真的出嫁,他還不知道要怎麼欺負二姐呢!”
衛春花溫柔的安撫妹妹,“我這不是還沒有嫁嗎?”
“那是姥發現了!要是姥沒發現呢!”
衛春草低着頭,恨恨看着地面,“我咽不下這口氣!”
“好了,別說春草了。”
衛明言見兩個姐姐還要說,立刻將衛春草拉到了自己這邊,皺着眉道,“別說春草了,我也生氣,差一點,二姐可就嫁過去了。”
衛春草找到了同盟,立刻點頭,“就是!二姐你性子這麼軟,嫁過去肯定要被欺負死的!”
衛春花有些無奈,但妹妹也是關心她,只好繼續溫聲勸着,“你就是生氣也別想着做什麼,萬一要是露了餡,可就慘了。”
衛春草正打算辯解,一旁的衛明言突然道,“那咱們就不讓它露了餡。”
“大姐,二姐。”他聲音放輕,眼中有着不易察覺的冷意,“他坑了人,卻什麼事也沒有,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至少,也要讓他嚐到教訓吧。”
***
方婆子跟着親家母退完婚後就回了自己家,她實在是被衛奶奶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怕了,回了家就連晚上做夢都能夢見她舉着刀陰惻惻望過來的樣子。
雖然退了婚,但她總覺得,衛奶奶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也許,那個章全,馬上就要斷胳膊斷腿了,說不定連子孫根都不能留下。
完了,她要有一個坐牢的親家母了。
方婆子被自己的想象嚇得戰戰兢兢,隨着時間過去了一個星期,衛家越是沒有動靜,她就越是覺得害怕。
在她的心目中,衛奶奶已經是比老虎還要兇惡的人物了,她這麼長時間沒動靜,一定是在憋着大招。
就在這樣如同頸上懸刀的熬到了第七天的時候,方婆子這天正在黑着眼圈坐在太陽底下打哈欠,突然自家的兒媳婦滿臉看熱鬧的激動跑來喊她。
“媽!你快去看看吧,章家出事了!章全在外面養了個女人還生了孩子,結果章全拿着她的錢去養別的女人,這個女人知道了,抱着孩子找上門來了!”
“可不得了了!上門了才知道,這女人之前老公死了跟着別人過了一陣,那孩子是誰的都不知道,章全就是想要她的錢,才一直過下去的,其實壓根就沒告訴她他住在哪,現在他們家正熱鬧着呢!”
她小兒媳婦也知道章家跟自家那些破事,此刻就顯得格外幸災樂禍,“我聽說是有人查清楚了直接透消息給的那女的,叫他做壞事!遭報應了吧!活該!”
方婆子一個激靈,媽呀,這哪裡是報應啊!分明是人爲!
至於是誰,還能有別人嗎!
肯定是她那個親家母!
這一招,直接就毀了章全下半輩子的名聲了啊!
殺人於無形。
高!
高啊!!
***
衛家
衛春草認認真真的坐在桌子前寫信,她也沒多寫:
【事已辦妥,姐姐們很高興。】
寫完這一句,她筆下一頓,擡起頭看向窗外正掃地掃的幾乎要飛起來的衛奶奶,她正一邊掃地一邊罵。
“活該你個龜孫遭報應!!老孃要不是沒錢,真想給那個舉報的好心人送錦旗!呸!龜孫!”
衛春草着重看了一下她臉上燦爛的笑容,脣角也抿起了一抹小小的笑容,下筆時開心了幾分,紙上又重起一行。
【奶也很高興。
妹,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