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烈的彈雨之中,林銳等人已經完成了最後一次對傑拉德武裝的突襲。兩支小隊從兩翼狠狠鑿穿了傑拉德武裝的防線,和外圍的策應的狙擊小隊匯合了。
由於劫奪到了傑拉德武裝的車輛,這使得他們的撤離速度遠超對方的追擊速度。在槍林彈雨和無後坐力炮的轟擊下,幾輛武裝卡車就像狂風中的落葉一樣飄搖。
一路的瘋狂掃射,讓林銳覺得自己持槍的手臂都已經僵硬虛脫了,一點力量都使不上來。手雷爆炸的彈片擦傷了他肩膀和膝蓋,傷得不重,但卻錐心刺骨般疼痛。血腥味和汽油味,混合着火藥的味道,充斥在周圍的空氣之中。
“這簡直是地獄的味道,上次我聞到這絕望的味道,還是在車臣。”謝爾蓋喃喃地道,他手臂的傷口又裂開了,血水透過包紮的布條向外滲透。而飛馳的車輛在高低不平的路上拼命顛簸,上躥下跳。
大概在十分鐘之後,他們幾乎就把後面的追兵甩得沒影了。
林銳吃力地支起身體,按下了耳機,“柯本,追蹤我們的位置。我們需要一個合適的撤離路線。這場仗打得太艱難了,每一個人身上都有傷,彈藥也已經消耗殆盡。我們無法再承受和敵軍的正面相遇了。”
“我正在努力。”柯本的聲音通過耳機傳來,“不過秘社的人似乎也已經得到了你們突圍的消息。據情報顯示,至少有六支不同派別的武裝人員在向你們的位置靠攏。你們最好的辦法是先穿過這個區域,然後找一個合適的地點暫避。”
“該死的,他們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路上逼。”瘋馬含糊地罵了一句,一邊用牙齒咬着繃帶纏在自己胳膊的傷口上。
“我有個主意。”槍炮擡起頭道,“過去的一年裡,我和玫瑰一直在利比亞和蘇丹地區幹活兒,對這裡算是比較瞭解。而且我們有一個藏身處,就在利比亞邊境,距離這裡並不遠。那裡應該很安全,我們可以去那裡暫避。”
“你能確定安全麼?”林銳道。
“沒有問題,像這樣的藏身處,我們通常會準備好幾個。那裡有武器彈藥,也有一定數量的補給食物和水。我們設立這樣的藏身處,就是爲了應對這樣的情況。現在應該能夠派上用處。”玫瑰也點頭道。
“距離有多遠?”林銳皺眉道。
“從地圖上不遠,不會超過200公里。而且那裡應該是傑拉德的勢力範圍之外。”槍炮立刻道。
他和玫瑰原本在以色列傭兵團的時候,日子過的很艱難,任務報酬一般,但通常卻很危險。
而且當地的派系武裝很多,他們做成了一件任務,往往就等於得罪了一個武裝派系。他們規模較小,活動範圍有限,經常得罪了某個武裝派系之後,就在當地混不下去了,所以經常被迫逃亡,弄得很狼狽。
不過這倒也造成了他們狡兔三窟的特性,逼得他們經常在自己活動的地區周圍尋覓隱蔽的藏身處。這樣一來,林銳等人倒是可以利用他們原本設立的藏身處,來暫避追擊。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車程,他們終於來到了這個藏身處。這裡是一個因爲戰爭被完全摧毀的小鎮,到處都是廢墟,倒塌的建築,幾輛早已報廢,而被當地人拆卸的車輛鏽跡斑斑,簡直是滿目瘡痍。
不過所幸的是這裡什麼人都沒有,林銳等人直接把車開進了小鎮的一個殘破院子裡。跳下車之後,林銳沉聲道,“把車開到隱蔽的地方,用僞裝網把車遮起來。蛇眼,你跟着玫瑰去四周轉轉,確認安全,並保持警戒。其餘人跟着我。”
槍火把他們帶到了一個破敗不堪的倉庫裡。這是一個二層倉庫,在利比亞戰爭之中奇蹟般地躲過了炮火侵襲。雖然倒塌了一大半,但是另一半卻還保存完好。
推開了鏽跡斑斑的鐵門,小隊成員進入了這個倉庫。這裡倒並不像很多破敗建築那樣充斥着黴味,因爲屋頂已經沒了,四處的窗戶也早已震碎,空氣流通極好。
小隊成員們這纔像是完全鬆弛了下來,一個個躺在地上喘息。這一夜對他們來說,太難熬了。
“那裡有睡袋和毛毯,東面的櫃子裡有軍用食品和淨水。”槍炮掀起油布,打開了一個箱子,從裡面拿出了藥品和急救包。“受傷的,可能需要淨水清理傷口。這裡還有一些急救藥品,你們可能用得上。”
但是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卻發現弟兄們已經東倒西歪,鼾聲一片了。對此,他也只能苦笑了。
他們都太累了,這種疲勞也許不光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一直高度緊張之後的突然鬆弛,像是人身體上的一個閥門被擰開了,原本一直憋着的一股氣,現在已經徹底鬆懈了。整個人都像是疲勞到了極點。
“你也休息一下吧。”林銳拍了拍槍炮的肩膀,“大家都累了,我站第一班崗。”槍炮點點頭,抱着一條毛毯縮在了角落裡。
林銳感覺到一條柔軟的手臂攬住了他的腰,他知道是誰,笑了笑道,“怎麼了?”
“我原本以爲,這次你真的完了。”葉蓮娜低聲在他耳邊道。
“我沒事,你也去休息吧。”林銳低聲道。葉蓮娜沉默着,卻把他攬得更緊。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手有些顫抖。“我以爲這次會永遠失去你。”
“我也以爲是這樣,不過運氣似乎還是站在了我們這邊。”林銳微微一笑,“被圍困的那一瞬間,我真的絕望了,我甚至一直在想,我該留下什麼樣的遺言。”
“最後呢?你想到了沒有。”葉蓮娜的手依然抱緊着他。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知道,作爲僱傭兵留下的任何遺言,都不會被尊重。人只有活着纔有價值。”林銳低聲道,“我不能死,我也不想死。爲了小隊,爲了你,我必須活着。我們都必須活着。”
他感到背上有一絲絲涼意,他知道那是葉蓮娜靠在他背上流淚。林銳知道這淚水爲誰而流,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心在那一刻融化了。戰爭是無情的,但人不是。
/25/25880/inde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