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8章 聰明人
二十六日，奧魯米聯邦安克維省的省會，安克維城陷落。
安克維總督阿特利突然全面投降安莫爾軍。有傳言說是因爲此人貪生怕死，也有傳言說因爲他根本就是安莫爾軍的內應，甚至有傳言說阿特利是隱藏的奧魯米聯邦抵抗組織鐵錘的成員。
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事實上的結果都是一樣，安克維被安莫爾軍控制。整個安克維省的東北部和中部，全都受到了極大威脅。
安莫爾軍對奧魯米聯邦作戰的第二戰線已經全面打開，戰爭已經不再侷限於安莫爾的家門口。
與此同時，原本最有可能改變這一局面的奧魯米聯邦將軍克勞德和他的部隊，也遭受了重創。克勞德將軍被俘，他手下幾乎上萬人的部隊全部被俘。
這個消息傳出，幾乎震驚了整個非洲。
從第二次安莫爾戰爭開始以來，並沒有多少人看好安莫爾軍。但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現，令人感到非常吃驚。
甚至很多非洲國家，已經在考慮重新定位和安莫爾軍之間的關係。
因爲現在根據很多專家的分析，這支安莫爾軍已經真的有可能和奧魯米聯邦分庭抗禮了。甚至取代奧魯米聯邦，掌控奧魯米和安莫爾全境也不是沒有可能。如果戰局繼續呈現這種態勢的話，鹿死誰手真的很難說。
在安莫爾軍的臨時指揮所裡林銳和精算師將岸兩人都非常關注奧魯米聯邦軍最新的動態和松石鎮戰鬥的進展情況，隨着他們越走越遠，如果出現問題地話。想要補救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他們必須將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提前的考慮到。
一個軍官忽然進來報告，說是阿特利前來拜見林銳。
林銳正在思索一個重要的問題，聞言只好遺憾的放下指揮棒。漠然的說道：“阿特利來了？呵呵，他來的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快啊！”
精算師將岸點頭，淡淡的說道：“看來這是一個好消息，這隻老狐狸也已經坐不住了。”
林銳笑了笑說道：“安克維城一破。很多人都坐不住。”
林銳點點頭說道：“很好，我在會客廳見他。”
阿特利很快被帶到了會客廳，從外表上來看，他依然是那麼的氣定神閒，那麼的目空一切。不過，只要細心一點，還是會發現他的臉色有些憔悴，甚至有點蒼白。眼睛裡似乎也有一絲絲的血絲，似乎是熬夜熬出來的。他這樣的間諜身份，同時又是奧魯米聯邦官員，每天幾乎也是在刀尖上跳舞。
只不過，阿特利很善於掩飾自己的神態，而且絕大多數人都只會注意到他的整潔的外表，而不會注意到他的細節。
林銳淡淡的擺擺手，示意阿特利坐下來，漫不經意的說道：“阿特利先生，我知道你會來的。但是你的動作這麼迅速，的確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現在安克維已經初步穩定了下來，你有怎麼樣的打算？”
阿特利的眼睛似乎轉動了幾下，非常自然的說道：“我慎重的考慮過了，願意接受貴方所有的安排……”
林銳內心裡冷冷的笑了笑，臉上卻沒有什麼表情，森然的說道：“所有？”
阿特利似乎早就想好了言辭，顯得非常誠懇的說道：“我們經過慎重的考慮，決定加入到安莫爾軍這個大家庭裡面來，爲安莫爾軍效力。不過，我們也有一個小小的請求，真的，是一個非常小的請求。
我想請求伱的允許，讓我們繼續控制安克維。這對於你們來說，並不是十分爲難的事情，而我們效忠於安莫爾軍的決心，也會因此而變得更加的忠誠。”
林銳嘴角邊輕輕的泛動了幾下，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說道：“憑什麼我要答應你？”
阿特利同樣面無表情的說道：“就憑我們是合作雙方，鐵錘組織和貴軍是有秘密協議的。而且在目前這個階段，我們的合作其實卓見成效。我想貴軍應該不打算放棄這種合作。”
林銳的眼神慢慢的收縮起來，阿特利的話擊中了他的神經最微弱的地方。
他不知道阿特利究竟從哪裡看出了蛛絲馬跡，但是無論如何，林銳不得不佩服阿特利的精明，的確，雙方的合作非常好，而且現階段鐵錘組織確實還有很大的用處。
但他不太喜歡受脅迫，林銳的目光頓時森冷下來。
林銳沉默了足足三分鐘的時間，眼神森冷一字一頓的緩緩地說道：“阿特利，你是在威脅我麼？”
阿特利頓時冷汗直冒，急忙說道：“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那樣的意思。我們只是交換，交換，平等的交換。我的部隊絕對沒有冒犯你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他們也可以參與接下來的攻擊行動，你知道，我們對於奧魯米聯邦的仇恨，並不在你之下，而且，我們對於安克維的熟悉程度，絕對要在你的部隊之上，我想不出我們的合作會有什麼壞處……”
隨着阿特利低沉而緩慢的語氣，還有極其少見的肅穆的神色，林銳感覺到一種真實的感情流露，而不是虛僞的造作。
儘管阿特利給人的感覺是永遠也不會表露自己的真實感情，所有的一切都掩藏在他平靜的面容的下面，掩蓋的密密實實的，但是在這一刻，他能夠聽出來，對方的話的確是真心的，是發自肺腑的。
雖然無法確定他背後到底有什麼原因和目的，迫使他作出這樣的決定，要知道，要讓阿特利這樣老奸巨猾的傢伙說出真心話來，的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當然，林銳絕對不會以爲是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對方。利益，永遠都只有利益才能夠將阿特利這樣的人帶到自己的面前，阿特利本質上只是一個部族武裝頭領，他或許是鐵錘組織成員，但他依然希望能夠從安莫爾軍中得到比現在更大的利益，這纔是他願意投靠的根本原因所在。
林銳深深的凝視着阿特利，似乎在思忖着他內心裡的利益底線，同樣緩慢而低沉的說道：“阿特利，你願意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你到底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阿特利微微的笑了笑，這種職業性的笑容要來就來，要去就去，變化容易的易如反掌，但是語調很沉穩平緩，但是又有點苦澀的滋味，低沉的說道：“不是我想得到什麼。而是我的族人想得到什麼。他們想得到一個類似於安莫爾一樣的自治權，想得到更美好的生活，他們想得到一個擁有社會秩序的生活，他們想過上安靜寧逸的好日子。”
林銳還是深深的凝視着他，眼睛微微地眯成了一條線，他相信阿特利的族人確希望如此。但是卻很懷疑阿特利的個人行爲，所以語氣有些嘲諷的味道，聲音不高但是很尖銳的說道：“你捨得放棄你的權力？要知道，在之前，你可是這裡說一不二的土皇帝。”
阿特利的眼睛同樣的眯成了一條線，眼神裡不時地閃爍着無法全部掩蓋的痛苦的神色，緩緩地搖頭說道：“我不捨得，說真地，我真的不捨得，但是我不得不捨得。如果我不捨得，到頭來我可能什麼都會失去，一無所有。甚至家人和族人的性命，而不僅僅是失去現有的權力。”
微微頓了頓，他的眼神變得霎時凌厲起來，冷冷地說道：“我知道，你們來了，我就得放棄。如果我不當機立斷。恐怕過兩個月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我只有兩個選擇，一個就是公開和你們安莫爾軍對抗，最後戰敗身亡；另外一個就是向你示好，證明我們的價值，並且重申我們是合作雙方。我不想死，只好提前來見你。”
林銳深沉的盯着阿特利的臉色，良久沒有說話。只有眼神陰晴不定。
阿特利地臉色看不出有任何的特別，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是林銳知道，這個阿特利實在是他所遇到過的最精明的人物，他咄咄逼人的外表，掩蓋了他的精明和狡猾，讓人很容易認爲此人是個莽夫，從而產生一種對他鄙視和輕視的心理，事實上，他的眼光，他的狡猾，他的善變。他的推心置腹式地交談，都着實令林銳感覺到此人的不同尋常。
若非安莫爾軍有足夠堅強的力量，足以將他全部摧毀，否則，對方也許現在正在內心裡極度的藐視自己的存在。說到底，阿特利之所以要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就是要徹底的解除安莫爾軍對於他的威脅，並且最大程度地保住自己部族的利益。
既然對方強大到無法對付，那就讓自己也成爲對方的成員，同樣可以消除威脅，阿特利實在很明白這個道理。
同時，林銳也的確要佩服阿特利和鐵錘組織的情報網，他們的情報網的確出色而高效，能夠像蜘蛛網一樣的探聽到發生在周圍的每一個細小的動作，並且做出迅速而有效的反應，即使奧魯米聯邦的機密也無法瞞過他的眼睛。
幸好，由於安莫爾軍的強大壓力和震懾力，阿特利沒有采取激烈的解決手段。
平靜而有點難堪的沉默。
林銳在思索着阿特利究竟還知道安莫爾軍多少秘密，他又是通過什麼樣的手段從安莫爾軍這裡刺探到這樣的機密，而安莫爾軍本身又有哪些方面存在泄密的可能。偶爾一瞬間。他甚至閃動過要將阿特利徹底地清除的心理，因爲他覺得這個人實在很厲害，厲害到自己覺得有點難以控制的地步。
阿特利則在衡量着林銳是否看中自己的價值，是否給予自己發展的機會。這現在完全是孤注一擲，沒有退路。
安莫爾軍接受他的投靠還好，如果不接受。那麼他和自己的部下都要在漫長的戰爭中度過自己的下半生。他不害怕戰鬥，但是如果戰鬥是沒有任何意義的，甚至沒有勝利的希望，那麼這樣的戰鬥在阿特利看來，是絕對沒有出路的。
良久之後，林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次深深的看了阿特利一眼，沉靜的說道：“我可以在你離職以後，改變格魯吉亞地一切。或許，到時候。你會發現，你今日所作的一切決定都白費了。”
阿特利充滿自信的淡淡的說道：“你不會。”
林銳皺皺眉頭，冷冷的說道：“爲什麼？”
阿特利微微笑着說道：“你必須維護安莫爾軍的尊嚴，你雖然是個僱傭兵，但你有榮譽感不會肆意的去破壞它，就像你不會破壞安莫爾的現狀一樣。我們沒有安莫爾那樣的生產力。但是我們有人員和裝備，你需要源源不斷的戰士來壯大你的軍隊，壯大你的力量，這就是我真正的資本。”
微微頓了頓，阿特利再次淡淡地說道：“就像你現在攻擊奧魯米聯邦軍。總是小心翼翼的控制自己的前進步伐，不想造成太多的傷亡。你所作的目的，都是爲了儘量的控制。你不想將他們地都打死在荒山野嶺裡，卡桑將軍也不想得到一片廢墟，你希望將安克維變成最大的人力資源基地，同時也是進入奧魯米核心地區的跳板。所以你纔會處心積慮，費盡心思的籌劃這一切。你說我說的對不對呢？”
林銳的眼神慢慢的明亮起來，又慢慢的變得深沉，不經意的點點頭。
他不得不承認，阿特利的眼光的確很歹毒。看穿自己的一切計劃。
不錯，自己所籌劃的一切，都是希望俘虜更多的奧魯米聯邦軍戰士，作爲充實安莫爾軍的重要來源之一，而不是將他們全部的消滅乾淨，否則，他完全可以下令部隊平行推進，將所經過的一切地區都變成廢墟。惡魔峽谷內打死了這麼多奧魯米聯邦軍戰士，已經是最大的極限了，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安莫爾軍不會對殘存的奧魯米聯邦軍隊再發動類似的大規模的進攻，而是要儘量的施展自己的震懾力，讓殘存的敵人軍隊全部聽話的放下武器。
如果不是爲了這樣的目的，他現在也不用裝模作樣了。
最後，林銳不經意地笑了笑，似乎十分欣賞阿特利的精明和歹毒，又有點好奇的說道：“阿特利，你讓我很困惑，是什麼讓你改變了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