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亮,人們在大大小小的客棧內惶恐不安地度過了一夜,一大早就紛紛起來,聚在一起商討昨晚的事情。
有夜魔逃出石林來到了鬼門關並大開殺戒的消息,昨晚就傳遍了全城,謠言漫天飛舞,人嚇人越說越不安,有些人甚至被嚇得渾身發抖。西門一直封鎖着,沒法按計劃前往夜魔石林;現在,東門也關上了,路上還有許許多多的蟒蛇,返回夜龍城的退路都被斷掉,進退不得被困死在小小的鬼門關內。
“今天,我們必須出城,不能繼續呆在鬼門關內了。天一黑,那個夜魔就又要出來殺人!”
“對,不能再忍了,和士兵們拼了!”
……
人們七嘴八舌,惶恐過後開始憤怒起來。
士兵們的血腥鎮壓,暫時間是把人們的抗議鎮壓了下來,但也埋下了仇恨的種子。夜魔的到來讓人恐懼,但也點燃了人們心頭的怒火,鬼門關的封鎖,讓人面對一尊夜魔的威脅。
鄒海燕和樑老三等人也在吶喊,羣情洶涌。
樓上,一間靠近街道的客房內,洪淵盤腿坐在牀上,一邊閉目養神聽着人們的議論,一邊靜靜地等待。不出意外的話,楚燕南和周鐵君今天肯定要有什麼舉動,不會坐以待斃,好戲那就可以順其自然上演了;他們兩個要是龜縮不出,那也沒事,大不了直接破開城門殺出去。
能混在人羣中闖入夜魔石林,那最好不過了,免得暴露行蹤被一些聞風而動趕到的大高手盯上;但實在做不到,或者耽擱的時間太長,也就不划算了,只能強攻。
洪淵暗暗算了算時間,不準備在鬼門關繼續耽擱下去,今天必須出城。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突然傳來,一個傳令兵策馬匆匆而來,手裡拿着一張佈告。
“來了!”
洪淵睜開眼睛,知道不出自己的意料。
“大統領有令,所有人到鬼門廣場上集合,有重大事情宣佈!”
“半盞茶時間後,大軍將拉網式搜查,仍然藏在客棧內的將被視爲叛亂者,殺無赦!”
傳令兵厲聲吆喝,把佈告張貼在客棧大門上,然後就策馬匆匆而去趕往下一座客棧。
客棧內,人們騷動起來,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紛紛痛斥鬼門關大統領周鐵君的蠻橫;不過,罵歸罵,還是紛紛離開客棧前往鬼門廣場,沒人敢留下來抗命。
洪淵也走出客房,跟着鄒海燕一行離開了客棧。
鬼門廣場上,已經人山人海,士兵們策馬來回奔跑,把滯留在城內的冒險者和商旅全都趕到了廣場上。
廣場盡頭的高臺上,周鐵君和楚燕南早已經準備多時。尤其是周鐵君,特意穿上了年輕時候在戰場上征戰的戰甲,目光銳利看上去威風凜凜。鬼五站在臺下,像根標槍一樣站着一動不動,和往常一樣冷酷、沉默。
鄒海燕和樑老三等人都是年輕人,有些緊張惶恐,又有些唯恐天下不亂,一路用力向前擠。洪淵默默地跟在後面,來到了高臺下面。突然間被驅趕到這裡集合,人們難免有些緊張和不安,七嘴八舌地議論紛紛。
“燕子,這個姓周的傢伙不會真的像人們說的那樣,要把我們集中起來全都殺了,來一次大屠殺吧?”擡頭看看高臺上威風凜凜的周鐵君,樑老三心頭打鼓。
“不可能!強行鎮壓都不是什麼小事,三大聯盟巨頭怪罪下來,周鐵君都要有不小的麻煩;真要大屠殺,他沒那個膽子,也沒那樣的必要。”鄒海燕搖頭,說道:“胖子,你就放心吧,只要老老實實的,沒人會把你當一頭大肥豬宰了。有什麼情況,一定要聽我號令行事,千萬別自作主張亂跑。”
鄒海燕沉住氣,但說話間也是皺着眉頭,士兵們突然反常把人們趕到一起,總讓人心中不安。她有股直覺,很有可能和昨晚盛傳的夜魔有關。
果然,看時辰差不多後,周鐵君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冷冷地掃一眼,人們就紛紛閉上嘴巴安靜下來。
“各位,知不知道,爲什麼突然把你們集中起來?”
周鐵君中氣充足,聲音傳遍整個鬼門廣場,頓了頓,大聲說道:“你們是不是在想,我周某人又要對你們不利?是不是都在怨我周某人,對我恨之入骨?”
人羣有些騷動,心頭更加疑惑和不安了,不知道周鐵君的意思。
“你們怨我,恨我,這沒什麼,我周某人可以理解,是我下令封鎖城門,妨礙了你們的行動,影響了你們的生意,但是……,你們以後必須記住了,是我周某人救了你們。今天把你們集中在這廣場上,就是爲了救你們!”
周鐵君聲音洪亮,蓋過人們的竊竊私語,頓了頓接着大聲說道:“滯留在鬼門關內的,絕大部分都是好人,但也有人圖謀不軌,總想着個人的私利唯恐天下不亂,爲此到處散播謠言,甚至親自上陣假扮成夜魔大開殺戒。這個人,就潛伏在你們之間!”
人們議論紛紛,終於知道了周鐵君把人羣驅趕到廣場上的目的。有人將信將疑,但更多的人心有疑慮,昨天晚上那麼大的動靜,絕不是周鐵君幾句話就可以壓下來的。
“本座可以很明確地告訴大家,鬼門關沒有夜魔,全都是陰謀者的謠言,這裡非常安全。爲了把陰謀者揪出來,鬼門關會繼續封鎖城門,膽敢抗命者,殺無赦!五大副統領何在,給本座出列,上酒!”
周鐵君厲喝,有人迅速端上一壺酒。
連同鬼五在內,鬼門關的五個副統領迅速上前,在高臺下站成一排。五人身後,是八百多名精兵,排列整齊黑壓壓地站在一起。廣場上空瀰漫着一股肅殺氣息,讓人們不敢說一個‘不’字。有人迅速上前,給士兵們倒酒,每人一個大瓷碗。
周鐵君拿起酒壺,目光緩緩地從士兵們身上掃過,“鬼門關之安危,就在兄弟們身上,有人圖謀不軌,該不該殺?”
“該殺!”
士兵們異口同聲。
“有人強闖城門,殺不殺?”周鐵君再問。
“殺!”
士兵們大聲迴應,雙手捧着把酒舉起來。
“好,喝了這杯酒,兄弟們一起死守鬼門關!不聽號令者,殺……無……赦!”
周鐵君大聲下令,威風凜凜一言九鼎,猛地把酒壺舉起來,一飲而盡。他不在乎人們信不信他的話,只要手握兵權仍然掌控着局勢,他就無所顧忌,暗暗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洪淵揪出來,永除後患。
“喝!”
士兵們昂頭,同樣一飲而盡,然後狠狠把碗摔碎在地上,一個個如狼如虎。
高臺上,站在周鐵君身後的楚燕南笑了,有了周鐵君的傾力相助,不愁找不到洪淵。然而,還來不及興奮多久,他的笑容就僵硬了。
居高臨下豪情萬丈的周鐵君,突然間掐着喉嚨表情痛苦,似乎不小心吞下了什麼東西卡住了食管。親衛們趕緊衝上去要幫忙,結果,還沒靠近就看到了驚駭的一幕。
周鐵君突然低頭,雙手轉而捂着胸口,額頭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臉孔扭曲,張嘴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一把掀開身上的戰甲和衣服。只見他的胸口上鼓起了一塊,然後,一隻爪子從裡面伸了出來,鮮血隨之井噴而出。
“啊……”
周鐵君慘叫,低頭看着胸口上血肉模糊的血洞,身體抽搐無力反抗,甚至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高臺下,人們也是驚叫,尤其是靠前的冒險者和商旅,看得清清楚楚全都嚇壞了,一個個魂飛魄散轉身就逃,人山人海的廣場迅速亂成一團。剛剛喝下一大碗酒殺氣騰騰的士兵們,一時間也是手腳冰冷心驚膽戰,也不知是誰起的頭,跟着人羣一鬨而散。
周鐵君的樣子太嚇人了,讓人第一時間想到了昨晚大鬧鬼門關的夜魔,別說衆多冒險者和商旅,就連士兵們也不會相信周鐵君剛纔所說的鬼話。
“啊……,救我,救……”
周鐵君無助地哀嚎,身體搖搖欲墜,可惜,樣子太過嚇人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幾個副統領原本還想挺身而出控制局面,見爲首的鬼五冷冷地站着一動不動,也只好明哲保身。慘叫一會後,周鐵君的身體終於轟然倒地,剛剛還威風凜凜,轉眼間就死得觸目驚心。這時候,一隻渾身是血的小蠍子才從他的胸口鑽出來。
人羣中,洪淵站着一動不動,冷冷地看着死不瞑目的周鐵君。
昨天晚上,他在將軍府內留下的殺招終於展現在人們面前。在關鍵時刻主動率狂蟒大軍撤退,不是實力不足殺不了周鐵君,而是掩護蠍子王的行動,不動聲色地佈下一招殺招。不出所料,周鐵君喝酒的時候中招了,被潛伏在酒壺內的蠍子王趁機鑽到他體內,然後撕爛他的五臟六腑由裡到外鑽出來,可怕的場面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城門方向,迅速傳來人們的吶喊聲和歡呼聲,混亂之下,人們趁機打開城門衝了出去。駐守在城頭上的士兵們也都嚇壞了,遠遠看見廣場上恐怖的一幕,手腳冰涼根本無心阻止,甚至跟着人羣一起逃出城去了。
“怎麼會怎麼樣,怎麼回事?”
高臺上,楚燕南也是失魂落魄,頭重腳輕知道完了,再也無力阻止洪淵出城。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老傢伙,這是個教訓,再不知死活,下一個就是你了。”
洪淵的聲音,突然冷冷地在楚燕南耳邊響起,轉身跟着人流揚長而去。
楚燕南突然擡頭,只見廣場上一片混亂,到處都是慌不擇路的人根本看不到洪淵。就算找到了洪淵,只怕也無法得手,反而是一場災難。看看倒在地上的周鐵君,楚燕南打了個冷顫,明明陽光明媚照在身上,他卻感覺身體越來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