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爲何我們一定要奪取伊甸,”戰巫跪坐在樹蔭之下,一邊擦拭着他巫妖之劍,劍身之上,有生命的符文扭動曲折着,隨着每一次的擦拭不斷的變化,如果精通靈族符文學的人在此,倒是能夠從劍身之上閃爍的符文上讀出這名戰巫此時的心情。可戰巫的語氣依然平淡,就如同談論天氣一般的自然的說道:“雖然戰爭的進程並非是我專注的領域,可是這場戰爭持續的時間已經太長了。”
“得不償失,是嗎?”司戰瑪雅.星怒意外的看了看這名以最標準姿勢跪坐在自己身旁的戰司,想要這位說話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在大部分時間裡,這名戰司都是用一個個簡短的單詞與人交流的,像現在這樣,說出一長串句子來可是罕見的事情。
不過就連如此沉默的戰司都開口說話了,可見情況已經十分糟糕了。
“這並非是我們應該談論的事情,”司戰瑪雅.星怒說道:“我們只是服從先知的召喚,況且我們不能,也不應該後退。我們必須要讓人族明白,誰纔是遠東的主人。”
是的,這樣的談論是不合適的,因爲這種談論本身就代表着,這是在質疑先知。可是在靈族人的社會之中,你怎麼能夠去質疑先知呢?
先知們的視線能夠穿透時間的迷霧,如果沒有這些人,靈族這個種族可能很早就隨着邪神歡愉王子的誕生而毀滅掉了,正是因爲有着這樣的一羣人預見到了恐怖的未來,才造就的方舟,帶着族人們流浪到了宇宙的深處,躲過了那場幾乎席捲過大半個銀河的靈能風暴。
先知在靈族人之中的地位極高,他們一般都是領導者,而且先知說的話多半沒有錯,他們總是對的。
“這不是理由,”戰巫將巫妖之劍放到了一旁,隨手又拿起了身邊的長矛,那是歌之長矛,戰巫的手輕撫着長矛,輕柔的如同撫摸着最珍貴的寶物,他在同長矛之中的靈能溝通調和,爲即將到來的戰爭做準備,這是戰巫平日裡最喜歡做的事情了,“戰爭持續的時間太長了,就算我們有先知的指引,就算我們能夠一次又一次的擊潰敵人的軍隊,可我們終究無法獲得決定性的勝利,人類如今遍佈銀河,想要在銀河之中與他們爭雄,這樣不對,先知們應該有着更加巧妙的辦法,更重要的是,犧牲越來越大了,可是我們又能得到什麼呢?一個美麗的,可是我們卻從來不會來居住的星球?”
戰司瑪雅.星怒沉默了,因爲這同樣也是她心中的疑問。
關於伊甸的爭奪戰,遠東軍區的人類和活動在遠東之中的阿萊托克一族的戰爭,一直在持續。
戰火持續燃燒着,無數生命則是這熊熊戰火之下的乾柴,戰爭斷斷續續,偶爾會有波動起伏,但這些都沒法成爲決定勝負的關鍵因素,於是戰爭就這麼持續下去,戰火燃燒開去,最終變成了兩個種族之間遍佈三個星系的巨大戰役。
靈族人在戰爭之中充分的向人類展現出了他們華美,兇橫並且致命的戰鬥力。許多前線指揮官甚至將靈族人的戰鬥過程做成了一本厚厚的書,然後砸在了自己參謀的臉上,和靈族人相比,人類的軍隊就如同一隻笨重的老狗熊,總是輕易的被靈族人戲耍一番,然後從容的分割切碎,留下一地的屍骸。
好在上面也都習慣了,對於防衛軍們來說,只要和靈族人開戰,那麼這樣的失敗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說和獸族人打仗,吃虧的是下面的人,上面的指揮官參謀幾乎是無所事事,他們只需要發佈這樣一個簡單的命令就完了,“把眼前的綠皮怪物全部殺光”然後就只需要讓下面的人去和獸族人拼生死就成了,那麼和靈族人的戰爭就正好相反。
靈族人常常會讓指揮官用頭去撞牆,讓參謀們精神分裂,不論上面的頭頭腦腦如何開動腦筋,如何徹夜不眠的研究軍事圖紙,他們最終多半都會發現這樣的一個可悲的事實,從始至終,他們就一直在靈族人的圈套之中。
神皇之前的古代聖賢曾經說過這麼一句哲言,叫做庖丁解牛,遊刃有餘。用這樣的哲言來形容防衛軍和靈族人的戰爭真是再準確不過了,只不過在這裡,庖丁是靈族人,他們長長遊刃有餘的將防衛軍肢解開來,然後分割吃掉。
因爲靈族人的指揮官並非是一般人,而是精通各個道途的戰司,這些人對戰爭的藝術有着全面並且完美的理解,他們在漫長的生命之中,曾經走過並且熟悉了諸多道途,這自然包括了戰士之途的多個分支。
每一個獲得戰司稱號的靈族人,都是卓越的指揮着。因爲司戰們都有着同樣的理念,沒有這種理念的靈族人是無法成爲戰司的,這樣的理念瑪雅.星怒自然也深信着,她相信,通向卓越戰技的真正道路,並非是在激烈的肉博之中,而是在一個更高的高度之上縱覽整個戰場,引導靈族大軍以最爲高效致命的方式取勝。這就是指揮之途,是一種熱切的執念,還有對於戰役戰術的關係,以及戰役到整場戰爭的關係的深刻了解。
靈族戰爭之路的每一要素都爲司戰提供一種獨特的戰略能力,他則洞察了所有的要素,這樣的能力是武技長永遠無望獲得的。
所以一隻有着戰司領導的靈族軍隊,和沒有戰司領導的靈族軍隊是完全的兩種概念,當靈族軍隊得到司戰的統率時,它的運作有如精心打磨的機器,每個組件都與其它部件完美一致,發揮出最爲高效的殺戮與毀滅的力量。
宇宙之中幾乎沒有軍隊願意同這樣的軍隊面對面的較量,因爲靈族人的軍隊如同他們的工藝品一樣,華麗,鮮豔,並且完美。除開那些腦子不清醒的獸人以及那些無法溝通的怪物之外,大部分生物都會盡力去避免和靈族人走到戰爭之中。
更何況讓靈族人變得可怕的並非僅僅只有戰司,還有更加讓人頭疼的存在,那就是靈族人的先知。
如果人類世界之中出現了自稱爲先知的人,那麼這些膽敢妖言惑衆的神棍多半被會教會綁到火刑柱上燒死,幾乎所有被燒死的人都是罪有應得,因爲時間是如此的神秘,誰又能夠說它能夠看穿時間,預言未來呢?但凡敢於這樣說的,都不過是騙子手段而已。
可是靈族人的先知卻不一樣,這些走在預言者之途上的靈族人早已經熟悉並且掌握了靈能的諸多秘密了,他們深刻的理解這靈能,並且不斷的探索者靈能的奧秘,這同時也讓他們的眼睛能夠通過某些步驟,短暫的穿透時間的迷霧,看到未來的片段。
最讓人感到頭痛的是,先知不但能夠預言那些即將到來的危險,以及發生在宇宙之中的大事件。一些小事情他們也能夠做出準確的預言。比如在戰爭之中,如果先知預言某隻敵人的軍隊會在某個時間經過某條路,那麼這多半就宣告了這支軍隊的死亡,只需要簡單的埋伏好,然後掐着時間,讓自己人衝出去,啊哈,先知的預言果然沒錯,敵人真的經過了這裡。
先知總是站在戰司的身邊,爲戰爭的指揮官提供他們的智慧和意見,有着這樣的敵人,就等於說敵人有着最優秀的指揮官,最強力的軍隊,以及一個能夠偶爾通過因果關係這些宇宙之中高層法則來窺探己方軍事機密的可怕人物,你甚至沒有太多的辦法去反制他,先知並非是間諜,他甚至不需要去偷看指揮官的命令,他看到的只是未來。
照理來說,這樣的靈族軍隊應該是不敗的。可是他們卻依然也有着自己頭疼的問題,這個讓靈族人戰司頭疼,讓戰巫頭疼的問題和人類對上獸人時候,人類頭疼的問題很相似,那就是戰損問題。
就算靈族人的軍隊再怎麼強,縱然他們的戰爭理念是全殲敵人而自己卻無一損失,可他們面對的敵人也並非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而是武裝到牙齒的帝國防衛軍。有戰爭,就必然會有傷亡,人類面對獸人的時候不會願意進行漫長的拉鋸戰,因爲人類耗不起。靈族人也是一樣,他們的人口可人類可不能比,靈族人的生命漫長,生育同樣也是大問題,如果殺敵一千自己要損失八百,那麼就算獲得了勝利,這種勝利對於靈族人來說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這也是戰司瑪雅.星怒所苦惱的問題,這個問題早就在她的心中盤旋了,爲何一定要獲得伊甸?這只不過是一顆星球而已,對靈族人來說有什麼重要的?
只不過這些問題瑪雅.星怒一直沒有問,因爲她壓根就不喜歡這一次隨軍而來的先知,能夠的話,她甚至連面也不想和這位先知見一見,總之,她看到這個先知就心煩,跟不要說和他去說話了。
況且只要時間到了,就算自己不問,先知也會說的。
果然,沒過一會兒,空間之中一陣波動,一名身穿着華美符文盔甲的先知從隱藏在虛空之中的網道里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