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天之後,在太陽正在逐漸西斜的一個午後,詹恩.澤爾帶着美酒再一次的到訪了。
正如同詹恩.澤爾所預料的那樣,李的身體也回覆的差不多了,除開偶爾會感覺到一股從靈魂深處產生的疲勞感之外,單單從身體上來說,李已經完全恢復到了他的最佳狀況。
當詹恩.澤爾帶着美酒走上山崖的時候,她已經聞到了在山間飄蕩的美妙香氣了,僅僅是聞到這味道,就已經讓她感到食指大動,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中的唾沫。
“沒想到你竟然還真的爲我做出了美食,”鳳凰領主使勁的抽動着的鼻子,離着木屋遠遠的就大聲問道:“這到底是什麼味道,竟然這麼的香?”
李穿着一身廚師裝從小木屋之中走了出來,此時,李的手中握着一根大鐵籤,鐵籤之上穿着兩條大羊腿,羊腿已經被腿毛去皮,露出了大塊大塊的新鮮的肉質,羊腿之上已經抹上了各種醬料,李笑着將鐵釺放到了木屋外的火塘之上,這纔對着走來的詹恩.澤爾說道:“香氣是廚房裡的“紅油燉鹿肉”,我運氣不錯,昨天在叢林裡逮住了一頭只有三個月的小鹿,肉質那個鮮嫩啊,嘖嘖,等會吃到就知道了。”
“你手中拿着的這是羊腿?就這麼擱在火塘之上烤?”
“是了,烤肉,”李笑着說道:“你知道在伊甸之上我也曾經帶隊同混沌軍團戰鬥了一段時間,你知道那段時間裡我最想吃的是什麼嗎?”
“總不可能是乾糧吧。”
“哈,雖然人類和靈族有着許多的不同之處,可是在這一點之上帝國和靈族卻是出奇的一樣,那就是軍用乾糧實在是可怕的要命,在伊甸之上的日子裡,最耗費體力的首先是消化掉你們靈族人的事物,其次纔是同混沌戰鬥。”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好奇了,帝國的食物難道也很可怕嗎?可我看到你們在飲食上可是很講究的。不過這些等會再說,酒放在什麼地方?”詹恩.澤爾將背上的箱子放了下來,赫然是整整一箱艾苦酒,顯然這位鳳凰領主的酒友不算多,這一次逮住了李,可是要準備和他好好痛飲一番了。
“就放在外面吧,我們一起去將屋子裡的木桌擡出來吧。”
於是李和詹恩.澤爾兩人一同動手,將房間裡的木桌椅和餐具給搬了出來,李又將他準備好的“紅油燉小鹿肉”端了上了桌,還有一些水果青菜配着醬料拌成的蔬菜沙拉,詹恩.澤爾開了兩瓶酒,又給自己盤子裡盛上了滿滿一盤子燉鹿肉,這才滿足的坐到了餐桌之前,兩人就在山崖之前的一片草地之上,開始了晚餐。
“喝,看看這紅油油的一片,你是用鮮血熬製的這一份食物嗎?”詹恩.澤爾小心翼翼的用叉子叉出了一團肉,觀察了一下,還是沒能夠放到嘴邊之中,“雖然聞着很香,可是看起來卻有些可怕,李,你到底在鍋裡面加了什麼東西?”
“只是辣椒而已,你能夠吃辣嗎?”
“我怎麼也是戰士,那有那麼嬌貴,什麼味道不能吃?需要的時候毒藥都吃過,”這麼說着,詹恩.澤爾將鹿肉放到了嘴邊裡,嚼了嚼,嚥下之後這才滿足的說道:“天啊,你到底用的是什麼辣椒,這玩意簡直就像是一顆大爆彈,在我的嘴巴里爆炸了。實在是讓人非常震撼的美食啊,”又品嚐了幾塊鹿肉,詹恩.澤爾這纔拿起了酒杯,和李碰了杯,兩人都飲下了一大口之後,詹恩.澤爾這才說道,“那麼,回到之前的話題,帝國的軍糧也很可怕嗎?”
“是的,很可怕,”李點頭說道:“我聽說有過一個帝國防衛軍的士兵,因爲對軍糧的味道深惡痛絕,決定就地取材,自己做一些能夠入口的食物,而當時他正在戰場的前線,整個戰場都一片狼藉,沒有任何活物,他唯一能夠找到的食材就是敵人的屍體,當時,他們的敵人是綠皮。於是他決定嘗試着燒烤綠皮的肉來嚐嚐看。”
詹恩.澤爾捶着桌子大笑了起來,不用李繼續說她就已經知道結果了。綠皮的肌肉並非是單純的肉,而是植物纖維和肌肉糾纏到一起的奇怪組織,這玩意比普通的靈能鎧甲或者是帝國的防彈衣還要結實,有些能夠擊穿防彈衣的武器都不一定能夠穿透綠皮的肌肉組織,可見他們的肉有多麼的硬了。吃掉這種東西,唯一的結果就是被噎死吧。
李又走到了火塘變,切下了幾片羊腿表皮上的肉,端到了桌上,這才說道:“嚐嚐吧,我的秘製烤肉,這可是我在與混沌糾纏的時候最想吃到的食物了,同敵人在密林之中游走實在是一件痛苦的過程,只有在不能生火的時候纔會特別懷念這些由明火燒烤出來的熱騰騰的美食。”
“嘿,我沒看錯吧,你在用你的巫妖之劍給我切羊腿肉?”
“怎麼,不行嗎?不過是一把巫妖之劍,對於你們靈族來說,這不過是制式武器吧。”李將巫妖之劍放到餐桌的一角之後說道:“說實話,這劍只能算是一般,記得那一次我們的配合嗎?這把劍竟然無法砍破對方的皮膚,真是夠難看的。”
“那個時候這把劍只是普通的巫妖之劍,而且你也別太貪心了,對方可是少見的惡魔親王,可是能夠決定戰場勝負的上位惡魔,要是能夠隨隨便便就被你砍死,那麼惡魔親王也沒什麼值得可怕的,”詹恩.澤爾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你的這把劍現在可不同,你手中的這把,嗯,怎麼說呢,已經經算是一把傳奇武器了吧,經過了那麼多靈魂燃燒之後的力量的沖洗,這把劍的本質已經被改變了,它已經完全具有了傳奇武器的力量了,只要你仔細的去體會,應該能夠感受到劍身之中的力量的,當初我發現了這個之後可是誰也沒說,偷偷給你帶回來的,你可不要不識貨。”
“這樣嗎?這可要多謝你了。看來不能用這把劍切肉了,回頭有時間可要好好研究一下這劍有些什麼特別之處,總之是多謝你了,不說這個了,我還有個問題,”李頓了頓,便出聲問道:“雖然這種時候提這個不太好,不過我還是要問,維森的遺體呢?有找回來嗎?”
“哦,那個啊,沒有,我們這邊可沒有這種習慣,而且當時帶着一具屍體也不太方便,不過倒是按照你們人類的習慣,將維森火化了,”詹恩.澤爾隨意的說道:“還特意讓五號去偷了幾個骨灰盒回來,小罈子就放在你牀底下,你準備怎麼處理這玩意?”
李頓時覺得極爲不適,這種東西竟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放在自己的牀底下,而且自己竟然在維森的骨灰之上睡了整整一年,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不良的效果,不過他也明白,對方完全沒有這方面的概念,於是乾脆不提這茬,順着詹恩.澤爾的話接着往下說到:“唉,也沒什麼,估計就在這後面的山谷裡找個風景好一些的地方,將維森埋起來吧。”
“有什麼實際意義嗎?”
“當然不可能有什麼實際意義,不過是,一種緬懷吧,總不能讓一個真正的戰士就這樣死去,死後一無所有,還要承受着那樣的罵名,多少也要留給人一些想念吧。”
“唉,這樣做毫無意義啊,”詹恩.澤爾說道:“李,你不明白我們的,雖然我明白你是出於善意才決定這樣做的,可你這樣做毫無意義,你不明白壓在我族身上的悲哀,那種哀傷,就連被悲傷的歌曲也難以唱出。”
“有美酒,有美食,還有朋友,有什麼又是不能說的呢?”
“說的倒也是,這話除了你,我還真沒法同其他人說,”詹恩.澤爾一口將自己杯中的酒乾掉,又給自己滿上一杯,這才繼續說道:“從始至終,你可能都不太明白維森和諾茲愛莎,你也不太明白這一切,如果說你們這些人類,地球的子孫在戰場之上奮力的去戰鬥,還能是爲了取得勝利,是與敵人誓死搏鬥。那麼我們靈族的戰鬥則不過是垂死的掙扎,任何一場戰鬥都是如此,就算是勝利了,也不過是垂死的掙扎而已,多麼的可悲啊。”
“這倒是奇怪了,明明是勝利了,爲何又是垂死的掙扎呢?”
“那是因爲該死的預言啊!”詹恩.澤爾又一次的幹掉了杯中的酒,忿忿的說道:“李,你知道嗎,永遠的遠離那些先知,他們雖然能夠帶來輕鬆的勝利,但更能夠帶來最深沉的絕望,越是強大的先知越是如此,這些人都不什麼好玩意。我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爲有着一個至高的預言,據說是神靈流傳下來的,述說了所有規則,以及最終結果的終極預言,這一則預言也預言了我族的終結,那是一首殘酷之極的歌謠。我是不會將這首歌謠唱給你聽的,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是我族的末日之戰,靈族在銀河之中的一次盛大的落幕,據說是在最後一個靈族人死去之後,第五位神靈,死神將會從靈骨之中誕生,所有的鳳凰領主,當然也包括我,都將集合,英雄們將會圍繞在死神的周圍,參加最後一場戰役,敵人自然也只能是我們的大敵了,那將是一場神靈之間的戰鬥。而現在,每一個進入到靈骨,進入到無盡迴路之中的靈魂,都將會增強第五位神靈的力量,你明白嗎?李,你在伊甸之上將我族的靈魂作爲力量去戰鬥是何其恐怖的事情,你曾經代使神權,不過影響已經出現了,有人視你爲死神在世間的化身,而有人則視你爲大敵之後的危險存在。好在他們都無法影響到你,因爲那些人怎麼也想象不到,你竟然會是一個人類。”
“似乎很像是神化傳說。”
“如果僅僅只是神化傳說倒也算了,可這不僅僅是傳說,同時也是預言,已經有不少優秀的先知看到了末日之戰的片段了。最重要的是,這一則預言預示了一個讓人無法接受的事實。”
“那就是靈族必將滅亡?”
“是的,就是如此,”詹恩.澤爾搖頭笑着說道:“何其可笑,最後一個靈族人死後,能夠消滅大敵的神靈纔會從我們的骨骸之中誕生,爲我們一族復仇,帶領着我族走向勝利。可是這樣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呢?最後一個靈族人已經死了,靈族人已經在銀河之中消亡了,這時候才取得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你在伊甸之上做的還有這很好的意義,死者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之後,我們獲得了勝利,拯救了無數的生者,只要還有人活着,他們就還能夠繼續戰鬥,就還擁有無限的希望,可如果在最開始,這樣的希望就不存在呢?難道我們一族掙扎存活,爲了的就是多將幾個靈魂獻給死神,讓他在吃飽喝足之後好從我們的屍骨之上站起來,去戰勝我們的大敵嗎?這實在太荒唐了,就連我,也常常感到絕望。”
就像是某位二戰時期的波蘭作家,在納粹的集中營裡看到了蘇聯的坦克,他當時以爲是正義得到了伸張,正義最終戰勝了邪惡,國家得到了解救。可道後來他才明白,這不過是邪惡戰勝了邪惡,從始至終,就不存在什麼正義。
詹恩.澤爾現在的心情,也大抵如此吧。
李此時只能默默的喝酒,沒有說話。
“維森的想法我很理解,”詹恩.澤爾喝了一口酒,休息了一會兒,這才繼續說道:“實際上,現如今靈族之中思想激進的多半都是一些年輕人和中下層的武士,而那些高層,瞭解到真相之後,還能夠想維森那樣堅強的真的不多。維森他不相信這些,他總是覺得未來是能夠通過人爲改變的,只要通過不懈的戰鬥,只要努力到最後一刻,終究是能夠有一個好結果的。只要我們付出的夠多,那麼靈族就還有希望復興,只要我們對亞空間瞭解的足夠多,對於惡魔瞭解的足夠深刻,那麼我們就能夠找到阻止惡魔的方法,甚至是消滅惡魔的方法,只要像這樣逐步前進,終有一天我們將能夠打敗大敵。而不是等着從我族的屍骸之上出聲的神靈來給我族復仇。”
“很多時候,我都會羨慕你們的戰士,不管強弱,只要用盡全力去戰鬥,終究還是有意義的,而我們靈族人呢?就像是某種糧食一樣,真是諷刺,”苦笑着長嘆了一口氣之後,詹恩.澤爾這才說道:“說真的,你們帝國之中沒有先知,這可真是太好了。”
“不,我們帝國也有不少先知的,”李嚴肅說道:“只不過先知在帝國之中是一個比較艱難的職業,從事這個職業的人多半都被審判庭的人給燒死了。”
“哈哈哈哈,”詹恩.澤爾再一次的狂笑了起來,“真的,我們也應該搞一個審判庭的,把那些胡言亂語的先知都給燒死,這樣才解氣啊。”
“詹恩.澤爾,你有沒有這樣想過,或許只是你想多了呢?”
“嗯?怎麼說?”
“要知道,就連銀河都有滅亡的一天,種族在其中又是何其渺小,既然不論怎樣都有滅亡的那一天,或許未來也就沒有你想象之中的那麼絕望,說不定靈族人就能夠活到銀河滅亡的前一刻呢?”
“你可真會安慰人,”詹恩.澤爾譏諷說道:“你當我們靈族人是蟑螂嗎?活到銀河滅亡的前一刻,這生命力也太頑強了。”
“反正我是不可能祝福你們一組復興的。”
“你警惕性還挺強的。”詹恩.澤爾笑了起來,“不過我告訴你,你這樣想還真對了,就算我族沒有復興,真要想,唔,全面對抗不太可能,可弄死你還是很簡單的,你要真在戰場上遇到我,你可就要倒了大黴了,上次演武廳的對抗,我可是有留手的,真要我放開手腳,你覺得不是對手。”
李只是笑着給詹恩.澤爾倒滿了酒,沒有多說。
“不過說真的,你小子身手也蠻不錯的,戰場之上,如果你站在我這一邊,我還是很開心的。這麼說吧,那麼如果有着這樣的一個機會,讓去參與到末日之戰之中去,同我一起去消滅色孽,你會去嗎?”
“你這是正式的邀請?”
“是的,這是我作爲朋友,向你發出的邀請,請你來參加末日之戰,你會來嗎?”不等李回答,詹恩.澤爾就大聲說道:“啊,這些都是屁話,你一定會來的,你是這麼的夠朋友,是個好人啊,你絕對不會扔下朋友不管的吧。況且,”說到這裡,詹恩.澤爾隱秘一笑:“況且敵人是色孽,你自然是必須會道場的。”
“前面的理由還勉強說得通,最後一個理由就有些太奇怪了吧,爲什麼敵人是色孽我就一定會到?”
“撞什麼傻呢?我就不信你沒有一點感覺,色孽是我族的大敵,難道就不是你的大敵了?色孽永遠飢渴,她永遠在狩獵靈族人的靈魂,可是你的靈魂,同樣也在她的狩獵名單之上啊,搞不好她已經對你垂涎已久了,你的名字排列搞不好要比我還要靠前,不,是必定要比我靠前的,我可是要參加末日之戰的人,段時間裡色孽是拿我沒轍的,可是你就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