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粗細的鉤鎖從黑方舟側面弩炮中射出,精鋼刺穿木船脆弱的防護板,鐵鉤強行牽引人類船隻,讓一隊隊方舟海盜得以用扣住繮繩,在波濤起伏的海浪中向等待宰殺的人類奔去。
被海龍披風保護的海盜,雙刀揮出時的迅捷遠超巴託尼亞水手,一朵朵血花伴着海水滲入木質甲板,有餘力組織起抵抗的海上騎士,很快便被黑方舟首領盯上。
這些以劫掠、廝殺成爲神佑惡黨中堅力量的首席海盜,揮舞着巨型梅瑟刀,輕鬆在搖晃不停的甲板斬斷騎士的大腿,享受着許久未聽見的哀嚎與痛苦聲,在陶醉中將懦弱的猴子獻祭給馬瑟蘭。
德拉克尼爾本不想管這件事,安靜在艙室中等待劫掠的結束,殺戮與殘害本就是世界的一環,要怪就怪巴託尼亞沒找到利害的靠山,沒見一同航行的帝國船隻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嗎。
但親王殿下的妻子格拉蒂絲,在聽到門外一陣陣哀嚎聲後,略帶蒼白的面色下,握緊手中的絲巾。
她凝視丈夫,“救救他們。”
德拉克尼爾長嘆一口氣,心中感覺也罷,納迦瑞斯需要的資源,可不是一堆屍體。
他轉頭囑咐暮光姐妹,“看好格拉蒂絲。”
奈拉莉絲冷哼,“你認爲一羣杜魯齊海盜,能傷到受女王雙子保護的人?”
推門而出的德拉克尼爾,拉住一名正在屠殺婦孺的海盜肩頭,冷聲說,“你們就是以這種方式宣告鳳凰王庭威嚴的?”
轉身望去的杜魯齊,刀刃也順着身體反手刺出,略帶癲狂嘶吼,“這就是杜魯齊活着的方式。”
一團碎末,在德拉克尼爾手中涌現,猛烈的魔法爆破聲引得整個艙室爲之一震,而這位如此迴應龍親王殿下的杜魯齊,僅剩下肩膀及以上的部位,那顆猙獰的頭顱還在嘶吼。
察覺到異樣的黑方舟首領,命令手下立即圍攻面前的探險騎士,隨後快步來到甲板下方的艙室。
面色灰白的杜魯齊,望着被一衆海盜圍住的精靈,沉聲說,“我們受到一項秘密任務……需要處理與巴託尼亞有關之事,你若是阿蘇爾,可隨黑方舟中的瓦爾祭司返回奧蘇安。
若是阿斯萊,那便安靜躲在艙室的角落,等我們的掠奪結束。”
顯然首領是把面前的精靈當成旅行者,他很想幹掉這名看起來是阿蘇爾的旅行者,可剛纔手下已經告知了,這是一個法師。
阿蘇爾法師的難纏之處,近些年杜魯齊已經狠狠領教過,比起折磨別人,首領更不喜歡自己死。
德拉克尼爾在海盜們緊張不安的情緒中,摘下無名指的一枚戒指,扔向黑方舟首領。
“如果我說這艘船上的人不能死呢。”
黑方舟首領眯着的眼睛殺意十足,在接過戒指之後,放於手中觀看。
火龍紋章戒指……
他並未第一時間做出決斷,每位杜魯齊都會在心中權衡利弊。
兩種可能,幹掉這位冒充龍親王的旅行者,另一種可能,龍親王將船上的所有杜魯齊幹掉。
而黑方舟首領選擇了後者,他單膝跪下,低頭沉聲說,“神佑惡黨號掠奪艦船首領阿雷納斯·血刃,於洛克西亞·墮落之心提督命令下劫掠此船,用於補充納迦瑞斯的勞動力。”
乾淨利索推卸掉責任,這也是杜魯齊的生存方式之一。
作爲迴應,德拉克尼爾扔給黑方舟首領一發僅具有震懾力的光明系魔法彈,在將杜魯齊腹部鑿出一個血洞之後,龍親王如是說。
“離開,在我尚未改變主意之前。”忍住腹部劇痛,黑方舟首領命令立即撤退,一艘人類商船的價值,遠遠不如觸怒現今的卡勒多之主。
被劫掠的貨物被杜魯齊留下,染血甲板在德拉克尼爾的魔法中變得一塵不染,可唯獨那些逝去的生命卻不會再回來。
被迫終止的劫掠,於黑方舟首領向提督彙報之後,獲得洛克西亞若有所思的神色。
龍親王出現於此,並未讓克拉肯領主感到奇怪,阿蘇爾婚姻就喜歡弄些花裡胡哨的東西,而真正有趣的地方便在於。
德拉克尼爾救人,但沒有全救。
這說明卡勒多父子兩人的想法有不少出入,是個值得注意的地方。
“那艘船的航行地點是哪。”
“哥隆尼。”
洛克西亞本想說取消向哥隆尼的航行計劃,畢竟龍親王要去的地方,將其燒成一片火海似乎不太好。
但不曾想,正主居然上場了。
黑方舟的廣場中央,在一衆精銳杜魯齊的注視之下,衣着樸素的德拉克尼爾緩緩出現。
卡勒多親王環視周圍一圈,發現入眼之物皆是杜魯齊,從旗幟與盔甲細節來看,主要來自於納迦隆德與卡爾·卡隆德。
庫蘭·黑手……果然他絕不會如此老實。
洛克西亞制止黑銳連弩手的瞄準動作,迎面向卡勒多親王走去,“有失遠迎,卡勒多現任親王,巨龍宮廷之主……希望我並未遺漏重要頭銜。”
德拉克尼爾神態自若,他清楚洛克西亞話中之意,無非便是馴龍者家主與巨龍領主的頭銜,此兩者纔是卡勒多君主的法理宣稱。
“洛克西亞·墮落之心,神佑惡黨之主、克拉肯巨妖領主、納迦羅斯海軍提督……我認爲你出現於此,絕不是抱着慈善目的。”
兩杯甘甜的美酒,在一身殺氣的女戰士手中送於兩位大人物。
洛克西亞將酒杯放於金屬觸鬚之下,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如何進食,海妖頭盔是否已經與他的頭顱皮肉相連,但空出大半的水晶杯,還是說明他確實喝下了。
“或許每位杜魯齊都該在巨龍宮廷做個備案,以免卡勒多的大人物寢食難安。還是我需要向你說明鳳凰王的詔令,避免你們父子兩人有所隔閡。”
對酒無甚興趣的德拉克尼爾凝視洛克西亞猩紅眸子良久,他不可能待在黑方舟盯着杜魯齊,防止他們濫殺無辜,這與黑手套的定義截然相悖。
納迦瑞斯可以不在乎名聲,但實質已經成爲鳳凰王庭主人的卡勒多需要,若被人知曉卡勒多親王與黑方舟一同行動,人類方便有更大理由向奧蘇安施壓。
一隻赤紅的海鷗自德拉克尼爾身體中緩緩分出,飛至黑方舟中央的高塔之上。
“小心行事,神佑惡黨之塔的海盜們,我不喜歡有人打着鳳凰王庭的名義,用於滿足永遠飢餓的殺戮慾望。”
洛克西亞做了個十分虛假的禮節,語氣浮誇應和,“當然如此,你我都是爲神聖鳳凰王服務的僕人,我們如何能讓陛下爲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