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1.你別去了，我害怕
機械轟鳴的鑄造大廳，晝夜不息地鑄造，精金，陶鋼，塑鋼，大量的材料被吞吐，在這個龐然大物裡被分解重塑成力量的代表。
原本人流匆匆的鑄造大廳, 此刻卻只有零星幾個技術軍士行走其間。
來自火星的賢者們此刻大部分已經回到了運輸船上，有些生物賢者，以及食品學賢者則留下了，他們帶着他們龐大繁瑣的學術部隊駐紮到了巴巴魯斯的星環上，奉帝皇之名，亦或是處於對知識的追求，選擇留下改造巴巴魯斯這顆奇異的星球。
哈迪斯默默站在鑄造大師恩裡克的工作臺旁，看着恩裡克寫推薦信。
厚實的羊皮紙上，黑色的密文密密麻麻, 通過初步偷看，哈迪斯認爲，這是一種至少使用了三種密鑰的二進制加密語。
恩裡克全神貫注地在寫信，手中的羊毛筆不停地抖動着，這是一種對精度要求極高的文字，而且, 在旁人看不見的光域裡, 恩裡克的手臂上，一個隱藏的激光點也在同時刻印着密文。
這是獨屬於機械教的謹慎。
每個被軍團推薦去火星的技術軍士, 都將手持一份獨一無二的推薦信, 這封信上, 會完整地刻有該技術軍士的基因密碼, 以及推薦他的鑄造大師的火星密紋。
機械教會根據軍團的不同，授予他們不同的密鑰和寫信技巧, 同時, 獨特的寫信方式，也確保了只有軍團的鑄造大師纔可執筆。
這麼做，只是爲了保證不會有任何人冒名頂替。
恩裡克邊寫邊想, 即使最後彎彎繞繞瞭如此多，他哈迪斯還不是我們鑄造廳的！
什麼伽羅，什麼巴拉辛，到最後是他恩裡克撿的漏！
雖然最近發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作爲理智的技術軍士，鑄造廳的各位倒是很冷靜。
早就受到火星神教教育的技術軍士們，反而對於“神明”類似的概念相當寬容。
而且他們一直在跟機械賢者交涉，反而事後恢復地很快。
只不過，鉕素燃料和爆燃武器的需求又大大增加了。
經此一事後，其他連長是徹底忘了鑄造廳招募的事情，結果到了火星運輸船最後要走的時候，只有哈迪斯一個人主動跑過來報名。
看見沒有，這就是歐姆彌賽亞顯靈，他們鑄造廳最想要的人來了！
像是爲了防止哈迪斯後悔跑路，恩裡克手下的筆越寫越快，越寫越快，——即使是在星際戰士的強化視線裡，都已經快地搓出殘影了。
哈迪斯看着恩裡克書寫，一邊默默地分類, 把自己重要的記憶都裝進左腦裡，並上鎖。
然後——他看見了，那個在走廊裡默默行走的，詭異的機械賢者。
“那個.鑄造大師？”
“嗯？”
恩裡克邊寫，邊心情愉悅地問哈迪斯怎麼了。
“我有一次，在堅忍號四層左側的一條小路上遇到了一名機械賢者。”
“他一個人走在小路上，周圍也沒有機僕。”
恩裡克此刻的心思還沉浸在加密信息文裡，便隨口一說，
“你看錯了吧，賢者周圍會跟着不少人的，至少會有一個軍團的技術軍士跟着他。”
哈迪斯眨眨眼，然後加重語氣，嚴肅地說，
“我確定我沒看錯，那就是一個落單的機械賢者，在長廊上跟我對向相遇，然後離開。”
恩裡克瘋狂書寫的手猛地一顫，瞬間停下了筆。
該死，激光打錯了，得重寫了。
但現在不是寫信的時候。
恩裡克擡起頭，嚴肅地盯着哈迪斯，
“你所說屬實？”
“我發誓我所說皆爲我所看到的。”
嘶。
鑄造大師恩裡克的腦中開始了瘋狂地推斷。
一個單獨的機械賢者？！
不可能，不可能啊。
死亡守衛上的科技均是火星提供，恩裡克他們也並沒有自己研發過其他的科技，而且，原黃昏突襲者在之前的戰役裡，即使繳獲了異族科技，也會上報火星。
而巴巴魯斯星系的科技則是軍團的技術軍士和機械教一起完成勘測和評估的。
對於這些掌握着最新科技的機械賢者，死亡守衛根本沒有被他們查看的必要！
而且，一個躲過了鑄造廳監視的賢者，會在一個新兵的面前暴露？！
大概率.不會是.
恩裡克的眼神移向了哈迪斯的左腦。
聽說，這個新兵的左腦是帝皇賜予的科技。
那些瘋狂的機械賢者，不會是想！
不行！絕對不行！
不能把人送去火星，就讓人再也回不來了！
火星遠不是帝國雙頭鷹上的一隻那麼簡單，火星自身就門派複雜，賢者們互相牽扯。
恩裡克當時在火星學習，其實就是火星上的擁護帝皇派爲他們提供的半封閉式學習。
但大概率有賢者是盯上哈迪斯了。
火星有着自己的勢力範圍，比起上下級的關係，火星和帝國，反而更類似於合作，擁有着大量獨立權，帝國的勢力本就難以觸及其管理，更不要說是單一的軍團了！
恩裡克盯着哈迪斯，良久，他才緩緩開口，
“哈迪斯，是有人推薦你去火星的，還是伱自願去的？”
聽到這個問題，哈迪斯心中一驚，但演技良好的他裝出一副好學無知的表情，自然地回答，
“自願。”
“怎麼了，鑄造大師？”
哈迪斯好奇地望向恩裡克，而恩裡克宛如卡住了氣管，僵了片刻，才說，
“哈迪斯，這次就你一個人申請前往火星，人數太少了，不方便操作。”
“要不，你等下一次軍團大規模向火星派遣士兵的時候去吧。”
？！
哈迪斯一卡，大哥，我之前過五關斬六將，說服了一衆人讓我離開，結果沒想到卡到你這裡了？
不行，正好趁着寂靜修女這段時間在艦隊上，哈迪斯還放心趕緊離開，要不然，是真的過了這村沒這店了。
而且，這是馬卡多給他的任務啊，他得走！
於是，哈迪斯發動攻勢，難以置信，加渴求學習的目光，望向了恩裡克，
“非常抱歉，但我很想這次離開，不然的話，估計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恩裡克暗暗咬牙，如此適合學習機械的苗子他很久沒有遇到了，而且他也知道，巴拉辛那邊不想放哈迪斯走.
可是
不，截至目前，還沒有出過星際戰士去火星學習死亡的案例，最糟糕的也就是進了無畏，哈迪斯應該不會
而且，軍團長也去泰拉了，會.不會有事？
恩裡克的內心激烈地想了很久，最後，他才緩緩地從桌上重新抽了一張嶄新的信紙，暗綠色的底紋在上面蔓延，恩裡克深吸深吸一口氣，重新開始提筆書寫。
“哈迪斯。”
恩裡克喊到，
“嗯？”
不可以直接說出來，有些賢者有着查人記憶的科技
“到了那裡，雖然工廠是半開放的，但也儘量不要去荒原。”
“嗯。”
哈迪斯點頭，看着恩裡克重新書寫，
“還有.這次死亡守衛就派了你一個，那你就儘量跟其它軍團的技術軍士接觸。”
“我推薦你去找帝國之拳，或者鋼鐵之手的技術軍士，他們一般都在軍團裡提前受到過一些訓練，而且機械教跟他們的關係不錯。”
“當然，還有鋼鐵勇士，不過我不建議你找他們，他們有時候很暴躁。”
“火蜥蜴也是很好的戰士，你可以跟他們多接觸。”
火蜥蜴.如果哈迪斯真出了事，這些善良又有些頑固的戰士或許會出來做些什麼。
“剩下的，黑暗天使的技術軍士就是過來走個過場，你不要惹他們，尊敬就好了。”
黑暗天使有着脫離火星機械教的科技。
“還有太空野狼，離他們遠一些。”
太空劊子手，各軍團都不太願意接觸他們。
“剩下的，聖血天使，戰犬，極限戰士都是守紀律，重榮耀的戰士們，你可以和他們接觸，雖然他們在技術這塊沒有過於特殊之處，但他們的軍團文化令人敬畏。”
最後一個名詞被寫下，是被加密五次的二進制名稱——
“哈迪斯。”
拿起信，恩裡克再次緩緩看了一遍，然後他又無意識地嘆了一口氣。
“哈迪斯，好好學東西，雖然火星很神秘，但不要閒逛。”
“管好自己，經常跟其它軍團的戰士們待在一起，不要落單。”
“要是學技術太無聊了，你可以去跟別的軍團的戰士切磋，但別鬧得不愉快。”
恩裡克拿出一封暗綠色，米白色相間的信封，將信摺好放入。
納米機器組成的蒼白色火蠟緩緩滴上，恩裡克拿起印章，印下了死亡守衛的徽章。
他盯着這封信。
上一封信，還是暗紅色和灰白色的基調。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恩裡克看向哈迪斯，眼中思緒萬千，
“好好學習，保護好自己。”
“如果實在有意外，就申請提前返回。”
哈迪斯眨眨眼，這一幕.既視感怎麼這麼強呢？
他甚至在這位五大三粗的鑄造大師身上感到了仁慈。
恩裡克又深深地看了哈迪斯一眼，
“保護好自己。”
“切記。”
莫塔裡安站在甲板上，原體高大瘦削的身形，宛如一棵靜止的枯樹。
靈魂的某處，他的孩子們在呼喚他。
他們不捨。
但別離是必須的，他們需要成長起來。
他也需要成長起來。
莫塔裡安深吸了一口氣，呼吸器在嗡鳴，隨後，他踏上了黑船。
“敬禮！”
呃.嗯.啊？
被圍觀了！
由於被重新分連，哈迪斯所在第七連區域又住進了好多巴巴魯斯人。
在他回去取個人物品的時候，好多人打開房門，站着歡迎他！
漫長的走廊上，所有新兵的房門打開，隨着一聲叫喊，所有人立正站好，默默地爲走過的哈迪斯行一個天鷹禮。
敬強者。
嗯.
哈迪斯表面波瀾不驚，腳步不變地向前走着，但實則內心已經亂了。
之前在巴巴魯斯上，由於他的體質，他還從來沒被如此熱情的歡迎和致敬過.
然而，沉重的腳步聲打斷了巴巴魯斯的默契，
“都給我回去休息！！！”
“明天全新兵連上高強度體能！”
布蘭卡的怒吼在走廊裡迴盪。
漫長的走廊上，剛剛開着的門瞬間關上了，一時鴉雀無聲。
嗯.哈迪斯看向對面，布蘭卡怒氣衝衝地向他走來。
額。
然而，布蘭卡衝過來，給了哈迪斯一個有力的擁抱，然後鬆開，
“好小子，你還是想跑。”
布蘭卡臉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帶着哈迪斯繼續趕路，
“你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麼。”
雖然布蘭卡無法被告知事情的全部經過，但他知道，原來看似相當困難的軍團融合，現在已經變得輕鬆不少了。
這一切，一大半功勞都得歸於哈迪斯。
沒想到，當初看着瓜慫瓜慫的新兵，比他期待中的強多了！
雖然有那個幻想，但布蘭卡一點也不在意。
在那個幻想到來之前，他估計早就不知道死在那個旮旯角里了。
事實上，原來的布蘭卡死於伊斯塔萬五號大屠殺，他沒有經歷過軍團腐化，幻境對他的影響略小。
比起杞人憂天的新兵們，布蘭卡知道，當下纔是最必要的。
畢竟，至少四分之一的新兵撐不過軍團的第一次戰役。
不過他會盡量帶好他手下的這支的。
想去死的老傢伙多了去了，還輪不到新兵。
但現在，先把哈迪斯給他送走。
即使布蘭卡不理解爲啥哈迪斯在這種情況下，還要執着於去火星，他在這裡幹活，打進管理層不好嗎？
哈迪斯的房間到了，布蘭卡站在門口，等待着哈迪斯收拾。
哈迪斯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房間其實他確實沒什麼可拿的。
幾件可換洗的衣物，鐮刀訃告，爆燃槍，熱熔槍，火焰噴射器，一把近戰格鬥匕首，上面是寬血槽的，還有一把巴巴魯斯重型砍刀。
某種意義上，除了鐮刀訃告，哈迪斯剩下的一切都是死亡守衛標配。
哈迪斯眨了眨眼，讓機僕進來帶走這些物品。
深邃的宇宙間，火星鑄造世界的紋章沉重地印在龐大的艦身上，被齒輪圍繞的骷髏永久地渴求着世間一切真理。
引擎轟鳴，等離子尾焰緩緩拖過，在虛空蕩開絢麗的水波。
巨大的運輸船身旁，無數護航艦，巡洋艦像是小魚般靈活地轉身，細小的火焰點燃，跟上它們的母親。
然而，即使是龐大的火星運輸艦，與它身旁的榮光女王級堅忍號相比，也僅僅是渺小一粟。
死亡守衛的巡洋艦，戰列艦紛紛按照預訂的軌跡散開，爲它們包圍內的機械教艦隊讓行。
哈迪斯貼在自己的房間玻璃旁，向外看去——
艦首極尖的，全艦是流暢的流線性，那是第四騎士號。
整體看起來沉重緩慢的，有着與衆不同的分叉船艏的，是終焉號。
還有吾之逝女號，死神之鐮號，抑鬱號.
這些死亡守衛的旗艦紛紛從窗邊劃過，變成一個個明亮的小點。
火星運輸船緩緩加速，引擎級級推進，很快，艦隊便駛離死亡守衛的懷抱，劃入巴巴魯斯星系邊緣的曼德維爾點。
在這裡，艦隊將撕開現實和亞空間的壁壘，在不影響星系裡其它天梯的前提下，進入事先規劃的亞空間航道。
蓋勒立場被打開，瑰麗幻滅的亞空間波濤正在拍打着現實的邊界。
下一站，太陽系，火星。
再見，巴巴魯斯。
再見，死亡守衛。
第十四軍團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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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訂閱，祝閱讀愉快(_)
對了，吾之逝女號，是我自己的翻譯，在別的翻譯裡，她被翻譯爲“我的死亡女士號”
其英文原文“My Death Lady”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