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明媚的陽光駕到了,萬物都開始競相地生長了。楊柳嫩枝長出來了,梨樹花白了,粉紅的桃花也盛開了。早已做好全年計劃的莊稼人,也開着農用車“突突突”地到黑黝黝的田地裡播種一年的希望了。
在這萬象更新的四月天裡,明媚溫和的陽光,照耀得人們心裡暖暖的。輕輕拂面的微風,攜帶着一種清新味道的空氣,柔柔地抖落了人們裡三層外三層的冬裝,所有的人都變得輕鬆起來,心情也一下子好了起來。
明媚的陽光不是屬於我的,卻也有屬於我的一部分。我伸出雙手,捧住那一屢屬於我的陽光。張開嘴巴,深吸一口屬於我的那一縷清新空氣。按說,心中應該有柔柔的溫暖。但是,我的心情卻是沒有輕鬆起來。我的心情好像還停留在凜冽寒風的冬季裡,一顆心被凍得硬邦邦的。假如用鐵棒敲擊幾下,就會“咯嘣嘣”的碎成無數瓣,散落一地。
我,本是一頭豬一樣的男人,生在農村裡,長在農村裡。我沒有遠大的理想,只有一個小小的願望,希望我的一生能平平安安的。但是,就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上帝好像也沒有滿足我。
我活到今天,歲月的風已經給我搖過了三十六個春秋。在這風風雨雨的三十六個年頭裡,一直走在狗屎運上的我也算是白活了。我沒作出一件像模像樣的大事情來。回首走過的日子,在成長的道路上,我只留下了一串歪歪斜斜的足跡,有痛苦也有歡樂,有恨也有愛,有充實也有失落,有着傳奇的色彩,有着傳說的神話。說起來,還是挺慚愧的,三十六年裡,倒是給不少的人添了不少的麻煩,還浪費了不少的糧食。
真是抱歉呢。
都說是:
“人吶,此一時彼一時,過什麼河,脫什麼鞋。”
今年,這句話在我這個殘疾人的身上真的一語成讖。我的人生在今年彷彿一夜傾塌,幾乎一晝夜間,我原本溫馨富足的家,現在一無所有了。就連我這副運行了三十六年的皮囊,現在也像一匹被掏空了五臟六腑的瘦狼,也即將要垮塌掉了。總而言之,言而總之,現在的我,已經報廢,報廢的讓我再也無法挺立起來,活下去。
當我的日子混到今天這步田地的時候,我開始迷茫了,也孤獨寂寞了,也不知道自己該怎樣的活下去了。
沒有事情做、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事情的我。在網上折騰了一個晚上,在天快亮的時候,睡了三刻
鍾,做了一個沒頭沒尾、更是沒有準普的摺子夢。我夢到,我和一個花季美少女在舉行盛大的婚禮慶典,我沒有穿禮服,身上土布衣衫,補丁摞補丁,光着腳丫,頭髮如同喜鵲窩。喜氣洋洋的、甜美妝容的新娘子穿着一身桃紅色的娃娃連衣裙。如同嬰兒一般純淨的她,生的那個好看勁兒就甭提了。新娘子的旁邊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穿着一套款式簡單小禮服的伴娘,這是一個漂亮到極點的小跟班,她看着我們要走進幸福婚姻的殿堂,卻是淚水連連的。我的新娘子最大的亮點,就是她有一頭長長的的秀髮。要說她的頭髮有多長?這麼說吧!她突然命令我,去把我拴在髮梢上面的婚戒拿回來戴在她的手上。我騎上自行車,沿着她鋪在地上的秀髮瘋狂地騎着車,尋找着髮梢處的婚戒,我一直騎到了月宮,見到了嫦娥姐姐,我還沒有走到她髮梢處的婚戒……
我看到嫦娥姐姐的手上戴着一枚金燦燦的婚戒,正是我栓在新娘子髮梢處的婚戒,我向嫦娥討要,嫦娥很是不滿,擡起她的三寸金蓮,一腳把我踹醒了。嗚呼!我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夢到櫻桃了。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美夢。
呵呵,想哪去了,該回魂啦!
該死的夢,搞得我都神經衰弱了,該死的漂亮姐妹花,搞得我都要都魂飛魄散了。
我瞪瞪眼,張張嘴,伸伸手,晃晃頭,動動身——確定我還活着。
嗯,還好,該做點該做的事情了——
我和往常一樣,嘲諷着自己,晃着腦袋驅散掉夢中櫻桃。抓過衣服,套在身上。拿過我的金剛鐵柺,搖搖晃晃地出的門來。迎着一線的曙光,一圈一圈地徘徊着,排泄着心中的孤獨寂寞。
直到看着人家的夫妻一雙一對地開着農用車去地裡播種了,說句心裡話,每當我看到他們出雙入對的畫面,我的眼睛就像針刺一樣的疼。我再次的躲回到屋中,把自己摔回到被窩裡,再睡上一個一直延續到中午的早覺,來一個真正的自然醒,過一個在羣衆眼裡最享福的日子。
中午時分,跟個麻雀關在籠子裡似的我,好像是睡足了,很自然地醒了過來。其實,我也不是自然醒的,我是被我肚子裡的咕嚕咕嚕的聲音喊醒的。我早飯就沒有吃,來到中午了,還沒有吃東西的意思,我的腸肚在向我抗議了。被飢餓鬧醒的我,依舊是情緒低落,失魂落魄。
我胡亂地抻着胳膊腿伸了個懶腰,爬坐起
來。窗外明媚的陽光暖暖的,柔柔的,透過無色的玻璃,衝我燦爛地微笑着,我也衝着明媚的陽光傻瓜式的笑了笑,驅趕了一下如同惡魔一樣纏身的陰霾。陰霾在我的臉上還沒有落淨的時候,一股我熟悉的香味兒飄過來,鑽進了我的鼻孔,招惹得我的腸肚又是一次大動干戈的拼殺聲。
這是餃子的香味兒,還是羊肉丸餃子的香味兒。我立馬尋着香味望過去,我發現,在炕稍的飯桌上放着一個白色的圓筒狀的飯盒,盒蓋虛掩着,從裡面飄出來陣陣的餃子的香味兒。飯盒的旁邊還有一個乾乾淨淨的白瓷碗,碗裡裝着點蒜泥兒,碗上面躺着一雙竹筷子。我連忙拉着被子奔過去,圍上被子,伸手抱過來飯盒。拿過來飯盒的時候,我突然間的發現,在飯盒的下面還有兩張百元大鈔,正在衝着我發出燦爛的微笑。我一隻手託着飯盒,一隻手拿着錢,擡頭看看趴在炕稍的點點。已經睡足了的點點,正趴在那裡津津有味地舔着自己的毛髮,給自己洗臉洗澡。
點點是我的一條小狗,是一條很是乖巧的小狗。它就像是我的一個姐妹、一個朋友、一個戀人一樣實實在在地陪伴在我身邊,它以那麼博大的胸懷包容了我的一切一切的優點和缺點,又以那麼堅強的毅力和我相濡以沫度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它是我在野地裡撿回來的,它的名字是我起的,叫它點點,我就是希望它從點點滴滴做起,做我一個能從點點滴滴陪伴着我的一個貼心的朋友。說起來,它真的做到了,做得還很是不錯。說句心裡話,我挺感謝它的。
“是不是她來了?”我問點點道。
點點停下來洗刷刷的小狗爪子,又大又長的兩隻小耳朵“唰”地一下豎起來,靈巧地四面轉動着,小鞭子似的尾巴,左右搖擺的,衝我眨着一對圓溜溜的黑葡萄粒一樣的小眼睛,對我點了點頭,表示我猜對了。
其實,不用問,也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是她來過了。在我睡熟的時候來過的,她給我送來的羊肉丸的餃子。因爲,也只有她知道,我最愛吃的就是羊肉丸的餃子。她還知道,我的口袋裡面一定是沒有錢了,她又給我留下了兩百元錢。
哀哉,也是的,這日子讓我混的,混的都到了吃一個女人軟飯的地步了,丟人現眼啊!這要是讓在天有靈的老父親知道,一定會從那口上好的棺槨裡面跳起來,掄起他的大巴掌,一掌把我的腦袋劈開的。
我的心又開始不平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