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魔突然間砸殘疾了的我,在感情上又經過一些挫折,我真正的退縮了。退縮的把自己完全地封閉了起來,我又喜歡拿自己的故事麻痹自己,我害怕,我不敢。說心裡話,我也不甘心,我不想繼續活在自己的陰影中。我想開始自己新的愛情,重新開始,忘掉過去,忘掉翠花。可是,翠花又活生生的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還是那樣的寵着我,關心着我,慣着我,體貼着我,我怎麼又能把她從我的心裡踢出去。我想努力和她重新開始,我自信,現在的我,雖說是個殘疾,但我也不會輸給他們的。但是,我又擔心,又害怕。擔心害怕自己再次受到創傷。
是的,我矛盾了,掙扎了。
也許是翠花看到了我站在屋檐下,她放慢了腳步。那一刻,我的心裡只覺得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馳一樣,停歇不下來。
現在的翠花,整個人都活脫脫地瘦了一大圈,本就小巧玲瓏的她顯得更加的瘦小枯乾了,也黑了許多,她再也不是以前那個白淨、水靈靈的像一根剛拔出來的水蘿蔔一樣的翠花了。今天的她穿了一身買化肥時商店裡贈送的一身藏藍色的工作服,這身工作服,穿在她已經很是瘦弱的身體上,顯得又肥又大。那嬌小的身軀在工作服裡顯得瘦弱單薄,如同瑟瑟秋風中的落葉一樣飄蕩不定。在她的腦袋上還圍着一塊紅色的圍巾,把整張臉包裹的嚴嚴實實,看不到她的臉是一個什麼樣子的表情。只有她頭上那塊鮮豔無比的紅色圍巾,可以證明她是一個女人。
翠花在距離我四、五米遠的地方停下了腳來,一面解着頭上的圍巾,一面用加了蜜糖一樣的聲音對我說:
“下雪了,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快進屋去吧!”
翠花說話的時候,她的眼神沒什麼特別,她的口吻也更是沒有特別,和往常一樣一樣的臉上帶着溫柔的淺笑,好似我的親姐姐一般。但我還是忍不住一陣心裡酸酸的,不是個滋味。我想笑一下,但我努力地翹了翹嘴角,還感覺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沒有完成預定的那個傻笑。
“那麼傻瞅我做什麼?下雪了,外面冷,你穿的又那麼的單薄,回屋去吧!”
翠花又溫柔如同家妻一樣地對我說了一遍,我的心就是猛的一顫,立時從我的心底裡氾濫起來一層深深的痛苦,一點淡淡的惆悵,還有一股無言的憂傷。
我擡頭看
着她,蔫蔫地苦笑了笑。“外面挺好的,有陽光。屋裡面陰冷,怪寂寞的。”
翠花柔柔地一笑:“外面也沒有太陽了,先進屋裡去,等着有太陽了,再出來曬太陽。”
我傻瓜式的笑了一下,答應了她。
翠花說着,她從頭上取下圍巾,拿在手裡,晃了晃頭,散落下來了一頭烏黑的及腰長髮。在我們倆讀初中的時候,她就留着一頭長髮。那時候,在上學的路上,我就喜歡揪着她的大辮子一路走到學校,她也喜歡讓我牽着她的大辮子走。她說,這樣,我就不會迷路了,也不會把我丟掉了。在放學回家的路上,一出校門口,我就散開她的大辮子,一根一根地數着她的黑髮回到家。她總是問我,數清楚多少根頭髮了沒有?我說,這麼多的長髮,要想數清楚有多少根頭髮,需要一輩子的時間。她問我,喜歡她留長髮?還是喜歡她剪成短髮?我不假思索地告訴她,我喜歡她留長髮,她留長髮的樣子是最好看的。她說,喜歡我留長髮,我就永遠爲你留着長髮,讓你給我數一輩子。我說,你要給我當媳婦,我纔會給數一輩子的。她說,我喜歡天上的星星,你要是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一顆給我,我就給你做媳婦?我一下子愁住了。
也許是我真的沒有能力上天把星星給她摘下來,她真的沒有給我做媳婦。可是,我就不明白了,翠花嫂子孃家弟弟、村裡的那個小夥子、還有老馬,也沒有上天去給她把星星摘下來,她也給他們做老婆了。
我還不知道,現在她已經是老馬的老婆了,她還留着一頭的長髮,她的這一頭的長髮是不是還是在爲我留着的?
嗚呼哀哉!哀哉嗚呼!我廢寢地思索,忘食地求證,積極地探索,像陷入迷宮一般。最後,一腦袋漿糊的我還是越陷越深,越迷惘。淚已滑過臉頰,滴落在口裡,鹹的,苦的。
“我給你包了點餃子,羊肉丸的,放在你的飯桌上了,吃了沒有?”
翠花問我,她那溫暖的聲音一時間好像捲去了我的幾許的疲倦。
“吃了。”
說實在的,大腦混沌的我,還是心亂如麻的回答了她。
“喜歡吃嗎?”
“喜歡。”
翠花每次都是這樣的問,我每次也都是這樣簡單的回答。每一次她的臉上都會露出快樂的微笑,就彷彿她自己吃了香噴
噴的餃子一樣。
“那好,我就天天給你包餃子吃。”
我臉上熱烘烘地發燒,心裡說,翠花呀!你別說給我吃羊肉丸的餃子,就是大把大把地給我吃雲南白藥,也不會彌補好我心裡的那片傷痛的。
“嗯。”
翠花笑了,笑的很好看,很是溫暖。她滿含深情地看着他“喜歡吃,我就再給你包,我家的那隻羊讓我一棒子打死了,我留着肉天天給你包餃子吃。這樣也省的我去外面買回來的羊肉,全是一些假羊肉,你招呼不好吃了。”
我我的腦子一激靈,有些驚訝!“爲啥打死那隻羊。”
翠花眉頭略微皺了一下說:“那隻羊太淘氣了,把菜園子都給罷圓了。”
“你把羊打死了,老馬沒有罵你啊!”我提起來了一顆心,真是爲她擔心着。我清楚,她說羊調皮,禍害了菜園子,那是她撒謊。真實的原因應該是,她知道我喜歡吃羊肉丸的餃子,就故意把羊一棍子打死的。
翠花挑眉給我了一個眼神,這是一抹讓我心動的眼神,也是一抹讓我心碎的眼神。她乾淨利落地說:“放心吧,我做事情時有分寸的,這隻羊是我用我的錢買回家來的,不是使用的他的錢。我打死羊,他也能跟着喝羊湯,啃羊骨頭,吃羊下水,他一樣高興的。”
我長出了一口氣,這會他覺得自己好像輕鬆了不少,頭也不怎麼迷糊了。放下了心來,我是滿懷感激的回了句。“那就好。”
翠花又心疼地說:“我可對你說呀,有餃子吃了,也不能太懶了,你要早早起來鍛鍊一下你的腿的,可不能一天天的睡懶覺了。再這樣懶下去,你的兩條腿就該軟了,那樣再加一個柺棍都撐不起來你了。”
我傻瓜式的笑了,沒有說話。在這個時候,我還能笑得出來,足以證明我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沒心沒肺了。
翠花繼續溫柔似水地嗔怪着說:“我看你越來越懶了連飯都不知道吃了,要是這樣睡下去,還不睡成一頭豬啊!本來就挺傻的,沒有女人喜歡,要是那樣刻更沒有女人敢嫁給你了。”
我又是傻瓜似的笑了一下,看定了她。說句真心話,這些年來,她經常這樣的站在我的面前,像一個親姐姐一樣地關心着我,寵着我,慣着我。她的寵,她的憐,她的嬌,她的笑,都像針一樣,刺痛着我在暗處的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