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鬆被盟國B29轟炸之後,鬆井對防空洞工程的催促更加地厲害,這就造成戰俘們更大的勞動付出,而吃的卻還是五袋糠半袋麪粉,分到一千三百名戰俘的身上,戰俘每頓連個半飽都沒。
而工程的加快,以至於更多的工程事故出現,一些水泥混凝土還沒過了凝固期,就被要求去了頂柱模板進行下一段的支架安裝和混凝土的澆灌,而這又造成一連串的混凝土圈頂的倒塌,而被埋在下面的,卻又是十二國的戰俘們。
最着急的可能算是蘇俄的伊萬諾夫,因爲現在還在戰俘營活下來的,只有他和另外一名。如果再發生什麼不測的話,可能蘇俄人在戰俘山上真的要亡種。
而伊萬諾夫身邊那唯一位叫屠格涅夫的戰俘,在六月份一次工程事故中受傷,還是劉少林與阿莫斯在地道下給他用鹽水擦拭傷口,經過面水半個多月的休養纔好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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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約七月初的時候,劉少林阿莫斯帶領的地下行動小組,終於打通了從戰俘營通往山上的地道出口。那距離有一公里半長。這個距離是李淮山經過實戰經驗修定的,因爲一公里雖然鬼子也很難發現,但李淮山偷偷,在距離戰俘營一公里的山上,那些樹木並不茂密,而再往上半公里,卻是灌木衆多的地方,那裡可以更加地隱蔽。
劉少林第一個爬出洞口,然後是阿莫斯以及另外九名地下行動小組成員。劉少林手抓鍋鏟,來不及去看上松山的山上山下美景,連忙用雙手捂住了眼睛。阿莫斯與其他戰俘皆是。
長久地呆在地下,處於黑暗潮溼之中,猛然鑽出地面,雖然是陽光溫和的早晨,但仍有一種刺盲甚至非常疼痛的感覺。
大家把眼睛緊緊地捂起來,良久之後,慢慢把指縫撐開一條小縫,透進一些光線,再等幾分鐘,手指縫再大一些,透進更多的光亮。
如此這般半小時後,衆人才拿下捂眼的巴掌。
但劉少林還是感覺眼睛有些刺痛。管不了那麼多了,他和阿莫斯開始欣賞第一次沒鬼子管束的外面世界。
至少外面的空氣要新鮮很多,渾身上下也感覺到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空曠。而那九名戰俘,卻開始摘着灌木上的一些小果子,或者拔出一些野菜和野草的根莖吮吸。
有位澳大利亞戰俘,甚至捉到了一條青蛇,他迅速地處理了它,然後分給衆人每人咬了一口。
劉少林與阿莫斯也分到一口蛇肉,他們兩位可沒有那功夫去閒嚼,去細細體味多天沒有見過的肉食。他們三兩下吞了下去,然後兩人齊齊地爬到兩顆樹上。
他們欣賞着山上的景色。
在茂密的灌木叢中,不時挺拔着碗口粗的松樹,而一些沒有灌木的山坡上,卻被萋萋荒草長滿,間或一些野花夾雜,微風之下,草波盪漾,此起彼伏。
而在一處淺草的地方,一隻灰色的兔子似乎也發現了劉少林他們,它警覺地張望着,甚至它的前身直起,一對耳朵豎起似乎警覺地收捕着四周的信息,一對水汪汪圓眼,呆呆地看着灌木中那羣衣着破爛滿身泥土、甚至臉長久沒洗灰垢一層的異類們。
劉少林卻無心觀察於它,他的眼睛開始觀察四周的環境,甚至於整個山上的形勢,然後就看去戰俘營。
一公里半的山下,那塊平地,一圈鐵絲網牆圍起的兩條巨長的棚屋,六個崗樓一個門樓,甚至上面架着的機槍都清晰可見。
除了食堂那塊有一些日軍監工在不停地走動,崗樓裡顯得異常安靜。一般這種時候,白班鬼子隨着戰俘下山,去看守監視防空洞工程戰俘們的勞動。而據盟國戰俘長官說,崗樓下方白天會躺着一些值夜班睡覺的鬼子兵。
再往山下望去,巨大的防空洞工程還在繼續着,而上鬆町已經沒了先前那種屋瓦整齊的身影,更多的是一處處倒塌的房屋就連街頭店面也殘破不全,轟炸後的煙黑色隨處可見,甚至連一些樹木也失去青綠,光禿禿的枝條顯得稀疏落敗,火燒過的跡象清晰可見。
而更明顯的,是一些街巷傳出的哭泣之聲,一些白色幡旗在那裡與燒黑的房屋相映,似乎在傾述那家人的死亡與這場戰爭這場轟炸有關。
劉少林忽然想起,謝洪鼎李淮山史密斯戴維斯昨天夜晚開會說的,他們經過趙譚從鬼子偷偷議論中得到了一些情報。
在中國戰場、在東南亞戰場、在太平洋戰場,日本人開始節節敗退,從他們詛咒什麼波茨坦公告中分析,盟國一定有個什麼會議重大約定。
而且鬼子甚至在討論在七月底或八月上旬的時間,日本本土將被更大規模的B29轟炸所覆蓋。而各地的防空洞工程正也在緊張的加快施工中。
大轟炸快要到了,也許大轟炸的那天,就是戰俘們獲得改變命運的那天。
而眼下當務之急,還是一千三百名戰俘的營養問題。
鬼子似乎鐵了心,讓戰俘們幹着最累的活,卻給以極少的粗糙的平時只有給豬吃的米糠。
所有的戰俘都營養不良,所有的戰俘幾乎都是眼窩深陷皮包着骨頭。
“劉少林,阿莫斯,你們挖通地道之後,在山上一定要保持低調,不能讓鬼子發現,成立一支山林游擊隊,負責挖野菜捉一些野味,給戰友們充飢!”
昨夜的會議,最後謝洪鼎宣佈着戰俘長官們的決議。
劉少林趴在樹杆上,忽然不看山下,而是看着阿莫斯,這位黃頭髮藍眼睛皮包骨頭臉上髒兮兮的美國大兵。
阿莫斯同樣看起劉少林,這位黑頭髮黑眼睛比大多數中國戰俘都要高挑身手敏捷傳說着有着巨大槍法準線的中國小夥子。
不過阿莫斯最感覺劉少林的是冬天時兩個人相擁而睡身體所帶給對方的熱量。
“阿莫斯兄弟,我們下來,我們要開個會。”
劉少林現在,竟然似乎也有了點組織的能力。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東西。
“劉少林兄弟,我們馬上開始!”阿莫斯嘲笑地回答道。
兩人從樹上滑了下來,把九個還在摘野果的戰俘招集在一起。
“弟兄們,”劉少林看着眼前這些來自不同國家的戰俘們,“昨晚戰俘長官會議決定,我們在地道打通的情況下,立即成立山林游擊隊。暫時主要負責山林取食任務,由阿莫斯少尉任隊長。”
“不,少林兄弟,”阿莫斯連連擺手,“我是一名海軍陸戰隊員,專攻於海戰,在這山上游擊戰上,還是得你少林兄弟!”
阿莫斯顯得一臉誠懇。
“但在軍銜上你可比我高,我只是名士兵。隊長要你來任。”劉少林也推脫着。
“軍銜在戰俘營算個屁,”阿莫斯卻笑道,“有軍銜卻沒能力解救戰俘,像你一樣會處理問題,纔是隊長之才。我贊成劉少林任隊長。”阿莫斯竟然舉起了右手,他似乎要來個民主選舉。
劉少林傻眼了,那幾位戰俘竟然也舉手贊成。他搖了搖頭,竟然飛快地伸手擰了一把阿莫斯的屁股。
“兄弟你太壞了,當隊長不好嗎?這樣吧,我們兩個都是隊長,一對一天當,重大問題討論解決。”
阿莫斯還想說什麼,但劉少林已經起身。
“第一天隊長我來當,明天就是阿莫斯少尉的。我們去抓野味吧,先解決我們的肚子,然後收穫一些果實,讓夜裡回戰俘營的兄弟們能吃上一些葷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