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洛陽城外竟然發生了這樣惡劣的事兒,燕追報到河南府後,便驚動了嘉安帝。
“皇上大怒,令人徹查此事。”
說着,說着,蘇氏的目光漸漸便變得耐人尋味了一些:“元娘怎麼回洛陽之後,沒有向皇上告上一狀?”
她話音一落,傅明華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看得蘇氏有些心虛了,尷尬的伸手撫了撫鼻尖:“有什麼不對嗎?”
“告狀有用嗎?”
傅明華問了一句,蘇氏便拉了她的手搖晃,一面撒嬌討饒:“算我多嘴,你別生我氣。”
傅明華任她搖着,也不出聲,只是望着她看。蘇氏很快便敗下陣來,目光不着痕跡的左右望了望,才湊近了傅明華小聲道:“不瞞你說,我以前也是對你有些芥蒂的,季昭看你的眼神不大對頭。”
她含着笑意,神情平靜的說出這話來,垂下的眼皮擋住了她眼中的神色:“若是以前我肯定不會說。”
但現在大家各有歸屬,以往的那絲介意又覺得並不算什麼了。
“當日洛陽城外出事之後,皇上便令人撤查,城中守衛更森嚴了些,如今洛陽里人人自危。”說到這兒,她擡起了頭來,臉上帶着笑意:“你猜怎麼着?有一日容三娘釵發散亂,臉頰紅腫從宮中出來,似是被人打了。”
蘇氏突然笑出了聲,拍着胸口,眼裡帶了幾分狠色。
容三娘可是嘉安帝的嬌客,這天底下又有誰敢輕易出手打她的?
怕是容妃也不能。
出手打她的,必然是嘉安帝!
至於嘉安帝打人的原因,傅明華也猜得出來,她與燕追都能憑藉蛛絲馬跡猜出背後原因,更不要提嘉安帝了。
容三娘犯了皇上忌諱!她實在是太蠢。成爲了容妃手中的一顆棋子卻不自知。
怕是時至今日,容三娘都會以爲凌無邪向傅明華出手,是因爲她的指使。
她看了蘇氏一眼,蘇氏倒也是聰明人,這件事兒一猜便知。
“你準備怎麼着?”
蘇氏上半身往後傾斜,一手擱在傅明華腿上,一手手撫着胸含笑望着傅明華問。
“可要收拾了容三娘?”
傅明華聽她這樣一說,便笑着將她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拿了起來挪到她自己腿上:“就因爲她曾對世子有心,妹妹就這樣容她不得?”
蘇氏愣了一下,緊接着又笑了起來:“就愛你這樣聰明!”
她這話顯然是承認了傅明華所說的意思:“看不慣她那樣,當季昭已經是她所有物似的,對我數次三番排擠打壓。”
蘇氏撇了撇脣,臉上顯出幾分不屑之色。
傅明華目光透過蘇氏,落到她身後大片大片的薔薇,開得正豔,坐在這裡能聞到花香撲面而來。
她收拾容三娘做什麼呢?
留了容三娘給容妃添堵,正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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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收拾,也是對付忠信郡王府的世子爺。
那位世子少年得志,鮮衣怒馬多麼快活恣意,碧雲背上的傷口總要讓人付出代價的。
蘇氏怕是壓根兒沒想到她想衝忠信郡王府的世子下手,就連嘉安帝想要動手,也是投鼠忌器,蘇氏沒想到她會有這樣的膽子,想來是認爲她應該找容三娘出氣。
容三娘只是一個玩物罷了,這樣長的時間,嘉安帝竟然都沒想過要擡她進宮的,可見不值一提。
“與她計較做什麼?”
傅明華淡淡的道。
少女總是意氣用事,容三娘雖然可惡,但留她下來,能爲容妃添堵,總有一日容妃也會忍不住朝她下手,何必又去生那閒氣。
蘇氏看着挺聰明,始終還是性情太躁了些。
“實在是她欺人太甚。”
蘇氏先是有些憤憤的說完,緊接着又笑道:“不過上回她出宮之後,便躲了起來沒見人,怕是羞的。”
“已經三個月了!”她又補充了一句:“這回府中請她,她也是沒出來的。”
兩人躲在薔薇叢園旁的木欄上說話,直到蘇夫人派了人來請她們前去,蘇氏才站起身來:“且走吧。”
傅明華牽了牽披帛,也跟着站了起來。
西都侯續絃的夫人年紀不長,一副嬌媚可人的模樣,嘴角下一粒小痣,一顰一笑似是那小痣要活了過來似的。
她身材嬌小玲瓏,看到傅明華與蘇氏挽了手過來時,她笑容一頓,眼中露出意外思索之色,繼而笑得更溫和了一些。
蘇氏湊近傅明華耳邊小聲笑道:
“可是託你福了。”
傅明華明白她意思,她故意這樣親密,恐怕也是做給繼母看的。
只不過是些許小事,她也不介意,由着蘇氏挽了上前,引薦與蘇夫人說話。
白天容三娘果然未出現,倒是容大爺的夫人韓氏來了,看傅明華的眼神十分複雜,既恨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
晚上回了傅府時,留在府中的二等丫環銀釵便跪上前來,說是今日收了信件一封,是給傅明華的。
她握了帕子伸手接過,一眼便看出信件之上是燕追的字跡。
他的字帶有他極其強烈的個人風格,剛勁有力,又帶了龍飛鳳舞之勢,遊走間顯桀驁之意。
傅明華伸手摸了摸那字,那筆墨已經幹了,指尖摸上去彷彿還能摸到墨汁的痕跡。
她不由自主想起了燕追,他已經前往鄯州好長時間了,此時傅明華一想起他,又彷彿身體本能還有他留下來的記憶。
燕追握了她手時,指間繭子磨礪她肌膚時的感覺。
謝府之中時,被他握住足踝的情景……
她臉頰微燙,直到江嬤嬤有些好奇的喚她:“娘子?娘子?”
傅明華陡然回神,耳根更覺得灼熱,卻又故意裝出鎮定的模樣,捉緊了信件,將信拆開。
江嬤嬤有些好奇:
“您怎麼走神了?”
傅明華將頭更垂得低了些,擡起頭時雖然一臉嚴肅,耳朵臉頰卻又嫣紅。
“怎麼臉紅得這樣厲害?”
江嬤嬤伸手要來摸她額頭,“可是早上出門,穿得薄了些?”
“沒事。”
她搖了搖頭,避開江嬤嬤的手,將信件拆開。
手還微微哆嗦,不知怎麼的,身體裡血液卻像是甦醒過來一般,雀躍快速的流動。
傅明華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