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寒只覺得兩眼一黑,再也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
近一個月以來的高壓讓她不堪重負,身體的操勞和心靈上的重壓讓蘇瑾寒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終於還是跨了。
騰策心驚肉跳的上前接住了蘇瑾寒飄然落地的身影,手上傳來的重量讓他驚訝。
她竟然這麼輕,輕得……他完全不用費力就能夠將她輕鬆抱起。
低頭看她,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眼底一片青黑,顯然很久都不曾好好休息了,腰間本是最柔軟的所在,可是此刻摸着,卻半點肉也沒有,騰策只覺得心裡涌上一股難言的心酸。
她對王爺,真的是盡心了。
轉頭看向一衆官兵,騰策冷聲道:“當初若不是王爺捨身將火藥給推到水裡,堤壩就不只是受爆炸的餘波影響,而是被火藥炸開一片,沆州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安寧,或許早已屍橫遍野。如今不過是讓你們搜尋王爺的所在而已,你們記掛親人朋友,那王爺呢?”
“一羣忘恩負義,狼心狗肺的東西。就當王爺的情義餵了狗。”
騰策狠狠的說完,轉身就走。
一羣人你看我我看你,在一片沉默之後,還是先前開口的那名搜救的隊長先開口,“走吧,剛剛那位大人說得對,咱們不能做這麼忘恩負義的事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咱們立刻就開始搜索。”
一行人再度的緊張忙碌了起來。
而這個時候,蘇瑾寒卻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人事不知。
驛館,蘇瑾寒房間。
“大夫,我家小姐怎麼樣?”青芽站在牀邊,一臉焦急的問。
這些日子青芽也跟着瘦了不少,整個人看着憔悴了些,此刻看到蘇瑾寒昏迷,整個人都陷入了焦急之中。
一旁的騰策驀然無言,但是他認真看着隨行張大夫的目光,同樣給了他沉沉的壓力。
張大夫道:“蘇小姐這是憂思過度,導致的積勞成疾,好好修養調理,自會痊癒,只是……”
只是如今王爺生死未卜,甚至可能死大於生,蘇瑾寒心急他的情況,怎麼可能會好好修養調理。
騰策和青芽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青芽頓時哭了,撲在蘇瑾寒的身上哭得傷心,“小姐,您怎麼這麼傻啊,您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小姐,你快些醒過來吧,您不好好照顧自己,等找到王爺,王爺看到您這幅模樣,該有多傷心啊。”
聽着青芽的哭聲,騰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
這些日子,蘇瑾寒的聰慧,考慮周到,他都看在眼裡。
而她對莊靖鋮的真心,癡心,矢志不渝,也深深的感動了他,他打心眼裡認定了蘇瑾寒就是未來的靖王妃了。
同時,他也在心裡暗自嘆息,只希望莊靖鋮能快些回來,不要叫她繼續這麼擔驚受怕下去纔是。
張大夫也嘆了口氣,道:“我這就去開藥給蘇小姐調理身子,身子骨硬朗一些,總是好事。”
至少更能扛得住。
“我跟你去抓藥。”夏禾和騰策同時開口。
兩人對視一眼,夏禾淡淡道:“我隨張大夫去抓藥,你去找王爺。”
騰策點頭:“好,那蘇小姐就交給你們照顧了。”
兩人雙雙離開,只留下青芽坐在牀邊抽噎着照顧蘇瑾寒。
蘇瑾寒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夢,夢裡不斷的,來回的,重複着她上一世的慘痛經歷。
上一世瞎眼的,被砍頭的痛楚不斷的折騰着她。
但最痛的,還是因爲心裡的歉疚。
外公一家的死遠比她自己的死要更加讓她痛心。
那股歉疚折磨得她心死神傷,疼得叫她幾乎無法自持。
但是後來,場景卻在驟然間變化,她出現在了一個鮮花盛開的谷地。
滿山遍野的鮮花綻放,蝴蝶在花叢間飛舞,滿鼻都是清甜的花香瀰漫,蘇瑾寒有些醉了。
就在這個時候,莊靖鋮出現了,一張傾國傾城的臉,一雙妖冶美麗的桃花眼,灼灼風華之下,他滿臉醉人的溫柔笑意。
“小寒寒,過來。”他朝着她伸手,笑容淺淡而醉人。
蘇瑾寒忍不住撲上前狠狠的抱住了他的腰,哽咽道:“你這個壞人,這個壞人,不是說好讓我乖乖在驛館等你,你忙完就回來嗎?”
“爲什麼食言?爲什麼要出事?你個騙子,大騙子。”
她傷心的慟哭着,他溫柔的安撫着,後來,他吻了她,她熱烈的迴應,再後來,他們……他們還做了那樣羞恥的事情。
她在極致的愉悅中失去了意識。
再睜開眼,卻沒有看到莊靖鋮。
心裡一慌,蘇瑾寒焦急的站起身來,喊他:“莊靖鋮,莊靖鋮,你在哪裡?你別鬧,快出來。”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惶恐,入目已經不是那片花海,四處都是斷枝殘壁,就像是被洪水席捲過一樣,滿目瘡痍。
蘇瑾寒邁步想要去找莊靖鋮,腳卻被一隻青白得已經開始腐爛的手給抓住了。
低頭看去,莊靖鋮的臉出現在眼前,只是他再也不是風華絕代的他,美麗的臉上一片青白交替的死灰,枯澀的脣瓣蠕動着發出了聲音,“我就在你身邊,小寒寒,你爲什麼不救我?爲什麼眼睜睜的看着我死了?”
“啊……”蘇瑾寒發出一聲尖叫,猛然開始掙扎起來。
“不,你不是莊靖鋮,你不是。”
她的莊靖鋮,容貌傾城,她的莊靖鋮,美貌如花,她的莊靖鋮,溫柔以待。
她的莊靖鋮,絕對不會是面前這古古怪怪的,明明已經開始腐爛,卻能說話的東西。
哪怕他頂着莊靖鋮的容貌,也不會是他。
在蘇瑾寒的尖叫聲中,猛然被壓在身下。
那一雙慘青慘青的手死死的箍着她的脖子,叫她喘不上氣來。
“小寒寒,既然你這麼愛我,那就下來陪我吧,只要你死了,就能來陪我了,哈哈哈……”
刺耳張狂的笑聲讓蘇瑾寒沉淪在絕望之中。
……
“小姐,小姐,您這是怎麼了?快鬆開啊,您要把自己掐死了。”現實中,青芽拼命掰着蘇瑾寒掐住自己脖子的手,眼中全是絕望的淚。
小姐的力氣好大,大得她完全抓不住,小姐這樣,會把自己給掐死的。
“來人,快來人啊。”青芽不由得尖叫着。
驛館這邊原本都是莊靖鋮從京城帶來的人,但是後來莊靖鋮出了是,南梔他們也都被控制了起來,蘇瑾寒就讓騰策帶他們,都去找莊靖鋮去了。
平日裡,除了蘇瑾寒和青芽主僕倆,就只有夏禾在了。
如今夏禾去抓藥了,青芽滿心都是絕望。
蘇瑾寒的力道大得讓青芽完全扯不住,一雙手死死的掐在自己的脖子上,怎麼都扯不開,一張臉也被掐得青白交替。
就在青芽無計可施的無助時,從旁伸出一隻手來,猛然點在了蘇瑾寒的睡穴上。
青芽猛然鬆了口氣,滿臉淚痕的看向夏禾:“多虧你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夏禾蹙眉替蘇瑾寒把了脈,見脈象趨於平穩,這才鬆了口氣。
“怎麼回事?”夏禾問青芽。
青芽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小姐忽然就掐自己的脖子,力氣大得很,我怎麼都扯不開。”
夏禾將手中的藥包遞給青芽:“我在這裡守着,你去給小姐煎藥。”
驛館裡的人她們也不敢用,都是親力親爲,尤其這種要入口的東西,更是如此。
青芽接過藥包,應聲去了。
蘇瑾寒反反覆覆的昏迷清醒,病了五日,這才徹底清醒過來。
整個人看着既憔悴又虛弱,蒼白得讓人心疼。
青芽哭得眼睛紅腫,就沒有消過,看到蘇瑾寒清醒,興奮得險些沒有厥過去,被蘇瑾寒讓夏禾逼着去睡覺了。
騰策他們還在找莊靖鋮,而蘇瑾寒大病未愈,根本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呆在驛館等着。
一個她意想不到的人來了。
蘇瑾寒看到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蘇恆,整個人都呆住了。
她以爲自己在做夢,呢喃了一聲:“哥哥……”
嗓音又輕又淺,幾乎是剛出口就散了。
蘇恆看着不過分開了一個多月,就瘦得不成人影的蘇瑾寒,心痛無比。
上前坐在牀邊,都不敢伸手碰她,怕一伸手觸碰,她就碎了。
“傻丫頭,怎麼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不是答應過哥哥要好好照顧自己的嗎?”蘇恆疼惜的說。
直到此刻,蘇瑾寒才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
“哥哥,你怎麼來了?”蘇瑾寒輕聲問道。
沆州的水患上報了朝廷,京城自然收到了消息,蘇恆是蘇記的掌權者,消息自然靈通。
蘇瑾寒怕他擔心,還特地修書一封,快馬加鞭傳回去,讓蘇恆不要擔心,免得他趕過來找她,來回奔波。
可是她沒有想到,他還是來了,這麼的猝不及防。
“哥哥擔心你,所以就來了。你看看你如今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怎麼搞的?莊靖鋮不見了,就派人去找啊,找到他就好了,折騰自己做什麼。”蘇恆恨鐵不成鋼的說。
蘇瑾寒聞言,眼圈頓時紅了,咬着脣固執的看着他,不肯落淚。
自從莊靖鋮失蹤開始,她就一直告訴自己不許哭,不能哭,所以在外人面前,她便是再痛再苦,也不曾哭過,唯剩的,就是壓抑,死死的壓抑。
可是壓抑久了,是會爆發的,所以她病了,病得一發不可收拾。
生病的時候是人最脆弱的,蘇瑾寒也是如此。
在外人面前還能抑制,但是在蘇恆面前,最親近的哥哥面前,卻根本無法再抑制自己的情緒。
忍耐半晌,眼淚還是忍不住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哽咽着,喃喃着輕喚着蘇恆。
蘇恆心疼不已,猛的將她鎖在懷裡,罵道:“早知道你如今這樣,上次離開,我就該帶着你走。還有莊靖鋮,他不是說了要好好照顧你嗎?他連自己都護不住,將你給折騰成了這樣,他憑什麼娶你?我又怎麼放心把你交給他?”
蘇瑾寒哽咽道:“哥哥,你別怪他,是他救了整個沆州,如果不是他,沆州如今或許早就已經屍橫遍野了,他很棒的,哥哥你別怪他。”
蘇恆見蘇瑾寒這個時候還不住的爲莊靖鋮辯解,心裡更酸。
傻丫頭,喜歡上一個人,就覺得他什麼都好,可是他好不好關哥哥什麼事?哥哥只在乎你好不好啊?你現在這樣,知道哥哥有多傷心嗎?
“哥,我一直堅信他沒有死,可是我前兩天昏迷的時候做夢,夢到他死了,死得特別慘,還問我爲什麼不救他?要我陪着他一起去死。哥哥,我的心好痛好痛。”
“我真的想陪着他一起死了算了,可是不可以,我還要好多的事情沒有做,我還要陪着我的親人,守護我的親人,我怎麼可以那麼輕易的就去死呢?”
“而且他現在只是失蹤而已,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他就有可能還活着,你說對不對?”
蘇瑾寒彷彿落水的人抓到浮萍一般,抱着蘇恆痛哭着,喃喃的哭訴着自己心裡的委屈和傷痛。
蘇恆抱着她,心痛不已,開口卻全是柔和,“傻瑾寒,你都說了,你相信他沒有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一日沒有找到,就一日都不要放棄希望。你再瞧瞧你現在這幅模樣,那麼虛弱,那麼醜,他就是站在門口,你都走不到他面前,你覺得他會喜歡這樣的你嗎?趕緊把身體養好,哥哥陪你一起找他。”
什麼樣的話都治癒不了如今的蘇瑾寒。
所以蘇瑾寒依舊在哭,抱着蘇恆,哭得可憐兮兮的,柔弱溫順得像只貓咪蜷縮在主人的懷裡。
過了許久,懷裡的人終於沒有了動靜。
蘇恆低頭,就見蘇瑾寒臉上尤帶着淚珠,竟然已經睡着了。
輕嘆一聲,蘇恆小心翼翼的將蘇瑾寒放在牀上,給她蓋好被子,這才示意夏禾跟着他出門。
“將這些日子的事情說說,事無鉅細。”蘇恆道。
他雖然知道了些大概,但到底人不在沆州,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
夏禾將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蘇恆聞言沉默了許久。
“你好好照顧瑾寒,我出門辦點事情,很快就回來。”蘇恆說了一聲,這才離開。
妹妹死心塌地的愛着一個人,他這個做哥哥的,總不能不管。
或許是和蘇恆的那一場哭訴讓蘇瑾寒紓解了心裡的鬱悶之氣,第二日早起,蘇瑾寒的臉色竟然好上了許多。
蘇恆本來還想,要是蘇瑾寒還是昨天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他就把她罵醒,打醒,可是出乎他的意料,蘇瑾寒的表現特別的好。
蘇瑾寒吃東西的時候,蘇恆就坐在一旁,用一種打量怪物的目光看着她。
吃東西的時候,被人目光灼灼的這樣看着,還能吃下東西其實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但是偏偏蘇瑾寒做到了,而且特別的閒適。
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蘇瑾寒這才擡頭看蘇恆,微微一笑,道:“哥哥一直這麼看着我做什麼?能飽?還是我是怪物,你不認識我了?”
蘇恆這才悠悠道:“我只是在奇怪,昨天還要死要活的人,今天就忽然活了。”
“哈哈。”蘇瑾寒哈哈一笑,對着蘇恆道:“哥哥都說了要死要活了,不活難道哥哥希望我死了?”
蘇恆雖然自己不忌諱這些,但是卻不喜歡從蘇瑾寒的嘴裡聽到這個,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道:“少說那些不吉利的。”
蘇瑾寒道:“哥哥不是最不相信這些嗎?”
“不相信這些,不代表喜歡聽到。”蘇恆淡淡道。
蘇瑾寒撇了撇嘴,淡淡道:“好吧,我吃飽了,出去溜一圈,黴了兩個多月了,要好好曬曬太陽。”
蘇恆看着蘇瑾寒走出房門,眼中閃過若有所思的神色。
蘇瑾寒站在院子裡,擡頭迎視着陽光照下來的方向。
陽光太過耀眼,閃得她都睜不開眼睛了,不由得伸手擋在眼睛上。
陽光灑落,爲蘇瑾寒渡上一層金色,顯得無比的耀眼。
一場哭訴一個擁抱,讓蘇瑾寒徹底的醒悟過來。
她重活一世不容易,怎麼能夠這樣頹喪呢?她還沒有報仇,也沒有看着上一世的仇人一個個得到應有的報應,怎麼能就這樣頹廢?
再說了,莊靖鋮如今雖然失去了蹤跡,但是她願意相信奇蹟,願意相信他一定還活着。
就算她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他,他肯定也在某個角落裡養傷,或許等傷好了,他自己就回來了。
如果他回來看到這樣頹廢的她,會該多嫌棄?她纔不要被他嫌棄呢!
再者,就算他真的不在了,他也會……永遠活在她的心裡。
有些事情,一旦想通之後,雖然痛的依舊在痛,卻不會再鬱結於心,精神狀態自然也就跟着好了起來。
又過了幾日,蘇瑾寒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之後,她就再也在驛館呆不住了,再次隨着官兵四處找尋莊靖鋮的蹤跡,只可惜,依舊一無所獲。
直到這一日,蘇瑾寒剛剛去過一個地方,滿心失望的時候,蘇恆找到了她。
“跟我走。”蘇恆拉着蘇瑾寒就走。
蘇瑾寒有些懵懵的跟上蘇恆,“哥,你要帶我去哪裡?”
“到了就知道了。”蘇恆語速略急,隱約帶着興奮。
蘇瑾寒不明所以,追問他又不說,只能無奈的隨他上了馬車,朝着城外而去。
蘇恆此行其實是帶蘇瑾寒去找莊靖鋮的。
蘇記的生意遍佈天下,也做批發的生意,許多的販夫走卒都會去蘇記批發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挑着東西走街串巷,甚至在個個村落間遊走。
而蘇恆則是畫了莊靖鋮的畫像,讓每個鋪子都請那些商販記住他的樣子,在走貨的時候,若是看到了他,就通知一聲,必有重謝。
果然,今日有人告訴他,在離沆州城約莫一日腳程的地方,一個叫小溪村的村落,見過一個和莊靖鋮很像的人。
那裡三面環山,幾乎與世隔絕,只有一條山路連通外界,除了知道的走貨商販,平日裡幾乎沒有人會去那裡。
正巧有個走貨的貨郎去了那裡一趟,發現了莊靖鋮。
可惜的是,那個貨郎只是覺得像,卻不敢確定,所以蘇恆此刻不敢告訴蘇瑾寒實話。
他怕到時候不是,蘇瑾寒會傷心。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不想她再傷心。
不告訴她,即便到了之後,發現不是莊靖鋮,蘇恆也能想到千萬個理由搪塞過去。
蘇瑾寒自然不知道蘇恆的用心良苦,見他不說,也就不再問了,她相信,蘇恆不會害她的。
“哥,我睡會兒,到了你叫我。”蘇瑾寒道。
“好。”蘇恆應了一聲。
蘇瑾寒畢竟大病初癒,身體其實還很虛弱,只是她故意讓自己看着很精神而已,所以不過片刻,蘇瑾寒就睡了過去。
憐惜的看着蘇瑾寒憔悴的面容,蘇恆小心翼翼的將蘇瑾寒放好,讓她的頭枕在他的腿上,而他自己則是坐在角落裡,只佔了一點點的空間。
走貨郎一日的路程,馬車也要近兩個時辰才能到。
加上最後一段山路難走,幾乎走了三個時辰纔到。
蘇瑾寒被顛得渾身幾乎都快散架了。
“哥,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咱們這都快走了一天了。”蘇瑾寒早就被顛簸醒了,此刻正不住的抱怨。
蘇恆心疼她,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緩緩,卻依舊不肯透露半點消息,只說到了就知道了。
他們到達小溪村的時候,日色遲暮。
黃昏的餘暉灑在山谷之中,爲所有的一切都度上了一層美麗的金色。
蘇瑾寒掀開窗簾的時候看到了,不由得讚歎。
小溪村三面環山,卻有一條約莫四米的小溪流過,故而因此命名。
小溪兩邊都是梯田,層層落落的遍佈着,因爲地勢高,並沒有受到洪水的波及和影響,地裡種的莊稼看着也很青翠茂盛。
蘇瑾寒不由得讚歎,“好美。”
目光四下打量夠了之後,蘇瑾寒纔看向蘇恆,不解的問:“難道哥哥就是帶我來看風景的嗎?若是要看景色,哪裡都能看的。”
根本不用跑這麼遠的!
蘇瑾寒心想。
蘇恆依舊沒有回答,反倒命車伕,“你去向村民打聽一下,問問白子信家在何處。”
車伕應了,跳下馬車朝着村民而去,問路。
許是村裡許久不見馬車來了,那村民很是好奇的往馬車這邊看了一眼,這才指了指一個方向。
車伕道了謝,重新駕着馬車朝着白子信家而去。
既來之則安之,既然蘇恆都命人去打聽人家了,就說明快到了,蘇瑾寒也不着急了。
到了地方,車伕當先跳下馬車上前敲門。
沒過一會兒,裡頭傳來一道清脆的嗓音,“誰了?就來了,等等啊。”
跟着,木門被打開,一個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出現在眼前。
她雖看着稚嫩,身上的衣服也不過是普通的棉麻衣服,但是整個人看着收拾得很乾淨,梳着雙丫髻,俏生生的站在那裡,困惑的看着車伕。
“你是?”困惑的問着,目光卻掃過馬車,看着蘇氏兄妹下車。
“這位姑娘,請問這是白子信家麼?”蘇恆帶着蘇瑾寒上前,行了一禮,客氣的問道。
“是。白子信是我爹,二位是要找我爹嗎?”小姑娘聲音清脆的問。
“秋落,是誰找我?”裡頭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
蘇恆道:“聽聞一個多月以前,白子信救了一個人回來,不知可有其事?”蘇恆依舊問道。
蘇瑾寒聽到這裡,瞳孔驟然緊縮。
一個多月以前,那是……
白秋落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哦。你們是來找莊大哥的,快進來吧。”
蘇瑾寒心跳驟然急促了起來,莊大哥……她說莊大哥……是不是他真的在這裡。
蘇恆抓着蘇瑾寒的手,止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半帶着她跟在白秋落的身後進到屋裡。
院子裡收拾得很乾淨,有一個漢子正在劈柴,見他們進門,直起身子摸了摸汗珠,眼神困惑的看着白秋落,似乎在問他們是誰。
而院中擺着一張圓木桌,有兩人正在對弈。
兩人都坐在輪椅上,背對着蘇瑾寒他們坐着的人看不清容貌,而另一人,面容清雋英朗,正手執白子,似在考慮要在哪裡落子。
蘇瑾寒看着他,隱約覺得有些眼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可是,莊靖鋮呢?難道是背對着他們的這個嗎?
蘇瑾寒想着,屏息看着那人的背影,還真看出了幾分熟悉來。
正在這時,白秋落開口了:“莊大哥,你朋友來找你了。”
輪椅上那人聞言回過頭來,那一眼的回眸幾乎在瞬間燦爛的蘇瑾寒的整個世界,讓她屏息,是他……是莊靖鋮,真的是他。
蘇瑾寒幾乎喜極而泣。
哽咽着瘋狂的撲過去抱住他。
眼淚啪嗒啪嗒瘋狂落下,手也緊緊的握着拳,拼命的捶他的背,“你既然沒死,爲什麼不捎個信回來,讓我們安心,你怎麼做得出來,自己一個人躲在這裡,讓我們擔驚受怕這麼久,你……莊靖鋮你真是壞透了……”
蘇瑾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字字句句都在控訴。
蘇恆看到莊靖鋮的那一瞬間,終於鬆了口氣。
他真怕這次還不是,那蘇瑾寒該有多擔心啊。
好在是他,沒有找錯。
蘇恆嘴角釋然的笑意還沒有完全綻放,就看到了莊靖鋮完全陌生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心裡頓時一緊。
可不要……再出什麼意外才好。
然而老天總是愛開玩笑。
蘇瑾寒還沒有哭完,莊靖鋮忽然伸手推開了她。
沒錯,就是推開。
蘇瑾寒站立不穩的跌坐在地上,滿臉是淚的看着他。
莊靖鋮一臉嫌棄的皺眉,“這位姑娘你是誰?我不認識你。”
蘇瑾寒雙手被地上的泥沙磨破了皮,滲出血來,她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坐在地上傻傻的看着莊靖鋮,他剛剛……說什麼來着?
一旁的蘇恆快步上前抓住蘇瑾寒的手,將她拉起來,怒視着莊靖鋮,“莊靖鋮你幹什麼?”
若說方纔他還有些理智,那麼這會兒理智都已經見了鬼。
自己的妹妹對他心心念念這麼久,找到他卻被推倒在地,若不是怕蘇瑾寒傷心,他真想打死莊靖鋮算了。
“你也認識我?”莊靖鋮挑眉問道。
這話問得蘇恆和蘇瑾寒都是一愣。
“莊靖鋮,你……你不記得我是誰了?”蘇瑾寒小心翼翼的開口,眼中又是祈求,又是緊張,死死的盯着莊靖鋮的眼睛,想看出些什麼不同來。
然而,莊靖鋮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搖了搖頭,道:“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這是他第二次這麼問了。
眼中沒有半點的弄虛作假,完全是一片陌生。
蘇瑾寒承受不住的晃了晃身子,若不是蘇恆扶着她,她幾乎都要栽倒在地了。
傻傻的看着莊靖鋮,蘇瑾寒回不過神來。
她找了他這麼久,終於找到了,卻被遺忘了,是這樣嗎?莊靖鋮,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這時,一旁另一位坐在輪椅上的男子淡淡的開口了,“二位遠道而來,到屋裡坐着談吧。秋落,燒些開水,泡壺茶上來。”
“哎,好。”白秋落應了一聲,擔憂的看了一眼蘇瑾寒還在滲血的手,轉身朝着廚房而去。
沒過一會兒,蘇恆和蘇瑾寒兄妹,莊靖鋮,白秋落,還有坐在輪椅上的另一名男子,邵南初一起坐在了他的房間裡。
邵南初和莊靖鋮各自端着一杯茶在喝,而蘇瑾寒和蘇恆卻看着莊靖鋮,沉默不語。
一旁的白秋落在這個時候打破了沉默:“這位姐姐,你的手受傷了,不介意的話,我給你包紮一下可好?”
蘇瑾寒這纔回過神來,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剛剛莊靖鋮那一推用盡了力道,她跌坐在地上的時候,用手撐着地板,手心被地上粗糲的沙子和小石頭給磨破了,有些深的傷口上,還嵌着沙子。
直到這個時候,蘇瑾寒才感覺道火辣辣的疼痛在掌心爆炸開來。
她擡頭看向莊靖鋮,卻發現他依舊神色平靜的喝着茶,沒有半點關注和心疼的意思,彷彿……她真的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罷了。
心口一抽,跟着便是細細的密密麻麻滲透開來的痛楚,疼得她心臟都要爆裂開來了。
一旁的蘇恆見狀,倒是心疼的蹙眉,伸手抓着蘇瑾寒的手,臉色很是難看的剜了莊靖鋮一眼。
“有勞白姑娘了。”蘇恆對着白秋落道。
白秋落對着他落落大方的一笑,道:“不麻煩,很快的。就是清洗傷口的時候要忍着點疼。”
“稍微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拿乾淨的熱水。”白秋落說。
本以爲還要等一會兒,結果白秋落幾乎剛剛出門就又進來了,手上端着乾淨的水盆,裡頭盛放着溫水,隨後再出門一次,卻拿了一個藥箱進門。
顯然她早就有所準備。
蘇恆頓時對這個細心又熱心善良的姑娘心生感激。
“姐姐,我給你清理傷口,你忍着些。”白秋落說着,執起蘇瑾寒的手,用乾淨的紗布替蘇瑾寒清洗手心。
“謝謝。”蘇瑾寒白着臉,忍着疼,沒有叫出聲來。
左右也無話可說,蘇恆索性和白秋落搭訕。
“這位姑娘家裡是行醫的?看這處理傷口的姿勢很是熟捏呢。”
白秋落擡頭對着蘇恆一笑,道:“不是,是我行醫。”
“你?”蘇恆頓時驚訝。
女子行醫嗎?而且還是個小女孩,這着實令人有些驚訝。
白秋落笑着點頭,“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
她笑眯眯的和善模樣像極了開心時的蘇瑾寒,所以蘇恆對她也格外的溫柔有禮:“不是不對,只是有些驚訝。”
畢竟世人愚昧,對於女子行醫,是極度排斥的,但凡和行醫扯上關係的女子,怕是都要遭人嫌棄的,她一個小姑娘,怕是受了不少的白眼。
白秋落微微一笑,道:“我能理解。”
這時一旁一直沉默的邵南初淡淡的開口了,“你們是來找莊靖鋮的,實話告訴你們吧,他失憶了。”
不爽蘇恆和白秋落搭訕的模樣,邵南初說話的時候並沒有多客氣。
蘇恆雖然心有所料,但是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
目光看着莊靖鋮,皺眉道:“他失憶了,怎麼會知道自己叫莊靖鋮?”
一旁的白秋落道:“他並不是完全失憶,只是受創後的產生的記憶丟失,或者說深層保護。”
蘇瑾寒和蘇恆同時不解的看向她。
白秋落解釋:“他是被大水衝到支流,流落到我們這附近的,是父親將他給撿回來的。撿回來的時候已經身受重傷,重度昏迷了。身上多處骨折,還伴隨着內出血,總之就是傷得很嚴重就對了。”
“我當時好不容易救了他一條命回來,可是他昏迷了足足二十天才醒來,我都以爲他要成植物人了。”
蘇瑾寒聽到莊靖鋮受傷這麼嚴重,九死一生,心裡頓時一揪,手心的傷口再疼,也比不上心疼了。
看着莊靖鋮的目光中滿是疼惜,輕聲問:“植物人是什麼?”
“植物人就是他人還活着,但是也和死了沒有什麼區別。他沒有意識,不能睜開眼睛,不能說話,除了安靜的躺着,呼吸,什麼都做不了。”
蘇瑾寒的眼淚驟然啪嗒落下,心跳幾乎停止。
莊靖鋮皺着眉看蘇瑾寒一臉難過的模樣,似乎並不能理解她爲什麼這麼難過。
蘇瑾寒難過的別開眼睛,哽咽着問:“那失憶是怎麼回事?”
“失憶這事兒啊,是他醒來之後,這兩天我們才發現的。他知道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是哪裡人,但是卻不記得自己爲什麼會來這裡,爲什麼會掉落水中。總之就是,過去的事情他記得,但是近期的事情,卻不一定完全記得了。”
“因爲我也不認識他,不知道他的近況,所以無法判斷他到底記得多少,又忘記了多少。”白秋落說。
蘇瑾寒心裡酸楚,記得過去,不記得現在,所以連帶着也將她給一併忘記了是嗎?所以她對他來說,就那麼不重要,可有可無是嗎?
白秋落見蘇瑾寒難過的模樣,心裡明白她肯定和莊靖鋮有過什麼,便想着轉移她的注意力,道:“好啦,傷口包紮好了。不過這幾天不能碰水,每天要按時換藥,過個兩三天就沒事了。”
蘇瑾寒擡頭看她,忽然反手抓着白秋落的手:“秋落,你叫秋落是嗎?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可以啊。”白秋落點頭。
蘇瑾寒哽咽着問:“那他能不能,他的記憶還能不能恢復?”
他們好不容易相愛,她好不容易找到他,爲什麼上天要對她這麼殘忍,就這樣剝奪了屬於他們的記憶?
白秋落猶豫了一下,“這個我不能完全的保證什麼,有恢復的可能,但也有可能就一直這麼失憶着。因爲他在落水的時候腦部遭遇過重擊才導致的失憶,但是現在的醫療條件有限,我也不能夠保證他什麼時候能恢復。就是……”
白秋落想說就是在現代社會也不能保證他就能恢復的時候,邵南初淡淡的一個眼神,讓她頓時住了嘴。
好吧,但凡涉及到醫學,她就總會忘乎所以。
蘇瑾寒抓着白秋落的手用了力。
似哭似笑的面容帶着難言的悲傷,哽咽着再也說不出話來。
白秋落被抓得有些生疼,微微皺眉,輕聲道:“姐姐你彆着急,這都是概率性的,止不住哪一天,他自己就好了。你再這麼用力,我剛剛就白給你包紮了。”
蘇瑾寒慌忙鬆開手,一邊抹淚,一邊道:“我……對不起,我抓疼你了吧。”
“我沒事,倒是姐姐你看着並不怎麼好。”白秋落甩了甩手,說。
蘇瑾寒勉強一笑,道:“我沒事,他現在坐在輪椅上,是他的腳……”
難道他腦子出問題了,腳也有問題嗎?那還真是噩耗中的噩耗。
“哦,那個啊,別擔心。他脊椎受了傷,一時間用不到力,加上他也剛醒來十幾天而已,養一養,過段時間,自然就可以站起來了,不影響的。”白秋落道。
蘇瑾寒聞言,這纔算是微微鬆了口氣。
“好了,都問夠了吧,問夠了到我了。”一旁的莊靖鋮總算放下了杯子,插嘴說道。
蘇瑾寒擡眸看他,眼神悽楚中帶着幾分清明。
瞭解了他的情況之後,她怎麼還捨得去怪他?
在濤濤洪水中活下來,已經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了吧,若不是遇到好心的白子信將他給撿了回來,又遇到擅長醫術的白秋落,或許他早就死了,她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如今他雖然將她給忘記了,但至少還好好的活着,她還有什麼資格去怨懟?
一旁的蘇恆雖然不滿莊靖鋮方纔的舉動,但是也知道他這是身不由己的,所以臉色雖然不好,也沒有開口說什麼。
這時邵南初淡淡道:“你們談吧,秋落,推我出去走走。”
白秋落知道他是想給幾人騰地方,讓他們好好說話,便應了好,上前推了邵南初出門,將地方留給了蘇恆、蘇瑾寒和莊靖鋮。
等邵南初他們離開之後,莊靖鋮才道:“第一,你們是誰?爲什麼認得我?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蘇恆哼了一聲,道:“我是蘇恆,蘇記的當家的,這是我妹妹蘇瑾寒。我們是在京城認識的。”
“我和你已經互許終身,可是你出了事,爲了保護沆州城的百姓掉落了洪水之中。我們找了你一個多月了,直到今天才找到了你。”蘇瑾寒在一旁補充道。
蘇恆哼了一聲,終究沒有打斷蘇瑾寒。
莊靖鋮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蘇瑾寒。
“你說我和你……互許終身?”莊靖鋮大驚小怪的問。
蘇瑾寒臉色有些飄紅,要親口告訴完全沒有記憶的他,他們過去曾經相愛,也是一件極度難以啓齒的事情。
但她還是用力的點了點頭,“嗯。”
“噗嗤,你別開玩笑了好不好。”誰知,她剛剛點了頭,莊靖鋮卻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兄妹兩頓時同時皺眉看他。
莊靖鋮笑了一會兒,這才道:“就你長得這麼醜,本王會喜歡你?本王在京城的時候那麼受歡迎,前呼後擁的,到處都是美人,就你這樣的,本王根本看不上。”
說着,一臉不屑的撇嘴,道:“你還是直接告訴本王真實情況吧。”
這樣羞辱的話,讓蘇瑾寒頓時呆立在了原地。
蘇恆更是拍案而起:“莊靖鋮你……你夠了。”
竟然敢這樣羞辱他的妹妹,就是他失憶了,也不可饒恕。
蘇恆幾乎一拳砸到莊靖鋮的臉上。
蘇瑾寒趕忙抱住他的手。
“哥,你別這樣,他還受着傷呢。”蘇瑾寒哽咽着不讓蘇恆打他。
蘇恆冷聲道:“他說的話簡直不是人說的。你這一個月爲了找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就是這樣報答你的。瑾寒你不覺得不值得嗎?”
蘇恆滿眼的疼惜讓蘇瑾寒心裡發酸,一旁的莊靖鋮倒是嘖嘖的笑出聲,痞痞的說:“好一副兄友妹恭的模樣,真是感動死我了。不過我不認得你們,你們就算說上天,說認得我,我也不會跟你們走的。”
顯然,哪怕是失憶了他依舊保持着警惕之心。
蘇瑾寒苦笑:“那你要怎麼才肯跟我們離開?”
莊靖鋮說:“除非騰策和清輝親自來見我,否則我不會相信你們說的半個字。”
蘇恆怒了,抓着蘇瑾寒的手起身就走。
“瑾寒咱們走,讓他在這裡自生自滅好了。”
蘇恆真是氣死了。
但是他更氣的是自己。
如果他不帶蘇瑾寒來,而是自己先來走一遭,確定消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瑾寒不會受傷,不會知道他還活着,莊靖鋮這樣,活着比死了還讓她受傷。
只可惜他當時就想着給她一個驚喜,消息確定了八分,就忍不住帶她來了,想讓她開心,卻沒想到,更多的是傷心。
在蘇恆無比的自責中,蘇瑾寒拉住了他,平靜道:“哥哥,我不走。”
蘇恆轉過頭看着蘇瑾寒,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蘇瑾寒,他都已經把你忘記了,還這麼對你,羞辱你,這樣你都還要和他在一起嗎?”
蘇瑾寒紅着眼圈,輕聲道:“哥哥,是我不爭氣,你要怪就怪我吧。可是他沒有錯,他好不容易活下來,他只是一時失憶了而已,所做的都不是他自己本心想的,知道的,等他恢復記憶了就好了。”
蘇恆怒道:“你剛剛也聽到了,他不一定能恢復記憶,如果他一直這樣,你就一直這麼受委屈嗎?醒醒吧,好男人又不止他一個,你們也沒有婚配,爲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
想到自己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妹妹被人這麼糟蹋,蘇恆就恨不得殺了莊靖鋮。
蘇瑾寒輕笑,風華綻放,道:“我既然能讓他愛上我一次,就能讓他再愛上我一次,哥哥,相信我。”
蘇恆還沒說話,一旁的莊靖鋮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愛上你的。你長得這麼醜,哪裡配得上我的絕色風姿。”
他那騷包又犯賤的表情讓蘇瑾寒終於怒了,轉身指着他道:“你給我閉嘴,我都沒有計較你失憶的事情了,你還想怎麼樣?還有,我哪裡醜了?”
莊靖鋮沒想到眼前這個一出現就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女人竟然也能有這麼彪悍的一幕。
不過這發起脾氣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倒是有了些活力,好看了不少。
不過這也沒有改變莊靖鋮的想法,撇了撇嘴,莊靖鋮道:“你看看你那臉,蒼白得像是紙一樣,還有那眼睛下面,黑眼圈濃得又青又黑的,如果大晚上的,披着頭髮出現,人家還以爲見了鬼了,你說你哪裡好看了?”
蘇瑾寒騰的一下,氣得臉色通紅。
這人……這人……
現在別說是蘇恆了,就連她都想掐死他了。
特麼的就算是失憶了,但是基本的禮貌總要懂的吧。
就算是她現在面容有些憔悴,也不能將她比作女鬼啊。
女爲悅己者容不知道嗎?再說了,她會變成現在這樣,還不是他害的!
蘇瑾寒磨牙不止的想着。
煜舞 說:
(⊙o⊙)…懵逼臉。鑽石沒有滿六百,小舞多寫的,就放一起加更了,麼麼噠。
回覆(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