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寒覺得莊靖鋮的臉色不對,開口喊住他,不讓他走。
莊靖鋮卻假裝沒有聽到,固執的推着輪椅要離開。
他怕再不走,他就撐不住了。
然而女人的直覺準得可怕,蘇瑾寒覺得他有事瞞着自己,三兩步上前,抓住了輪椅的把手,力道大得讓莊靖鋮推不動輪椅。
莊靖鋮皺着眉,特別不悅,特別暴躁的低吼:“鬆手。”
蘇瑾寒揚着眉反駁,“不鬆不鬆就不鬆,你要有本事走你就走。”
莊靖鋮氣得瞪大了眼睛,“蘇瑾寒你故意的,你是在欺負我腿腳不便嗎?還要不要臉了。”
“就欺負你腿腳不便了怎麼地?不要臉就不要臉,有本事你咬我啊。”蘇瑾寒滿不在乎的說。
他都失憶了,她要是再像剛找到他那時那麼較真,傷的還是自己。
反正他們最開始相處就是這麼互相懟着過來的,她就當成重頭開始就好了。
莊靖鋮被氣得一個倒仰,看着蘇瑾寒的目光滿是寒意卻又充滿無奈。
誰讓他如今腿腳不便是事實呢。
蘇瑾寒拽着扶手往莊靖鋮的跟前湊。
慘白的臉,乾澀得有些起皮開裂的脣瓣,眼底藏着虛弱,仔細嗅了嗅,還有淡淡的血腥味。
蘇瑾寒頓時皺眉,“你受傷了?”
莊靖鋮心裡一個咯噔,沒好氣的道:“誰受傷了,你才受傷了。”
隨後又沒好氣的趕她走:“走走走,快走開,別擋着本王的路。怎麼像個狗似的往人身上湊啊。”
蘇瑾寒卻不如他所願的受到刺激,也不肯讓開。
蹲在他的身前擋住去路,雙手往他身上伸。
莊靖鋮伸手拍開她的手,臉上驟然浮現一抹紅暈。
“死色女,你要幹嘛,不脫我衣服。”莊靖鋮氣急敗壞的說。
他沒想到她竟然會那麼大膽,直接伸手脫他的衣服。
蘇瑾寒看着他暴躁卻隱約有些羞澀的模樣,不由得眨了眨眼,他這是,害羞了?
嘴角勾起一抹壞笑,蘇瑾寒直接扯過桌上的桌布,手疾眼快的,將莊靖鋮放在扶手上的雙手裹了個嚴實。
“蘇瑾寒你這是做什麼?你趕緊放開本王,不然本王叫人了啊。”莊靖鋮怒道。
這是什麼鬼?他堂堂七尺男兒,竟然叫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給綁了。
而且眼前這小姑娘,眼圈黑黑的,身板瘦弱得像是能被風給吹走了,他竟然就這麼被她給綁了,真是有夠丟人的。
蘇瑾寒瞧着莊靖鋮憤怒的模樣,不由得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自打找到他之後,她還沒佔過上風呢,這會兒心裡的悶氣和鬱結之氣倒是出了不少。
蘇瑾寒揚了揚眉,道:“王爺不嫌丟人,那就叫吧。正好讓人看看咱們兩個的好事,回京你便是不想娶我,也要娶我了。”
蘇瑾寒嘴裡調戲着,手上動作卻半點沒有慢,直接將他的衣襟給扯開。
胸口裹着的白色紗布闖入眼簾。
蘇瑾寒的心驟然一停。
她原本只是覺得他的神色不對,後來又隱約嗅到他身上有血腥味,纔會堅持要檢查他的身體。
卻沒想到,他竟然真的受傷了。
蘇瑾寒顧不上多想,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蘇瑾寒……你放開我,你個死色女。”莊靖鋮憤怒的掙扎。
蘇瑾寒一巴掌拍在他的大腿上,“乖一點,別鬧。”
這一巴掌下去,直接給莊靖鋮打蒙了。
蘇瑾寒竟然有這麼霸道的一面?
蘇瑾寒纔不管他什麼想法,扯了他的腰帶,露出他精壯卻白皙的上半身。
不得不說,莊靖鋮就是上天最完美的產物。他不但有着完美的容顏,還有着讓人極爲羨慕的身材。
十足十的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典範,若是叫哪個色女看了,妥妥的是要流口水的。
然而蘇瑾寒卻沒有心思去關心這些,她的目光直接落在了莊靖鋮的胸前。
他的胸前被白色的紗布包裹着,直接從左胸穿過,繞過肋下,包得嚴嚴實實的,此刻脫開衣服纔看見,紗布上滲出的血已經將紗布染得鮮紅。
蘇瑾寒怔怔的看着他胸前的傷口,喃喃道:“怎麼會受傷呢?嚴不嚴重?”
她伸手輕輕碰着被鮮血浸紅的部位,滿臉都是心疼。
莊靖鋮看着她這般小心翼翼的心疼着的模樣,諷刺的話忽然說不出口了。
她是真的很在乎他。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裡既甜蜜又發酸。
甜的是她的在意,酸的是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份感情。
既想接受,又害怕接受,當真矛盾得很。
“問你話呢,發什麼呆?”見他半晌不語,蘇瑾寒擡頭輕嗔。
莊靖鋮回過神來,淡漠道:“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說着又道:“看也看過了,現在可以把我鬆開了吧。”
嗓音儼然是帶了幾分火氣的。
蘇瑾寒道:“你身上有傷還跑到重疫區來,我看你是不要命了,現在傷口又滲血了,我去找秋落來給你看看。”
“你給我站住。你打算就這樣讓我見人嗎?”莊靖鋮怒道。
蘇瑾寒回頭,看着莊靖鋮。
只見他雙手被綁在椅子的扶手上,腰帶被解開,敞開的衣裳露出胸膛,一張臉漲得通紅,帶着滿滿的怒氣。
但是蘇瑾寒怎麼看,怎麼覺得他滿臉的春情呢?
真是好像將他給壓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了纔好。
“咳咳……”
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蘇瑾寒嗆得直咳嗽。
莊靖鋮何等聰明的人,只是轉眼間就知道了她的想法,臉上怒氣更甚,低吼了句:“蘇瑾寒……”
蘇瑾寒眨了眨眼,覺得能惹得他生氣也是挺有意思的。
不過想着他身上還有傷,不易動怒,趕忙道:“我在這兒呢,你別生氣啊。你保證我放開你,你不亂跑?”
“跑什麼跑,我的傷口要上藥我自己不知道啊,要不是你瞎折騰,這會兒我都上好藥了。”莊靖鋮怒道。
蘇瑾寒撇了撇嘴,他的話她纔不要相信呢。
不過爲了顧忌莊靖鋮身爲男人的面子,蘇瑾寒還是勉爲其難的幫他把手給解開,然後又看着他將衣服給穿好,這才推着他回了房。
不過爲了防止莊靖鋮不找人包紮,蘇瑾寒特意讓清輝去請白秋落。
白秋落的房間裡,邵南初和白秋落正說着話,就被清輝進門打斷了。
“白小姐,我家王爺傷口崩了,您快過去看看吧。”
白秋落有些驚訝,“莊大哥受傷了?什麼時候的事?”
說着,下意識的看了邵南初一眼。
“走吧,過去再說。”邵南初倒是沒有多大的驚訝,淡淡道。
白秋落只好取了藥箱,推着邵南初過去。
兩人進門的時候,莊靖鋮和蘇瑾寒正在互懟,見到他們來,這才停了下來。
蘇瑾寒上前拉着白秋落,對她道:“秋落,你快給他看看,他胸前受了傷,死活不肯說是怎麼弄的。”
白秋落應了一聲,上前替莊靖鋮解紗布。
邵南初微微蹙眉,又很快鬆開,默默的看着白秋落的舉動。
白秋落解開傷口之後,蘇瑾寒才發現,他胸前的傷口,遠比她想想的還要嚴重,長長的一條,幾乎從胸前橫到了腹部,傷口緩緩滲着血,看着很恐怖。
白秋落命人準備了乾淨的熱水,又給他消了毒,清洗了傷口,這才用止血散給他止血。
蘇瑾寒眼圈紅紅的看着這一幕。
“看就看,哭什麼哭,本王還沒有死呢,要哭出去哭。”莊靖鋮看不得她紅眼圈,惡聲惡氣道。
蘇瑾寒看着他,想到他身上還有那麼嚴重的傷,撇了撇嘴,沒有和他對着幹。
白秋落一邊給莊靖鋮上藥,一邊道:“你傷得這樣嚴重,不應該來重疫區的,這裡是疫病最嚴重的地方,到處都有病菌和細菌,你身體情況不好,很容易感染的。”
蘇瑾寒頓時緊張起來,“要不立刻安排人送他離開吧,萬一出事了怎麼辦?”
莊靖鋮看了蘇瑾寒一眼,不屑道:“本王身爲巡查使,怎麼能輕易退縮呢?再說了,這點小傷,算得了什麼。在洪水中本王都活下來了,疫病也奈何不了本王。”
邵南初淡淡的開口,“秋落,他的傷當真很嚴重?不能留在這裡?”
白秋落道:“確實很嚴重,咱們雖然已經盡力的做到了乾淨衛生,也盡力的清潔過,但是這邊的空氣裡同樣遍佈着細菌和病菌,他身上有傷,抵抗力會比平常人要低上不少,最好是不要待在這裡,因爲待在這裡的感染率會很高。”
邵南初皺了皺眉,道:“不讓你來,你偏要來,如今好了,淨瞎折騰。”
說着轉頭對清輝道:“立刻準備準備,送你家主子離開。”
“我不走,我……”莊靖鋮立刻開口反對。
蘇瑾寒怒視着他,“你給我閉嘴,你不走也得走。”
莊靖鋮:“蘇瑾寒,你憑什麼這麼跟我說話,你……”
蘇瑾寒不理他,對清輝道:“按照南公子的吩咐去做,另外知會一下青芽收拾東西,讓她和我哥哥也一起走。”
青芽和蘇恆都是因爲她才呆在這麼危險的重疫區,她擔心莊靖鋮,要離開,自然也要帶着他們離開。
清輝應聲下去了,莊靖鋮嘟噥幾聲,竟然沒有反對。
邵南初對着白秋落使了個眼色。
白秋落明白過來,對着蘇瑾寒道:“姐姐你隨我出來,我給你交代些注意事項。”
他們走後,邵南初對莊靖鋮道:“你的身體不適合留在這裡,別犟着,安排安排,立刻離開。這邊我替你盯着就是,你讓騰策把你送回去之後,過來找我。”
莊靖鋮自然也不想自己死在這個地方,聞言倒也沒有在蘇瑾寒面前那樣抗拒,而是道:“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
“成,你歇着吧,我回了。”邵南初說了一聲,推着輪椅轉身出門。
白秋落的房間裡,她拿了藥給蘇瑾寒,又交代了換藥的事項之後,蘇瑾寒就想轉身離開了。
白秋落忙拉着她,“姐姐稍候,南初怕是有話要對你說。”
蘇瑾寒停下腳步,旋即恍然。
沒過一會兒,邵南初回來,看到蘇瑾寒還在,微微點了點頭。
邵南初看向白秋落,道:“秋落,你去廚房看看吃的好了沒有,我有些餓了。”
白秋落:“……”
就算想要支開她,用這麼蹩腳的藉口,真的好嗎……
不過白秋落想着或許和莊靖鋮有關,便也沒有犟着,直接離開了。
“邵世子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蘇瑾寒平靜的開口。
邵南初淡淡道:“明人不說暗話,既然蘇小姐開口問了,我也就直說了。”
“你和秋落來疫區的當天,我去找了他。我們出發過來的時候,遇到了伏擊。後來暴雨傾盆,困住了道路,莊靖鋮昏迷了幾日,醒來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來這裡,我勸也沒用。”
邵南初話語平和,神情清冷,淡漠,但是卻在蘇瑾寒的心湖裡砸落了一顆石子,漾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經久不息。
蘇瑾寒不笨,邵南初既然留下她和她說這話,就是爲了告訴她,莊靖鋮是爲了她才這麼執着要來這裡。
可是他分明不記得她了,他分明……不愛她了。
他對她態度那麼差,那麼惡劣,他怎麼可能會是爲了她非要來這裡呢?或許只是因爲他身爲巡查使的職責,又或許……
蘇瑾寒說服不了自己。
抿了抿乾澀的脣瓣,低聲道:“那又怎麼樣呢?”
邵南初並不奇怪她的反應,清冷的嗓音淡漠又涼薄,“我瞭解他,他雖然失憶,但是他在乎你,之前的所作所爲或許傷害了你,但應該是覺得你留在他的身邊,會有危險,不想牽連你,所以如此。希望你能給他點時間,讓他想清楚,不要和他計較。”
本來是想看莊靖鋮笑話的,可是看到他這麼在意一個女人,在意到,即便失憶了,身受重傷,卻也放不下她的安危,邵南初還是無法做到置之不理。
蘇瑾寒頓時明白,邵南初這是怕她被傷透了心,進而放棄莊靖鋮,所以纔會來找她說這話。
“多謝邵世子好意,瑾寒記下了。若是無別的事情,我先走了。”蘇瑾寒道。
邵南初微微點頭,默默看着蘇瑾寒離開。
白秋落回來的時候,手上端着吃的,沒看到蘇瑾寒,頓時有些驚訝,“咦,蘇姐姐人呢?這就走了?”
“不然呢?留下來做什麼?”邵南初淡淡的反問。
白秋落被噎了一下,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將手裡的湯放在桌子上,道:“趁熱吃吧,特意先給你要來的。”
看着白秋落往回縮的手,邵南初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手給我。”邵南初將手往白秋落的跟前伸。
白秋落看着他修長白皙又骨節分明的的手,眨了眨眼,“幹嘛?”
邵南初直接上前抓了她背在身後的手。
手上有淡淡的紅印子,顯然是剛剛端湯的時候給燙到的。
沒有斥責她,也沒有說她,但是白秋落能明顯的感覺到,邵南初身上的氣息冷了下來。
“藥膏呢?”
“什麼?”白秋落有些呆。
“燙傷的藥膏呢?”邵南初冷淡的問。
“好像沒有。不礙事,就是小問題,我泡泡冷水就好……哎……”白秋落說着,忽然停住了話頭,驚呆的瞪大了眼睛。
只見邵南初將她的手指含在嘴裡,溫潤的觸感瞬間將她給包裹了,而且他還用舌尖輕輕滑過她火辣辣的傷處,姿態曖昧得,讓白秋落感覺自己都要燒起來了。
猛然將手給抽了回來,白秋落道:“那個……我,我手不乾淨……我……我去洗洗……”
白秋落坑坑巴巴的說完,幾乎落荒而逃。
邵南初看着她的背影,完美的俊顏上勾出一抹極淺極淡的笑意,風華無雙。
邵南初慢條斯理的喝着白秋落端來的湯,而白秋落卻是對着一盆冷水發呆,指尖似乎還殘留着方纔溫暖又柔軟的觸感。
莊靖鋮他們是臨近中午的時候到的,幾乎在用過午膳,一行人就離開了。
雖然莊靖鋮一臉的嫌棄,但是蘇瑾寒還是坐在了他的馬車上,好隨時照顧他。
而莊靖鋮雖然嘴裡說着嫌棄,心裡卻有渴望和她待在一起,真是折磨死他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對她敬而遠之,折騰自己,又折騰她。
“蘇瑾寒,我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麼死皮賴臉的跟着我,你說,我改還不成嗎?”莊靖鋮做最後推開她的努力。
“你哪裡都不好,我愛的也不是你,我愛的是曾經愛我的莊靖鋮。”蘇瑾寒極爲平靜的說。
“那還不同樣是我嗎,我只是失憶了。”莊靖鋮對她的認知完全無法理解。
“他遲早會回來,會恢復記憶的。”
莊靖鋮:“……”
這世上真是沒有比蘇瑾寒更傻的女人了。
她怎麼可以愛一個人,愛得這樣純粹呢?又怎麼可以,讓他明明想要推開她,卻又捨不得推開她呢?
莊靖鋮不說話了,整個車廂安靜了下來。
這樣過了好一會兒,蘇瑾寒睜開眼睛,才發現莊靖鋮靠在車廂壁上,合着眼,一副睡着了的模樣。
小心翼翼的湊上前,將他的頭輕輕的放在自己的腿上。
低頭看他的時候,眉眼間全是溫柔。
裝睡的莊靖鋮感受到她毫無保留的溫柔,所有的排斥和抗拒都被磨平了棱角,他再也做不到推開她。
裝着轉了個頭,莊靖鋮無聲輕嘆。
雖然沆州已經戒嚴,但是莊靖鋮是巡查使,自然不會被拒之門外。
到了驛館,張大夫給莊靖鋮把了脈,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只要好好修養就成了。
然而當天晚間,蘇瑾寒找莊靖鋮一起用晚膳的時候,卻發現莊靖鋮發起了高燒。
蘇瑾寒心裡驟然一涼,這高熱不退的情況,疫病裡也有。
她不敢驚動別人,怕造成恐慌,便找了張大夫來,張大夫診斷過後,確定只是傷口有些反覆,引發的高熱,等退下去就好了。
蘇瑾寒不放心,非要自己守着莊靖鋮。
一個晚上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的折騰着給他敷毛巾,擦拭脖子和手臂,忙得根本不敢閤眼。
莊靖鋮燒了足足兩日沒有醒來,吃東西都靠着灌些米粥進去。
蘇瑾寒也足足守了莊靖鋮兩日。
等莊靖鋮再醒來時,看到的就是蘇瑾寒趴在牀邊睡着的場景。
她側着臉趴在牀邊,原本精緻的小臉上遍佈着蒼白和憔悴,眼底一片青黑。
莊靖鋮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蘇瑾寒,你這樣好,能夠找到任何一個對你百般好千般好的人,又何必這般跟在我身邊受盡委屈,擔盡風險。
蘇瑾寒睫毛一顫,猛然驚醒過來,擡眼迎上了莊靖鋮的眸。
那溫柔又多情的眉眼,讓她幾乎以爲,他恢復記憶了。
“莊靖鋮……”蘇瑾寒呢喃着叫他。
“嗯。”莊靖鋮收回手,低聲道:“我病了幾日了?”
“你發高燒了,足足躺了兩天。”蘇瑾寒說。
“你守了我足足兩日?”莊靖鋮問。
蘇瑾寒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站起身道:“我去喊張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手驟然被人拉住,蘇瑾寒低頭,只見他修長勻稱的手牢牢的鎖在她的手腕上。
“蘇瑾寒,你怎麼這樣傻?”近乎嘆息的聲音帶着重逢後首度的憐惜,讓蘇瑾寒不可置信的回頭。
近乎呢喃的問:“你……你想起來了?”
莊靖鋮平靜的搖頭,“沒有。”
蘇瑾寒眼中希望的光芒在瞬間破滅下去,抿着脣瓣,蒼白又無助。
“可是我拒絕不了你了,蘇瑾寒。”莊靖鋮輕嘆。
蘇瑾寒不解的看他。
莊靖鋮微微用力,蘇瑾寒跌坐在牀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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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記得他身上有傷,沒敢壓着他,雙手撐在他的身側,不解的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是說,哪怕我忘了你,你也會讓咱們重新開始嗎?蘇瑾寒,我給不了你曾經深愛你的莊靖鋮,但是我想給你,現在想要喜歡你的莊靖鋮。”莊靖鋮悠然而嘆。
蘇瑾寒瞪大了眼睛,傻傻的看着他。
他這繞來繞去的,都把她給繞暈了,所以……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是要接受她了,還是……
她這模樣着實可愛,取悅了莊靖鋮,讓他眉眼溫和,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來。
“累了兩天了,去睡會兒吧,喊清輝來服侍我就可以。”莊靖鋮道。
蘇瑾寒哦了一聲,想要起身,卻發現他的雙手環在她的腰上。
驚詫的目光還沒來得及展現,就感覺脣瓣一軟,眼前放大了一張傾世俊顏。
“還不錯,軟軟的,甜甜的。”脣瓣一觸即分,莊靖鋮勾着脣,笑得妖冶。
蘇瑾寒的臉騰的一下紅了一片,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轉身快速離開。
直到出了門,蘇瑾寒摸着自己滾燙的臉,還有些不可置信方纔發生的事情。
他……他怎麼忽然就吻她了?
難道發燒燒糊塗了?
還是腦子燒醒了,覺得不能辜負她了?
蘇瑾寒腦子懵懵的,使勁的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清醒起來。
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蘇瑾寒這才讓下人去請張大夫,讓清輝進門服侍他。
在莊靖鋮養傷期間,京城下派的御醫到了,被他直接派去了重疫區。
疫情雖然控制住了沒有進一步爆發,但是重症的患者依舊沒有好起來,不過是在活着和死亡之間反覆的較量罷了。
莊靖鋮的傷沒有好,蘇瑾寒也不讓他去犯險。
這一日下午,邵南初悄然而至。
莊靖鋮有些驚訝,“難道是疫區有變?”
邵南初揭了紗帽,淡淡道:“沒有。情況正在變好。太醫院的御醫過去了,未免撞上熟面孔,提前回來的。”
莊靖鋮這才恍然,他險些忘了,邵南初如今還不打算露面。
“現在重疫區怎麼樣?”莊靖鋮問。
“已經找到了疫源了,秋落正在想辦法徹底治好疫情。”邵南初淡淡道。
莊靖鋮臉上浮現出喜色:“太好了。”
“不要高興得太早了。”邵南初冷淡的說。
莊靖鋮臉上閃過一抹不解,就聽邵南初道:“此次疫病,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莊靖鋮臉上神色一僵,旋即眼中閃過一抹冷意。
“在重疫區,我察覺不對之後,派騰策重點注意之後,發現有人刻意將腐爛的屍體放在村子的水流源頭上,導致了水源污染,村民們喝了水,自然就染了病,好在這種病傳播速度不快,所以只有重疫區的那幾個村子,格外的厲害。”
莊靖鋮冷聲道:“他們還真是瘋了,爲了對付我,竟然對無辜的百姓下手。”莊靖鋮用力握着輪椅的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跳。
邵南初神色不變,依舊淡漠,“他們已經對你起了戒心,你此番回去,行事要更加謹慎,別再叫人鑽了空子。”
莊靖鋮平復了心情,已然冷靜了下來:“好,我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京幫我?”
“時候到了,自然會回去。”邵南初依舊是那個答案。
莊靖鋮無奈道:“你這人,真是……”
知道說不了邵南初,莊靖鋮又問:“解決疫情還要多久?”
“研製新藥還要幾天,徹底解決估計還要半個月。”邵南初說着,看了眼莊靖鋮,“有這段時間,你的傷應該也已經好了。”
莊靖鋮點頭,算是默認了他的說法。
邵南初重新帶上紗帽,淡淡道:“我先走了,祝你好運。”
來如風,去無影,邵南初一派的雲淡風輕。
一個半月之後,京城外的管道上,一輛馬車低調前行。
馬車上,蘇瑾寒不滿的抱怨。
“莊靖鋮,你要吃東西自己拿,我纔不要餵你了。”
“哎,你,你無賴……”
蘇瑾寒剛說完話,手裡的葡萄就不見了影兒,頓時氣急。
莊靖鋮眉眼含笑的看着蘇瑾寒發怒的樣子,申請慵懶。
疫情早在半個月前就已經徹底的解決了,而沆州的政局也已經穩定,莊靖鋮便帶着蘇瑾寒輕裝簡行,先一步回京。
落後一步的騰策則帶着人,押着關押了南梔等一干犯事的官員,回京問罪。
“你回京之後,要立刻進宮嗎?”蘇瑾寒拖着腮問道。
“嗯。”莊靖鋮淡聲道。
蘇瑾寒沉默片刻,“祝你好運。”
此番沆州之行,莊靖鋮可以說功過各半。
功勞是顯而易見的,但是過錯也同樣如此。
雖然天災不可抗,但是畢竟是發生在莊靖鋮南下巡視的時候,他想要完全脫離干係,也是不可能的。
如今但看皇上怎麼處置莊靖鋮了,是賞是罰,全在皇上一念之間。
蘇瑾寒看着莊靖鋮,眼神有些恍惚。
一個多月來,莊靖鋮雖然沒有恢復記憶,也不像最開始重逢那樣對她惡語相向,兩人相處得還算愉快,日子也是平靜而甜蜜的。
但是蘇瑾寒總是有一種,這些平靜都是假象,是鏡花水月的感覺。
似乎輕輕一碰,就會碎了。
額頭驟然一疼,蘇瑾寒擡頭,就見莊靖鋮收回手,問她:“想什麼呢?這麼出神,叫你幾句都沒有應。”
蘇瑾寒嘟了嘟嘴表示不滿,這才道:“沒想什麼,你打我做什麼?”
“大小姐,馬車都停了好半天了好不好,你到蘇府了。”莊靖鋮無奈道。
蘇瑾寒掀了窗簾一看,確實是到蘇府了。
“回去吧。”莊靖鋮說。
“你現在進宮?”蘇瑾寒問。
“嗯。”
蘇瑾寒默默看着他好一會兒,湊上前輕輕抱了抱他,“要小心,千萬要好好保全自己。”
就在她要退開的時候,被莊靖鋮按在了懷裡,狠狠的吻住了她的脣瓣。
蘇瑾寒猝不及防,想要推開他,雙手放在他的胸口,卻又軟了下來。
一翻耳鬢廝磨之後,莊靖鋮鬆開她,眼中含笑,道:“我會的,放心吧。快回去,你哥怕是恨不得殺了我了。”
自從莊靖鋮在小溪村那麼對蘇瑾寒之後,蘇恆對莊靖鋮的意見就一直很大,特別大,超級大,要不是蘇瑾寒固執,蘇恆拿她沒有辦法,他都想直接將人給綁回來了。
蘇瑾寒點頭之後,終於下了車。
看着馬車駛離,蘇瑾寒眼中的擔憂完全無法抹去。
“人都走了,還站在那兒做什麼?當望夫石呢?你還沒嫁呢。”蘇恆涼涼的嗓音傳來。
蘇瑾寒回過神來,轉頭就看到蘇恆從門口出來接她。
蘇瑾寒跑上前,給了蘇恆一個大大的抱抱,這才道:“哥,我好想你。”
蘇恆滿心的不悅被她這句話給熨得服服帖帖。
“想我?你怕是隻顧着和情郎相處吧。”口氣酸酸的。
蘇瑾寒嘿嘿傻笑,道:“怎麼會,我一路上最想哥哥了。”
一旁做了許久透明人的青芽臉色奇異,但是看着蘇瑾寒威脅的目光,還是猛然點頭。
而夏禾,更是神情淡漠,不置一詞,清冷極了。
“走吧,先去看看爺爺去,你不在這些日子,爺爺老惦記你了。”蘇恆說。
兄妹兩說說笑笑的往屋裡去了。
皇宮,御書房。
皇上穿一身暗紅紋理的常服,正在處理政務。
有太監匆匆來報:“啓稟陛下,靖王殿下求見。”
皇上批閱奏摺的手頓時一頓。
擡頭時,目光已經變得冰冷而又威嚴了。
“靖王回來了?不是說還在路上,還有些時日纔會回來嗎?”
“靖王殿下輕裝簡行,獨自回的京。說是有要事要先行稟告陛下。”
“宣他進來。”
皇上淡淡的說着,將手中批閱好的奏摺放在一旁,連帶着硃砂筆也放下了,神色平淡的等着莊靖鋮進門。
“兒臣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進門之後,莊靖鋮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先行一步回來,要稟告什麼事?”皇上淡淡的說着,端起茶杯喝茶。
“此前兒臣已經在信中稟告了南梔等人的罪行,陛下說要等他們進京覈查之後再做定奪。只是兒臣又發現了一些新的線索,要提前給陛下過目,否則怕是有人要打兒臣的主意了。”莊靖鋮跪得比直,說。
“什麼線索?”皇上像是有些好奇,放下茶杯問道。
莊靖鋮從懷裡拿出貼身藏好的賬本,對着皇上道:“請父皇過目。”
一旁的張福海公公趕忙上前拿了賬本,遞交給皇上。
皇上先是隨意的打開,翻了翻之後,眉頭微蹙,隨後皺得越來越緊,最後勃然大怒的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
一旁的張福海嚇得趕忙跪下:“皇上息怒。”
皇上看着莊靖鋮,冷聲道:“這上面的記載,可是真的?”
“這賬本乃是兒臣從南梔家裡的密室中搜出來的,不會有假。而且,得到這賬本之後,兒臣先後數次受到刺殺,若不是輕功還過得去,怕是早就讓他們得逞了,還請父皇明察。”
莊靖鋮冷靜的說着。
他倒向看看,他親愛的父皇,是怎麼處理這件事情的。
是不是會,一如既往的偏心!
“張福海,宣太子覲見。”皇上道。
張福海公公應了,趕忙帶着人去了東宮。
東宮。
太子剛聽完手下的彙報,說了截囚車失敗之事,眉頭正緊皺着,就聽到了張福海傳皇上招他覲見的口諭。
煜舞 說:
嗷嗷嗷,終於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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