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

第三章 十年

陸如心還是離開了,悄無聲息地離去,就連採兒和肖無畏也沒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

而這一去,就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分別,漫長得讓人忘卻了前塵的種種,痛苦得讓人厭惡這個多舛的人生。

陸如心走下山來到山腳,見到的第一樣東西居然是一個白玉罈子,就和他用來裝着菲兒的骨灰,此刻已經破裂的那個一模一樣的白玉罈子。

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陸如心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那兒罈子砸個粉碎,再把它扔到十萬八千里以外。

可是手揮出去距罈子不到一尺的距離時,他卻硬生生止住了。

他臉上的堅毅不知何時已被一抹溫柔所代替,就連嘴角也泛出了久違的幸福的笑容。

他橫掃而出的手幾乎是在下一刻就溫柔地撫摸着罈子,彷彿是在無聲中傾訴者刻骨的相似。

菲兒......

陸如心幾乎忍不住要把罈子抱在懷裡。

可是他的雙手捧住罈子的時候,那個勾起他無限相思和情愫的罈子,一如之前發生過的一幕,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再次破碎了一地......

怒火,無法抑制的怒火洶涌而出,充斥了他的胸膛,淹沒了他的理智!

萬魔宗!萬魔王!

好恨,恨不能即刻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骨灰似的粉末撒落一地,隨微風四散飛走,消失在廣闊無垠的天地間。

陸如心抓着碎片的手掌已有鮮血如泉水般滴落,還未被風吹散的灰塵被鮮血浸溼,變成深色,說不出的詭異。

可是陸如心對這一切視而不見,他的心裡只有憤怒和仇恨,這一刻他的仇恨和怒火達到了有史以來再難以抑制的程度。

可是他卻嗚咽着笑了,雖然笑聲像是哭泣一樣。漸漸的,他的笑聲變得猙獰,變得瘋狂,又變得無比的失落。

陸如心猛然丟下手裡的碎片,狂笑着向不知名的遠方跑去,只留下一個失魂落魄遍體鱗傷的背影。

時光匆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春光一走而過,轉眼又到了冬天。

可是對有的人來說,就算再多幾個這樣的十年,人生的軌跡依然還會如此,不會因爲時間的長短而發生絲毫的改變。

十年,陸如心在江湖中整整銷聲匿跡了十年。

可是萬魔王卻一直對他的行蹤一清二楚,甚至連他這十年間做了些什麼都沒有遺漏一點。

此刻,他還是坐在那個當初他接見梅老和歐獨行的小亭子裡,孔雀明王就規規矩矩地站在他旁邊。

孔雀明王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可是隨着時間推移,他眼裡的一抹狂熱卻已開始躁動。

萬魔王彷彿什麼都沒有覺察到,他的目光一直都集中在遠山上,看着山頂潔白,錯落有致的白雪。

終於,萬魔王開口道:“讓你辛辛苦苦等了十年,我都已覺得自己食言了。”

孔雀明王道:“原來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

萬魔王道:“當然記得。但是現在我不和你討論結果,兩年之後,我只要你再等兩年,如果到時候我的預測沒有成真,那麼萬魔宗我就拱手讓給你。”

孔雀明王已經收斂起自己對權利的狂熱,他說:“兩年,跟十年比起來,兩年實在不算什麼。”

“好,”萬魔王讚道,“一個懂得隱忍的人才是能成大事者,所以你已經成功了一半了。”

孔雀明王道:“看了陸如心這十年來的所作所爲,你對他還有信心?”

“當然有,”萬魔王道,“從一開始到現在,你什麼時候見我動搖過?若你不信,可以把陸如心做過的每一件荒唐事都告訴我,看我的態度可會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孔雀明王就問道:“你可知道這十年之中,陸如心一共喝了多少酒?”

萬魔王笑笑道:“如果把他喝的酒兌換成銀子的話,一共七百四十三兩六錢。”

孔雀明王道:“七百多兩銀子並不算多,連一般的波斯葡萄酒都買不到二十壇。可是十年以來,他卻連一罈上了五兩銀子的酒都沒有喝過。如果你站在他對面,你就會發現,酒味不是從他身上發出來的,而是來自他的身體,他的血液。”

萬魔王笑道:“無論誰喝了那麼多酒,最後都難免會變成那樣,陸如心自然也不可能例外。”他又笑了,“你當然也一樣。”

孔雀明王道:“難道你不會?”

萬魔王道:“我當然不會,因爲我永遠喝不下那麼多。”

孔雀明王又道:“那麼你一定也知道這些年他睡過多少女人?”

萬魔王道:“當然知道,如果不算當初歐獨行派去的婉兒,一共八十一個。”他又笑了,“男人都需要放鬆放鬆,而找女人卻又正好是一種很好的放鬆方式,誰也無權反對,只是每個人的方式不同而已,所以你也不用替他感到羞愧。”

可是孔雀明王要讓萬魔王知道的不止這些,他說:“喝酒需要錢,吃飯穿衣需要錢,睡女人更需要錢,陸如心做的每一件都是很燒錢的事,但是他卻除了喝酒睡女人和打架之外什麼都不做,他的錢從哪裡來?”

萬魔王道:“他會功夫,而且功夫還不弱,有時候要得到這些東西不一定非要用到銀子。”

孔雀明王繼續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萬魔王道:“我還知道,因爲這些事他一共打了三百二十五場架,打贏了一百七十四場。其餘的他都被打得遍體鱗傷,傷得最嚴重的時候,一次被踢斷了三根肋骨。我更知道,這十年中他的劍從未出鞘。”

孔雀明王冷哼了一聲。

陸如心這樣的成績,恐怕是一些人一生都無法達到的。可是一個人若沒有特殊的理由,誰願意過這樣每天都帶着新傷口的日子?

萬魔王道:“這你倒不用替他感到丟臉,因爲跟他打架的基本都是些地痞流氓,所以他實在沒必要用到劍,更犯不着殺人。”

孔雀明王道:“還有呢?”

萬魔王道:“當然還有,他吃了別人的飯,睡了女人卻沒有銀子付賬,當然也要付出代價,而這種時候他心裡有愧,自然不好還手,更沒法子殺人了。”

被別人打本就是件很丟臉的事,沒有人會覺得光彩。可是若你本就錯了,本就欠了別人,若你心裡還有一點正義感和良知,那麼無論多丟臉,無論多不光彩,你也只能忍。

孔雀明王道:“他倒是恨善解人意,也很大方。”

萬魔王道:“這你就說對了,如果一個人能壞成這樣,那麼他至少還有一點點可愛的地方。”

孔雀明王怔住了。

萬魔王好像很開心,哈哈笑道:“他至少不會耍賴,不會讓別人吃了虧找不到人來算賬,更不會讓人平白受氣。所以他不僅善解人意,還是個很會體貼關懷的人。”

孔雀明王道:“沒想到,這樣一個無賴居然被你說成一個好人,那麼這天下的好人豈不是太委屈了一點。”

萬魔王笑道:“如果要說他是個無賴,那麼他至少算是個無賴之中的君子。”不過他的語氣卻突然變得嚴肅,他說:“有一點你錯了,錯的很離譜。每一個當時在他手裡吃過虧的好人,後來都得到了回報,他們每個人都得到了遠超他本該得到的報酬。所以,好人一定會有好報。”他銳利的目光好像是刀子一樣紮在孔雀明王臉上,“這一點,你最好永遠也不要忘記。”

萬魔王已說的很明白,就算是陸如心睡過的妓女,她也是靠自己吃飯,付出了就該得到應有的回報。

孔雀明王道:“好,萬魔王不愧是萬魔王,做事光明磊落,恩怨分明,佩服。”

萬魔王又恢復了親和容易近人的樣子他說:“所以陸如心實在是個無賴中的真君子,君子裡的真小人。”

這是個總結,也是一種評價,還可以是一種讚揚。

孔雀明王道:“只可惜你或許忘了一點,如果一個劍客的劍十年不出鞘,那麼他就算有一柄絕世的利器,也會沉淪爲一堆毫無價值的廢鐵。”

萬魔王道:“我沒有忘,也不可能忘。可是我對他有絕對的信心,一旦他覺醒,就會立刻煥發出無可匹敵的光芒,就連你,也會在他的光彩下黯然失色。”

孔雀明王沒有反駁,可他還是不相信。陸如心雖然不平凡,但在他心裡卻還遠不到萬魔王評價的那個高度。

陸如心已經徹底改變了,就算一個和他非常親近的人站在他對面,也不一定能認出他來。

他變的不僅是氣質,就連外貌都已改變了太多。

曾經的他,雖算不上帥氣,卻棱角分明,渾身散發着一股陽光的朝氣和活力。可是現在,別人能看到的只是個一身酒氣,身上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亂糟糟的頭髮像是一堆衰敗的枯草,眼窩深陷,猶如在煉獄裡生活了百年的人。

實際上,他這些年的的日子確實也不舒服,至少是正常人所不能忍受的。

無論誰經過了這樣的十年,都不可能再保留着曾經的痕跡。

這樣的煎熬之下,如果沒有一顆不甘和不願放棄的心,恐怕他自己也早已絕望。

除了從來不會清醒過來的宿醉,除了身上似乎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陸如心已經完全記不起其他任何事。

如果哪一天醒來時身上沒有增加傷口,陸如心一定會暗自慶幸,原來他竟然還能遇到懷有惻隱之心的人。

他手中雖然還握着劍,可是握劍的手卻已沒有力氣,已在發抖,就連劍鞘上也糊上了一層讓人一看就會噁心的油漬和污漬。

他實在不知道這十年時間是怎麼過來的,實際上,就算讓他說出昨天發生了什麼事他都做不到。

他只知道自從下山已經很久,可是已久到好像前世;一切都沒有在他腦海裡留下任何印記。

可是他清楚,那些事,沒有太多值得他去記住的,因爲有太多的苦痛和不堪回首。

他只知道,很多次醒來,都會發現自己躺在垃圾堆上。

可是他不在乎。

話雖如此,他還是希望下一次不要再從垃圾堆裡醒來,因爲他雖然不在乎,但那種潮溼陰冷的感覺卻很不好受,至少不如躺在牆角里舒服。

對現在的他來說,牀已經是一個遙遠的名詞,是一個不願去想,也無力去想的奢侈品。

因爲他沒錢,也不想耗費精力去弄錢,更不想爲了一個所謂的舒適的地方去做無所謂的拼搏。

他已很累了。

所以話說回來,垃圾堆和牆角對他來說已沒有多少區別。

現在已沒有人認得出他這個曾顯赫的快劍追魂,他能看到的就只有他走過的地方,身旁的人紛紛捂住口鼻,很快地讓開到一旁去。

陸如心並不在意,因爲現在的陸如心,只要是正常人都不會想要接近,更別提有人主動結交了。

他雖然想不出理由,卻知道萬魔王一直都在關注着他,因爲那數十次在他眼前碎裂的一模一樣的白玉罈子,就是最好的證明。

一次次的打擊和傷心,他已無力去求證那罈子裡面到底是不是菲兒。

可是他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心一點點破碎而毫無辦法。萬魔王就好像一個時時刻刻糾纏着他卻又無形無影的惡魔,就算陸如心毀滅一切也不可能發現他的蹤影。

所以陸如心已被擊垮,徹底地沉淪。

萬魔王不想毀滅陸如心這個人,而是要摧毀陸如心的內心,永遠地瓦解他的鬥志。

精神上的滅亡纔是永恆的毀滅,只要能從精神上毀滅一個人,那麼這個人就註定了要墮入永世的沉淪。

都說秋風蕭瑟,冬風又何嘗不是?

可是陸如心感覺不到。

他只知道一點,那就是他的衣服已經越來越破,隨着冬天臨近,越來越冷,他已不確定自己還能在這樣的天氣裡堅持多久。

曾經的他喜歡雪,更喜歡賞雪。

因爲他雖然不是風流名士,卻也喜歡做一點自認爲還算風流的事。

可是經過了這十年他才知道,雪除了曾經給他帶來心理上的愉悅之外,現在給他帶來的只有身體上的痛苦。

他才體會到,風雅只是有錢人的事,對現在不名一文的他來說,需要關心的只是怎麼才能活下去,才能不被這爲萬千人讚揚的雪凍死。

對陸如心來說,死亡早已不陌生,更算不上是件可怕的事,他是他還不能死,至少短時間內還不能。連現在這樣的日子都能忍受,又怎麼會忍受不了死亡的威脅?

這裡是個小鎮,只有一條很窄很不乾淨的主要街道。雖然已經在這裡逗留了很長時間,可是陸如心一直都不知道這裡叫什麼名字。

因爲他不關心,更不在乎。

現在他已意識到他已應該離開這裡。小鎮上的人雖然都很友好,也有人願意給他提供一些飯食,可是這裡的人畢竟都不富裕,生活也不容易,所以陸如心已不好意思繼續停留。

他雖然已落魄,可是良知卻沒有泯滅,而且可以算是個很有良心的人。

別人對他的好,他雖然無法回報,可是他會記住,永遠都記得。

儘管他經歷了太多的世態炎涼,見證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和勾心鬥角,可是他也總能遇到這些讓他暖心的事。

所以就算他自己並不知道,可是他心裡卻總還保留着一份希冀,還有一份企盼,讓他相信這個世間還有溫情,還有愛。

然而該離開的時候,他也從不眷戀,從不回頭。

或許他清楚地知道,世間太多的事無論多美好,他自己終究只是個過客,註定只能對此投以匆匆的一瞥。

就好像驚鴻留影,卻不能鐫刻攝於自己的永恆印記。

天下到處都有孩子,在任何地方也都能見到無數形形**的孩子。

孩子當然有男孩,也有女孩。

陸如心現在見到的是一個男孩。他可以肯定自己從沒有見過這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可是他卻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難以名狀的熟悉的感覺,就好像,曾經相識。

那孩子也在盯着陸如心。

雖然他也不認識陸如心,更不知道他就是當年那個名動一時的追魂劍客。

可是他看着陸如心的眼神,就好像在打量着一個闊別的老友。

實際上天下像陸如心這樣的人也不少。

他走到小鎮門口的時候,那個孩子也剛好要走進去,但是他卻在相隔很遠就已經開始觀察陸如心了。

孩子身上唯一的特點就是穿着一身黑衣,黑的深邃。

直到陸如心從她身邊走過,他纔開口叫道:“你站住。”

他的聲音裡還透着一份童真,還有一分稚嫩,卻隱約有一種不容置疑也不容人違背的力量。

陸如心就停下腳步,道:“你在跟我說話?”

男孩道:“當然是你。”

他說話的語氣不太友好,甚至有一點點命令的味道夾雜其中,可是陸如心當然不會跟他計較,更何況他這段時間心情還不錯,所以實在沒必要生氣。

陸如心道:“什麼事?”

男孩沒有回答,可是他的手已經飛快地探出,抓向陸如心手裡的劍。

他年紀不大,可是對於這個年齡的孩子來說,出手能有這樣的速度和力量已經實屬難得。

陸如心的反應雖已變得有些遲鈍,卻還不至於被他得逞,所以意識到男孩的意圖之後,他只是一側身就避讓開了。

可是他也沒有對男孩出手。

男孩沒有猶豫,雖然這個落魄中年人的反應已經出乎了他的意料。他一吹氣一瞪眼,腳下步子一變,已經以更快的速度再次抓向陸如心的右手。

他的動作看似簡單,但是陸如心卻已看出了這個動作的不凡之處,也看出了它的出處。因爲這是他曾經遇到過的神龍八式。

而這八招的主人正隸屬於萬魔宗。

男孩雖然還沒把功夫練到家,卻已有了四五分火候。

陸如心的手閃電般探出,而男孩只感到眼前一花,他的手就已被陸如心鐵箍般的左手抓住。

可是他並沒有因此就放手,感覺到手被抓住的同時,他的腿已經以極快的速度踢了出去,而目標仍然是陸如心握劍的右手。

男孩出手迅速,變化靈活,可是招式卻並不狠辣。

所以陸如心並沒有打算下殺手。他只是用力一拉一帶,男孩就失去平衡,整個人向旁邊跌了出去。

既然跟萬魔宗有關聯,陸如心當然不會再客氣,可是這畢竟只是個孩子,生長在萬魔宗並不是他的過錯,更不是他能選擇的。

陸如心冷冷道:“這把劍並不好看。”

男孩雖然被摔了出去,可是他已經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道:“那麼髒的東西,本來就很難看。”

陸如心道:“那你爲何還要動手,你知不知道我隨時可以殺了你?”

男孩道:“我知道你可以,但是你不會,而且我要看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劍。”

陸如心已經在等着他的解釋。

男孩道:“這麼偏僻的地方,有個這麼落魄的人,偏偏手裡還拿着一柄很髒卻也不捨得丟棄的的劍,如果換做你,你會不會感到奇怪?”

陸如心沒想到這個小孩的觀察竟是這麼仔細,也只有答道:“會。”

男孩道:“所以我只有出手試試,好確定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如心道:“現在你已知道了。”

男孩點頭。

陸如心道:“既然如此,你是不是也應該告訴我,你是什麼人?”

男孩道:“我爲什麼要告訴你?”

陸如心道:“因爲我對你的來歷也很好奇,所以如果你不說,今天或許就無法離開了。”

男孩道:“你想留下我?”

陸如心點頭。

男孩就道:“我本來就打不過你,你要留下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還是別想知道我的身份。”

陸如心沒有反應,可是他的心裡已經在犯難,他總不能爲難一個孩子,雖然他和萬魔宗有關係,是他尋找萬魔宗的唯一線索,但畢竟只是個孩子。

男孩又道:“至於離不離開,我無所謂,我本就沒有地方可去,所以跟着你也好,至少還有個人可以說說話。”

陸如心轉身就走。

可是他卻絕對想不到,那個男孩竟然真的跟在他身旁,一點離去的意思都沒有。

陸如心只有說道:“現在我已知道你從哪裡來,你可以走了。”

男孩搖頭道:“我不走。”

陸如心摸摸手中已經很髒的劍鞘,道:“我的劍已經有十年沒有染血了。”

男孩笑道:“你在嚇我?”

陸如心沒有回答。

男孩道:“你的身上根本沒有殺意。而且我還看得出,你現在已不敢拔劍。”

陸如心霍然轉身,刀子般的目光逼視着他,沉聲道:“你再說一遍!”

男孩居然沒有迴避他的目光,坦然道:“你已沒有勇氣拔劍,現在你手裡雖然有劍,心裡卻沒有,所以它只不過是一塊廢鐵。”他沒有等陸如心發怒,又道:“落魄的劍客固然有,可是像你這樣落魄至此,手裡握着劍,心卻已死了的人,不能叫做劍客。”

陸如心的怒氣反倒平息了下去,他說:“你實在不像一個十來歲的孩子。”

男孩燦爛一笑,道:“可是我本來就是孩子,而且現在還不滿十一歲。”

陸如心道:“好。”他又說:“你爲什麼要離開那裡?”

男孩道:“你果然知道我從哪裡來。”

陸如心道:“我當然知道。”

男孩道:“爲了接受磨練,一個人要想成爲人上人,就不可能永遠生活在別人的庇護之下,只有經歷了苦難和痛苦,最終才能成長起來。”

陸如心嘆息,道:“如果只聽到你說這句話,我絕對不會相信你只是個只有十歲的孩子。”他再次深深嘆息,“可惜,福禍難料。”

一個從小就受到這種訓練的孩子,是失去的太多,還是得到的更多?

沒有到最後,誰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男孩道:“你叫什麼?”

陸如心道:“我姓陸。”

男孩道:“好,我已知道你姓陸。”他又道:“我叫小武,文武的武。”

陸如心道:“我沒有問你的名字。”

小武道:“我知道你沒有,可是以後我要跟着你,你又怎麼能不知道我的名字?”

陸如心道:“你確定要跟着我?”

小武道:“難道不可以?”

陸如心不再說話,轉身繼續朝小鎮外走去。

小鎮已經被遠遠地拋在身後,陸如心就如同第一次經過這裡一樣,什麼都沒有留下,也沒有帶走。

小武更加不關心身後漸漸消失的小鎮。他說:“爲什麼你的心已死了,可是還帶着你的劍?”

陸如心道:“因爲我還有未完成的事。”

小武道:“仇恨,還是女人?”

陸如心莞爾道:“你也懂這些?”

小武搖頭道:“我知道這些概念,可是我不懂,因爲對我來說,沒有放不下的。”

陸如心道:“那隻因爲你還沒有擁有過什麼,以後你總會懂的。”

第二章 蟄伏第三章 十年第一章 一槍驚魂第一章 生死第三章 隱秘第一章 不出鞘的劍第三章 魔舞天涯第一章 死別第一章 魔蹤第三章 天問第一章 驚鴻第一章 山谷第一章 九歌第二章 纏綿第三章 十年第三章 秘密第二章 故事第二章 平凡第三章 心死第二章 釋心第二章 釋心第二章 相見第一章 離魂第三章 誅心第二章 失落第三章 柳暗花明第三章 隱秘第一章 魔蹤第二章 悲歡紅塵第一章 離魂第一章 傷害第三章 羣英第一章 仇殺第二章 劍和刀第二章 纏綿第二章 蟄伏第三章 十年第三章 誅心第二章 心結第二章 陽春第一章 傷害第二章 失落第二章 風雪未歸人第二章 蟄伏第二章 陽春第一章 離魂第三章 不滅佛心第一章 生死第二章 九章第一章 帷幕第二章 仙鳳第一章 恩怨第三章 誅心第三章 千年第三章 魔舞天涯第一章 仇殺第一章 論劍第二章 釋心第一章 傷害第三章 神魔第二章 平凡第三章 催命第一章 論劍第三章 不滅佛心第一章 山谷第二章 仙鳳第一章 煉心第三章 王者第一章 九歌第三章 催命第一章 傷害第二章 失落第一章 山谷第三章 誅心第二章 蒼龍出海第三章 使者第三章 花落第二章 山窮水盡第三章 徒勞第一章 煉心第三章 佛魔無界第二章 仙鳳第二章 風雪未歸人第一章 山谷第三章 心死第二章 失落第三章 誅心第一章 煉心第二章 苦痛第一章 塵封第二章 悲歡紅塵第二章 心結第一章 塵封第三章 柳暗花明第三章 魔教第一章 傷害第三章 佛魔無界第一章 傷心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