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道:“妾身一早就吩咐人去那邊知會,婉寧卻不在家中。”
也就是說沒有去,怪不得院子裡所有人都知道婉寧是不會被接回來。
姚宜聞看了張氏一眼,張氏不由地身上發涼。
自從嫁進姚家,老爺還從來沒有這樣看過她,那雙眼睛裡帶着濃濃的怒氣和疑惑,眉毛緊緊地皺起來。
“老爺,”在這時候她尤其不能退縮,而是要進一步弄清楚,張氏想透這點立即道,“您這是怎麼了?可是聽說了什麼?您也不要怨婉寧,說不得真的是遇到了什麼事,明日妾身再過去也就是了。”
姚宜聞板着臉,“你還要去?”
聽得姚宜聞的話,張氏心裡一顫,老爺今天和往常大不一樣。
張氏穩下心神,輕輕頜首,一雙大大杏眼和姚宜聞對視,“父親氣着,老爺心裡又爲難,妾身出面是最好。”
在沒有出嫁之前父親已經將老爺的脾氣摸透了,老爺尤其喜歡知書達理、溫和柔順的女子,沈氏就是太過要強才鬧得不能夫妻和順,出嫁前父親就和她說,女子最厲害的兩樣東西,一樣是會說,一樣就是要會哭。
說要吳儂軟語,哭的時候更要惹人憐愛,只要會這兩樣,就能將夫君哄的團團轉。
姚宜聞臉上神情複雜,“你真的想要婉寧回來?”
往常老爺不會這樣問她,今天真的很不尋常。張氏道:“婉寧沒進京之前妾身不就和老爺商量要將婉寧接回來。”
接婉寧的話,四年裡被提起了幾次,若是往常姚宜聞覺得張氏沒做錯什麼。可是今天卻不一樣。
溫婉的話沒有讓姚宜聞臉上的怒氣散開,張氏不由地有些緊張。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老爺在永安侯那裡吃了虧,也不該對她發什麼脾氣。
姚宜聞沉着臉,“婉寧的院子可收拾了出來?”
張氏一愣,今天老爺怎麼就圍着接婉寧的事說個不停。
老太爺的態度老爺也不是不知道,就算要將婉寧接回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事,難不成老爺覺得她早就該將一切都準備好。
張氏還沒有說話。旁邊的孫媽媽忙道:“老爺,太太吩咐奴婢下去安排了,要將七小姐的房子收拾的和從前一樣。”
收拾的和從前一樣。
到底是真心要收拾。還是在愚弄他。
看着孫媽媽的笑容,姚宜聞沒有壓下去的怒氣就像是又被澆了油般“噌”地一下燒起來,“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在這裡插嘴。這個家到底還有沒有規矩。”
姚宜聞狠戾的表情頓時將孫媽媽嚇得一抖。
孫媽媽是張氏的陪房。在姚宜聞面前也有幾分臉面,從來沒有被這樣訓斥,不由地慌了神,立即跪下來,“老爺,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不該這樣。”說着伸出手來掌嘴。
清脆的巴掌聲頓時在屋子裡響起來。
院子裡所有的下人都慌慌張張地跑出來。
紫鵑向屋子裡看了一眼頓時嚇得臉色蒼白。
孫媽媽竟然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旁邊是一臉怒氣的老爺。
“哎呀……”
院子裡的小丫鬟叫了一聲,紫鵑轉過頭去。看到了被壓在院子裡的人。
紫鵑仗着膽子向前走了幾步纔算看清楚。
被綁了手,壓跪在一旁的人是許大媳婦。
這是怎麼了?
孫媽媽跪在屋子裡。許大媳婦跪在外面,這可都是太太身邊得力的人,卻在這時候都受了責罰。
出了什麼事?
老爺到底是怎麼了?
紫鵑想要上前問個清楚,地上的許大媳婦看到紫鵑頓時掙扎起來。
……
一下、兩下、三下,張氏眼看着孫媽媽的臉頰被摑的紅腫,老爺到底是怎麼了?進屋之後質問她不說,還動了這樣大的脾氣。
如今孫媽媽跪在地上摑臉,老爺臉上的怒氣也沒不曾消散,好像無論如何也不肯罷休。
老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怒氣,她嫁到姚家之後,還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形。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她站在這裡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個道理。
“老爺,”張氏攥緊了帕子,“孫媽媽是妾身的陪房,看在她平日裡做事也算是盡心盡力,妾身就替孫媽媽求個情,讓她下次謹守本分,絕不能再少了禮數。”
“翠夏也是你的陪房,伺候你真是天大的福氣,”姚宜聞冷冷地道,“連許大媳婦都知道,婉寧還不如你一個陪房。”
張氏的心頓時一沉,這話老爺是從哪裡聽來的?
許大媳婦?
許大媳婦在哪裡?她還跟老爺說了些什麼?
張氏半晌才張開嘴,“老爺,您這是從哪裡聽說的?妾身的陪房怎麼會不如婉寧?婉寧是您的長女,是姚家正經的小姐,這是誰在嚼舌根?”
“不用誰嚼舌根,”姚宜聞冷笑道,“是我親耳聽到的,就在婉寧的院子裡,許大媳婦親口說的。”
四年來他沒去過那個院子,沒想到再去是那樣的情形。
姚宜聞看着跪下地上的孫媽媽,“連你院子裡的下人都知道婉寧再也不會回到姚家,這個家裡被矇在鼓裡的只有我一個。”
這個家裡,上上下下都在敷衍他。
張氏睜大了眼睛,她心裡期望婉寧不會被接回來,眼下的情形老太爺不肯鬆口,老爺也不敢忤逆老太爺的意思,她去看婉寧不過就是走走樣子,若是婉寧真的想回來,還有老太爺這關要過,而且,她從心底裡覺得,婉寧惹了這麼大的禍,不敢再踏進三房的門,進了這個門,不論是老太爺還是老爺都能責罰婉寧。
她不是傻子,心裡這樣想,卻沒有向下人透露一言半語,就算是下人知道也是揣摩出她的意思,她用許大媳婦也是因爲許大媳婦在這方面很伶俐。
她從來沒想過,許大媳婦的這份伶俐還會惹出禍事。
張氏向門外看去,看到了一臉焦急的紫鵑。
真的是出事了。
她將一切都安排的妥當,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地方出事。
老爺怎麼會到婉寧的院子裡,那麼巧就遇到許大媳婦,聽到許大媳婦說那樣的話。
“老爺,”張氏皺起眉頭一臉的驚訝,“您這是覺得妾身言不由衷不想要婉寧回家?”
姚宜聞看向張氏,張氏臉色難看,眼睛裡又是驚訝又是委屈。
“妾身到底做了什麼事讓老爺這樣猜忌?”
“妾身若是不願意讓婉寧回來,就不會勸說老爺去大哥那裡,和大哥好好說說話,免得弄出什麼誤會。”
“妾身若是不願意讓婉寧回來,又怎麼會去接婉寧,老爺覺得妾身一直在說謊嗎?妾身嫁進姚家之後,有什麼事瞞着老爺?”
張氏流着眼淚,姚宜聞不禁有些心軟,張氏一直盡心盡力地操持這個家,如今說起來他真不能將這些罪名都壓在張氏身上。
只是有些事就是讓他氣憤難平。
“將許大媳婦帶進來,讓太太親口問問。”
姚宜聞揚聲吩咐下去。
短暫的安靜過後,外面一陣騷亂,許大媳婦被粗使的婆子提着進了屋。
看到張氏,許大媳婦頓時呼喊起來,“老爺、太太,奴婢錯了,奴婢不該隨便嚼舌,奴婢都是亂說的,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問,”姚宜聞看向張氏,“好好問問是誰給她的膽子,讓她這樣說話。”
張氏看向姚宜聞。
姚宜聞豎起眉毛,“問啊?當着我的面,讓她將剛纔的話說個清清楚楚,”說到這裡頓了頓,“你院子裡的人,我問不出話來,你總能問個仔細。”
張氏從來都覺得讓老爺消氣是很簡單的事,無論什麼時候老爺都沒有真的和她置過氣,就算是夫妻之間有些小小的摩擦也是她說幾句軟話,老爺就雲開霧散,最終還是會依着她的意思。
內宅裡也沒有過這樣的動盪,她親自給老爺納妾,那些妾室都要聽她的安排,都是她能信得過的人,身邊辦事的人也都是她從張家帶來的,姚家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皮底下,她也想過有一天會被人攥住把柄。
無論她怎麼說,老爺的怒氣也不能消散,不依不饒地讓她盤問許大媳婦。
張氏頓時有一種被人壓制住的感覺,她想要輕輕巧巧地將眼前的事化解,卻有人死死地攥住她不放。
張氏咬緊牙關,半晌纔看許大媳婦,“你怎麼說的?當着老爺和我面前再將那些話說一遍?”
許大媳婦聽了這話頓時渾身冰涼,“老爺、太太,奴婢再也不敢說了,奴婢再也不敢說了啊……”
許大媳婦哀求的聲音頓時在整個院子裡傳開。
張氏看向旁邊的紫鵑,紫鵑悄悄地走出門,叫來小丫鬟,“你去將這裡的事傳到老太爺那裡,讓老太爺知道。”
……
“怎麼回事?”姚老太爺聽到下人稟告。
“不知道,”下人搖頭,“好像是有人在背地裡說了七小姐,正好被三老爺聽到了,三老爺就讓婆子將人綁了去了三太太房裡。”
就因爲說了婉寧?
反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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