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張戩的變化

掌櫃的走在前面,穆凡等人跟在後面。掌櫃帶着衆人進入衣料加工的場所,他縱身一躍,雙手抓住房樑。隨後使出千斤墜,身體猛地一沉,一截房樑被他扯了下來。

穆凡等人以爲暗道就要出現,可是等了半天什麼也沒看到。

掌櫃笑道:“爲了防止人誤打誤撞觸碰機關,所以打開暗道不止這一道工序。”

他又回到大堂,走進櫃檯,按照一定規律打開櫃檯上的櫃子。做完這一切,他就靜靜的站着,雙手扒着櫃檯。

穆凡等了半天,依舊沒發現屋子裡有什麼變化。剛要發問,忽然天旋地轉,要不是他雙手反應及時,現在早就臉着地了。

整塊地面翻轉過來,這是穆凡等人都沒有想到的。

掌櫃笑着看着這一切,這個機關出自他的手筆。看到他們等人出糗,他感到很有成就感。

穆凡也懶得管什麼玩笑不玩笑,他指了指前面四個出口,問道:“哪一個纔是真正的出口?”

掌櫃說道:“每一個都是出口,每一個也都是絕路。關鍵看你有沒有圖紙了。”

他從兜裡慢慢掏出一張圖紙,說道:“就是這個。”

宋長庚一把奪過圖紙,心急火燎道:“誰有閒工夫欣賞你的傑作,這都要死翹翹了。”

掌櫃也不生氣,實際上當宋長庚伸手來奪時。他先是躲開了,隨後又故意送了回去。他一直守在這裡,守着這個機關,只是感到太寂寞了而已。

他笑道:“你們按照圖紙標註的紅線走,一直走,紅線的盡頭就是你們要到的地方。”

宋長庚扭頭謝過,一個心急,一個寂寞。他們只是匆匆一撇,從此將是過客,恐怕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衆人沿着地圖所指,拼命加速向紅線盡頭走去。暗道光線昏暗,穆凡用明珠照亮了通道。雖然有東西照明,但是在暗道裡依舊很難發覺時間的具體變化。

穆凡等人不知道在暗道裡跑了多久,很累很疲倦。再後來感覺肚子很餓,這裡沒有外人,桑兒便從隨身的玉簪裡取出食物。四個人雖然相互並不知根知底,但是都知道對方是修行中人,桑兒這樣做很正常。

衆人各取一塊乾糧吃了,大家的心裡都不輕鬆。尤其是穆凡,各種疑惑正困擾着他。不知道官府會不會查到蘇念奴身上,還有蘇念奴到底是什麼人。

快速吃飽後,衆人繼續前行。昏暗的地方,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們又吃了三頓飯,才終於跑到紅線盡頭。那是一片空地,除了少量的雜草外,光禿禿的毫無生氣。

穆凡回頭望去,那座高大的雄方城已經在身後了。夜空下的雄方城瀰漫着一種腐朽的氣息,如同行將就木的老者,好像輕輕一推,這座古城就會化爲一堆廢墟。

衆人對此城都敬而遠之,都想趕快離開這座城市。儘管在暗道裡跑了一天多的時間,也沒有一個人提出要休息的。

伴隨着月色和星光,衆人依舊換成難民衣服。之前龐大的難民隊伍,現在已經變成他們四個。他們能活下來,靠的是老和尚吸引兵力,文悔清除追兵,蘇念奴迷惑視線。其他難民沒有這些條件,估計沒有幾個能活下來。

老和尚等人鬧得很兇,這件事情引起了軒然大波。要不是西疆國瀚海沙漠中也發生了大事,這件事情一定會吸引更多目光。

當人們把目光都放到一件大事上時,大事中的小人物就很容易被忽略掉。老和尚殺死了副將,又殺掉了前來支援的其他三位守將,就連雄方城的統領也受了重傷。

老和尚做得很絕,尤其是對那個副將。因爲他發現那個副將也是一個狂信徒,瘋狂的迷信老鬼。

朝廷把視線放到這件事上,查來查去就是一場殺良冒功。老和尚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考慮他實力強大,最終這件事情就那麼不了了之了。

不過朝廷沒想到在這裡發現了一個逃犯,文悔曾經連殺十三個家族,老老少少共計八百六十七人。這個逃犯下滔天大罪,一直以來行蹤詭秘,沒想到在這羣難民裡發現了他的行蹤。

殺良冒功的將軍死了,老和尚有強大的實力加上佛宗背景。於是文悔就成了出氣筒,整個雄方城的軍隊都來搶修陣法,陣法剛剛修好,官府就把整個城池封鎖住,看樣子不抓住文悔誓不罷休。

不過朝廷還發現一件怪事,殺良冒功那個將軍的頭不見了。不過當時人那麼多,也許被踩成肉泥了,又或者在戰鬥中損壞了也說不定。

而這一切,都給了穆凡等人逃走的時間。沒有人注意他們,他們買了駿馬,換成普通人的衣服,快馬加鞭的趕了六天的路。

這六天時間裡,除了有一些小盜賊,小波強盜騷擾,其他的時間都比較安穩。

兗州和明州以江河分界,這條河的名字叫母河。母河的發源地在西部高原,奔騰了數萬裡到達明州。一路上挾着滾滾泥沙,給沿河的百姓帶來了無邊禍患,同時又滋養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穆凡等人站在滾滾東流的江河邊,望着對岸,說道:“過了這條河,我們就到達明州了。最多一兩天,我們就能到達劍宗。”

宋長庚說道:“趕了幾十天的路,終於快要到了。”他回望一眼走過的路,只覺得恍若隔世。

幾十天前,他還只是個普通的江湖人。在這一趟鏢中,遇到了穆凡,客棧裡遇到兩撥人劫殺,危急情況下逃到密林,在密林裡又經歷了那麼多事。遇到一個心存正義,但是又很貪心的張戩。好不容易走出密林,在江湖和修行界又遇到這麼多事。

穆凡拍了拍宋長庚的肩膀,說道:“你和我一起去劍宗,如果你的修行資質可以,我們就一起拜師學藝。”

宋長庚自嘲的笑了,帶着一絲期許說道:“如果我真的有修行資質,也想御劍遊遍天下。”

二人正在交談,忽然聽到一聲熟悉的叫喊。

“晏老弟,宋老弟,我真後悔沒聽你們的勸告!”

穆凡和宋長庚齊刷刷的轉頭,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站着一個獨臂男子。男子一臉鬍子渣,一條長疤經過左眼,眼圈微紅,正是張戩。

張戩可以御劍飛行,速度應該會比穆凡等人快很多。此刻站在他們後面,說明一路上必然經歷了很多事情。

張戩看到穆凡和宋長庚身邊但這兩個極美的女子,可是卻無心欣賞。他猛然跪在地上,說道:“悔不當初,蛋雖然保住了,但是我卻失去了左眼,而且我還失去了……藍兒。”

他在說出“藍兒”時,整個人的情緒近乎崩潰。他的臉埋在地上,淚水順着額頭流到頭髮裡。

也不知經歷了多少苦痛,他原本充滿英氣的臉,此刻冒着一股死氣。在這接近兩個月的時間裡,他失去的豈是一隻眼。

桑兒在旁邊靜靜的看着這一切,她不瞭解情況,不會冒然上前安慰。

她帶着青嵐找了船伕,先上了船。她並沒讓船伕等着穆凡等人,而是讓船伕先開了船。等到船行駛了一會,桑兒摸了摸頭上的簪子,一個人頭出現在她的手中。

人頭是將軍的,桑兒趁亂順走了將軍的頭。她把將軍的頭放在一個匣子,然後慢慢的沉入江水中。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她曾經聽過一個傳聞。

青嵐也知道這個傳聞,只要把人的頭放到密閉的匣子裡,然後把匣子沉入江水中。那麼這個人的靈魂將永世不得安寧,永遠得不到解脫。

桑兒清澈的眼睛裡蒙上一層霧,淚水從她的臉頰上滑落。她就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她喜歡大嬸,恨死了這個殺良冒功的將軍。她希望這個將軍永遠也得不到安寧,永遠承受痛苦。

青嵐蹲在旁邊,輕輕地摟住桑兒。

岸上,張戩被穆凡扶起。有些傷痛不是安慰就能有減輕的,能撫平它們的,只有時間。

張戩的懊悔不是裝出來,也沒有人能裝出來。他只恨自己當初太貪心,最後落得這副田地。他本來就是一個帶着幾分俠氣的人,要不然最初也不會冒險救穆凡和宋長庚。

當一個人能徹底改正自己的缺點,那他就具備成爲一個強者的潛能。

穆凡知道張戩貪心,張戩也被自己的貪心所害。

穆凡沒必要再落井下石,宋長庚也抱着張戩。男人間沒那麼多小心思,既然選擇擁抱,就相當於原諒。

三個男子漢緊緊抱在一起,其中還有一個痛哭流涕,引得岸邊其他人側目。

不過三個當事人都不在意,張戩抹了一把眼淚,說道:“日後我張戩若還是貪財忘義,貪生怕死,就叫我沉入這母河中,永世不得翻身。”

穆凡和宋長庚沒說什麼,他們都選擇相信,這就夠了。

穆凡說道:“我們早些坐上船,到船上也能敘舊。”

其他兩人點點頭,看到桑兒已經先走一步了。三人只能另找一個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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