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鎖鏈上走的時間久了,穆凡感覺雙腳發軟,身體被山風吹得瑟瑟發抖,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他慢慢轉換姿勢,把腿纏到鎖鏈上,形成一個奇怪的坐姿。他不停的深呼吸,使自己狂跳的心臟減慢一點。
忽然有一陣陣鎖鏈輕吟的聲音傳來,接着是一道黑影踩着旁邊的鎖鏈疾馳。等黑影靠近穆凡時,他纔看清黑影正是胡軍戈。
穆凡心裡一陣羨慕,羨慕胡軍戈擁有近乎變態的平衡能力。他哪怕能有胡軍戈一半的平衡能力,也不至於坐在這裡休息。
胡軍戈也看到了穆凡,稍微點頭示意,然後又一溜煙兒的跑遠了。
穆凡坐在那兒,等到體力恢復得差不多了,他才地站到鎖鏈上。在轉換姿勢的過程中,一陣山風吹過,吹得他左右搖晃,要不是雙手抓住鎖鏈,恐怕要被這陣風吹下去了。
天空越來越暗,紅霞逐漸變得昏黑。雲霧被晚霞浸染,紅色中透着一股黑色。
“必須得加快速度了,一定要在晚上之前到達山峰,否則的話,天一黑,就更加難走了。”
穆凡顧不得的危險,咬着牙加快速度前進。速度是快了,他搖晃擺動的幅度也大了。有好幾次都差點從鎖鏈上掉下去,幸虧他反應快,在掉落之前用手抓住鎖鏈。
終於黑色的天幕徹底吞噬太陽,皎潔的月光照射到雲海上。穆凡沒能到達山峰,身體的痠痛越來越嚴重,眼皮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重,睜開眼皮也要費他很大的勁。
他知道自己實在太累了,這副身體還沒徹底恢復。以往被夢魘侵蝕,一般都需要幾天時間緩和,最近的兩次的情況比前幾次好多了。不過才第二天就劇烈運動,身體還是有些吃不消。
他站在雲海中,月光把雲海包圍,雲海把他包圍。又走了許久,他才終於看到一團漆黑。他忍不住笑了笑,終於看到了銀白色之外的顏色。
越是到最後,就要小心。他減低了速度,前腳慢慢的試探,終於觸碰到了石塊。當雙腳都踏到石頭上,他的腳反而一無法適應。
在鎖鏈上走了接近兩個時辰,一直擔驚受怕,身體前後左右到處亂晃,他的心一直掛在嗓子眼兒。
輕輕的踩了幾下腳下的山石,他纔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眼前是一個山洞,山洞黑漆漆的,不知又有什麼考驗在裡面等着他。
穆凡找了一塊平坦的地,一屁股拍在地上,找了一塊石頭墊着頭,然後慢慢的躺下去。又累又困的情況下,能夠睡一個好覺就是幸福。
穆凡覺得現在的他很幸福,全身的肌肉酥酥麻麻,原本緊繃着,現在終於可以舒緩一下。他舒服的呻吟一聲,打了個哈欠,便沉沉睡去。
明月照到山洞旁,如果沒有鎖鏈晃動的聲音,這裡一定是休息的好地方。
穆凡一覺醒來時,天剛朦朦亮。晨曦的日光照射到他的身上,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可惜這些日光照不到山洞裡,站在山洞外,向山洞裡面望去,依舊是一片灰暗。
他活動活動筋骨,狀態已經比昨天好多了。除了有些酸,已經沒有大的不適。想要到達峰頂,只有通過這個烏漆麻黑的山洞。四周都是絕壁,他可沒有攀巖的勇氣。
穆凡慢慢步入山洞,很快就發現他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爲他剛剛進去,山洞頂部就開始發出溫和的光。穆凡向上看去,發現光源是一顆顆珠子。
珠子也不知是什麼材質,但是它們好像可以感應到有人進來,所以穆凡前腳剛進去,它們後腳就發出光芒。
穆凡已經可以確定這裡也是關卡的一部分,不然的話,沒必要放這麼多照明的寶珠。
他又往前走了幾分鐘,便看到一個水池出現在面前。穆凡笑了笑,正常情況下,山洞裡怎麼會出現大面積的水池。毫無疑問,這個水池是用來考驗選手的。
穆凡仔細的觀察水池,水池大概寬十幾米,長達五六十米。每隔十米左右,水池中有一顆突出水面的石頭。
石頭露出水面的面積只有一個腳掌大小,必須一口氣通過整個水池。因爲這些可供落腳的石頭太小,中途一旦停下,就會因爲慣性栽到水裡。
穆凡不敢貿然下水,他聞到水中散發出來的怪味。他嘗試運行真元,發現依舊調動不了。
十米的距離,在可以使用真元的情況下,連續跨越並不難。可是無法使用真元,想要跨過去,難如登天。
他可以引星輝入體,使用“八門”,但出於身份問題,不敢輕易使用。尤其這裡人生地不熟,還有那麼多頂尖高手存在。
他想要先測測水質,看看這些水有沒有毒。從旁邊找了一塊有點微微凹陷的石頭,小心的乘了一點水。仔細的嗅一嗅,又在靠近光源的地方仔細觀察,發現這水中果然混有一種麻藥。
不能直接從水裡過,也不能跳躍着過,那隻能從山洞的石壁或者頂上過去。他不敢在山洞外攀巖,從山洞頂不通過,也許是一個好辦法。
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雖然山洞不高,估摸着也就五六米。可是這裡常年潮溼,山洞內的石頭又溼又滑,上面還長滿青苔。別說是爬到山洞頂,就是抓住石壁,都不是一件易事。
穆凡叫罵一聲,接着又往回走,“沒辦法從頂上過,那我就找樹枝藤條。”
他走到山洞口,一咬牙一狠心,便爬到周圍的絕壁上。山崖上有一些堅韌不拔的松樹,還有四季常青的藤條。只要敢拼,找到它們並不難。
“反正又不會死,會有人在山澗下面救援。在山洞裡面虛耗時間,還不如到絕壁上尋找藤條。”
有時候,人就是被逼的,有的人選擇放棄,有的人選擇不作爲,但有一些人選擇放手一搏。這一博就有可能博出一個新天地。
穆凡很慶幸他選擇放手一搏,儘管山風把他朝山下扯,但他還是挺過來了。他再次回到山洞時,手裡拿着幾根藤條。
他走到水池旁,把這些藤條一端挽成活釦,另一端系在旁邊的大石頭上。他不斷嘗試着拋出藤條,想把活釦那端拴在水池中凸出的石頭上。
接拋了三十多次,穆凡終於把藤條拴到了第二個凸起的石頭上。藤條還是不夠長,幸虧他多采了幾根。他先沿着藤條,走到第二塊石頭上,然後雙腳疊在一起,勉勉強強地站到石頭上。然後依次類推,艱難的走過這個小水池。
穆凡走個小水池後,回頭看了看自己的“傑作”,忍不住笑哈哈大笑。爲了度過這個小水池,居然費了這麼多事。
山洞一直通往山頂,這一路不知道還有多少考驗。
……
……
“阿峰,一段時間不見,你的酒量遠不如從前啊。”慧空老和尚笑道。
慧空和尚對坐飲酒的是一箇中年男子,正是出現在穆凡窗口的那個人。中年男子名叫葉峰,是這劍宗內最年輕的長老。
葉峰飲了一小杯酒,說道:“這劍宗沒人願意和我喝酒,也就你這個外來和尚會找我喝酒。”
慧空老和尚說道:“還混的這麼慘呀!”
葉峰說道:“誰叫我滿肚子的不合時宜。”
慧空老和尚拍了拍葉峰的肩膀,放下酒碗,說道:“那只是暫時不合時宜,快了,就快了,你還應該再多些耐心纔是。”
葉峰苦澀一笑,喝了一大口酒,說道:“就算我合了時宜,恐怕也找不到幾個能喝酒的人。”
老和尚悵然道:“可惜你大哥夜錦!唉!天妒英才啊!”
老和尚一句三嘆,非常緬懷那個能和他拼酒的風流人物。他又仰頭喝了一碗,擺手道:“不提這些傷心事,來……來,喝酒。”
葉峰緊握酒杯,說道:“對,喝酒,你都用碗,我也不能佔你的便宜。”說完衣袖一拂,桌子上蕩起一片漣漪,接着便出現一個海碗。
他抱起酒罈,倒了整整一海碗,揚起脖子,乾淨利落地喝了一碗。
慧空老和尚見他這麼爽快,一扯胸前的衣襟,露出胸膛和大肚皮,大笑道:“這纔夠爽快,和尚我好好和你喝一頓。”
兩人你來我往,頗有大戰三百回合的架勢。喝了許久,老和尚收起了剛纔的玩世不恭,正色道:“當初的事情放不下,就放不下。放下了,反而不是你的風格。只是你要記住,報仇是需要忍耐的。”
葉峰也正襟危坐,說道:“我已經忍了很多年了,報仇遙遙無期啊。”
“你是不出世的劍道天才,時間拖得越久對你越有利。”
葉峰捏爛手裡的海碗,咬牙切齒道:“我實在是忍不了,看到那羣傢伙還在作威作福,我就恨不得抽了他們的筋,扒了他們的皮,喝了他們的血!”
老和尚嘆了口氣:“現在正是風雲變幻之際,尋找機會,在最關鍵的時刻發力,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葉峰身體後仰,靠在在椅子上,說道:“我也在尋找時機呀,可是始終沒找到出手的機會。”
老和尚注視着葉峰的眼睛,說道:“會有的,不是嗎?”
葉峰眼中閃着光芒,說道:“沒錯,一定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