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生抿了一下嘴,頰邊的酒窩凝的更深了,臉也慢慢漲紅起來,別開眼,說道:“我今年也是十五。”
綠羅點點頭:“原來你我同歲。”
“噯,是啊。”陸明生說着重新坐回了座位。
喬玉妙說道:“明生,我今兒來是有事來找你的。”
陸明生疑惑道:“喬姐姐找我?什麼事?是子明先生又寫話本了嗎?”
喬玉妙搖搖頭:“不是,這事兒跟子明先生無關?”
“與子明先生無關?”陸明生喃喃了一句,擡眼疑惑道,“那是什麼事啊?”
“是我想買書,我想買大量的、各種種類的書。”
喬玉妙把自己來意跟陸明生說了一下,她需要買的書種類繁多,經史子集、註解釋義、詩詞歌賦、一直到話本小說,全都要,有的,需要十幾本甚至幾十本,有的卻只需要三五本。
陸明生說道:“這個卻是有些難辦的,若是一種書需要的數量多,那我們書坊可以排版印製,若是數量少的話,從成本的角度來看就不划算了,還不如到各家書坊去收購。因爲種類多,價格可以找各家書坊商定。”
“原來如此,”喬玉妙沉思起來。
“喬姐姐爲什麼要買這麼多書?”陸明生問道。
喬玉妙沒有回答,只是問道:“雲落書坊最近生意如何?忙嗎?”
她記得因爲《嶽英傳》大賣的緣故,雲落書坊有一段時間幾乎忙不過來。新造的倉庫也因爲工期緊,人手少,建的不牢固而塌了,還壓傷了工匠班子的人。
聞言,陸明生有些不好意思,抿了下嘴脣,說道:“不瞞喬姐姐說,因爲《嶽英傳》的關係,雲落書坊的生意是極好的。靠着《嶽英傳》,雲落書坊差不多能在京城排上前十了。”
陸明生握起茶杯,喝了口茶水,接着說:“不過,現在卻是……”
喬玉妙擡了眉眼:“怎麼了?”
陸明生說道:“喬姐姐也不是外人,《嶽英傳》已經結束了,該買的顧客也都買好了,《嶽英傳》的銷售現在雖然還好,但是比之前卻少了很多,而且趨勢是銷售越來越少。”
喬玉妙點點頭,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她前世是一個網站編輯,對其中的門道,很是瞭解。話本也好,小說也好,時效性很強,紅極一時的小說,也有歸於平淡的一天。
《嶽英傳》會因爲故事的精彩,最終,會保持一定的銷量,但是同最初的火熱卻是相差甚遠。
“明生,《嶽英傳》只是一本話本,單靠一本話本,能賺一時的銀子,卻不能帶來一世的繁榮。我這裡倒是有一樁長久的買賣,想跟明生談上一談。”喬玉妙說道。
“長久的生意,”陸明生疑惑的說了一句,“喬姐姐想到的生意,定然是好生意,是什麼?”
喬玉妙啜了口茶,把茶杯往桌子擱下,勾脣一笑:“包下我的書籍供應。”
術業有專供,在書籍方面,雲落書坊在賣書這個行業已經淫浸三代了,對於印書、售書、買書,比起自己這個半路穿越來的人來說,自然更加了解。自己去採購書籍、打通貨源的渠道,費時費力不說,還會因爲不瞭解其中各種關節,在購買的價格和質量上,大打折扣。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將採購這一塊業務,直接外包出去。
而她需要做的就是選定書的種類,監督雲落書坊的採買工作。
陸明生和洛掌櫃的人品,喬玉妙是信任的,因爲《嶽英傳》的關係,喬玉妙和他們都已經很熟悉。
做生不如做熟,這樣一樁長久的合作關係,找雲落書坊做,再合適不過了。
“喬姐姐,承包書籍採買?這是什麼意思?”陸明生大眼睜了睜,實在不太明白。
於是,喬玉妙便仔仔細細的跟陸明生說了一遍自己的打算。她準備開一家圖書館,以出租書籍爲主業。
她打算請雲落書坊,幫她在圖書館開辦初期時採購各種書籍。圖書館開業之後,穩定的提供各種書籍的更新。雲落書坊按照採購書本的多少,收取一定的勞務費。
陸明生稍作思量,便欣喜的答應下來。
這是一樁長久的買賣,做起來不累,也不用成本,不過就是費些人力罷了。
“不過,採買書籍的價格……”喬玉妙道。
“喬姐姐放心,如果是我們書坊印製的書籍,價格自是好說。如果是從別的書坊那裡採買的,我們也會跟他們重新談價格的。雲落書坊是印書賣書的書坊,對書的成本最是瞭解,談價格也方便。明生不才,不過,洛掌櫃可是談價格的一把好手,”陸明生嘴角一咧,笑嘻嘻的說道,“喬姐姐不知道,咱們雲落書坊那些油墨、宣紙、牛皮紙、裝訂線的供貨價格,都是洛掌櫃談下來的。”
喬玉妙笑眯眯。
隨後,喬玉妙和陸明生又談了一些細節,把供應書籍的事情,基本上確定之後,才告辭離開。
陸明生和洛掌櫃把喬玉妙主僕二人,送到了門口。
臨走之前,喬玉妙又問道:“明生,洛掌櫃,還有一事。我這圖書館,還需要一名掌櫃,我常年待在侯府和國公府的後院,也不知道可以從哪裡尋得一名掌櫃來?二位可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陸明生和洛掌櫃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喬玉妙。
“喬姐姐,要掌櫃的?”陸明生抿了抿脣,擡眸確認了一遍?
“恩,我要找掌櫃的。”喬玉妙答道。
陸明生朝洛掌櫃看看,洛掌櫃又朝喬玉妙看看,又轉過頭看了看陸明生。
“怎麼了?”喬玉妙看着陸明生和洛掌櫃欲言又止的模樣,心裡狐疑。
陸明生說道:“昨兒洛掌櫃還跟我說起這事兒呢,洛掌櫃,你來說吧。”
“這事兒,是這樣的,我有個好友,姓寧,以前也是做書坊掌櫃的,哦,現在已經不做了,他現在住在城郊,閒賦在家,不過,”洛掌櫃頓了頓說道,“他不一定願意出來再做掌櫃,您也不一定願意請他。”
“哦?此話怎講?”喬玉妙來了興致,好奇的問了起來。
於是,洛掌櫃便把他的好友寧掌櫃的事情,告訴了喬玉妙。
寧掌櫃,姓寧名文信,這寧文信對業務很熟悉,管理書坊也在行,爲人處事也是長袖善舞,按照喬玉妙前世的說法,是一個專業的職業經理人。
只是掌櫃畢竟不是東家,書坊的東家有許多親戚都在書坊中謀了差事。在日常業務中,寧文信處處受制於這些東家的親戚,又不敢得罪他們,偶爾提出反對意見,說出自己的主張,就會被這些親戚們合力排擠。久而久之,寧掌櫃便心灰意冷,向東家遞了辭呈。
因爲才幹出色,寧文信去了一家更大的書坊做掌櫃,這大書坊中有一個重要的管事竟是東家的小舅子。
這小舅子跟寧文信處處針鋒相對,剛開始的時候,大書坊的東家是十分看重寧文信的,也時時站在寧文信這邊兒的。有一次,寧文信家中老母去世,他便回了京城城郊,去處理後事去。過了半個月,他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位置早已被別人佔了,而那人正是東家的小舅子。
寧文信丟了飯碗,便回了家,至今沒有再找別的營生了。
“原來是這樣?”喬玉妙道,“剛纔洛掌櫃說他住在城郊,遠嗎?不遠的話,我就去見見他。”
“住的倒是不遠,出了北門,第一個村子就是了。姑娘準備請他?”洛掌櫃問道,“他跟我是多年的好朋友了,才幹自然不一般。就是主意多,又認真,也想不穿啊。東家多半想找個聽話的掌櫃,讓做什麼做什麼,能幹活就行,能力也不用太強的,東家當然更希望自家的子弟更出息。”
“恩,等我見了他再說。”喬玉妙道。
剛纔洛掌櫃說的那些,對喬玉妙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
這個時代的書坊,說起來都是家族經營,東家們希望有一個能幹的兒子來傳承家業,而不是一個能幹的職業經理人來負責運營自己的產業。
一個有才華的掌櫃在家族經營中受阻是必然的事情,而有才華的人自然會有想法,有想法有才華,但得不到發揮,就會很痛苦。
不過喬玉妙開圖書館,是爲了賺銀子、養家餬口、給喬玉珩治病上學的,能請到一個能幹的掌櫃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如果此人真的很有才幹的話,她自然是願意請的,當然人家願不願意來,還是另外一回事。
喬玉妙問洛掌櫃和陸明生要來了寧文信的具體地址,便帶着綠羅離開了雲落書坊。
在回家的路上,喬玉妙對綠羅說道:“綠羅,等圖書館建好之後,採買書籍這塊兒,我就交給你了。圖書館事物繁多,日後,同雲落書坊聯繫,讓雲落書坊幫我們採買書籍的事兒,就由你負責了。”
綠羅用力點點頭:“恩,小姐,放心,我一定盡心盡力的。剛纔,去了一次雲落書坊,雲落書坊的掌櫃,哦,就是那個洛掌櫃,看着挺和藹,至於那東家嘛……”
她抿了抿嘴,大眼眨巴了一下,接着說道:“雖然看着呆頭呆腦的,不過也有禮和善的。”
喬玉妙笑道:“是啊,人家明生還一板一眼的跟你行了個禮,還叫了你一聲綠羅姐姐。”
“小姐,你取笑我嗎?那陸公子也真是的,我明明和他同歲,他叫我什麼姐姐,”綠羅撅了噘嘴,輕笑一聲,說道,“小姐,我長那麼大,這還是第一次碰到,有人這樣一本正經跟我行禮咧。”
喬玉妙呵呵一笑:“而且還是一個俊俏的小哥兒。”
綠羅一頓,頓時雙夾生暈:“小姐,您,您說什麼?您這般取笑我,我可不依。”
喬玉妙朝綠羅一看,綠羅兩頰紅暈越發明顯,連忙收了笑,心中暗道,這小妮子,臉皮真薄,可不能胡亂跟她開玩笑了。
“好,好,不說這個,不說這個,咱們說正事兒,正事兒。”喬玉妙連聲道,“剛剛說道哪兒了,哦,說到以後,要你負責採買書籍。”
——
喬玉妙帶着綠羅回了家,一進院子,就看見到舒清和喬玉珩正在庭院裡散步。
“玉珩,娘,我們回來了。恩,走動走動也好的,玉珩今日的氣色比前幾日又好了一些。”
喬玉妙打量起了自己的弟弟。
過了年,喬玉珩又長了一歲,如今已經十一歲了,少年人身子長的快,不知不覺的,喬玉珩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因爲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白皙的皮膚配上精緻的五官和眉心一點硃砂痣,顯得越發的清秀俊逸了。
“姐姐,我也覺得自己好些了,”喬玉珩笑着說道。
喬玉珩的笑容漂亮得像個姑娘,看得喬玉妙心中直讚歎,她這弟弟,等長大了,長開了,這得多美貌,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姑娘。
喬玉珩卻是突然收了笑容:“姐姐,我一定好好養身體,也一定好好唸書。”
喬玉妙一頓,看着喬玉珩垂鳳眼裡透着堅毅的決心,眉心中硃砂痣凝在那裡,整個臉似乎少了少年人的稚嫩,多了幾分經歷世事的成熟。
她微怔在那裡。
許久,喬玉妙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磨難和經歷使人成熟。
她展顏一笑:“我家玉珩最乖了。”
喬玉珩也是一笑:“姐姐,我都十一歲了。”
他的垂鳳眼彎了彎,隨即,他將目光轉到院子裡一顆高大的杏樹上。他什麼時候,也可以長成這樣一棵高大的樹木,枝繁葉茂,讓自己的親人可以遮陰避雨,而不是風裡來雨裡去,辛苦操持。
“對了,妙妙,”舒清拍了一下衣襬說道,“剛剛有人給你送信來了。”
“給我送信?”喬玉妙訝異道。
“恩,一個十幾歲的姑娘,說是給你下帖子來了,”舒清點點頭。
“下帖子?”喬玉妙疑惑道,誰會給她下帖子?
“哎,是啊,說是什麼詩會,我放到你屋裡去了。”舒清道。
“我去看看。”喬玉妙心中狐疑,就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間。
桌子擺了一張帖子,還是燙金紅箋的,十分精緻。
喬玉妙在桌子旁邊做了下來,將信拆了開來,開開帖子一看,大大出她的意料。
下貼之人,竟然是這大景朝裡最尊貴的女子之一:大長公主景榮。
而日期就定在後日。
——
第二日上午,喬玉妙正在家中陪舒清說着話,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喬玉妙就去應了門,拉開門一看,原來敲門的人是林恩譽。
“喬姑娘,令弟上次邀我過來,同他討論一下功課。今日,我便帶了《大學釋義》過來,跟他一起探討一下大學之道,”林恩譽問道,“上次沒有約定好日子,今日冒昧而來,也不知道令弟今日方不方便?”
喬玉妙笑道:“方便,上次你走了以後,他一心盼着你過來,今兒你能過來,他指不定開心成什麼樣了。”
“快請進。”喬玉妙轉過往裡走了一步。
林恩譽抱了抱懷中的書籍,長衫一提,跨過了門檻。
喬玉妙將林恩譽送到了喬玉珩的屋子,喬玉珩一見林恩譽就歡喜的什麼似得:“林大哥,你終於來了。”
喬玉妙摸了摸喬玉珩的垂髻,回頭對林恩譽說道:“勞煩了。”
“不必客氣。”林恩譽看着喬玉妙離開的背影,星目中劃過一絲繾綣。
“林大哥,咱們進去吧。”喬玉珩道。
“恩,”林恩譽應了一聲,才慢慢收回目光,“走吧。”
喬玉珩的屋子裡很快就傳出了朗朗的讀書聲。
一個是清潤溫和的男子聲音,一個是稚嫩清脆的孩童聲音,抑揚頓挫的混雜在一起,迴盪在這間秀儀巷的兩進小屋裡。
喬玉妙正在院子裡幹活,聽到這朗朗讀書聲,會心一笑。
林恩譽在喬玉珩的屋子裡,待了約摸半個時辰。
他一走出屋子,就看到喬玉妙正在院子裡種樹,便連忙趕過去幫忙。
喬玉珩也要過來幫忙,被喬玉妙勒令停下,讓他在一旁看着玩,或者回自己的屋子休息。
喬玉珩就在外面看着,看了一會兒,覺得還是看書更有趣,剛剛他又收穫不小,這便向喬玉妙和林恩譽告了辭,回屋子去了。
林恩譽捲了袖子,挖了一鏟子土出來:“喬姑娘,這種的是,桂樹?”
“恩,是啊,就是桂樹。”喬玉妙接過林恩譽遞來的鏟子,又將樹苗遞了過去。
“姑娘,喜歡桂樹?”林恩譽把樹苗輕輕提起,放進剛剛挖好的坑中。
“恩,桂花的香味最是幽遠清淡,現在正好是一月,是種桂花樹最好的時節,”喬玉妙說道,“現在這桂花樹種下了,到了今年秋天就可以開花,到時候整個院子都是香的。桂花還可以吃,在糕點上撒上一些,就香的很。”
喬玉妙看着種好的掛樹,笑眯眯的說道:“你是種樹的功臣,到時候,請你嚐嚐。”
林恩譽正在用鏟子拍緊土,聽到喬玉妙說的話,不禁手一頓:“好。”
低着頭的他,朗眉星目俱是一層柔和。
樹種好了,林恩譽卻是不想這麼快就離開,有一搭沒一搭的跟喬玉妙說着話。
“令弟聰慧過人,也頗有天賦,怎麼沒有去學堂?”林恩譽問道。
“玉珩因爲胎裡帶來的病弱,一直無法去學堂唸書,之前還大病一場了。不過他現在身子已經在慢慢好轉了,等再過一陣子,他身子將養的再好些,看看是不是能送他去學堂,或者請個西席來。”喬玉妙道。
“原來如此。”林恩譽心道,怪不得見喬玉珩臉色偏白,而且說久了,便會精神不濟,還有些體力不支,原來是胎裡帶來的病弱。
他朝喬玉妙望去,想她一個女子,帶着生病的弟弟和寡居的母親着實不容易。
“恩,林公子你功課緊不緊,你過來給玉珩講解會不會耽擱你的學業,我記得你今年秋天就要會試了。”喬玉妙問道。
林恩譽溫和的笑了笑:“功課是緊的,不過,過來跟玉珩說上兩句的時間,還是有的。更何況讀書不是一朝一夕,是常年累月的積累,不是靠臨時抱佛腳的。”
“林公子才學出衆,看來已經胸有成竹了,我就等着你高中的消息了,”喬玉妙拍了拍手,將掌心的塵土拍掉,“我去打桶水,你也洗洗手。”
“我來吧。”林恩譽大步走過喬玉妙,來到六角水井邊,打了一桶水。
“算不上胸有成竹,只是讀書那麼多年了,也多少也些底了,”林恩譽將水桶遞給了喬玉妙,說道,“恩科,是我們這些普通人家的子弟唯一可以晉升世族的途徑了,也是我從孩提時代,就開始爲之努力的目標。”
林恩譽看着喬玉妙洗手,秀氣的小手本來是沾了塵土的,塵土漸漸洗淨,露出原來潔白稚嫩的纖纖素手,眼裡有些熱,心頭也有些熱。
“等過了會試,你可就是官老爺了。”喬玉妙笑吟吟道。
林恩譽連忙收回目光,說道:“我是普通百姓的出身,算起來也是寒門子弟,就算考中了,也是先做編修之類的清流,倒時又是一番經營。”林恩譽淡淡道。
林恩譽的一番話,讓喬玉妙心中對林恩譽讚譽有佳。
林恩譽出身不好,這是事實,他並沒有以此爲恥,也沒有自哀自怨或者怨天有人,而是坦然的接受,認真的面對。對於因爲出身而會遇到的困難,他也已經有所預計。
喬玉妙心道,以前只當是學霸,不想竟然是個大才啊。
林恩譽也洗好了手。
樹種好了,手也洗好了,林恩譽也再沒有理由留下來,他只好跟喬玉妙道別,離開了秀儀巷。
——
林恩譽離開秀儀巷之後,就回了國子監。
他進了國子監的教舍裡溫習功課。
因爲剛剛過了十五,許多學子回家過年,現在還在回國子監的途中。
教舍中,幾乎沒有什麼人,除了林恩譽,就只有他的好友盧乾志了。
林恩譽翻了幾頁書,卻是沒有心思看下去了。
他放下了書本,看着一方硯臺,發着呆。
“恩譽,怎麼了,心不在嫣的?”盧乾志發現了林恩譽的異樣,便好奇的問道。
“我無事。”林恩譽道。
“無事?看着像是有心事一般。”盧乾志說道。
林恩譽沉默了片刻,以極輕的聲音說道:“大約是害相思了。”
盧乾志原以爲林恩譽是不願多說,他已經轉過頭,自顧自看書去了,突然聽到林恩譽這麼說,頓時一愣。
盧乾志眉眼擡了擡,嘴角漸漸勾出個壞笑,往林恩譽腦袋邊一湊:“嘿嘿,有心儀的姑娘了?”
林恩譽看着硯臺裡濃稠的墨汁,輕聲應道:“恩。”
“哈哈哈,”盧乾志哈哈一笑,促狹的說道“年少慕艾啊,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讓我們林大才子,害了相思?”
林恩譽不答,搖了搖頭。
“嘿嘿,還保密呢,不願告訴我?”盧乾志樂呵呵的說道。
林恩譽擡起頭:“乾志,想同你請教一下。”
“請教我?請教我什麼?”盧乾志訝異問道。
“遇到,遇到心儀的女子,該怎麼辦?”林恩譽問道,“又不能唐突了人家。”
“哈哈哈,”盧乾志本想再取笑他兩句,卻見林恩譽神色悵然,連忙收了笑,小聲問道:“那你告訴她,你的心思了嗎?”
林恩譽搖了搖頭:“還沒有,我怕我如果說了,她就不再理我了。乾志,你可有什麼想法?”
“原來是這樣,”盧乾志道,“你可以慢慢接近她,想法獲取她的芳心啊。”
林恩譽轉過頭:“什麼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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