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起來,李月姐早早起來,套了驢子拉磨磨豆漿,墨易也睜着惺鬆的眼睛從水田那邊回來,洗完了臉同自家大姐一起幹活。
田婆子淺眠,這會兒也起牀了,給兩人搭把手,一大早的,三人就忙的熱火朝天。
正到煮漿的時候,就聽到外面麥場傳來一陣馬蹄聲,墨易朝外面張望了一眼,回頭衝着李月姐道:“鄭大伯他們回來了。”隨後卻又眯了一下眼睛,神色帶着訝然和疑惑的道:“怪了,鄭大伯他們這是遭遇了水匪了嗎?身上都帶着血跡。”
“哦?”李月姐聽到自家二弟這般說,連忙探頭出去,卻只看到鄭大伯一行人的背影。
“我去問問鄭典。”墨易道。
“別去了,鄭家接連發生大事,鄭典估計也有的忙,咱們這時候去打聽這些不好。”李月姐道。隨後又衝着墨易道:“天色還早,你一會兒還要去衙門當差,去屋裡再補個眠吧,到時間我叫你。”李月姐看着墨易有些疲倦的樣子,便道,說起來,墨易是着實辛苦的,李月姐幾次說了早上不要他幫忙,可這小子隨着年紀長大,到是處處不放心起來,有時反而反過來要照顧她這個做大姐的,那份心思倒是讓李月姐感動,心裡便打定主意,等得柳窪的水患過後,就把二弟和蘭兒的婚事辦了,這個家,她就可以交給墨易了。
“嗯。”墨易點點頭,昨晚鄭家失火,忙亂亂了一通。後來他回到水田那邊其實也沒睡着,這會兒是真困了,說着,便進了屋睡覺。
李月姐和田阿婆繼續忙着做豆腐的事情。
“這昨夜大火。今晨這鄭大一行又帶血跡,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明堂啊?”這時,田阿婆嘟嘟喃喃的問道。兩手卻麻溜的將豆腐腦兒倒入豆腐模具裡面。
“這倒不太清楚,不過,總覺得有些蹊蹺。”李月姐回道,兩手隨着田阿婆的動作將那豆腐布包規整了,然後壓水。心裡卻在琢磨着這事情,如果這一切都不是巧合的話,那麼這就是一個連環毒計。先是放火燒了鄭家北屋,由此爆出了鄭家四房的事情,隨後又在水道上讓水匪攔截鄭大一行,一但鄭大和鄭典出事,再加上受鄭四連累。鄭家在柳窪鎮失了信譽,那麼之前得到的一切就都得吐出來,鄭家便跟前世一樣分崩離析,而沒了鄭家的支持,楊東城如何能把牢河工衙門,最後必然是周家收拾殘局,整個柳窪格局,最後又回到前世一般模樣。
所以,由這最後的結果來看。如果這事情真是人爲操作,那麼幕後黑手必是周家無疑。
周家陰私而涼薄,這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招招致命啊,算命打得精道啊。
還好,鄭老太沒事。鄭大和鄭典既然能回來,那顯然事情不大,鄭家只要有這些人在,周家想翻天也決不是那麼容易的。
接下來,便這柳窪二虎的對決了吧?
李月姐想着,手上做活兒的動作卻並未停歇,不一會兒,便是卯時正,熱騰騰的豆腐便新鮮出爐了,李月姐和田阿婆一起將豆腐擡上架,開了檔,因着是夏天,卯時正的天光已經很亮了,早起的人已經到地裡轉了一圈回來,路過李月姐家的豆腐檔時,便買幾塊豆腐或幾碗豆腐腦兒,豆腐做菜,豆腐腦兒就和着煎餅當早點吃。
這時月娥月嬌也起牀上,洗漱過後就守着豆腐檔,李月姐先去叫了墨易起牀,然後照例挑着豆腐去碼頭給各家酒樓送去。
到得酒樓後面廚房裡,便聽一干大師傅們並着夥計正在說着鄭家的事情。
昨夜鄭家大火,滅完火後,鄭二房的老大鄭犁便操了小舟去給自家大伯報信,沒成想,回來的時候,在十三灣那地兒遇上了水匪,短兵相接,兩方面就撕打了起來,不過,鄭大不愧是劊子手出手,手下也帶了一般漕幫兄弟,都是跟他一起在通州打江山的,悍通的很,水匪不但沒討得便宜,更被鄭大一行人幾人逼的跳船游水逃走,鄭大一行倒是剿了好幾只快船回來。
“這事真是邪門,那鄭家大火也不過是昨夜的事情,鄭家人連夜趕去通州,這也是臨時臨的,那水匪咋就恰好在那裡截着鄭家人呢?前些日子,那巡檢司不是說水匪已經被剿了嗎?咋有冒了出來?”一個夥計懞懂疑惑的問。
“不好說,不好說。”那廚房的大師傅神叨叨的,誰心裡沒兩個算計,更何況鄭家這事透着邪門,自然有些人彎彎腸子的人免不了陰謀論,便是李月姐也是這般,所以,這會兒那廚房大師傅倒是跟李月姐他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行了,別拉呱,趕緊做活兒,今天鄭家老大可是包了咱們的酒樓的。”一邊掌櫃的揮着手。
廚房裡的師傅夥計們就停了嘴裡的閒話,悶頭忙活起來,一個夥計問:“鄭家要辦幾桌酒席?”
“沒說清,只說往多裡辦,咱酒樓裡能辦多少是多少,你們緊着本事來就是了,鄭大說了,昨晚鄭家大火,幸得鄰里相幫,這席是要請全鎮人的。”那掌櫃的一臉潮紅的道,多久沒這樣的大生意了。
“鄭大雖然是一張死人臉,但做事卻爽氣,咱們趕緊些,說不得晚上我還能吃上鄭家辦的席面呢。”一個大師傅笑呵呵的道,他家也是在鎮西那邊,昨夜鄭家大夥,他也拎了個水桶去湊人頭的。
立時的,廚房裡不管是師傅還是夥計立刻轉起了陀螺了。
李月姐聽着這些,隨後跟掌櫃的結了豆腐的銀錢,心裡卻琢磨着,鄭大下半夜裡在十三灣跟人拼了一場,而從這酒席的事情來看。鄭家怕是也要出手了,李月姐想着,便一路回到西屋,
“月娥。我拿四塊豆腐,對了,邊上那豆腐皮也給我一點唄。”遠遠的。李月姐便看到隔壁的倉家婆娘正在自家豆腐檔前,跟月娥說着話。
“好咧,倉嬸子稍等。”月娥說着,用竹鏟子鏟了四塊豆腐進倉家婆娘的籃子裡,隨後又把那邊邊拐拐的豆腐邊子鏟了一點放在籃子裡的豆腐邊上。
“呵呵,多謝月娥丫頭了,對了。月娥呀,下午去嬸子家裡,幫嬸子剪兩個鞋樣,你倉大叔昨兒個從京裡回來,買了兩盒紅棗糕。是京裡小蘇州的特產,你去我家裡嚐嚐。”那倉家婆娘買完豆腐去不急着走,就站在那檔口邊上,跟月娥拉呱起來,邊說着,那兩隻小眼睛就一直在月娥的臉上轉溜着。
李月姐正好走到近,一聽倉家婆娘這話,再一看那倉家婆娘一臉看兒媳婦似的表情,腦袋就好象被鐘敲了一直警醒了起來。便笑呵呵的接嘴道:“倉嬸子,一個鞋樣而已,多大的事啊,不需上門,你只管拿過來,月娥定幫你弄好。”
“哎。我這不是喜歡月娥嗎?大家鄰里的,走動走動,說起來我們從倉莊過來,這人生地不熟的,也就跟你家住的近一點,自然要親近幾份。”那倉家婆娘卻是笑嘻嘻的道。
“那倉嬸子就多在檔上坐坐就是,你家大郎日日在家裡讀書,月娥去竄門子那不是打攪了你家大郎讀書的勁道嗎?再說了,月娥也是個大姑娘了,倒不好輕易上人家門的。”李月姐笑着道,卻把倉家婆娘後面的話給堵死了。
“那是,那是。”倉家婆娘一臉悻悻。心裡卻是在咬牙,這李家大丫頭那眼睛真是賊精的,自己這麼點心思一眼就叫她看穿了,唄,大姑娘家不方便竄門子?這李月姐自己還不整天在外面跑,跟男人一樣撐着門呢了,咋不說不好,便是那月嬌,跟月娥一般的大,還不是在鎮上東家竄西家逛的,偏拿這話來堵自己。
想着這倉家婆娘便來氣,可氣歸氣,她也不能說什麼,只得再點頭,然後悶頭回家裡。
“大姐?”月娥擡頭看着自家大姐,心中有疑惑,大姐平日裡也是個熱心腸的人,但凡別人張嘴,力所能及的都不會推辭,這會兒爲什麼這麼說?雖然表面上仍很熱情客氣,但實則卻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有些人,能不沾就不沾的好,她家大郎日日在家裡,你去竄門子算怎麼回事,再說了,她當日那般的對待王四娘,可見不是個寬厚的,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以前也沒看她這般熱情過,她要是真熱情好心,兩家就這麼幾步路,那紅棗糕她便拿幾塊過來就成,還要你上門去嘗,那算什麼樣子啊,總之,這倉家婆娘你以後離的遠一點。”李月姐告誡着道,雖然她也可能有一點以小人之心度人,但前車可鑑,這事情還是防着點,甭管那倉大郎咋嘀,總之,象倉家這樣的人家,李月姐是絕對不會讓月娥沾上的。
“哦,我曉得了。”月娥乖巧的道。
“對了,其他人呢?”李月姐環顧了一下檔子,見只有月娥一個,便不由的問道。
“二哥去河工衙門當差了,五弟上學去了,阿婆帶着月寶兒去了水田那邊,月嬌去了鄭家那邊看熱鬧了。”月娥一字一頓的說清了人都去哪裡了。
“這丫頭,沒事就往熱鬧的地兒湊。”李月姐沒好氣的搖搖頭,然後同月娥一起收拾着檔子。
忙忙碌碌的一個上午,豆腐便賣完了,李月姐正要收擋子。
就在這時,一羣人急急的從李家豆腐檔門口過,朝着鄭家那邊去,李月姐看到其中就有李樹根和他家的,不由的招呼了聲問道:“樹根叔這是去幹嘛?”
“鎮上的人把鄭家圍了,都要討要銀子,我這得趕緊着去,那可是我們省吃簡用省下來的,可不能折了。”接話的是李樹根他家的。
說完也不停留,一般人呼呼喝喝的走的飛快。
這事情又升級了,李月姐終究也是忍不住,跟月娥一起關了店門,然後叮囑着月娥看家,她也一溜小跑的朝鄭家大院去……感謝芝麻酥餅的壓歲紅包,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