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元宵宮宴(二)

宮宴在酉時初開始,一衆外命婦在拜見了皇后娘娘之後,便各自入座。偏殿正中,歌舞姬人已然翩翩起舞,她們一個個穿着紗裙,身段窈窕,舞姿曼妙。也幸虧這偏殿都鋪了地龍,倒是不冷,要不然,就她們穿的那麼少,準能凍出個好歹來。

雲雪和雲霓還有錦繡同坐在一張桌案之前,看着擺的滿滿一案的菜餚,雲雪就一點胃口都沒有了。不過,這種場合,一點不吃也不行,只好隨意的吃一些。

雲雪的目光,看向了皇后娘娘下首兩側坐着的那兩個女人。那是楊妃和齊妃,也就是永徽帝在宮中另外的兩個女人了。

楊妃是永徽帝母親楊氏的孃家堂侄女,永徽帝即位以後,因爲要擡舉母親的孃家人,再者楊家也在宮變中出了不少力。所以沈寧嫣就在楊家的閨女裡,找了個端莊嫺淑的女子進宮,封了妃子。

另外一個齊妃,則是當朝右相的孫女,齊相爺身爲宰相二十年,門生故吏遍天下。永徽帝登基,也是多仰仗齊相爺幫忙。故而沈寧嫣後來就從齊家也選了一個女孩進宮來。

不得不說,沈寧嫣這一手玩的真是很漂亮。選了人家的閨女進宮,從此以後,一家人的生死榮辱,都在進宮的女兒身上了。想要女兒在後宮裡不被冷落,就得好好的爲皇帝出力才行。

楊家和齊家,都是文臣,文臣在日常處理朝政上,自然是功不可沒。但是相對來說,文臣的威脅也稍微小一點兒。畢竟他們手裡沒有兵將,即便是外戚勢大,也不可能顛覆了朝廷。

而沈寧嫣的背後,則是沈家,有沈鴻駿這個掌管天下兵馬之人。將來一旦另外兩家有變故,沈鴻駿完全就可以滅掉他們。所以這樣的佈局,既可以穩住朝綱,又不會留太大的隱患,可以說沈寧嫣思慮的還算是周全。

不過,人心都是不足的,這楊妃和齊妃各自生了一兒一女,好像齊妃又懷孕了。尤其是沈寧嫣如今身子不好,幾乎是不能伺候秦文浩,這樣無異於給了另外兩個妃子機會。

雖然秦文浩是一個十分勤勉的皇帝,並不耽於享樂,但是男人麼,總會有需要女人的時候。眼下另外兩個妃子對於皇帝,那可是虎視眈眈呢。

幸好眼下永徽帝對於皇后沈寧嫣還是頗多愛護的,儘管沈寧嫣不能侍寢,但是永徽帝還是經常留宿在鳳儀宮之中。這樣的恩寵,讓沈寧嫣在後宮之中威嚴依舊,沒人敢對她不敬。

對於這種情形,另外兩妃也是嫉妒的發狂。皇帝如今十天半個月的能想起她們一回就不錯了,可是卻幾乎每日都與皇后見面,二人動不動便同進同出的。這樣的鮮明對比,她們如何能平靜?

只是她們的兒子都還小呢,在孩子沒有長大成人之前,她們是不敢有任何情緒表露在外的。此刻,兩位妃子儘管心中對皇后又妒又恨,可是也必須裝出一副歡欣的樣子來。只是偶爾,眼中會顯出一些不同的情緒來。

雲雪暗暗嘆氣,這深宮之中,哪裡是那麼好過呢?也不知道,將來雲霓會走到哪一步去?只希望雲霓和雲霖兩個,感情深厚到任何人都插不進來吧。

各式各樣的珍饈佳餚,形形色色的美酒佳釀。這樣一個燈火輝煌的夜晚,京城裡數得着的女人,全都聚在了這偏殿之內,一起說說笑笑,倒是也十分熱鬧。

今日雲氏自然也是在場的,她坐在那裡,看着對面神采奕奕的雲雪,直恨得牙癢癢。這個賤人真是命大,竟然沒有中毒,也不知道她是用了什麼手段,纔會曉得那晚的湯裡有毒的。

賤人將驄兒傷成了那個樣子,郎中後來說,必須好好調養,否則怕是會影響子嗣。賤人真是狠毒,她害了驄兒,就該讓她一輩子都生不了孩子纔對。可惜,竟然失敗了,她怎麼就那麼好運?真是氣死人了。

雲氏惡狠狠地盯着雲雪,連歌舞都看不進去了。旁邊有人同她說話,她也是半天才反應過來的。“文姐姐,您剛剛說什麼?我這些日子怕是累着了,精神不濟,還請姐姐不要見怪纔好。”雲氏笑着看向旁邊的邢國公夫人文氏。

邢國公夫人笑笑,“也沒什麼,見你總是看着對面,好像那邊坐着的,是你家三少爺的媳婦吧?看上去就是個端莊大氣、有福相的孩子,京城裡都傳遍了她的故事呢。初一那日沒來得及細看,今日一見,這面相就不一樣,是個好樣的。”

鎮國公家裡的事情,外人雖然有所耳聞,但是畢竟知之不詳。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家裡的孩子出息了,即便不是親生,總歸也是一家人,自然是該高興的。

邢國公夫人也知道,雲氏的幾個兒子並不成器。在她的想法裡,雲氏就應該對沈鴻駿夫妻好一些,到時候沈鴻駿隨便伸伸手拉扯一下,雲氏的幾個兒子就能有個好前程了。她哪裡知道雲氏那麼恨沈鴻駿和雲雪啊,故而才這麼說道。

雲氏一聽人家誇雲雪,這臉上可就不太好看了,可是對方也是國公夫人,她也不敢給人家臉子。於是只能面上微笑點頭,心裡暗恨而已。

文氏見雲氏的表情不對,就知道這裡面怕是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文氏不由得搖搖頭,鎮國公沈家,若不是出了一個皇后,一個大都督,怕是到了這一輩兒,就得敗落了。瞧着如今的鎮國公沈瑄,還有他的夫人云氏,做事就不在那個正道上面。

文氏與雲氏只說了這麼幾句話之後,就不再說什麼了,只顧着同另外一側的夫人說笑。而云氏這頭,卻是因爲文氏的話,更加的對雲雪恨恨不已。

雲雪坐在對面,早就發現了雲氏的目光。她心裡暗道,不用你這麼瞪着我,瞪着瞧吧,等我找出來證據之後,我非得好好的收拾你不可。你害了致遠的娘,又讓致遠的父親疏遠他,光是這兩樣,我都得好好的收拾你了。更不用說還要給我下毒,哼,等着瞧吧。

“大姐,你那個掛名的婆婆,一直在盯着你看呢。”雲霓在雲雪的耳邊說道。

雲雪一聽“掛名婆婆”這幾個字,不由得撲哧一笑,“你啊,還真是會說。”

可不就是掛名的婆婆怎麼?也就是外面不知情的人,纔會把雲氏當成雲雪的婆婆。至於她們兩個,說是仇人都差不多了。想讓雲雪把她當成婆婆,門兒都沒有。

一旁的錦繡也聽到了,三個人低聲的說笑着,讓着無趣的宴會裡,多了一點兒歡快的氣氛。酒宴進行了一個時辰之後,也就差不多結束了。都是一羣女人,也不能喝多少酒的,哪能像男人似的,吃頓飯就好幾個時辰?

“走吧,咱們去外面瞧瞧,今年宮裡弄了不少新樣子的花燈,還有冰燈呢,這時候也都點亮了。大傢伙都去瞧瞧,戌時中,咱們就放焰火。說是今年又有新焰火了,比原來的更高、更亮呢。”皇后娘娘率先起身,衆人便跟隨其後,全都出了偏殿,來到了御花園中。

御花園裡,果然處處張燈結綵,還有不少的冰燈擺在了地上。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來的冰塊,製作成的冰燈,能有小房子般大小。此刻裡面點了蠟燭,映襯的真如同水晶宮一般晶瑩華麗,美輪美奐。

各色的花燈,將御花園照的如同白晝一般。燈下各府的夫人們,一個個眉目如畫,衣着華麗,真真一副燈下美人圖了。衆人都很高興,有的便興致勃勃的去猜燈謎,有的則是東瞅西看,眼睛都不夠使了。

雲雪三人自認爲沒那個能耐猜燈謎,所以也不去丟人,乾脆圍着這御花園轉一轉,看一看這各色各樣的花燈也好。有不少和她們一樣想法的女人,也都一起在四處走動着。這其中有一些人都對雲雪姐妹好奇不已,於是就藉機跟雲雪姐妹說話。

人家是好意,雲雪自然不會甩臉子了,於是便笑呵呵的跟這些人說話聊天。這些女人本來就對雲雪的經歷好奇不已,再見雲雪三人不卑不亢,談吐不俗,更是添了幾分好感。於是,一圈逛下來,已經有不少人邀請雲雪姐妹去家中小坐了。

身在這個圈子裡,應酬是免不了的,雲雪自然是欣然同意。跟這些夫人們打好了交道,也能早日對京中的形勢多做一些瞭解。有的時候,不光男人在朝堂上需要關係,女人們更是需要。而且女人們口中家長裡短的事情,很有可能背後就是一些影響巨大的大事呢。

等到衆人逛了一圈,時候也就差不多了。正殿裡的酒宴也差不多結束,永徽帝率領一衆臣子,從殿中出來,衆人立在臺階之上,看着眼前一片繁華的景象。

有內侍趕忙去吩咐點焰火,果然,片刻之後,就見天空之上,朵朵煙花綻放。這宮中的焰火,跟雲雪在臨江州見到的簡直不可同日而語。焰火飛得很高,然後在高空中炸開,綻放出絢爛奪目的繽紛色彩。

衆人皆仰頭觀看,只見天空中越來越多的焰火綻放,將整個夜空照的猶若白日一般明亮。宮中的焰火算是一個信號,接下來京城各處的焰火也全部都開始燃放了。

百姓人家的焰火自然沒有宮中的好,但是勝在數量繁多。一時間,整個京城的上空,皆是五彩斑斕,光亮奪目,一片盛世繁華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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