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大門前。
張進一行人來到這裡,敲開了大門,一個衙役從裡面探出了頭,看了看張進、董元禮等人,這幾個月他們常出入縣衙,這衙役自然認得他們,所以這衙役沒有凶神惡煞地驅趕他們,而是笑問道:“幾位少年郎,來縣衙何事啊?我記得今天可不是知縣大人邀請你們來聚會的日子啊!”
張進拱手笑道:“我們不是來聚會的,而是來邀請兩位大人去沈家酒樓赴席的!”
“哦?赴席?赴什麼席?”這衙役有些疑惑地問道。
這時旁邊的董元禮笑着接話解釋道:“這位衙役大哥,如今我們都過了縣試,就想着這幾個月兩位大人的苦心栽培教導,想要感謝兩位大人,所以湊了點銀子在沈家酒樓訂了一桌酒菜,想要邀請兩位大人赴席,以表達我等的一番心意!”
“哦!原來如此!”這衙役面露恍然之色,隨即失笑道,“幾位少年郎還有這番心意,真是不錯!也不枉這幾個月兩位大人的苦心栽培教導了,那好!我這就去找孫師爺說說,或許兩位大人還真會欣然前往呢,幾位少年郎就在外面稍等一會兒吧!”
“那有勞這位衙役大哥了!”董元禮拱手笑道。
這衙役點了點頭,就縮回了腦袋,又把大門隨手關上了,自始至終都沒有把張進等人讓進去。
這也是,這縣衙的大門也不是誰都可以進去的,張進等人之前幾個月能夠常常出入縣衙而暢通無阻,不過是趙知縣吩咐過而已,平時張進等人想要進縣衙,可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就像現在一樣,雖然衙役客客氣氣,但還是被拒之門外!
不過嘛,除了張進這個僞少年心裡毫無波瀾之外,其他的少年人被拒之門外,看着這面前緊閉的縣衙大門,各自心裡自是生出了些許感慨來。
那馮其就指着那縣衙門前兩座石獅子笑嘆道:“不管那知縣大人之前待我們如何和顏悅色,但有這麼兩座石獅子落在門前,這縣衙沒有知縣大人發話,就不是我等能夠輕易進去的了!”
周川也是唏噓道:“這就是官啊!我們現在還沒取得任何功名,還是石門縣治下百姓,除了敲鼓打官司之外,這縣衙又如何會向我們敞開大門呢?到底官與民是不同的!”
其他人聞言,不由各自對視一眼,默然不語,各有所思。
他們這些少年纔剛剛從十年苦讀四書五經中擡起頭來,剛剛和同年人開始了交際,還沒真的進入這個封建社會,經受社會毒打,對這個世道的認識還只是停留於書本上所說的士農工商,君子之交吧。
不過就在此時,緊閉的縣衙大門給他們結結實實地上了一課,告訴他們官與民是真的不同的,這讓他們其中有的人心生不忿,有的人想要更迫切地取得功名,踏入仕途等等,各自想法不同。
而對於張進來說,他則是顯得十分平靜,這所謂的官與民,不過是封建官僚主義而已,不說這古代吧,就是現代也屢見不鮮,沒什麼好奇怪的,也沒什麼好感慨的,官僚主義就是這副高高在上的德行而已,但其實有時也只是紙老虎,一撕就破,他並不放在心上,只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着而已。
他們也沒有等多久,不一會兒那縣衙大門又重新打開了,然後趙知縣和吳學諭就走了出來,張進等人自是拱手作揖道:“見過兩位大人!”
趙知縣見狀就笑着撫須道:“哈哈哈!事情我和吳大人都聽孫師爺說了,我們也很高興你們能有這番心意,那我們就也不推辭,不辜負你們這番心意,走!這就去沈家酒樓赴席!”
說完,他當先邁步就走,張進等人忙跟了上去,一起往沈家酒樓而來。
等到了沈家酒樓,進入一間包廂,各自落座之後,那張進等人之前訂好的酒菜也就一一上來了,最後一道菜上來之後,小二道了一句“客官慢用”,就出了房間,隨手關上了房門。
於是,這房間裡就只剩下了張進等人了,酒席自然就開席了。
那朱元旦先拿起酒壺給趙知縣和吳學諭斟滿了酒杯,又給衆人和自己倒了酒水,然後一張胖臉笑嘻嘻地端起酒杯道:“諸位,爲了感謝兩位大人這幾個月的栽培教導,我們都起身來先敬兩位大人一杯!”
他都這麼說了,其餘人自然都是笑着起身,端起了酒杯向趙知縣和吳學諭敬酒了。
趙知縣也不推辭,被這些少年人圍着敬酒,他哈哈爽朗地笑着,看起來心情頗好,他也端起酒杯道:“好好好!來!我們一起共飲這杯!”
然後,他仰頭一飲而盡,翻轉空着的酒杯笑着向衆人示意,衆人見狀,也只好跟着一飲而盡了。
“好酒量!大人好酒量啊!”可能是真的善於交際,調節氣氛吧,那朱元旦在這樣的酒席上很能來事,笑着恭維了趙知縣一句,就又給他和吳學諭斟滿了酒杯,笑道,“兩位大人,再來一杯,我們這一杯祝兩位大人高升在望!”
趙知縣搖頭失笑,又是飲了一杯,而剛放下酒杯,朱元旦就又給斟滿了,他那張笑嘻嘻的胖臉張口就想說什麼,那趙知縣忙擡手打斷他道:“你這胖子能說會道,可別再找藉口,讓我和吳學諭喝酒了,難道你還想把我們灌醉不成?”
“還有,我怎麼不記得之前來縣衙聚會的有你啊?你怎麼和張進他們一起來向我們敬酒啊?”
朱元旦面色不變,依舊笑嘻嘻道:“兩位大人,我叫朱元旦,也是剛剛通過了縣試,聽說他們幾個要訂桌酒菜感謝兩位大人的栽培教導,所以也就跟着來湊湊熱鬧了!”
“哦!朱元旦?這個名字我記得,是縣試的第七名吧?倒沒想到就是你啊!”趙知縣有些饒有趣味地打量着朱元旦。
朱元旦也不怯場,拱手笑道:“正是學生,以後可能還要請兩位大人多多指教照顧了!來來來!我們再來敬兩位大人一杯!”
衆人又是端起了酒杯起鬨,趙知縣也不好推辭,只好跟着又飲了一杯。
就這樣,一杯又一杯地喝下去,朱元旦這胖子總能找到理由讓衆人一起舉杯喝酒,於是衆人一邊說話一邊喝酒,還有時起鬨,這酒席倒也熱鬧的很。
但終究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再熱鬧的宴席終是要散場的,在酒過三巡,趙知縣又是和衆人說起府試院試,詢問衆人何時啓程等事情之後,估摸着下午兩三點之時,這酒席也就散了。
趙知縣和吳學諭回了縣衙,董元禮、周川等人也是各自歸家,而張進、方誌遠和朱元旦則是往南城張家而來,這場酒席也算是賓主盡歡吧,一個個都喝的有些微醺醉意,只有張進還是頭腦清醒的,因爲他根本沒喝多少酒,每次舉杯都是微微抿了一點酒水而已,根本就沒有喝下肚裡去,所以他沒有醉。
而之所以如此,則是因爲去年中秋節喝醉時的教訓了,他可不想又喝醉了,然後情緒失控,再說出些莫名其妙的話來,那可就壞事了,所以他不敢喝醉!
不過沒喝醉,也有些受罪,帶着朱元旦和方誌遠兩個微醺醉鬼回家,也是挺累人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