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誌遠邁步走上前,那朱元旦就識趣地退到了一邊,把位子讓給方誌遠了。
張秀才見狀,不由就是挑了挑眉頭,放下手中的書本,有些失笑道:“怎麼?志遠你也有事情要和我說?又是什麼事情啊?你不會和元旦一樣也想着分家另過吧?不應該啊!相對於你大哥大牛,方大哥和方大嫂子可是更偏心於你了!”
聞言,方誌遠忙搖頭否認道:“不是!先生,我不是要分家另過什麼的!”
張秀才好笑追問道:“那又是什麼事情啊?”
方誌遠又是變的吞吞吐吐的了,囁嚅着嘴脣:“先生,這,這”
他這樣吞吞吐吐,期期艾艾的,一邊的張進看了都覺得着急,心思微動,就幫他開口笑道:“爹!說起來你都不信,天下還真有這麼巧的事情,昨天我們剛回來,我們幾個的親事就都擺在眼前了!”
“我是有一個媒婆上門給我說親的,元旦那裡是他家夫人要做主給他指婚,而志遠呢,則是他村裡的村長要把家裡的小孫女說給他呢,都去他家裡和他爹說了,可志遠卻有些不願意!”
“哦?是這麼回事啊!”張秀才不由撫須哈哈大笑道,“這事情也難怪志遠你吞吞吐吐,不知道從何說起了,不過志遠,你爲什麼不願意呢?是那家的姑娘有什麼不好嗎?”
方誌遠又忙否認道:“不!不是!先生,那家的姑娘沒什麼不好,人也好,手腳也勤快,只是,只是”
說到這裡,他又是吞吐起來了,神情也變的糾結起來了,甚至是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不敢再說下去。
其實,方誌遠也知道自己那樣和袁蝶兒私下來往不對,這事情他心裡害怕被袁老先生和袁老夫人知道了,那樣一來,可能他和袁蝶兒就再沒可能了。
除此以外,他也害怕被張秀才知道這事情,他總覺得心虛,張秀才帶着他去袁老秀才那兒本來目的是爲科考求學的,可是他卻和袁蝶兒私下談起戀愛來了,這好像不但辜負了張秀才的一番苦心,更是丟盡了張秀才的臉面,畢竟他可是張秀才帶去袁老秀才家的啊,他卻做出這種事情來,說的不好聽點,就是和人家的孫女勾搭上了,難免張秀才都要被袁老秀才遷怒了!
心裡這樣想着,所以此時臨到頭了,方誌遠又是吞吞吐吐地不敢說了。
可是,此時不說,等到他爹孃真的應下了村長,那他和袁蝶兒那就真是沒可能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言之灼灼,難道他還能違逆方父方母的話悔婚不成?這些年爲了他能夠安心讀書,方父方母受了多少苦,多少人閒言碎語啊,他又怎麼可能做出違逆他們的事情呢?
所以,此時不說就沒機會了,他和袁蝶兒能不能成,就看他此時的勇氣以及張秀才贊不贊成,願不願意去爲他說和了。
方誌遠鼓起勇氣,深吸一口氣,終於是說出口了,他道:“先生,不是村長家的孫女不好,我不情願是因爲我心裡有喜歡的姑娘了!”
他這話一出,張秀才臉上的笑容瞬間斂了斂,目光盯着低着頭心中忐忑的方誌遠,想了想又是頜首笑道:“這我也能理解,志遠,你也這麼大了,本就該是說親定親的年紀了,少年懷春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那你來和我說這個,也是想要我去和你爹孃說說嗎?你自己不好意思和他們說?這也好辦,你告訴我你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我去找人打聽打聽,這纔好再去和你爹孃說啊,你說是不是,志遠?”
張秀才能說這話,人已經算是極爲開明的了,不然要是別的先生聽見學生這麼說,還想着要自己這個做先生的去說服他爹孃,說不得直接就是板尺打了過來了,罵他登徒子不學好了!
也就是方誌遠吧,是張秀才從小在身邊看着長大的,手把手教導着的,說是學生,其實和張進這親兒子也沒太大差別,情分不一般,所以他才願意操心方誌遠這種事情,不然哪個先生會搭理學生這種事情啊?
不過,註定方誌遠這次要讓他失望了,甚至是雷霆震怒了。
就見方誌遠聽問,又是深吸一口氣,道:“先生,我喜歡的姑娘您也認得,就是袁老先生的孫女袁蝶兒,我和她已經私下來往了很久了,以前每次跟着先生去袁老先生家裡拜訪時,我都會和她偷偷在後院見面,但我知道我家裡窮困,與她不相配,袁老先生和袁老夫人不可能同意的,所以我也一直不敢告訴先生,也不敢請媒人上門去提親,就想着等通過童子試,我成了秀才,再告訴先生,求先生爲我們說和,成全我們!還請先生幫我!”
他鼓起莫大的勇氣,一口氣說完了,把他和袁蝶兒一直私下交往的事情都不曾隱瞞地抖落了出來,說了個清楚,然後就直接跪了下來,低着頭不說話了。
而張秀才聽了他這番話,先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跪着的方誌遠,等反應過來之後,那臉上就再沒有一絲笑意,瞬間就沉了下來,目光死死地盯着方誌遠,手指都有些微顫抖,抿緊了脣,也是一言不發。
那張進最是會察言觀色的,他一聽方誌遠這樣不管不顧一股腦地全說出來,心裡就覺得有些不妙,一看張秀才那黑沉的臉色,顫抖的手指,抿緊的脣,他就知道,張秀才這是真的雷霆震怒了!
所以,他忙是開口道:“爹,這事情我也是知道的,其實這事情也算不得什麼,只要您上門幫忙說和,那麼”
可不等他把話說完,那張秀才就是狠狠地瞪了過來,沉聲打斷道:“你也知道?那你爲什麼不早和我說?出去!你和元旦都給我出去!我要和志遠好好談談,看看他還瞞着什麼事情!”
“爹!”張進叫了一聲,硬着頭皮,張口還想說什麼,爲方誌遠說話。
張秀才橫了他一眼,張進頓時識時務地閉嘴了,看着跪在那兒低着頭的方誌遠,心裡嘆了一聲,只能說自求多福吧!
張進和張秀才一起生活了十年,張秀才雖然對張進在讀書學習上要求嚴厲了點,但其實生活中張秀才卻一直都是個好好先生的,對妻子家人關愛,對鄰里他人友善和氣,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黑沉着一張臉了,看來張秀才是真的生氣大怒了!
唉!也是!無論誰遇到這樣的事情,自己看重的學生做出這樣的事情,做先生的都不可能不生氣了!
張進也沒辦法,只好在張秀才的目光怒視下,和朱元旦小心翼翼的出了書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