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樑家廳堂裡。
樑家一家人和張進、張秀才他們圍坐在一起,張秀才和樑仁敘舊說話,張進、方誌遠他們和樑謙說笑閒聊,張娘子則和樑娘子拉着家常,很是熱鬧了。
此時,那樑謙卻是刻意壓低了聲音,和張進他們湊到一起,神秘兮兮地道:“你們也去過金陵書院,金陵書院對面有一家花香樓都知道吧?那家花香樓,說起來則也是一個雅處,那金陵書院的很多學生們都常去那地方消遣,在裡面可是發生了不少的風流韻事,都是關於書院裡的才子和花香樓裡的姑娘的。”
然後,樑謙開始說起了他聽別人說過的各種版本的風流韻事了,無非還是讀書人和青樓妓子之間的那些香豔故事而已,張進聽的沒趣,方誌遠聽的面紅耳赤,愛打聽八卦的朱元旦倒是聽的興致勃勃,還不斷追問着其中各種細節了,堪稱極爲猥瑣了。
聽完各種八卦之後,朱元旦還意猶未盡,嘖了嘖嘴道:“沒想到,這金陵書院的學生們也不過如此啊,一個個居然都和青樓妓子們糾纏不清!”
樑謙不以爲意地失笑道:“風流才子嘛,人不風流枉少年,金陵書院是讀書求學的地方,最不缺少的就是風流才子了,和青樓妓子的纏綿也不失爲一段佳話了!”
張進搖了搖頭,對此不置可否,方誌遠同樣蹙了蹙眉頭,但也沒多說什麼,不過顯然他們對這個說法並不怎麼贊同了。
那朱元旦卻是轉了轉眼珠子,看着樑謙奸笑試探着小聲問道:“哎,樑二哥,那你有沒有去過那花香樓尋一姑娘風流過啊?”
卻不想,他這麼一問,那樑謙居然支吾其詞了,不肯做答,只端着酒杯道:“來!來!喝酒!”
“哦!”
只看他這反應ꓹ 張進他們就是明白了過來,恐怕這樑謙還真去過花香樓了ꓹ 甚至於在裡面有相好的,所以此時才避而不答了。
不由的,朱元旦就是向樑謙一番擠眉弄眼ꓹ 弄的樑謙面色越發不自在了,同時他心裡也十分好奇ꓹ 想要去花香樓見識見識了。
而另一邊,樑娘子看着湊在一起說笑的樑謙、張進等人ꓹ 也是十分高興ꓹ 對張娘子道:“弟妹你們來了,家裡格外熱鬧了許多,你看進哥兒他們相處的多好,果然同齡人和同齡人容易相處,樑謙這小子就越大和我們這當爹孃的越沒話說,脾氣還大,說不了幾句ꓹ 就一臉不耐煩地往外面跑,也不知道在外面都幹些什麼!”
張娘子笑着應道:“嫂子ꓹ 都是如此了!我家進兒也一樣ꓹ 這小子大了就有自己的心思了ꓹ 什麼都瞞着我們做爹孃的ꓹ 我們關心地詢問一番,也問不出來什麼!”
“唉!是啊ꓹ 都一樣!”樑娘子嘆了一口氣ꓹ 又是看了看張進、樑謙他們一眼ꓹ 忽的小聲問道,“哎!弟妹ꓹ 進哥兒也這般大了,你給進哥兒相看過哪家姑娘沒有?這一年來,我給我家樑謙說了好幾家姑娘,可不知怎的,這死小子都不願意,又不說原因,讓我乾着急!”
張娘子聞言,不由想起了那昨日在廣福寺大殿那邊見過的王嫣來,神情微動,但還是搖了搖頭笑道:“還沒呢,這事情也急不得,看他們的緣分了,緣分到了,那自然而然地姻緣就成了,我們做爹孃的再怎麼着急操心也沒用!”
樑娘子嘆道:“也是啊!這一年來,爲了我家樑謙的親事,拜託了不知多少媒人,介紹一個又一個姑娘,都是不錯的姑娘,可這小子就是不願意,我看也是緣分沒到,且再看看吧,唉!”
張進他們這裡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起,一起敘舊的敘舊,拉家常的拉家常,聊風流韻事的聊風流韻事,好不熱鬧。
可與此同時,廣福寺王嫣那裡,卻顯的冷冷清清了。
外面明月當空,繁星點點,禪房裡的王嫣撐着下巴在發呆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麼。
一旁丫鬟蘭兒陪着她,也不敢出聲打擾此時的王嫣,只在一旁安靜地坐着,看着自家小姐。
許久過去,忽的王嫣輕嘆了一聲,起身道:“蘭兒,我們出去走走吧!”
蘭兒吃了一驚,瞪大眼睛問道:“現在?這個時候?小姐難道忘了,今日張公子一早就離開廣福寺,已經進城去了,今晚是不能夠來和小姐見面的。”
王嫣聞言,沉默了一瞬,還是不曾改變主意,只道:“我知道他一早離開廣福寺了,我只是在屋裡待的憋悶,想要出去散散步透透氣而已!”
說着,她已是往禪房外走了,蘭兒無可奈何,也只得提着一盞燈籠,快步忙跟了上來。
夜裡的廣福寺不見了白日裡的莊嚴清淨,很是清涼幽冷,夜風陣陣,吹的人衣裙飄飄,長髮飛舞,再加上蘭兒手中的那盞燈籠,兩個小姑娘這樣在寺裡遊逛,還真有些聊齋志異裡的意境,要是被人看見了,恐怕都會被誤認爲女鬼了。
當然,王嫣和蘭兒是不會自認爲自己像女鬼的,她們隨意的在寺裡閒逛着,不知不覺間,就又是來到了那和張進見面的老地方了。
站在這個地方,看着那不遠處燈火輝煌的金陵城,王嫣怔怔出神,不曾說話。
那一旁打着燈籠的蘭兒看了一眼王嫣,卻是猜到,自家小姐可能又在想張公子了,不然也不會又來這個地方了。
確實,蘭兒猜的沒錯,王嫣確實是在想張進了,此時面對着夜裡的金陵城,站在這個老地方,她想起去年她和張進的相遇,想起張進做的詩詞,想起他們的談笑風生,一切都有些恍若一夢。
隨即,又是想起今年又在這廣福寺偶遇的驚喜,想起他們的探討爭辯,還有張進的侃侃而談,想起昨晚上的相互表白心意,甜蜜言語以及鄭重諾言,甚至於想起緊緊依靠着張進,那男子身體傳來的溫熱,想起這些,她又是悵然若失。
明明昨晚上還見過面,明明張進今早才離開,明明他們不過一日不見而已,可王嫣此時卻是如此的想念,比這過去的一年多任何時候都想念了,這想念來的如此突如其然,又洶涌無比,讓人沉溺,無法自拔。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