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後,王知府自是去忙他的正事了,王嫣生怕王夫人又唸叨她,也是躲之不及的離開了王夫人身邊,回了自己的閨房裡。
而一回到閨房裡,王嫣就長吐一口氣,十分不耐煩道:“我娘在家裡一天天沒事,也只顧着把心思放在大姐和我的身上了,她關心大姐子嗣也就罷了,求神拜佛也隨她,可天天唸叨着給我尋一個什麼好人家,實在是讓人心煩的很,就好像恨不得明天就把我嫁出去一樣!”
身邊的丫鬟蘭兒聞言,不由抿嘴笑道:“夫人也是關心小姐你,畢竟小姐也這麼大了,再不定人家,可就要耽擱了,夫人心裡着急是肯定的!”
可王嫣卻越發不耐煩道:“誰讓她着急了?再說,她這個天天唸叨的樣子,我心裡還真怕哪一天她就自己做主,把我許給哪戶人家了,我還不知道呢,到時候她肯定也會說是爲我好的,但蘭兒你說到時候我能不怨怪她了?肯定是要怨怪她的,雖然兒女嫁娶是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可最後嫁人的是我,過日子的也是我了,我不願意,她卻自作主張,這又哪裡是爲我好,是要害我纔是了!”
蘭兒搖頭好笑道:“小姐這話說的也是過了,夫人再怎樣,也沒有要害小姐的心思了,對於小姐的親事,小姐也不用太過擔憂,夫人是沒法自作主張的,至少老爺一定會親自過問,仔細挑選的,老爺要是不同意,夫人就是願意也不行了,這家裡還是老爺說的算了!”
“哼!”王嫣卻是輕哼一聲道,“那也不一定了,你看二姐,她不就在我孃的安排下,嫁給了一個尚書家的風流公子哥,這些年她的日子又哪裡過的好了?不過是表面光鮮而已!”
“唉!我可不想和我大姐、二姐一樣,任我娘擺佈了,她確實心裡可能是爲我好的,不會有什麼害我的心思,可她那眼光,哼!我是不信她能給我挑個什麼好人!而且在這件事情上,不說我娘,就是我爹我都覺得靠不住了,不然我二姐也不會嫁那樣一個風流公子哥兒了!”
蘭兒失笑道:“是是是!小姐這是心裡有了張公子,都信不過老爺夫人了,小姐還是更信自己的眼光了!”
王嫣輕笑道:“那是!我自己選的,自是喜歡的,願意的,總比他們隨意選個我不認得的人好!”
說笑着,她在小桌上擺下了棋盤,自己閒着無聊,開始黑子白子的擺弄棋局了。
她閒閒的落下了白子,又拿起了黑子,忽的想到了什麼,自語笑道:“也不知道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麼?昨日給了他幾本棋譜,也不知道他看沒看,琢磨沒琢磨!”
蘭兒給她倒了一杯茶,擱在一旁,就是笑問道:“怎麼,這昨日才見了,才分開,小姐就又想張公子了?這時間還不晚,那要不,我們現在又偷偷溜出去,去西城永家巷那裡找張公子了?”
聞言,王嫣神情微動,還真有些心動了,但想了想,忽的又是搖頭道:“算了!昨日才見了,今日就不去了,還是改日再去吧!”
說着,她又是落下了手中黑子,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忽的輕嘆了一口氣,眉宇間有些愁緒,心裡卻還是想着那張進了,以至於那手中又拿起的一顆白子,久久不曾落下。
而與此同時,西城永家巷那邊,張進卻是清閒的很了,今天不像前兩天那樣,家裡來了那麼多人了,張進要熱情招待那些喜歡或不喜歡的上門的客人,今天這家裡除了住在一條巷子裡的樑謙如往常一樣來了家裡以外,就沒有別人再來了,衛書也不曾來,如此家裡倒是清靜了許多。
一大早上的,張進、張秀才他們如往常一樣,開始早早起來在小院裡讀書,讀書完之後,張娘子就也是做好了早飯,他們一家人又是圍坐在一起,高高興興的吃了早飯,說笑閒聊一些高興的事情,氣氛自是不錯的。
然後,在家裡也沒別的事情可做,樑謙來了之後,他們又都是坐在小院裡,各自捧着一本書讀了,看到書中有疑惑的地方就去詢問張秀才,渴了就喝茶,累了就歇歇,就是朱元旦拿着本書打瞌睡,張秀才也懶的管了,看見也就笑笑不以爲意。
如此,在家裡讀讀書,喝喝茶,如此清閒的日子,倒也是自在輕鬆,要是沒有科舉鄉試的壓力啊,這樣的日子還是不錯的!
這時,張進也正坐在小院裡,捧着一本書看呢,只是這看的書不同於之前看的那些四書五經的正經書了,而是一本棋譜這樣的閒書,這本棋譜正是昨日王嫣送他的其中一本了,他此時正捧着琢磨琢磨呢。
可是,他那棋藝只能說是入門粗通,看棋譜看是看的懂,但只看書憑空想象棋局卻還是有些難了,要是有實物對照着棋譜擺棋局,或許更容易學一些。
於是,他忽的合上棋譜,看向樑謙問道:“樑二哥,你和樑伯父在家裡可下棋?這閒來也無事,看書也枯燥無味,要不我們來下棋如何?”
樑謙、方誌遠和朱元旦聞言,都不由愣了愣,不知道爲何張進忽然說要下棋了,這先生還在身邊,不好好讀書,卻想着下棋耽擱讀書的時間,這不是找罵嗎?不由的他們又都是瞬間轉頭看向張秀才了。
卻不想,張秀才卻是笑着點頭應道:“嗯!想下棋就下棋吧,這讀書也不急於這一時了,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在家裡下棋也好,都不錯了!”
方誌遠、朱元旦他們又不由面面相覷,心裡就有些怪怪的,覺得自家先生這也太寬容了吧,不像以前那樣嚴厲了。
張進笑了笑,沒有一點驚訝意外的樣子,倒像是料到了張秀才會同意了,因爲他也是發現了,這些天張秀才對他們是真的越來越寬容了,不然他剛纔也不敢說什麼要下棋的話了。
而見張秀才都不反對,那朱元旦、樑謙他們自也是不會反對的,樑謙就點頭應道:“嗯!家裡倒是有一副棋具了,平時我和我爹、大哥他們也會下一盤兩盤的打發時間,你們等着,我這就去家裡拿來!”
他起身就走了,回了樑家小院一趟,搬來了棋盤棋子,就是擺開了陣勢,笑道:“怎麼下?誰先來?進哥兒先來?”
張進笑道:“那就我先來!”
於是,張進和樑謙相對坐着,一人執黑子,一人執白子,下起了棋來,方誌遠、朱元旦和張秀才卻是成了旁邊觀棋的了。
都說觀棋不語真君子,但顯然朱元旦不是什麼真君子了,他看着張進和樑謙對弈,就總是在旁邊嚷嚷着:“錯了!錯了!師兄,你下錯了,這子應該落在這裡!”
然後,不一會兒,又指揮樑謙道:“哎呀!樑二哥,你也下錯了!師兄都要殺死你大龍了,你怎麼還下那兒?”
“果然!樑二哥輸了吧,不聽我的,可不就輸了?”
樑謙好氣又好笑道:“元旦,那你來?”
朱元旦擼起袖子就道:“我來就我來!”
然後,樑謙讓位,朱元旦頂上,可惜這胖子也只是嘴上的功夫了,真下起棋來,還不如樑謙呢,沒一會兒功夫,他一張胖臉就糾結着認輸了,頗爲幽怨的看了一眼對面手下不留情的張進了,張進懶的搭理他,對他幽怨的眼神視而不見。
他既然輸了,自也是讓位,方誌遠又是頂了上來,沒想到方誌遠的棋下的卻是不錯,至少是比樑謙和朱元旦下的好了,和張進有來有往的,最後卻是張進輸了。
正好這時,中午了,張娘子叫他們吃午飯,朱元旦笑道:“下午繼續!我就不信我下不過你們!”
“哈哈哈!”
張進、張秀才他們哈哈大笑着收了棋局,先去吃了午飯,下午果真又是在廳堂裡擺下了棋盤,一行人又是輪番上陣,下起棋來。
最後,就連張秀才也是忍不住,手癢癢的下場和方誌遠對弈了一局,自然最後是方誌遠輸了。
他們好像真的都沉浸於下棋這種單純的快樂之中了,忘記了鄉試科舉,忘記了煩惱瑣事,只一心跟着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較勁了,贏了哈哈大笑,輸了就乾脆讓位,在旁邊當一個觀棋的狗頭軍師來,倒也是自得其樂了。
如此,讀讀書,喝喝茶,下下棋,這樣難得清閒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