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靜在約半個小時後睜開了眼睛,此時的安倍司南已經是滿頭大汗,累得坐倒在地,腳上的傷因爲剛纔的舞蹈而流出了更多的血,加上紮了繩子血脈不暢通,讓他更是難受。他冷冷的看着水月香和水月靜兩姐妹抱頭痛哭,他不太懂女人之間的情感,自他出生後母親就死了,和自己的父親住在一起,家裡沒有女人,養成了在外也不怎麼和女人說話的習慣,女人在他的眼裡就是一種麻煩,所以他到目前爲止還是獨自一個人。按說陰陽師不可以干擾人世輪迴的事情,人的生死他不可以去改變,可是事情確實太突然,因爲他必須要解開那個更大的謎團。最近這段時間他都在夜觀星象,漸漸的發現朱雀,玄武等星的光芒在減淡,這可能是一個什麼不祥的預兆,連騰蛇在這段時間都顯得非常的不安。這讓本就法力微弱的他有些吃力,偶然發現了水月家的神秘事件,也許是追本溯源的好辦法。
“好了,你們的忙我已經幫了,我也該離開了。”安倍司南休息了一會兒站了起來。
水月靜聽了,在水月香耳邊說了幾句後,就見水月香一人獨自向家宅走去。而水月靜就跟在了安倍司南的身後,就像被施了控魂術一般,安倍司南走多快,她就走多快,一步一步的緊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麼?”安倍司南不解。
水月靜不回答,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後,依然是他走一步她跟着走一步,一直跟回了安倍司南在京都的府邸。雖然安倍司南把她關在了門外,可這又怎麼能難住武功高強的水月靜,一個縱身就跳到了安倍司南的房間。正準備寬衣的安倍司南被煩得有一點無奈,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兒打算做什麼,爲何在自己幫了她後像陰魂不散一樣的跟着自己。
“如果你能告訴我爲什麼跟着我,也許我可以幫你。”安倍司南坐在牀上想了一會兒,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也許水月靜是希望他能幫她找到自己的母親,雖然他沒把握能做到,連是誰帶走了她的母親他都不得而知。
水月靜站在窗邊愣愣的看着安倍司南,小聲的說:“你說的是真的嗎?”
“真的。”
“還給我。”水月靜對着安倍司南攤開了手掌,動作讓安倍司南想到了一個要糖果的小孩子。
“什麼東西還給你?”
“玉兔。”
安倍司南恍然大悟,拿出玉兔看了看,小兔子被雕刻得微妙微效,栩栩如生。這個東西可是自己跟水月家兩姐妹的交換,冒着干擾生死輪迴的罪名而得到的東西,怎麼可能輕易交還給這個小丫頭。
“不行。”
面對安倍司南的拒絕,水月靜沒有說話,不言不語的站在一旁。水月靜也知道拿給人家的東西想要再拿回來那是件多麼困難的事情,何況安倍司南算是自己的敵人,大有一種與虎謀皮的味道。看着躺到牀上蓋好被子正在關燈的安倍司南,水月靜只有把自己交給這無盡的深夜,那個玉兔對於她來說不是因爲它有沒有可能是寶貝,而是從心裡覺得對那隻玉兔有一種親切感,那種感覺就像家裡的至親一樣,所以她不能把它真正的交給安倍司南。不能強拿,就只有軟磨硬泡,希望安倍司南能夠回心轉意。
關掉燈後的安倍司南並沒有真正睡着,一個活生生的人立在自己的面前,而且還是他最陌生的女人,總有些東西讓他睡不安寧。很多年以來,自他父親死後,他都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最多與自己相伴的就是那些已經離開這個世界的靈魂。那些靈魂喜歡找到自己,讓自己幫他們擺脫他們的痛苦,或者投胎重生,或者毀滅,這種事情他已經做到了麻木。陰陽師的宿命就是平衡人世間的常序和生死,如果有憾事,對安倍司南來說,應該是櫻花樹下那對母子。其實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安倍司南都在想,自己這麼做是正確的嗎,自己身爲日本天皇的陰陽師,爲天皇做這種事就是對的嗎?那件事後,他不再能夠說服自己,雖然他一直對所有事情都裝作無所謂,因爲很多東西太在乎就會失去,所以他不敢去喜歡也不敢去愛,他害怕像他父親一樣看着自己喜歡的女子死在自己的面前,身爲陰陽師也不能夠徇私的把她挽回,從而痛苦的過一生,直到抑鬱至死。
天矇矇亮,安倍司南還是沒有睡着,水月靜一直站在自己的牀邊,像一個幽靈。安倍司南甚至想過如果她是一個幽靈該有多好,至少自己還可以用某種名義把她給驅逐,搖了搖頭,安倍司南坐了起來。
“你應該知道給了別人的東西是不能要回去的。”
“我明白。”
“那你爲什麼還纏着我?”
“因爲我想要回玉兔。”
安倍司南聽了無語,他從來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小姑娘,即使那些發花癡的富家小姐也沒有她這麼樣子。被女人纏得次數太多,本來已經麻木的他,卻對水月靜感到異常頭痛。
“煩人的女人,請你離開我的主人。”騰蛇在這時不知道怎麼冒了出來,在沒有經過自己的召喚下騰蛇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是讓安倍司南擔心的地方。騰蛇的兩隻眼睛裡全是憤怒的火焰,紅色的飄帶讓他古銅色的肌膚看起來更有生命感,來自地獄的式神,以殺戮著稱。
眼看騰蛇就要對水月靜動手,安倍司南忙叫住了騰蛇:“住手,我需要休息。”
“是嗎?”騰蛇看着安倍司南,以抱怨的眼神,轉身走向房間外。
安倍司南知道騰蛇沒有那麼聽話,或者應該說從自己的祖先安倍晴明後,騰蛇就沒有聽話過。自己力量太弱召喚不出來其他的式神,可是偏偏召喚出來的是殺戮最強大的式神,每次壓制騰蛇都會讓自己很受傷。
水月靜並沒有被剛纔的情形嚇到,不是因爲她已經將生死置之肚外,而是因爲她感覺安倍司南不會殺自己。否則安倍司南不會容忍自己一個晚上,睏倦對於一個武者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即使一夜站立沒睡。水月靜從小就相信自己有比忍者更強的毅力,這是爺爺一直教導自己的,十幾年的歲月中她都是這麼堅持過來的。
“好了,你站了一夜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讓人意外的是安倍司南居然空出了半邊牀,想讓水月靜休息,這一點連安倍司南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水月靜是個女孩子,雖然說武者不拘小節,但是關於名節她是不會亂來的,在她的心中只有常陸宮繼仁,即使是跟其他的男人共睡一張牀也是萬萬不可以的。“不累。”水月靜輕聲的回答。
這讓安倍司南很窩火,沒見過這麼倔強的女孩兒,連從來沒有跟女人有過近距離接受的自己都肯跟她分離一張牀,而水月靜卻很不願意的樣子。
“如果說你不睡覺的話,我是不會考慮把玉兔還給你的。”安倍司南脫口而出,這句當下怪叔叔引誘小蘿莉的話竟然出自他的口,說完他不僅沒有後悔,心裡還有了些得意。
水月靜露出爲難的神情,思考了一會,徑直的躺到了空着的半邊牀上,像個聽話的木偶娃娃。一股香氣突然襲來,淡而不做作的味道,有種說不出的溫柔,安倍司南看了一眼水月靜,只見她睜大着眼睛看着房頂。
“閉上你的眼睛睡覺,我保證我不逃跑。”安倍司南溫柔的說,給水月靜蓋上了被子,如同一個父親正在照顧一個孩子..或者是一個…安倍司南嘆了口氣,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在他的眼裡,水月靜還只是個小女孩兒。
說來也奇怪,不習慣陌生人的安倍司南在水月靜發出均勻的呼吸後睡得竟然更加香甜,彷彿是自己有生以來最美的一覺。睡醒後水月靜還沒有睜開眼睛,看着她長長的睫毛,雪白的肌膚,安倍司南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有時這個女孩子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塊兒冰。如果是冰,也應該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冰吧,安倍司南在心裡想。
“你是不是想要娶了這個女孩兒?”騰蛇用密語術把自己的聲音傳遞到了安倍司南的耳朵裡。
他與安倍司南的關係是主僕,又像是朋友,除安倍司南沒有太大的能力來控制騰蛇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們同樣的孤單。沒錯,就是孤單,一個他們兩個人都不願意承認的詞。
“我不需要。”安倍司南用密語術回答騰蛇。
“是嗎?爲什麼我覺得你很渴望?”
“那是你的錯覺。”
“也許,但是你我都知道最近發生的很多事情不是錯覺。”
騰蛇的話提醒了安倍司南,最近頻頻發生的異動,不斷的有人莫名的死亡以及富士山的憤怒。似乎結界正在被某種力量打開,他可以感覺到怪物的氣息,卻一直找不到他們的棲身之所。被襲擊的也多數是一些年青女人,看起來像是變態兇手所爲,其實不然,每一個現場都流下了同一種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