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聲音,溫柔至極,又討厭至極。
每個字,都好似帶着殺人的刀子,直往裴獗的心窩子裡捅。
“怪不得太后如此癡迷,天賦異稟,何人不愛啊。”
“好好講話。”裴獗耳尖微微熱了熱,下頜線繃緊,認真看着她。
“太后臨朝聽政,懿旨便是聖旨。”
“將軍是說我影響了你的公務嗎?”馮蘊若有若無地瞄他一眼,聲音壓低了,聽上去便顯得委屈。
“今日與齊使見面,本是和議章程。將軍不肯去見我阿父便罷了,何須倒打一耙?”
說罷她用力推他一把,往後退兩步,嬌不勝風地低低苦笑,睫毛輕眨幾下,目光裡便盈滿霧氣。
“將軍要走就走,我不攔你。”
裴獗皺着眉頭攬住她。
馮蘊也不掙扎。
一動不動,安靜得只剩呼吸。
“蘊娘。”裴獗嘆息,聲線透着沙啞,“你講道理。”
“所以讓將軍走。接太后是正事,接太后就是講道理。”
昏暗的天光下,女郎白皙的小臉泛着古怪的酡紅,好似飲過酒似的,混身上下軟得沒有骨頭,靠在他身上,不撒嬌不說委屈,卻更是令人難以自制。
裴獗低頭,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
“那何須生氣?”
“沒有。”
裴獗眉頭緊鎖,似乎在思忖什麼。
“我身爲人臣,若堂而皇之抗旨不遵……”
馮蘊擡頭:“太后會治你的罪嗎?”
裴獗垂着眼看她,“治我罪倒是無妨。蘊娘可有想過,若滿朝文武都說我是被你所惑,這才行事不端,不遵聖令,你會受到多少非議?”
馮蘊脣角微勾,“會要命嗎?”
裴獗:“會。”
馮蘊失笑,清眸裡有些許邪冷之氣。
“那將軍會護着我嗎?”
裴獗:“護着。”
他一動不動地看着她,聲音磁性清越,平鋪直敘一般,不見半點刻意和煽情,卻把馮蘊聽得樂不可支。
她自然而然地貼上去,隔着衣料在他身上游走,耳鬢廝磨,像一壺醉人的美酒,一顰一笑,盪出瀲灩綺色。
“有將軍護着,那我管他們作甚?有人要冤死我,那將軍就替我殺了他們……”
裴獗神色微凜,心口像是被勾了一下。
他不說話,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緊,鬼使神差地摟緊她,下一瞬就吻住。
門外有侍衛,馮蘊小心翼翼地迴應。
空氣裡散發着某種靡靡氣息,彼此貼合,細緻安撫,悄無聲息的纏着對方,那不易察覺的聲響,使得兩人的體溫急速升高……
“嗯將軍……”
這是要他的命啊。
裴獗手扣住她的後腦勺,粗重的呼吸,惹來馮蘊喘氣陣陣,漸漸失神。
“不公平,好不公平……”
裴獗啞聲:“怎不公平?”
馮蘊腿軟得站不住,腳後跟好似都在發抖:“將軍知道的。”
裴獗心跳如雷,渾身血液上竄,每一個毛孔彷彿都被她施法打開,緊繃到極致。
“你先回去,我快去快回。”
“不要……”
說話的同時,馮蘊的手指猛地收緊。
“我好似又犯病了,將軍走了,如何是好……”
裴獗讓她說得呼吸吃緊,強忍着直衝顱內的渴望,一言不發地看着她,等她的下文,等着她先開口來求。
四目相對。
兩人好似都明白對方的心思。
馮蘊雙眼發媚,盯住他。
“妾想要解藥,可將軍威風,實在受不住,不如……”
裴獗就知她有後招,“如何?”
馮蘊含混地說:“我把將軍綁起來吧?這樣便不會傷到我了。”
上次在幷州,她說那布條是爲他準備的,裴獗不得其解。見她今日竟然把那東西帶了過來,遲疑一下,竟是沒有拒絕。
然而,等他醒悟過來才發現受騙。馮蘊並不是要綁他的手腳,而是蹲下去,認真仔細地將他綁去一截,纏得牢牢的,這才放心地蹭了蹭。
“威風折半,看你還怎麼發狠。”
“你這婦人,存心的?”
“嗯,存心的。”馮蘊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十分滿意地觀賞片刻:“你要這般去見太后也成,反正回來我要檢查,若是出了什麼差池,你的解藥我便不要了。”
“你……你真是……”
“是什麼?潑婦,悍婦,妒婦?”
“妖精。”裴獗咬牙,翻身將人壓下去,紮在懷裡,心裡彷彿有一頭野獸在瘋狂地翻騰。
他想衝鋒想瘋狂想盡興,想將這小野獸撕碎了,連皮帶肉地吞下去,方纔解恨。
他已然忘了,馬已備好,兵也點齊,他正準備去安渡郡接李桑若。
“將軍……時辰不早了。”
馮蘊存心敗他興致,推他肩膀。 “再不接太后,便要抗旨了……”
裴獗呼吸滾燙,氣恨至極,把懷裡嬌娘當成急需攻破的敵陣,在被她綁住後隱秘的亢奮裡渾然不知輕重……
“將軍。”馮蘊讓他折騰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氣喘吁吁地盯住他。
莫名其妙就想到上輩子那個別院。
那天李桑若傳她前去,炫耀般展露那一身歡好後的痕跡,告訴她那是她和裴獗瘋狂糾纏的結果……
也是在安渡別院。
李桑若現在便是在那裡等他。
馮蘊想到那一幕,實在恨極,拳頭用力砸在他身上。
就好像與他有什麼深仇大恨。
“發什麼瘋?”裴獗扼住她的手腕。
“不如,將軍也把我綁住吧?”馮蘊道:“綁着我,你便可以爲所欲爲了。”
裴獗腦子轟的一聲,在她頸子裡咬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像野獸在啃吃鮮美的獵物,聲音滿是入侵的警告。
“不要作死。”
“你是狗嗎,裴獗。”
“噓。”裴獗抓住她的手腕,按在枕上,示意她外面有人,小聲些。
馮蘊氣呼呼與他對視,媚眼如絲。
“怕什麼,太后殿下又聽不見?”
這嘴真是懂得刺人的。
裴獗粗糲的指尖輕撫上她的脣。
她有些緊張。
可還是低估了裴獗的惡劣。
“你們退下。”
他沉聲說着,外面傳來應諾聲。
馮蘊微怔,看着他銳利而狠絕的雙眼,來不及反應,一頭青絲便輕飄飄垂在枕上。
裴獗抽走她的髮簪,托住她的臉,低頭親一下,又拖過一個軟枕,墊在她腰後。
馮蘊先是一怔。
接着便睜大眼睛,失神般盯着他,看着他溫熱而靈巧地輕嘬她一路蜿蜒,滑下去。
她長得好,乾乾淨淨地泛着盈潤水光,此時含情仰受,任君採擷的模樣,讓他破壞慾橫生,欲罷不能……
他就像明白她身上所有的機關,輕而易舉便可以掌控她,最緊要的是,裴獗身上沒有那麼多臭毛病,在外面是大男人,房裡其實很低得下身段……
“呃。”馮蘊用力扯住他的頭髮,整個人彎曲起來,貼着軟枕的腰繃成一條直線,腦子一時空白。
裴獗黑眸微垂,一言不發地埋首,如貪婪的野獸在啃噬,輕蹭軟磨,尋香而入。
難言的酥麻在顱內流竄,天靈蓋好似都讓他掀開,不斷涌現的電流密集攻擊,馮蘊痙攣着不可自控,貓兒般軟媚。
“夫主……”
總是這時才叫他夫主。
裴獗盯住她,雙眼幽深。
持續片刻,她緊繃的肌體這才鬆開,整個人癱在被褥上,漆黑的雙眼瞳孔微微失焦,只剩大口地呼吸。
二人衣裳凌亂,已無距離。
馮蘊指尖發顫,用迷離又媚人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人。
裴獗拉近她,緊緊相貼,忍得渾身大汗。
“鬆開可好?”
“不好……”馮蘊軟綿綿的聲音像要把人最後的神經繃斷。
想着裴獗方纔對她做的,她如同發怒的小獸,胡亂地掙扎着,臉色燒紅。
“你都要去見太后了,綁住你纔不會亂來。不準鬆開。”
裴獗眼睛發熱,讓她氣笑了,就着那姿勢將人騰空抱了起來。
“啊!”馮蘊一聲低叫。
“裴獗你想殺妻另娶!”
裴獗低下頭,不輕不重地拍她一下,將人丟在榻上,伸手就拉下帳子。
“老實些。”
“裴狗。”馮蘊捶打着他的肩膀,撒嬌和撒潑齊上,細碎的埋怨着嚶嚀不已,那情態很是抓人。
“腰腰。”帳間纏綿悱惻,裴獗撥開她額間溼發,含糊地道:“我想得厲害。”
“你說什麼……沒聽見。再說一遍?”
裴獗氣緊,黑着臉一言不發。
她卻俏然發笑,“你說一句:妻主饒了我吧,我便肯了。”
馮敬廷的馬車便是這時到達信州大營的。
他遞上帖子,怒氣沖天地道:
“勞煩稟報裴大將軍,齊國先遣使馮敬廷求見。”
兩國商量好了在臘月初一,也就是今日去鳴泉鎮驗收議館,馮敬廷身爲老岳丈,受了女婿一肚子氣不說……
末了,馮蘊還派葛廣前來,說了許多不中聽的話。
說他棄城獻女,膽小懦弱,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說他是看見馮蘊嫁了大將軍,這才覥着臉來信州相認,厚顏無恥,妄自爲人。
一句比一句傷人的貶低,激得馮敬廷血氣衝腦,不立一立規矩,活都活不下去了,所以直接以使臣名義找上門來。
“破壞和議的罪名,我們誰也擔待不起,請裴大將軍出來,隨我同去鳴泉鎮,共驗議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