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隻猛虎被殺死後,戰陣中的幫衆們士氣大增,從最初的鼓起勇氣拼死一搏,已經到了對自家這總指揮無限信任的程度,只等着在他的統領之下再立新功。何況一隻猛虎死後,衆人的壓力減了不少,又戰了一會兒,便如法炮製的殺掉了第二隻,剩下的一隻也已經陷入圍困,身上被砍中兩刀,眼看性命不保。
“小崽子,你敢殺我兩隻猛虎!爺爺今日和你拼了!”馭獸師與那三頭猛虎一起長大,修仙成道之後更是一同作戰,多年來朝夕相伴,不知闖過了多少腥風血雨,也沒折損一個。哪知道在這小小的舞陽縣中,被一名書生指揮着一羣凡人殺了兩隻,馭獸師心痛之下,勢若瘋虎的向前猛打猛殺,拼着被長槍刺中,暗器戳中,硬生生的將幫衆擊斃了十餘名。
活着的那頭猛虎見主人發威,也跟着咆哮起來,兩隻利爪肆意縱橫,將面前兩名持刀漢子抓死,跟着撲向一名持盾漢子。只一撲,便將盾牌撞得粉碎,順勢將那漢子撲倒在地上,待它起身之時,那漢子已經被撕咬的血肉模糊,一張臉完全看不出人樣了。
“大夥兒快退!”孫太平知道此時軍心意亂,這些江湖幫衆沒有經過訓練,打起順風仗時還能有模有樣,一旦遭遇挫折,立刻便會崩潰,連忙下達了撤退命令。自己凝結出兩把三刃冰刀,展開鶴舞身法,上前與那馭獸師纏鬥起來,爲這些人爭取撤退時間。
仗着身法靈巧,勉強和那馭獸師鬥了幾招,孫太平便感到氣力不支,自己的法力完全被那廝牢牢壓制,根本興不起反抗的念頭來,只將三刃冰刀舞得呼呼生風,守住身前四尺之地。
又鬥了幾個回合,即便是這種只守不攻的戰術也頂不住了,那馭獸師一身陽剛法力,正是孫太平寒冰真氣的剋星,每一次交手,都讓他身上如被火燒,原本堅不可摧的三刃冰刀也露出了融化的痕跡。
正在危機時刻,就聽身後一個破鑼嗓子喊道:“孫兄休要驚慌,劉鐵來也!”
孫太平正在苦苦支撐,猛聽這麼一嗓子,精神頓時大振,冰刀也變得凌厲許多,將馭獸師逼退一步,興奮地問道:“劉兄,你把心法練成了?”
“差不多了,雖說有些地方還難以融會貫通,但上陣沒有問題!”劉鐵一邊說着,一邊使出虎拳,運起孫家的特殊心法,向馭獸師攻去。
孫太平見劉鐵已經落位,自己也耍起了鶴拳,二人一上一下配合起來,最初時候還有些生澀,等前幾招一過,便逐漸嫺熟起來。畢竟這虎鶴雙形本身就是互相配合的拳法,兩人用的又是孫家專門爲這套拳法所創造的心法,加上他們功力相差不大,種種條件都與這套功法相契合,打到後來,竟然真的漸漸有了合二爲一的境界。
那馭獸師越打越怕,對手開始還只是江湖上常見的虎鶴雙形拳,他仗着法力高過對方,還可以很從容的應付。到後來二人的配合逐漸緊密,便不像開始那般好鬥了,每接下一拳一腳,便會有更多的拳腳從其他詭異角度攻來,讓他手忙腳亂難於應付。等到最後,兩個對手的配合愈發嫺熟,幾乎有合而爲一之勢,更是叫他頭疼欲裂,只覺得一個四手四腳雙頭的怪物在他面前晃悠,若不是知道這兩個都是人類,他幾乎要大喊妖怪了。
孫不平殺的興起,突然想起心法中的一套秘法,也不管兩人事先沒有過任何配合,徑自喊道:“飛雲鬥轉!”一個箭步竄了上去,將身體像陀螺一般在天空旋轉,隨着速度一點點加快,整個身體瀰漫着一層乳白色的光束,竟是變成了一個碩大的透明冰球,並從裡面射出仙鶴羽毛樣的冰刀出來。
不知道是否心有靈犀,孫不平使出‘飛雲鬥轉’的同時,下方的劉鐵也用出了與之配套的‘猛虎吞天’招數,整個人跳起足夠七八餘丈高,身上爆出一團火焰,像只餓虎撲食般的筆直下降。
火球與冰球在瞬息之間便即相撞,本以爲會是山崩地裂之勢,之後放出巨大法力攻向敵人,兩人也都做好了畢其功於一役的準備,將全身功力全部鼓盪開來,等着發出這個難度係數極大的必殺技。誰知冰火兩個大球剛一接觸,立刻便融爲一體,向那目瞪口呆的馭獸師射出一排冰火利箭,之後爆出一團霧氣,霧氣消散之後,兩名帥小夥兒不見了,取而代之出現在那裡的,是一隻奇形怪狀的妖獸。
咳,當然,雖說有些虧心,不過作爲正義的一方,我們應該稱之爲神獸。
那神獸身具猛虎之形,肋上卻生出一對仙鶴的羽翅,毛絨絨的一條虎尾,末梢上的幾根毛兒卻是鶴羽狀的利刃。最過分的是那神獸的腦袋,雖說是個虎頭形狀,但其中的一半臉頰卻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它其實是隻仙鶴。
孫家書香傳世,對於這仙道一途雖說也很重視,但更多的是將其當做文人之間的雅玩一般,多代家主對其只是略有涉獵而已,並未深入研究。直到這一代中出現了孫太平這個怪胎,硬生生的修成了煉氣二層頂峰,纔對這奇特的虎鶴雙形功法起了興趣,只是連孫太平自己也沒想到,這虎鶴雙形中最爲神秘的招數虎鶴凌空,竟是個合體之術。
“這他娘是什麼怪物?”馭獸師一臉驚恐的看着那怪獸,倖存的猛虎也以手掩面,似乎不忍心見到如此醜陋的東西存活於這個世界,撤退後躲在一旁看修士打架的幫衆們,也目瞪口呆的看着場中這隻神獸。
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神獸終於很茫然的動了一下。
“劉兄,踩着尾巴了,請把右後腿挪開一步。”半邊鶴臉說道。
半臉虎臉愁苦的答道:“不對啊孫兄,後腿好像都是你在控制,我是控制前爪的。”
“這個翅膀是我在控制。”
“尾巴好像是我的。”
“腦袋對半兒分。”
“差不多熟悉了。”
“那好,做了他!”
“上,做了他!”
對口兒相聲似的神獸自言自語了一會兒,毫無徵兆的暴起出擊,那馭獸師根本沒來得及防備,就見一個黑影扇着翅膀出現在自己面前,嚇得他轉身就跑。沒跑出幾步,就聽身後一聲悲鳴,自己唯一的那隻老虎逃跑不及,讓那神獸抓住,毫無反抗之力的被生生抓死。
連‘我和你拼了的話頭’都沒敢說,馭獸師掉頭便往密林中鑽去,神獸身子微微一聳,肋下雙翅震動幾下,快若閃電般追了上去。不過幾個瞬間,便將那馭獸師趕上,用尾巴上的鶴羽刃狠狠一劃,將他胸口劃得猩紅一片,傷口深可見骨。神獸得勢不饒人,後腿猛一用力,轟隆一聲從地上彈起,愣頭愣腦的撞了上去,那馭獸師此時避無可避,只得運氣身上硬功死扛。
雙方正面撞上,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響動,場中唯一可以聽到的就是一聲悶悶的“撲哧”,幫衆們定睛一看,那神獸將馭獸師透體而過,後者的上半身幾乎消失不見,零碎物件全部出現在那神獸的頭上身上。
馭獸師搖晃幾下,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倒斃當場,神獸的表情看起來也不好過,歪歪扭扭的走了幾步,兩個半張臉同時嘔吐出來。吐着吐着,那神獸身上便閃出一陣強光,將整個獸體籠罩起來,光團左右兩方分別滾出來一名帥小夥兒,正是劉鐵少爺和孫太平公子。
畢竟那神獸的形貌太過卓爾不羣,剛剛的場面又太過血腥,直到兩位小爺現出真身,幫衆們纔敢歡呼着靠近過去,剛要說上幾句恭祝的話頭,就聽劉鐵哼哼唧唧的呢喃道:“快,快把我們擡回舞陽縣,找師父討要些大補丹丸,這招兒法力消耗太大,我快不行了,快死了……”
衆人仔細一看,劉大少爺此刻面如死灰一般的躺在地上,看起來怕是真的要不行了,不遠處躺着的那位公子,臉色也是蠟黃一片,僥倖未死的幫主忙吩咐手下準備做出兩副簡易擔架,擡着兩位小爺往舞陽縣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