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行三

洛陽行(三)

【終於出發了】

肖雲景在花廳足足等了一炷香的時間,用過了晚餐,又等了一炷香的時間,要不是心疼摔壞了沒人賠給他,他早就已經連同桌椅花瓶門窗都給拆了。

這些人就算沒有把他這個掌門放在眼裡,年底分紅還都想不想要了?

“掌門師父~~~”蓉蓉姍姍來遲,一個飛撲,“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掌門師父想聽哪一個?”

“我哪個都不想聽……”

“好消息是我剛纔看到林思賢陪大師兄回梅園了,林家堡的聘禮有希望了。壞消息是林思賢從梅園出來的時候嘟噥着他武道會賭局贏的錢掌門師父您還沒給他。”

“……”段、秋!

“還有,掌門師父啊,你能不能預支我一點錢?”

“……你好像已經預支到明年年底了……”

“那我就預支後年年初的。”

“……”如此理直氣壯,不愧是師徒,一樣的厚臉皮。

“我託朋友從洛陽帶的面膜來貨了,要付餘款啦~”

“整個羅剎門就你一個姑娘,那屠大娘就四零五零了,你進面膜幹嗎?”

“掌門師父你落伍了啦,現在洗面奶都有男士專用的說。”

“……”我叫人把這丫頭喊來幹嗎的?

“對了,掌門師父,你找我來什麼事?”

“爲師知道你是天下消息匯聚的八卦女,最近門裡似乎生意慘淡,大家都很閒,是不是現在的市場有什麼變數?”

“要說這生意慘淡,還不是因爲掌門師父您動不動就漲價,談生意按時間算價錢,半個時辰五十兩銀子,不滿半個時辰按半個時辰算,最後成不成功談話費都要收。委託書簽訂之日起就生效,先付三成訂金,恕不退,如果對方想要收回成命,就要付三倍的違約金。自從有了江湖殺手組織排名第三的光環,您老變本加厲,您開的價,有多少人承受的起。再說了,這第三上面還有第一和第二,人家價格公道,信譽又好有保證,人家還不棄三投一二。”

“也就是說他們和我們搶市場份額了??”肖雲景很有選擇性的找出了造成門庭冷落鞍馬稀的根本原因,“第一和第二是什麼組織?”

“排名第二的是悅來客棧,誠信經營,質量第一,價格第二,就是不好找,天下叫悅來客棧的太多了。”

這個目標太廣,估計找到真正的競爭對手,拆了那麼多同名客棧也都手痠了,人力物力消耗太大,成本太高。

“排名第一的是皇帝的影守,行蹤飄忽,十來個人只聽皇帝差遣,除非掌門師父您有實力可以變天,不然只忠於天子的影守永遠排在我們前面。”蓉蓉一眼看穿了肖雲景皺眉思考煞有介事的表情,潑了一盆冷水過來,“不過估計在您殺到皇宮前,皇帝就應該派影守來剷除我們了。”

“……那照你這麼分析下來,第一的只聽皇帝的話,找第二的根本是大海撈針?!”肖雲景就想不通了,效率高有保障的不就剩下他們這個第三的了麼,怎麼市場份額還會直線下降。

“……”根本原因就是在你自己身上好不好,還挑別人的刺……

“不行,我還是要想個權益之策,給自己找條後路。”

肖雲景嘀咕着起身離開,蓉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叫道,“對了,掌門師父,我剛在小賣部的時候聽說中午大師兄和個陌生人在你院子裡打架,大家都超興奮的說,那人居然能傷到大師兄,他對掌門師父你的執着不一般啊。”

丫都是什麼邏輯思維?!

“今年收益欠佳,每人的分紅徵收爲下一年羅剎門的修葺費,以上!”

一羣閒得發慌的傢伙!

天空陰霾,連續下了幾場雨,空氣潮溼,雨絲纏綿悱惻糾結不斷,肖雲景窩得快要出黴了。

每天數出來的金錢都是一個數,無增無減,何其心涼,何其哀傷,難道羅剎門就這樣逐漸從輝煌走向倒閉的大門毀在自己手裡嗎?自己怎麼對得起把羅剎門任重道遠語重心長交給自己的前任掌門啊?(壓根兒就忘了自己是第一代掌門。)

“懷瑾~~~”肖雲景趴在桌子上,雙眼直視前方三米處書籍高堆的案臺。

“別煩我……三七二十一,寫一進二,一七得七加二等於九,二七十四,二三得六,一二得二,二二得四,加起來……小數點……”密密麻麻的數字從案臺上升起,然後又被一聲淒厲的叫聲給打的魂飛魄散,“又算錯了!!!”

“……懷瑾,我還是放你回去吧……”

“閉嘴!三七二十一……這裡相加……小數點……”

“懷瑾啊,你算錯不要緊,最好少記錄一筆,那筆錢我們兩個分,好不好~~”

“……”孟懷瑾頂着兩個青色的眼袋擡頭,雙目卻炯炯有神,“孟曰,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身爲孟家後人,我孟懷瑾絕不會給祖宗抹黑。”

“……那我找個人教你吧……”不擔心你少算,就怕你多算!

“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

“……”算了,跟你沒共同語言。肖雲景撇過頭,去看陰霾天空下絲絲細雨,“好無聊啊……”

林思賢陪段秋在梅園養傷,作爲自詡媒人的自己當然不能去打擾;蓉蓉在小賣部大賣特賣她的洛陽面膜,這個時候估計歸無涯是閉門不出的;月霜閣,還是算了,不去打擾綾兒和湖底的那具屍體了;本來還有個蘇行之可以聊天解悶,不巧這位好好先生被蓉蓉拉去做面膜代理了……

“主人~~”

啊,肖雲景差點忘了這塊狗皮膏藥。

孟懷瑾聽着這叫法怪彆扭,擡眼看到來人柳腰輕擺脣紅齒白,一臉的諂媚討好,膩不死人的嗓子,頓覺有個晴空霹靂打在他頭頂,眼前出現以紅薔薇爲背景各種工具爲輔助的主僕不純潔畫面……(誰剛說不給祖宗抹黑來着?)

“主人,午飯準備好了,有鴛鴦豆腐,枸杞肉絲,五柳魚,油爆肚仁,芙蓉燕菜,燒烀肘子……話說這萬福樓挺不錯,下雨天還送外賣。”

“外……賣……”肖雲景噌的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雙眼冒着熊熊怒火,“你們給我叫外賣?!還是下邊城裡最貴的萬福樓?!”誰出的主意,我咬死他!!!

“嘻嘻,是大師兄說想吃萬福樓的菜。”耶悉茗幸災樂禍的偷笑,“大師兄是傷員,傷患最大,誰敢說‘不’啊~”就算這廝沒受傷,也沒人敢說‘不’。

“……錢啊……”肖雲景真想與蒼天同泣,擺明了段秋是在整他!

“對了,剛纔來了封信,你的。”

“信?”

梅園。

一間燈景蝠窗雕的房內,透過半掩的門縫,靠在牀畔的人散了一頭的青絲,套着件水色的長袍,衣襟半敞,露出分明的鎖骨,蛾眉微蹙,心事重重。

林思賢推門而進,把萬福樓的外賣擺到桌上,看對方吃飯手腕靈活,行動如常,裹着紗布的右手完好無損,微微嘆了口氣。

這個人的傷根本就是自己弄的,本着讓某個人誤以爲他是爲了保護某個人的小金庫而受的傷,良心發現感激之下照顧這人的飲食起居,虧這人特意劃破了自己的右手,結果呢……

林思賢現在討厭肖雲景,非常非常討厭,不是因爲段秋喜歡肖雲景,而是因爲肖雲景眼裡除了錢壓根兒就看不到別人的付出,沒心沒肺的小人。

用過了飯,連日來心頭的疑雲愈演愈烈,段秋看了看陰霾的天空,道,“有個人讓我有點在意,你可不可以幫我調查一下。”

林思賢端着碗,口裡含着最後一口飯,石化在當場,半晌才把‘在意’兩個字消化爲‘懷疑’。

“誰啊?”

“顏宇寧。”

“就我們幾個人,好嗎?”再有幾步路就到羅剎門山腳了,耶悉茗還有些不死心的勸着前面的人。

“安啦,我已經留了書,不是出走啦。再說本掌門是受邀去洛陽看花展,又不是出任務,幹嗎有福要和他們同享。”

“我不是這個意思!”耶悉茗真是心急如焚,肖雲景是什麼角色,殺手組織羅剎門的掌門誒,天知道和他出行有多麼危險,不叫上段秋、歸無涯這類重量級的人物護航也就罷了,看看旁邊這個抱着包袱無精打采只會子曰孟曰的孟懷瑾——百無一用是書生啊;再瞧瞧這個一臉溫和的蘇行之——那麼細的胳膊,能打架嗎?難不成碰到什麼仇家山賊,要靠肖雲景保護?雖然可能保得了命,但絕對會有四肢不全缺胳膊斷腿毀容什麼的後遺症留下,他耶悉茗還不如一開始撞死在馬車上得了。

“那你是什麼意思?”肖雲景跳上豪華的馬車,完全無視前者的憂心忡忡,打量馬車的豪華程度,心裡竊喜這次食宿車費都由顏宇寧包了,一路上可以敞開懷好好享受一番。

孟懷瑾跨着肩,眼袋還是青青的,笨手笨腳的爬上馬車。

“我這裡有做義工蓉蓉給的面膜,你要不要?”蘇行之安慰似的拍了拍耶悉茗的肩,成功看到後者一臉黑線的表情,輕盈的躍上了馬車。

絡腮鬍的車伕有些不耐煩的在身後咳了幾聲催促。

“我真是腦抽了纔會要跟你一起去!”耶悉茗嘟噥着上了車。

馬車剛行了一里的路,孟懷瑾的臉色就開始泛白,人如一灘爛泥一樣軟在角落裡。

“懷瑾暈車真的暈的很厲害啊~”肖雲景誇張的感嘆道,沒心沒肺的接過蘇行之泡的茶,然後等蘇行之很無所謂的拿第二杯給暈車的傢伙。

還假的不成?耶悉茗翻了個白眼,對肖雲景一點也不照顧病弱羣體的表現嗤之以鼻。

孟懷瑾是沒力氣去跟肖雲景爭執了,喝口茶,繼續暈車。

“你說你既然暈車幹嗎非要跟我們去洛陽?”肖雲景不要臉的落井下石。

“孟先生也是爲了替掌門您去洛陽收帳。”蘇行之一貫的柔和語氣。

“居然有人欠我們羅剎門的債不還?”肖雲景當即替自己流失在外的銀子出氣!

“這是一筆比較早的帳了。”蘇行之看看有氣無力的孟懷瑾,替他給肖雲景解釋道,“對方是洛陽城內的一戶小人家,戶主被個昏官害死了,他娘子找我們替她報仇,但是她付不起掌門開的價,掌門看到她身邊帶的女兒長的不錯,就以她女兒爲代價,給她相公報仇。過幾天她女兒就滿十四,到了勾欄秦樓接客的年紀,所以就要去收帳了。”

“人渣!”耶悉茗脫口而出。

孟懷瑾同意的點點頭。

“等價交換,你情我願,她母親都同意,你們倆有意見嗎?”肖雲景耍起無賴從來不要臉。

蘇行之沏好第四杯茶,自己喝,“因爲當初這筆生意是交給我的,我算當事人,收帳也有我的一分責任吧。”

肖雲景突然死皮賴臉的粘了過去,“就知道小蘇最好了,這麼有責任感的男人,哪個女人能嫁給你簡直是她的幸福。你人這麼好,一定會幫我完美的收回帳的,對不對~我們打個商量,你看啊,你們這次去洛陽,坐我的吃我的住我的(不過顏宇寧給全程報銷),到了洛陽那兒說不定還需要其他什麼東西,我們把那姑娘賣了後,從中抽點自己分啊~~~”

就知道通常一句好話後面是一個陷阱。

“整個羅剎門的錢不都是掌門名下的嗎?”

“那不一樣~~公家的錢,只管看不管用,私家的所有權才比較安全有保障。”

“掌門啊,不是行之不幫您,有這位遵循孔孟忠信恕的孟家子孫在,賬本是篡改不了的。”

“……”肖雲景瞟瞟一臉虛弱此刻卻彷彿有根棍子撐起脊樑骨似的孟懷瑾,猛翻白眼,“踩死一個文弱書生還不比踩死一隻螞蟻簡單。”

“不要臉!”耶悉茗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孟懷瑾可憐的點點頭。

“耶悉茗,你個小廝在這裡發表什麼評論?”肖雲景把矛頭一下子對準了坐在身邊的人,“你是小廝,憑什麼和主子一起坐在馬車裡,出去,外面待着去。”

耶悉茗很鄙視的白了一眼,還真跑到馬伕旁邊去坐了。

肖雲景氣炸了,做百人之上的掌門做的一點兒威信都沒有,做一個小廝的主子居然也一點兒形象都沒有,你爺爺的,那算什麼眼神?

車外一聲馬嘶,耶悉茗連滾帶爬的撲到了肖雲景身邊,“山、山賊!”

“哈哈哈!!!”見了耶悉茗恐慌的表現,肖雲景囂張的大笑三聲,“不枉是同道中人(都是黑道),好樣的,替本掌門出了口惡氣。”

“……”耶悉茗一臉黑線,認真考慮等會兒打起來,自己要不要倒戈相向。

孟懷瑾的暈車症狀一聽到山賊那倆字,就升級爲全身帕金森,縮在角落裡抖的像個篩糠。

車外的山賊頭目舉着大刀,說話漏風,“此路四俺開此素四俺栽,要想此路過留下買路錢。”

肖雲景掀了簾子出來,拍拍車伕的肩膀示意他馬鞭掉了,然後慢條斯理的做了個取下眼鏡擦拭鏡片的虛假動作,“最討厭你們這些打劫的,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

“掌門,請尊重原著。”蘇行之隨後跟了出來,掃了一眼眼前十來個彪形大漢,估計了一下實力差距,接着肖雲景的話茬強調道,“還真是一點兒技術含量都沒有。”

“……”

耶悉茗聽着外面的對話,依稀看見簾子外的身影動了動,然後是一片‘啊——’的慘叫聲,透過被風吹起的簾子,似乎看到那些兇狠的山賊一個比一個更忙的提褲子逃走。接着看肖雲景和蘇行之對掌一擊回了車廂,嘴裡還在談論着誰偷走的褲帶多。

“還是小蘇你厲害,我才偷到一根,你就把剩下的都解決了。”

“掌門進步很神速啊,纏着行之教了你一年,今天終於成功了一次。”

“……”

“大叔,可以啓程了。”蘇行之好心的提醒外面呆掉的車伕。

軲轆緩緩滾動,孟懷瑾鬆了口氣,繼續暈車。

耶悉茗突然拽緊了衣襟,臉色比孟懷瑾還變得慘白,仰着頭,張大了嘴,想要努力呼吸的樣子。

蘇行之反應迅速,一搭耶悉茗的脈搏,捏住耶悉茗的下巴渡過去一口氣,後者才漸漸恢復平靜。

“羊顛瘋?”肖雲景語不驚人死不休。

“你媽才羊顛瘋!”耶悉茗剛恢復紅潤的臉色又白了白,老子這是被你氣出來的病!

蘇行之很佩服得看了前者一眼,這人體質贏弱,居然沒被肖雲景氣死,不知道是不是奇蹟。

孟懷瑾頭暈眼花胃裡翻江倒海,誰來告訴他到達落腳的客棧還要多少時間……

今年寢室換到了一樓,朝北的,進入黃梅天都不敢去住了,NND,簡直就是蚊子的窩,一團一團的紮營,以化工出名的學校蚊蟲都變異的厲害,咬個包就要腫個好幾天才能消,個破學校,當初怎麼就沒調查住宿條件!!!

關於之前提到的H不H的問題,結束完洛陽行後就給大家獻上,希望到時候不要PAI偶就行了~

BY 自認爲最近更新算勤快的某冰^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