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記(五)
靈異記(五)【半路殺出程咬金】
翌日。
肖雲景哭喪着臉,見一個撲一個,他終於知道昨晚的不對勁在哪裡了。
“嗚嗚嗚,小碟仙不見了~~~我的藏寶圖沒了~~~嗚哇啊啊~~~”
“怎麼回事?”段秋一現身,肖雲景就一腳踢開了先前被自己死命拽住哭訴的人,轉撲來人身上,後者被撲的一個踉蹌,“你、你幹嗎?”丫是在哭?
“嗚嗚嗚,小秋,不見了不見了,那小碟仙不見了,我喊了他一個時辰,他都沒有出現,嗚哇啊啊啊,他欺騙我感情,說好了我同意他進入我的思想,他卻沒有告訴我藏寶圖的下落,嗚嗚嗚……”
“……”沒等段秋髮作,就有一個戲虐的笑聲響起在耳邊。
“肖掌門好膽識,居然敢和‘鬼’做交易!”
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衆人面前,一頭不羈的短髮齊肩,樣貌清秀,身着盤龍雲海的紫色華麗長衫,衣襟上鑲着金邊,神不知鬼不覺,連段秋都沒有注意到此人是何時站在身後的,細細打量去,儘管來人氣宇不凡,段秋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惡寒,這人身上散發的氣息令人矛盾,好像他一出現這空氣就奇怪的變味了,即讓人感到一陣舒暢,又覺得很不舒服,太過詭異的感覺讓段秋眼裡不禁加重了戒備。
有錢人……肖雲景那是翻臉比翻書還快,得出結論後立刻破‘涕’爲笑,臉上堆滿了笑容,“這位公子是打尖還是住宿,我們羅剎門別的不說,就這一日三餐的美味佳餚那可是其他名門正派都望塵莫及的,保管你‘險’的眉毛掉下來。”
衆人:名門正派的正宗豬肉自然沒有傳說中的人肉鮮,也沒有羅剎門的飯菜險……
“咳咳,掌門,我們不是開客棧的。”
“不開客棧也可以住宿用餐嘛,談生意也需要喝茶用點心,萬一時間晚了也可以留宿嘛~這位公子怎麼稱呼?家住哪裡,家裡有幾口人,幾畝地,地裡有幾頭牛,成親沒有,父母做不做官,官拜幾品?令兄在哪兒經商?令姐嫁了哪戶人家?令弟長的如何?令妹確定夫家了嗎?”
衆人整齊的翻個白眼,立正轉身走人。
那紫衣客人卻鬨堂大笑,意味深長的環視了一週,“沒想到追只狐狸居然碰到你這麼個活寶,嘖嘖嘖~看來天意註定本天師今天要爲民除害,就義務幫你解決了那隻欲色鬼。”
沒走出幾步遠的衆人倏的齊齊原地踏步立正轉頭:他說他是天師吧!他剛說要解決那隻鬼吧!他剛說的時候舔了舔嘴脣吧,他果然舔了,爲什麼會聯想到某個恐怖畫面???
而肖雲景接收到的信息只有一條。
“你的意思是小碟仙沒走?他還沒離開是不是?你是天師?那你能不能把他叫出來,他還欠我一筆債務,我有筆帳還沒和他算啊啊啊,小秋你幹嗎拉我?”
段秋陪笑着拎起肖雲景的後領把一臉諂媚幾乎要掛在那‘天師’胳膊上的某財奴給提了回來,丫膽子越來越大了!
“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不敢當,如去是也,如來是我師兄。”
“……那就有勞如大師履行剛纔的話了。”
“等——”肖雲景第一個音節才從喉嚨裡蹦出來,就被段秋一個‘你再敢說一句就滅了你’的兇狠眼神給逼了回去。
其實吧,肖雲景更相信那眼神的潛臺詞是‘吃了你’……
做了個‘請’的姿勢,段秋就提着肖雲景的後領離開了,給予某位天師最大自由活動範圍,衆人也陸續跟着離開,沒人願意留下來去深究方纔那天師津津有味表情背後的深意。
許是心中難得的良心讓某人存了點對那個晚上的事的愧疚,肖雲景一路乖乖的閉嘴被段秋提着朝一個方向走去,直到認出目的地隱約可見的閣樓,才試探性的開口,“月霜閣?來這裡幹什麼?”
“你還記得那個天師說的第二句話麼?”
“第二句?以逗號分還是句號分?”
“……”段秋真想一掌拍死他,“他說他是追着一隻狐狸纔到這裡的。”
“綾兒!”肖雲景大聲叫了出來,動作意外敏捷的逃離段秋提小雞的束縛。天師?狐狸?降妖伏魔?
“你們怎麼來了?正好我要去通知你們,花綾回來了,不過……”歸無涯一路施展輕功從月霜閣方向掠來,迎面碰上,欲言又止。
“受傷了?”段秋一語道破,但見歸無涯的神情中只有擔憂,估計受的傷還不至於露出原形。
“你怎麼知道?難道傷他的人追到羅剎門來了?”歸無涯也不是省油的燈,一猜即中。
肖雲景懶得去聽他們的分析,拔腿就朝迷霧裡奔。
“小心……”段秋剛想提醒前者小心陣法,現下在這陣裡受了傷花綾可沒能力治療,卻猛然發現,陣法不知在何時已經撤去,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團普通不過的林間迷霧。既然傷到不能再用力量維持陣法,估計離顯露原形也不久了。
暗自猜測了一番,段秋支開了歸無涯,“你去找蘇行之過來,羅剎門裡除了花綾就只剩他通曉點醫理。”
“我……”歸無涯本是想留下,見段秋頭也不回的朝裡走去,根本不給他第二個選擇。
肖雲景衝進月霜閣的時候還在奇怪今天怎麼這麼容易進來了,就見到了軟塌上呼吸微弱的人,手上緊緊篡着一束泛着淡藍熒光的細草。
“綾兒!”肖雲景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脈,發現自己一點兒都不懂,只有一個勁兒問,“綾兒,你是不是很難受?你哪裡痛,告訴爲師?這裡,這裡,還是這裡?你說句話,別嚇爲師。哇,你臉色怎麼那麼蒼白,你到底傷在哪裡?不是外傷,難不成是內傷?你說什麼,爲師聽不見……”
湊到了花綾囁嚅的脣邊,只聽到對方一句哭笑不得有氣無力的嗔怒,“你壓到我尾巴了……”
“……”肖雲景尷尬的將自己的屁股從那條毛茸茸的尾巴上移開,怪不得坐着這麼舒服……咦?尾巴?
“綾兒,你被那如來的師弟打回原形了?”
花綾扯了個苦笑,“你先把那櫃子裡第二層左邊數過來第三瓶裡的藥讓我和水喝下,不然等歸無涯回來見到我的原形,估計他會崩潰的。”
肖雲景傻笑着撓了撓後腦,想當初他知道花綾是隻狐妖的時候很沒形象的當場昏了過去,倒是段秋出奇冷靜的把自己搬回房間後再昏倒在牀前。
“給。”
一聲**的使喚把肖雲景拉回了現實,這才發現自己只顧着回憶,倒是讓段秋幫忙把藥和水端過來了。接過陶瓷小碗,擡頭對上那雙杏眸,後者的視線卻故意撇了開去,肖雲景小小蹙眉一下,餵了花綾藥。
反倒是差點無奈顯露原形的花綾注意到了移步離開的那個倩影的落寞,“肖雲景。”
“是掌門師父。”
“我沒事了,你去看看他吧。”視線往門口示意了一下。
“你臉色那麼難看,怎麼可能沒事?別唬爲師,不然門規伺候!”
“這個世上值得你對他好的人,不是我。”
“廢話,你又不是人。”
“我叫你一聲師父,你偶爾認真聽我說一句,錢失去了還可以賺回來,人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無意中攢緊了手中那株歷經千辛萬苦盜回來的曼蘭,花綾的視線移向了另一個方向,肖雲景用腳趾頭也猜到那視線的焦點是湖底的那具無名屍體。
“你確定你沒事了?爲師可是把你當兒子一樣疼的,騙爹是會天打雷劈的。”
肖雲景胡扯的表情未免過於認真,花綾又泛起一絲苦笑,“我的年齡都可以當你爺爺的爺爺的爺爺了。”
“你還能說笑就證明真的沒大礙了,恩,那我先出去瞧瞧,過會兒再來看你。那個如來的師弟,爹幫你擺平!”肖雲景拍拍胸膛,還真有模有樣的自稱起‘爹’來。
花綾無奈的搖搖頭,等人離開,才奇怪的嘀咕了一句,“如來的師弟……是誰?”
“喂,你幹嗎走那麼快?”肖雲景氣喘吁吁的追上迷霧中的人影,有些埋怨的拍向對方的肩,後者不露聲色的往旁邊挪了一步,肖雲景一掌拍空,腳步踉蹌了一下,還沒等他奇怪段秋的行徑,一句淡若白開水的話飄了過來。
“花綾傷的不輕,你不在月霜閣陪他,跟出來幹什麼?”
肖雲景眼珠子一轉,從腦海裡抓到個詞,叫‘吃醋’,眨了眨眼睛,然後很沒形象的笑得花枝亂顫。
“你笑什麼?”
“我笑你什麼時候居然關心起別人來了,你不是從來無所謂這些名義師門情份的嗎?整他們的時候你可從來不心慈手軟。”
“是啊,我在意的人只有一個,可是那個人從來沒有像剛纔那樣緊張過我。我段秋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如果那個人跟我挑明一切,說他愛的人不是我,我不會強求,偏偏他總是若即若離,淺嘗即止,我以爲自己在他心中起碼是排在第二位的,可是就在剛纔,我明白,那種擔心緊張噓寒問暖的表情永遠不會出現在我面前……羅剎門已經在殺手組織中闖出一番天地,歸無涯和蘇行之是很好的幫手。”
自始自終,段秋的視線沒再和肖雲景有任何交集,踏步而去的倩影突然顯得那麼遙遠不可及,恍若夢境的迷霧中,飄來最後一句。
“那晚的事是碟仙作祟,你我就只當是一場殘夢,你還是你肖大掌門,而我不再是你徒弟,也不再是羅剎門的人。”
“……”肖雲景想要喊住人的叫聲卡在喉嚨,愣了半晌才吐出一句委屈,“我不緊張你,那是因爲你武功高人又聰明根本就不需要我擔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