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昊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應該是沒有什麼疏漏,此時此刻八部巷那邊動手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了大寧皇帝的耳朵裡,可是既定好的出城一定不會更改,如果因爲這樣一件事大寧皇帝就連城都不敢出了,那豈不是在告訴他的臣民們他害怕了?
山呼海嘯一般的萬歲聲距離越來越近,當蓋昊看到遠處街邊的百姓們已經跪下去的時候,他立刻轉身,趁着沒有人注意到他進了雁塔書院。
他必須殺了寧帝,唯有殺了寧帝才能成爲黑武的人上人,他渴望權利也渴望成爲貴族,讓那些看不起他的黑武人在他面前點頭哈腰,讓那些在他面前趾高氣昂的黑武女人匍匐在他腳邊,就是那些身材高挑皮膚很白的黑武女人!
一想到這些蓋昊的心裡就會燒起來一團火,這火能讓他渾身燥熱。
遠處,御輦緩緩而來。
大寧皇帝陛下站在御輦上一直都在揮手示意,那是他的臣民,衷心的擁戴他的臣民,每一個人都將他視爲大寧的天,大寧的一切,跪拜在地的時候比西域那些小國的百姓們叩拜禪宗高僧還要虔誠。
那些小國信仰的是宗教,而大寧百姓信仰的是皇帝,所以大寧更強。
“陛下。”
大內侍衛統領衛藍在皇帝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八部巷那邊果然出事了。”
皇帝依然在朝着他的臣民們微笑,一邊笑着一邊問了一句:“如何了?”
“所有冒出來的人都已經被殺,禁軍剿了他們,不過懷疑有漏網之魚,廷尉府都廷尉方白鏡帶着人正在搜,從人數上來看冒出來的絕非那些密諜的全部,方白鏡派人來說,或許有大批人埋伏在陛下出城的路上。”
皇帝嗯了一聲:“那你以爲呢?”
衛藍垂首道:“最合理的處置方法,應該是換路走。”
皇帝笑起來:“所以呢?”
衛藍道:“所以還是得按照原來的路線走。”
皇帝道:“朕會一直站在這直到出城,朕的百姓們想看到朕,朕就必須然他們看到,如果朕此時選擇了繞路走,百姓們會說連長安都不安寧,連朕都不踏實,百姓們怎麼踏實?”
衛藍道:“澹臺大將軍分派的禁軍在這條路兩側隨行,與御輦速度相當,但到了前邊就是雁塔書院,書院那一側的禁軍就不得不繞路走,所以澹臺大將軍擔心如果有事的話也是會在書院附近。”
皇帝嗯了一聲:“朕說過,朕會一直站在這,直到出城。”
雁塔書院外邊,一羣人混進了人羣中,看起來他們的站位很散亂,但實際上每個位置都是提前演練過幾次,他們甚至對御輦都詳細瞭解過,知道從什麼角度襲擊大寧皇帝容易成功。
人羣中,一個頭頂上束髮的髮帶是紅色的中年男人往四周看了看,他在尋找自己的同伴是不是都已經到了預定位置,他們是第一批動手的人,只要寧帝的御輦一過來他們就會想盡辦法逼着寧帝下來然後-進入雁塔書院,只要寧帝進去了,後面的殺招就會連綿不盡。
正在往四周尋找,忽然他覺得背後疼了一下,他剛要回頭就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別回頭,也別動,不然傷口會更大。”
這個人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可是沒等他轉身,一把短刀戳進他的後腰,刀子進去後不斷的扭動,然後抽出再刺進去。
他身後的人另一隻手捂着他的嘴,手掌太用力,所以臉都被勒的有些變形。
片刻之後,被捅了幾刀的人就沒了氣息,然後被拖拽着離開人羣,此時此刻前邊的人全都跪下來朝着御輦叩拜,皇帝陛下已經到了近前,人羣像是波浪一樣,所到之處,兩側的百姓全都跪伏在地。
也就是在這一刻,皇帝看到了一些沒有跪下去的人,這些沒跪下去的人幾乎都在做同一件事......往後拖拽屍體,混在人羣裡的所有都戴紅色髮帶的人都被捅死,就在人羣之中,可是卻沒有一個百姓發現,很快屍體就都被拖了出去,在人羣后邊,手腳麻利的人把屍體裝進麻袋裡,然後扛着離開。
皇帝嘴角上的笑意更肆意了些。
有些人啊,總是會覺得在長安城裡可以把皇帝怎麼樣。
那可不是天真,那是愚蠢。
綢緞鋪子。
楊有爲站在二樓窗口後邊就露出來半張臉,舉着千里眼往御輦那邊看着,然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了黑武的密諜被人一個一個的拖了出去,第一隊幾十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捅死的,也是在同一時間被拖走裝進了口袋裡。
楊有爲的臉色大變,他知道必須走了,蓋昊的計劃已經被識破,第一隊人全軍覆沒,所以也就沒有什麼第二隊第三隊,殺寧帝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被終結。
放下千里眼的那一刻,他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在動手之前還有幾分信心,畢竟那計劃看起來確實沒有什麼疏漏,也想到了很多可能出現的變故,所以纔會設置連環殺招,蓋昊稱之爲十面埋伏,可一面都沒有用得上就被人給踩下去了,哪裡還有什麼十面。
楊有爲好歹也在大寧長安潛伏了這麼多年,心智自不必說,所以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他知道連蓋昊可能都保不住了,現在唯有保住自己才行。
於是他快步離開二樓,準備好歹收拾一下東西就走,此時長安的其他城門應該都沒什麼人,趁着還沒有被察覺到立刻離開,若是以後沒什麼風聲還能回來,若是真的暴露了大不了一口氣跑到桑國去,如今大寧的周邊已經沒什麼可去的地方,渤海被滅了,求立,窕國,日郎,往西更別說,如果說渤海等國還是一個一個被滅,西邊那些屬於團滅。
唯一還能去的地方也就是桑國,那邊對寧很仇視,去了的話以他對大寧的瞭解說不定還能搭上桑國的達官貴人。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思考了很多。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屋子裡,打開一個包裹皮往裡邊胡亂放了兩件衣服,然後把所有的銀票都放進去,店裡還有不少現銀,他想了想其他的東西都不拿了,下樓去把那些現銀帶上就好,只要手裡有銀子其他東西都不重要,順着樓梯蹬蹬蹬的跑下來,然後就僵硬在樓梯半路,突然定格。
一樓大堂裡有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人正坐在那看着他,在桌子上放了一把很長很長的刀,那應該是刀,用青布裹着,看長度能有將近一人高度,青衫男人看到他下來之後笑了笑,露出很好看的牙齒。
“你是誰!”
楊有爲嘶啞着嗓子問了一句。
“我?”
青衫男人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回答道:“應該是一個劫財的人......此時外邊陛下正要經過,所以我趁着這個時候打劫了你的店鋪,搶走了你所有的銀子和銀票,因爲害怕你報官,所以把你也殺了,這麼說的話是不是很合理?畢竟我現在是個江湖客,江湖客做事總是會有些不守規矩,長安府應該會很快結案,因爲這案子實在太符合趁亂打劫的特徵。”
說完之後青衫客站起來,從袖口裡取出來一根繩子放在桌子上,還有一個小藥瓶。
“你可以自選。”
青衫客笑着說道:“我帶來三種選擇,第一種是刀,你會死的很快,畢竟頭飛出去意識很快也就沒了,疼一下而已,第二種是繩子,勒死的話應該比較痛苦,我不建議你接受,而且我會很累,如果是你省事我也省事的話,不妨試試第三種,毒藥。”
楊有爲轉身就朝着樓上跑了回去,剛跑幾步又一步一步的退回來,從樓上又下來一個青衫客,這個人倒是沒有那麼長的刀,可是有一杆槍,他的長槍是拼接起來的,一共三節,一邊走一邊拼,往下走的時候看了看楊有爲,笑着說道:“你應該聽他的話,我也建議你選三,畢竟他很懶,我也很懶。”
楊有爲從樓梯上往一側翻了出去,那杆剛剛拼好的長槍飛出去戳穿了他的身體,砰地一聲,槍尖戳進了地板,而人則順着槍桿慢慢的趴在了地上,很快地板就被血染紅了一大片。
小青衣六看了看那場面,皺眉:“一點都不精緻。”
“你是個六。”
用槍的青衫客從下樓把長槍拔出來,把槍身上的血跡擦乾淨:“對我這個一說話的時候能不能尊敬些?再說你殺人的時候一刀戳破喉嚨噴血噴的到處都是就是精緻了?”
小青衣六白了他一眼:“我們六個打架幾乎分不出高低,那天就你偷偷帶了一個饅頭,打到一半的時候還吃了幾口,結果我們都累趴下了,你卻還撐得住,要不要臉?”
小青衣一撇嘴:“那難道不是我更強?你們爲什麼不知道帶個饅頭,排順序的時候先跑二十里,然後是擔水上坡,然後是彼此對打,因爲我有個饅頭所以我堅持到了最後,這足以說明問題。”
小青衣六起身:“不和你多嘴。”
他走到那邊櫃檯後把現銀都翻出來,裝好之後扛在肩膀上:“我比你有錢了。”
然後就看到小青衣一把楊有爲包裹裡的銀票都翻出來,大概數了數,然後看向小青衣六:“你說什麼?”
小青衣六嘆了口氣,舉起自己的銀子:“可以換換嗎?”
小青衣一邁步走向後門:“你自己揹着吧,我要去書院看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