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金閣郡城之後,沈冷下令謝扶搖帶着五千人去駐守鬆望河閘門,那地方算是重中之重,他靠着攻佔閘門從而打下來金閣郡城,桑人當然也知道那地方可以利用。
得金閣郡城,寧軍向北進軍的通道就被打通,往北三百多裡就算進入桑國京畿道範圍,他們的京畿道可沒有大寧的京畿道那麼大,南北總計大概四五百里,東西大概只有三百多裡。
但毫無疑問的是,桑國現在所有的能戰之兵幾乎都集中在京畿道,尤其是京都城內外。
金閣郡城內的降兵大概有兩萬多人,這些人都被沈冷分派兵力送去海野郡,既然他們想向英條柳岸投降,那就把人送過去,到了那邊之後他們會有什麼待遇那就是英條柳岸的事了。
“大將軍。”
王闊海好奇的問了一句:“大將軍孟長安不是要攻打海野郡城嗎?現在把這些桑人降兵送過去的話,怕是會有亂子。”
“不怕。”
沈冷笑了笑道:“你以爲英條柳岸真的會敢對孟長安說不?只要孟長安擺出來攻城的架勢,英條柳岸立刻就會慫,如不出意外,高井原必會派兵攻打海野郡城,英條柳岸得罪了孟長安他就是腹背受敵,他沒那麼蠢。”
王闊海道:“所以他就是做做樣子?”
沈冷笑道:“嗯,刷點小性子,提醒孟長安他現在還有價值呢,小性子刷完了該怎麼樣就得怎麼樣,這些降兵都送到海野郡城去的話,也是桑人一個信號,你們不是向大寧投降,你們是向英條柳岸投降,桑人自尊心重,這麼說的話他們更容易接受一些。”
沈冷把地圖在桌子上鋪開,一邊看一邊說道:“打桑國和打渤海不一樣,桑人可教化,而渤海人不可。”
王闊海道:“現在是不是就只等着兩衛戰兵的消息,他們取勝之後咱們就要進軍京都了?”
“不是。”
沈冷看向王闊海:“主要是等孟長安的消息。”
他的視線回到地圖上,指了指金閣郡城往北的一個地方:“這裡需要分兵五千駐守,以監視桑國京畿道的敵軍,如果有敵人來犯,不要打,率軍撤回金閣郡城。”
他問王闊海:“你在輜重營也不好好修養,那就去這個地方駐守如何?”
王闊海抱拳:“遵命!”
沈冷又看向王根棟:“分兵一萬五千給你,駐守金閣郡城,沒有我的命令之前不要繼續進軍,只需穩守,你在這,可接應上有閘門的謝扶搖,可支援北邊的王闊海,也可聯絡連山道和遼北道兩衛戰兵,是居中之地,切不可輕動。”
王根棟抱拳:“遵命。”
沈冷道:“能不能進軍京都城還要看海野郡那邊打的怎麼樣,我帶剩下的隊伍去海野郡。”
他舒展了一下雙臂,昨夜一夜沒睡,不過看起來精神還好。“
“冉子,傳令下去,各營今天休整,明天一早跟我去海野郡。”
陳冉立刻應了一聲,轉身出門。
沈冷在椅子上坐下來緩了一口氣後說道:“大家都去歇歇吧,我眯一會兒。”
衆人紛紛退出,沈冷靠在一起上眯着眼睛休息,茶爺從他身後過來,讓親兵擡着一張行軍牀放下,他把被子放在牀上後輕聲說道:“躺着睡會吧,在椅子上睡太累了。”
沈冷睜開眼睛笑了笑:“本想好歹眯一會兒還要去巡查金閣郡城,看看府庫糧倉。”
“要睡多久?”
茶爺問。
沈冷道:“一個時辰吧。”
茶爺拉了把椅子在那張行軍牀邊上坐下來:“你睡,一個時辰之後我叫醒你。”
沈冷嘿嘿笑了笑,回頭看了看,趁着沒人注意在茶爺腦門兒上使勁兒啵兒了一口,茶爺臉微微一紅,捧着沈冷的臉在他嘴脣上親了一下。
茶爺哼了一聲:“我就不喜歡吃虧。”
沈冷往前湊了湊:“我覺得我可以吃虧......”
茶爺一腳踹在沈冷腿上:“滾去睡覺。”
沈冷順勢躺在牀上,舒服的吐出一口氣,一天一夜沒有躺會了,身體素質再好也會覺得倦怠,茶爺拉了被子給沈冷蓋好,她隔着被子輕輕拍了拍:“睡吧。”
海野郡城。
從北邊過來的桑國大軍沒有立刻就開始攻城,站在城牆上往北瞭望,可以看到大概城北十幾裡外的桑軍連營已經搭建完成,從規模上來判斷,桑軍兵力不下二十萬。
孟長安正在城牆上觀察敵情,英條柳岸派廳太誦過來見他,廳太誦手裡拿着一封信,小心翼翼的對孟長安說道:“不久之前城外有人射箭,箭上帶着一封短信......”
孟長安點了點頭:“我讓人給英條柳岸送過去的。”
廳太誦問道:“那大將軍看過了沒有?”
孟長安回答:“沒看。”
廳太誦把信雙手遞給孟長安:“信是德牧川寫的,他想請陛下打開城門,還說念在故交之情他不願意與陛下刀兵相見。”
孟長安道:“不看了。”
廳太誦手還在那伸着,這封信孟長安不接,他卻不覺得尷尬,因爲這是孟長安給英條柳岸面子。
“大將軍,德牧川說限期三天,如果三天陛下不開門的話,他將率軍進攻。”
廳太誦看了看孟長安臉色:“城外德牧川的軍隊不下二十萬,還有攻城器械,大將軍......”
孟長安語氣平淡的說道:“打仗是我的事。”
廳太誦嘆了口氣,反正也習慣了孟長安這種冷冷淡淡的態度,索性拿着那封信又回去了。
英條柳岸的府裡,看到廳太誦回來,英條柳岸連忙問了一句:“孟長安怎麼說?”
廳太誦道:“他看都不看。”
英條柳岸鬆了口氣:“不看還好,不看其實還好......如果他很感興趣的話怕是對我有所懷疑。”
廳太誦道:“陛下,現在看着孟長安不是對你有所懷疑,而是根本沒把陛下當回事......”
“好事!”
英條柳岸立刻說道:“這當然是好事,被孟長安不當回事的都是好事,被孟長安當回事的就沒有好事。”
他看向廳太誦:“不是我說你,你得積極一點,你是力主投降的人,難道你忘了嗎?你要保持一顆謹慎的謙卑的心,一會兒午飯你親自給孟長安送上去。”
廳太誦道:“孟長安冷冷淡淡,實在不好交流,臣看來,不如不交流的好。”
英條柳岸道:“這我就要批評你了,你這個人怎麼能遇到點苦難就打退堂鼓呢?你要讓孟長安感受到你的真誠,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到。”
廳太誦:“陛下那會兒,可是不同意投降的。”
英條柳岸道:“我這不是被你打動了嗎?你看你,又懷疑你的真誠,我都可以被你打動,孟長安難道就不能被你打動,你那份熾熱的心我都感受到了,孟長安能感受不到?要努力,要勇敢。”
廳太誦:“陛下......說的對。”
英條柳岸一擺手:“快去送飯,跑步去。”
“是是是,跑步去......”
廳太誦一邊往外跑一邊想着,自己剛剛決定投降那會兒,還擔心英條柳岸會暴怒,現在看來英條柳岸早就想投降了,他要爲自己謀生路,而唯一的生路就是回大寧去,住在大寧,他就能安安穩穩的度過後半生。
想到這他一轉頭又跑回來了,朝着英條柳岸訕訕的笑了笑。
“陛下,能不能以後找機會和孟長安說說,陛下一個人回寧國去住多寂寞,臣忠心耿耿......”
英條柳岸一聽就知道這傢伙也想跑,如果到時候宣佈桑國不復存在,這裡變成大寧的江山一隅,廳太誦也怕被那些不願意投降的人報復。
“所以你得讓孟長安感受到你的真誠啊。”
英條柳岸語重心長的說道:“再說了,你想住八部巷,你級別不夠啊。”
廳太誦:“......”
德牧川說是給了三天時間,其實他也是需要時間自己做準備,這一仗到底打不打,怎麼打,他自己都沒有想好。
如今局勢已經不一樣,寧軍勢如破竹,左中州島南半部基本上都已經落入寧軍之手,而此時寧軍打的旗號還是爲英條柳岸出兵。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這是一句謊言,然而也有一部分人深信不疑,他們覺得,只要高井原死了,桑國就不會有戰亂,寧軍針對的是高井原不是全部桑人。
所以他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一旦對英條柳岸進攻的話,他就算擺明了立場站在高井原那邊,如果......如果寧軍真的最終取勝的話,站在高井原那邊的人可能沒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如果不打呢?
現在軍中監視他的人不少,監軍高井彌幾乎不錯開眼睛的盯着他,而這軍中有六千督軍隊,督軍隊的人都是高井原的親信士兵,只要他表現出來不想打或者有意投靠英條柳岸的話,高井彌立刻就會下令這六千督軍隊的精銳殺了他。
打與不打,都不討好。
就在這時候高井彌從外邊進來,身後跟着十幾個身穿鐵甲的督軍隊甲士,他看了德牧川一眼後走到一邊做下來。
“大將軍打算什麼時候進攻?”
高井彌問。
德牧川道:“我已經給英條柳岸下了戰書,三天之後如果他不開門投降的話,我會親自率軍進攻。”
高井彌撇嘴冷笑:“這三天時間,大將軍打算幹什麼?”
“整頓軍備。”
“別是想着逃走。”
高井彌起身走到德牧川身前,看着德牧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陛下讓我盯着你,我會一直看着你的,千萬別讓我看到你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