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青這個人不會立刻死,因爲沈冷不准他死。
羌人拼盡全力的想把曹安青帶走,曹安青身上就必然有什麼值得他們拼命的地方,他對羌人有用,對西域人有用,反過來說對大寧也必然有用。
沈冷坐在地上看了看自己大腳趾,指甲裡都是血,剛剛那一腳確實沒有看到沙土下邊有石頭,好在那一腳也算沒辜負這些血。
曹安青是完全動不了了,大概他也沒有想到過自己會以這樣屈辱的一種方式被制住。
“你別得意。”
曹安青臉色慘白的看着沈冷,語氣盡力猙獰:“沈冷,你以爲追上我有用?不管我出的去還是出不去,你可能都會死,很多人都會死,死只是開始。”
沈冷看了看自己手裡那根棍子,一伸手捅曹安青嘴裡了。
遠處,二本道人追上了上來,看到流雲會少年堂那邊應該已經勝券在握,又看了看沈冷坐在遠處,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先衝進人羣,幫流雲會的人把兩個羌人擊倒,然後又快步跑到沈冷身邊坐下來,一眼就看到曹安青那個有些悽慘的樣子。
“我操......”
二本道人嚇得往後跳了一下。
他指了指曹安青屁股,又指了指曹安青的嘴:“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麼儀式,可我覺得好像還很爽的樣子。”
沈冷呸了一聲。
二本道人從身上取出來傷藥,看了看沈冷的腳:“這是什麼情況?”
沈冷指了指曹安青屁股上的刀,二本道人驚訝了一下:“你用大腳趾把刀柄塞進去的?”
沈冷:“你滾......”
二本道人把傷藥遞給沈冷:“我找了附近的兩座道觀,沒有打聽到小張真人的下落,不過這兩座道觀其中一座空了,另外一座道觀裡的道人正在收拾行囊,說是得道劍令,所有道門弟子得道劍令後即刻啓程趕赴西疆,傳道劍令的不是小張真人自己,而是其他的道門弟子,一傳十十傳百這樣的速度傳出去。”
沈冷嗯了一聲,卻沒說什麼。
小張真人正在用自己的力量,要守護這個大寧。
沈冷把腳趾上的傷處用藥酒衝了衝,然後敷上藥粉,找了塊紗布包紮起來,二本道人看着沈冷那粗了一圈的大腳趾感慨道:“你現在再塞肯定進不去了。”
沈冷擡起腳要踹,二本道人往旁邊挪了挪:“我說的是鞋,鞋!”
他看向曹安青問沈冷:“這個傢伙就是幕後黑手吧。”
沈冷點了點頭:“差不多。”
二本道人一伸手把曹安青嘴裡堵着的那根木棍抽出來,曹安青剛要罵,二本道人用那根棍子在那把刀上敲了幾下,曹安青的臉立刻就變得扭曲起來。
“唔......嗷,嗚嗚嗷......”
二本道人敲了幾下之後又將棍子堵會曹安青嘴裡。
“先不殺?”
“還不能殺。”
沈冷道:“這個人可能知道很多關於西疆那些外寇的事,他之所以急着往外逃就必然會有接應,我還想把在關外接應他的人掃一掃。”
二本道人嗯了一聲:“你得帶着我。”
沈冷:“我想讓你繼續去找小張真人。”
二本道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點頭:“也好,找不到她終究有些擔心,說起來是國師真人,可是哪裡正正經經的行走過江湖,西北這邊民風彪悍,而且說不定已經有多少外寇在之前潛入進來,我還是先找到她再說吧。”
沈冷拍了拍二本肩膀:“如果找到的話......”
二本道人搖頭:“如果找到的話,我也不會回長安。”
沈冷後邊的話還沒有說出來就被二本堵了回去,沈冷搖了搖頭:“戰場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
“所以更想看看戰場真正的樣子。”
二本道人看向遠處:“我也是個男人。”
他的視線有些飄忽。
“師父死了,雖然殺師父的仇人也死了,可寧人報仇向來不是這樣的,殺人者在大寧殺人,寧人報仇,歷來都是到殺人者的地方去報仇。”
沈冷笑起來:“看來你已經理解了一些戰兵乾的事是什麼,是啊......只是在我們家裡把人殺了還不夠,得到他們家裡去殺人,纔算報仇。”
二本嗯了一聲:“得講道理。”
寧人向來講道理。
後邊流雲會少年堂的人已經把最後那兩個羌人綁起來,有一個因爲傷勢過重已經死了,另外一個看起來也好不到哪兒去,估計着也堅持不了多久,原本就是兩個打二十幾個,勉強可逼退流雲會的人,可是難免受傷,二本道人趕回來之後形勢立刻變了,兩個羌人被打的遍體鱗傷。
他們把活着的那個架過來,沈冷看了一眼,知道這傢伙已經沒幾口氣能喘的。
“後闕是一個,對不對?”
沈冷問。
那羌人眼皮都被打的睜不開,眼睛就剩下一條線,他應該是在看沈冷,可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看誰,聽到沈冷的話後羌人明顯動了一下,卻沒有說話,即便臉都被打成了豬頭似的,依然能看出來臉上帶着兇悍。
“還有誰?”
沈冷問。
羌人扭頭,不答不看。
沈冷伸手把小獵刀取出來,一刀戳進那個羌人心口。
“其實我只是隨便問問,不管有誰,挨個打回去就是了。”
沈冷擦了擦小獵刀上的血跡:“帶上曹安青,咱們趕去西甲城。”
二本道人起身:“我再去找找,如果沒有消息的話我就去西甲城與你們會合。”
沈冷嗯了一聲,從懷裡取出來另外一把匕首:“這個是懿妃娘娘送我的,暫時借給你,很鋒利,很好用,一把劍不夠用就再多一把匕首,長短兩劍,你是二本,當然也可以二賤。”
二本道人把匕首接過來:“別以爲我聽不出來你在罵我,所以我就不說謝謝了。”
他把匕首收好,抱拳:“西甲城見!”
樓然。
樓然王站在高大的城牆上看着城外浩浩蕩蕩的隊伍,臉上全都是難以掩飾的驕傲和自豪,雖然城外的那號稱百萬之衆的精銳大軍,看起來真正有兵甲的連五分之一都沒有,絕大部分只是正直青年的普通百姓和奴隸,可這並不妨礙他的驕傲和自豪。
說百萬大軍,就百萬大軍。
樓然王看向手下人:“他們都說寧之強大天下無雙,那你們來說說,縱然是寧帝,能否一言召集百萬兵?你們看看城外,這浩蕩的隊伍,寧帝能這麼快召集嗎?這百萬大軍必將爲我樓然打下來浩蕩山河,寧之強,已如強弩之末,寧人有句古話叫強弩之末勢不可穿縞,他們剛剛和黑武人打完,有什麼可怕的。”
手下人立刻奉承道:“陛下,別說寧人剛剛被黑武人打的元氣大傷,就算沒有那一戰,我樓然百萬大軍也足可將寧夷爲平地,陛下親征,攜天威臣服東方,這是上天授予陛下的殊榮。”
樓然王哈哈大笑:“你說的對,這就是上天賦予朕的使命。”
城外那衣衫襤褸的百萬人,卻沒有一人如樓然王這樣的自信這樣的驕傲,他們之中有一大部分衣不遮體,手裡的兵器也根本不是什麼正經兵器,甚至連鐵器都不是,樓然這個窮苦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鐵礦,而鐵器又是大寧嚴禁向西域人出售的東西,別說樓然人,就算是草原人鐵器都算是頗爲珍貴的東西。
大部分所謂的樓然百萬精銳,手裡拿着的是木棒,或者把木棒一頭削尖了就算是長槍,其中真正的有兵甲有器械的士兵,不過十分之一,還有一部分士兵連兵器甲冑都不齊全。
“告訴他們。”
樓然王大聲說道:“一個月之內趕到寧國西甲城,後闕國會爲我們打開國門,還會提供給大軍糧草補給,到時候,我們就用從寧國那邊搶過來的豐厚禮物來回報我們的盟友。”
手下人連忙跑出去傳令,不多時,城下驅趕着那些普通百姓的人開始更加兇狠的揮舞手裡的鞭子。
“都走快些!”
一個惡吏一鞭子打在身前奴隸的臉上,立刻抽打出來一條血痕。
“走的這麼慢,想死嗎?”
他的鞭子不斷的落下,被打中的人卻連喊叫都不敢。
從遠處遙望此間,那百萬大軍確實看起來浩蕩如雲,可卻不能到近處看,近處纔會看清楚,那不過是百萬奴隸罷了。
與此同時,吐蕃。
吐蕃王端起酒杯敬向遼殺狼:“大將軍就要返回黑武,朕代表吐蕃所有臣民向你敬酒,爲吐蕃最真誠最友好的盟友踐行,希望大將軍回去之後將朕之誠意轉達給國師,也請告知國師,吐蕃必會傾盡全力而爲,這一次,不管怎麼樣也要讓寧人失去他們習慣了的驕傲,讓寧人體會到他們習慣了讓別人去體會的疼痛。”
遼殺狼臉色一變,似乎這話觸及到了他的心境。
吐蕃王卻沒有察覺到,他沒想到遼殺狼會因爲這句話而感到恥辱。
“好。”
遼殺狼掩飾住心裡的惱怒,起身,笑着說道:“我回去之後必然會稟告國師,吐蕃大軍出征之日,黑武也必將傾盡全力南下策應。”
他們兩個說話的時候,坐在旁邊的安息國左賢王世子棄聶嘁看起來也很開心,嘴角一直都帶着笑意。
寧?
讓你不寧。
棄聶嘁似乎已經看到了天下伐寧的壯闊,也看到了寧人的哭泣。
一對一沒人打得過你,那就幾十個打你一個好了,幾十個打不過,一百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