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地方很快就會被發現了，我們也不能繼續留在這裡，按照原來的計劃，我們要準備離開了。”
司馬凌雪嘆了口氣，才緩緩說道。
“四哥覺得我們真的可以順利離開嗎？”
不要說如今城門已經被封鎖，就是原來的時候，外面的兵力這麼頻繁的搜查，要躲開也不容易。
南宮雲心中一片愁雲慘霧，原以爲可以將食通天的事情也一併解決掉，如今看來是沒有希望了。
至於永樂坊，如今裡面的主人究竟是不是自己還很難說。
魚白已經很久都沒有消息了，她留下的秘密渠道，才發現魚白從來都沒有聯繫過自己，要麼就是被盯上，要麼就是他已經有了別的打算。
那都是自己的心血，如果真的跟自己預想中一樣，南宮雲是會覺得可惜的，畢竟一心培養出來的人，最後反了，難免一時之間難以接受。
“雲兒，能不能離開，如今可不是我們說了算，看形勢怎麼變化了，他是皇上沒錯，可我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南宮雲看了司馬凌晨一眼，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四哥難道覺得我們還可以繼續在這裡撐下去嗎？城中搜查得這麼嚴，這裡還能安靜到什麼時候呢？”
她也不明白，爲什麼這處別院一直都沒有人進來搜查，沒有道理啊。
司馬凌雪笑了笑，“你想知道爲什麼嗎？”
她搖頭，眼中雖疑慮，卻是一片平靜，只等着他接下來的話。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裡會沒有人來搜查是因爲是屬於我們的地方，誰能想到呢？換句話來說是屬於皇上的，他如今在宮中焦頭爛額，更無人會知道我們就躲在他的眼皮底下。”
“皇上的地方？”
“他購置的別院。”
司馬凌雪倒了茶，又緩緩解釋，“若實在不行，還有一處好地方。”他挑起眉，得意的看向南宮雲。
她看了看自己，又側目望着司馬凌晨，眼底詢問的意思十分明顯。
他只笑了笑，解釋道：“四哥已經說過了，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你想想，最不可能搜查的地方是哪裡呢？”
南宮雲想了許久，才恍然大悟，脫口道：“皇宮？”
“沒錯。”
“若是城門一直封鎖，我們就到皇宮裡頭去，那裡，纔不會被人發現，也更不會有人想到。”
“四哥果然聰明。”
他搖搖頭，“只要援兵一到，我們就不用擔心，到時你們，受本王連累，尤其是弟妹，本王只能跟你說抱歉了。”
“四哥言重了，我們本就是爲了自己，司馬凌昭此人自私無比，就算你不反，他又哪裡肯放過我們呢？別說是你，就是另外幾位王爺，也不見得會安然無恙。”
“七弟已經被秘密、處死了。”
“什麼”
此事就連司馬凌晨也不知情，他也是剛剛收到消息不久，本猶豫該不該說，畢竟七弟的死，對於他們來說，算是個壞消息。
“七哥他……因何……”
司馬凌晨冷靜的臉上出現了裂縫，眼底痛楚一點一點漫了上來。
“四哥，你就照實說吧，畢竟人都已經不在了，我們就是想做什麼，也沒有意義了。”
“七弟他留在這裡是必須死，他也明白，只是卻不肯一起離開，如今寧願成了刀下亡魂，本以爲大哥會念及兄弟之情，只是沒想到，他比任何人都要狠心，也足夠狠下心來。”
“你說都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心底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呢？偏要因爲陳年往事，遷怒於他，最終將人殺死。”
南宮雲雖不明白他口中所說的陳年往事指的是什麼，但卻不會是什麼好事。
逝者已矣，有些事情也許沒有必要重新提起。
“四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司馬凌晨聲音裡充滿了悲涼，當年幾兄弟一起狩獵，把酒言歡，場面歷歷在目，如今才過了多長時間，卻已經相互殘殺，血流成河了。
“九弟，本王知道你心中不好受，但畢竟都已經過去了，聽說他臨死前，什麼都沒有留下，王府已經被一把火燒了。”
司馬凌晨震驚，這麼大的事情，百姓中也應該會有謠言傳出來，爲何他竟然沒有聽見半點風聲。
甚至安插在皇城之中的人，更沒有透露過半分，他在遼州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靜，卻沒想到，山雨欲來。
“九弟，不要再糾結此事了，我們能離開這裡，就有本事回來，大哥他……氣數已盡，撐不了多久的。”
那溫和的臉上，滿是凌厲的殺氣。
南宮雲看着那樣一張臉，心中卻在想，如果有什麼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改變一個人的氣勢的話，那麼無疑戰場是最好的催化劑。
司馬凌雪是何等溫和之人，經過鮮血的浸染與洗禮，今日他的身上，見不到半點溫和，彷彿褪下了一層面具。
如今的他，仍舊喜怒不形於色，只是舉手投足間，凌雲天下氣勢盡顯。
回到房中，南宮雲仍舊將自己掛在司馬凌晨身上，彷彿能感受到他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憂傷。
伸出雙手從身後將他眼睛捂住，司馬凌晨並沒有掙扎，只是睫毛微微動了幾下，刷在她手心，有些癢癢的感覺。
南宮雲說：“王爺，你跟七王爺感情是不是很好？”
她能清晰感覺到，緊貼着的身軀有那麼一瞬間的僵硬，又刻意將自己放鬆，慢慢的，她鬆開手，繞到跟前去，毫無疑問，從那雙眼睛深處看到了名爲痛苦的情緒。
他這般難過的時候，她能做的，也只有陪在身邊，抱着他，然後告訴他自己會一直陪着。
“從前年少時，我們長一起出去狩獵，把酒言歡，偷偷跑出共去，也被父皇發現過，一起做過許多事情，只是之後……”
因爲他母妃關係，纔會被迫漸漸疏遠，但心中一直都沒有忘記過曾經的手足之情。
雖然他一直謊稱身體不適，狩獵的過程中，一直都是他對自己照顧有加，可後來發生的許多事情，便讓他們之間越來越少相見。
甚至最近幾年，完全形同陌路，原本以爲大哥登基之後，天下太平，可以回到曾經的那些日子。
只可惜誰也沒想到，他疑心竟然這麼重，勢必要將所有人趕盡殺絕才甘心，否則如今四哥又哪裡會造反。
“王爺，人長大了之後，就不再是單純的人了。”
有些人或許還保留着人性，只是有些，早已經畜生不如。
南宮雲忽然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家人的合影，但頭卻是形狀各異的動物。
很現實又生動的比喻，長大之後，因爲各種貪慾，使人變得不一樣。
“你說的沒錯，如今我們都不只是單純的人了，無論如何，還活着便好了。”他將人抱住，聞着熟悉的芳香，心頭躁動漸漸平復下來。
“所以王爺你還會難過嗎？”因爲七王爺的死，是不是還會感到愧疚，以及責怪自己沒有及時察覺。
他搖搖頭，撫摸着她的臉，指腹在眉毛上掠過，停留在她額頭上，緩緩印下一吻。
“雲兒，你會一直都在本王身邊的吧？”
司馬凌昭將一身宮裝的她帶在身邊的時候，他緊張得呼吸都要停滯了，那一刻腦中都是空白的。
只想着，她若是真的離開了，該如何是好？
就算自己贏了，又有什麼用呢？
下半輩子都守着那些銀子過嗎？顯然他爲自己的想法感到了恐慌，就算相信她不是那樣的人，可真正看到司馬凌昭眼中的得意。
他還是爲自己恐慌了，心痛難當。
“王爺，你若是擔心的話，便用繩子將我綁起來就好了，王爺難道不知道，你的人，你的心，你的銀子都已經是我的了嗎？沒有我的命令，你可不能隨便離開，你還在擔心什麼呢？”
手臂漸漸收緊，南宮雲安靜的任由他將自己抱住，什麼話都沒說。
這個時候，他需要的只是自己的陪伴與擁抱，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纔是考驗的真正開始。
甚至換句話來說，何時能夠停止這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
南宮雲能夠做的，也只有站在一旁看着他們發生，天下，從來都不是一己之力可以掌控的。
那麼多謀臣智者，能憑一己之力謀天下的，又有幾人？
“好，本王以後都歸你管了，你可不能隨便丟棄。”
雙手勾上他脖子，她搖頭笑道：“只要王爺乖乖聽話，我便不會將你丟了，若是不聽話的話，呵呵……”眼神閃了幾下，留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其實王爺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我們這麼多情報的人，都沒有人將這個消息告訴你呢？”
司馬凌晨此刻回過神來，也大約知道了怎麼一回事，緩緩點頭。
“王爺明白？”
“是啊，事到如今，還有什麼是看不透的呢？”他的聲音有些悲涼，傳入耳中，只覺得心都要被撕裂。
南宮雲壓抑下異樣的感覺，一隻手捂住他心臟處。
“人從來都是自私的，無論在什麼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想到自己，這是人性的劣根，我們誰也無法責怪誰。”
哪怕一個人再好，你能相信他沒有所圖？
只是各自的終點都不一樣罷了，司馬凌晨的出身，註定了有些東西對他來說是奢侈的。
例如親情，兄弟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