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氣得臉紅脖子粗,望着蘇若離珊珊而去的背影,暴跳如雷,咬牙切齒地暗暗罵着。
可自打蘇若離掌了家,她雖然不安分守己地總是找茬兒,可到底不敢像以前那樣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的,有時候性子上來了也是恨不得想撕了蘇若離,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自己的兒子縱着這小賤人,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要經過那小賤人的手,她哪敢再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啊?
萬一這小蹄子悄沒聲兒地給自己下個藥,讓她一命嗚呼了她還不知道怎麼死的呢。
就如上次,玲兒住在她這兒,明明不是她下的藥,當時也把翠微堂的婆子丫頭打着拷問遍了,到底也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
若說不是那小蹄子做的,打死她也不信。
從那以後,她就是再怒,也不敢太過份了,唯恐蘇若離也暗中給她使絆子,讓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這會子,雖然她恨不得吃了蘇若離,可到底也不敢追上去打打罵罵,只能在自己屋子裡,當着幾個婆子跳腳磨牙的。
而羅氏這裡說了什麼話,不多時,就會有婆子傳到蘇若離的耳朵裡去。
也就是蘇若離脾性兒好,顧忌着顧章的臉面,不然,就憑羅氏這樣的段數,哪裡夠蘇若離一個小手指頭的?
蘇若離出了翠微堂,就朝自己住的碧雲軒走去。
卻不防迎面跑來了一個二門上的婆子,喘着粗氣在蘇若離面前停下了,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纔回道,“夫人,大門外來了一家四口人。說是您孃家人來了。”
蘇若離一聽就懵了,她孃家人?
想了想,她沒有把衝到嗓子眼兒的話給喊了出來。
可不?她還真有孃家人呢。只是這孃家人也是她剛穿越那一日見着了一面。後來,不管她在顧家過得如何。那孃家人好像憑空蒸發了一樣。
怎麼如今又冒出孃家人來了?
她模模糊糊地還記得一個蒼白了頭髮的老婦人和一個面容乾瘦鬍子一敲一敲的老頭子。
當然,還有一個揹着她上花轎的傻子,這似乎就是本身的哥哥了。
當初,她只是見了他們一家三口人,怎麼這會子冒出四口人來了?敢情那家子人把她賣給顧家沖喜換了二兩銀子,真的給傻兒子娶了一房媳婦?
倒是有這個可能!
本想着和孃家人永不相見的,沒想到他們倒是找上門來了。
頓時,蘇若離心裡五味嘈雜。按說。當初他們狠心把她賣給了人家沖喜,死活都和他們無關了,這輩子,也就和他們沒了任何瓜葛了。
可如今他們找上門來,到底爲的什麼?
難道聽說她發達了嗎?
想想她這個本尊早就香消玉殞,她就替本尊覺得委屈。可這孃家人到底也是生養本尊的人,若是不見,還是說不過去。
蹙了蹙眉,她又問着那婆子,“我孃家人好幾年都不上門了。怎麼變成四口了?”
婆子見她緊蹙着眉頭,並沒有別人聽了孃家來人高興地忘乎所以的樣子,不由納悶。卻也不敢緊盯着蘇若離瞧。
忙躬身恭敬答道,“回夫人,據老奴看,似是您多了一個嫂嫂。”
果然如此啊,蘇若離勾脣笑了笑,既然大老遠的來了,就見見吧。
於是她擺擺手,吩咐那婆子,“頭前帶路。我去看看。”
怎麼着,她也的裝出一副熱絡得許久不見孃家人那份激動興奮的樣子啊。不然,傳出去倒是讓外人說閒話。
不多時。蘇若離就帶着春紅和綠意來到了大門口,就見有幾個家人正站在門口,似乎正在那她的孃家人攀談着什麼。
想來知道外頭那幾個人是她的孃家人,這些門上人並沒有爲難他們。
蘇若離走上前,那婆子趕緊命人讓開了一條道,護着蘇若離穿過那條道走向了大門口。
搭眼瞧去,就見門口站着四個高矮不一的人。
那老婦人和老頭子她模模糊糊記得,那傻哥哥正樂呵呵地站那兒啃着手指,身邊站着同樣一個有些呆愣模樣的婦人,約莫二十來歲的樣子,面容粗憨,身子壯實得跟頭牛似的,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那孩子面容髒兮兮的,正和那傻哥哥一樣吃着手指呢。
原來這婆子說的四口人也不對啊,正確來說應該是五口人才對!
蘇若離抿着脣打量着這幾個孃家人,一個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大冷的天兒,蘇家老頭子穿着一雙爛草鞋,腳趾頭都豎在外頭,身上的那件老黑布棉襖綻開了好幾條口子,中間用一根稻草繩攔腰一束,凍得瑟瑟發抖地不停跺着腳。
老婆子也好不到哪兒去,渾身上下補丁摞補丁,一雙棉鞋更是綻開了口子,露出黑硬的棉花來。
倒是那傻哥哥夫妻兩個穿得還算體面,至少沒有補丁摞補丁,也沒有露着棉絮子什麼的。
只不過也許是長途跋涉的緣故,都灰頭土臉的不成個樣子。
看來,這一家子在家裡過不下去了,來打秋風了。
看在她佔用了人家本尊身子的面子,她還是客客氣氣地上前問了好。
蘇家老爹和老婆子一見這麼個穿金戴銀天仙似的人物兒,頓時驚得往後退了一步,擦着昏花的老眼看了一遍又一遍,才認出眼前這人正是他們當年二兩銀子賣掉的閨女。
只不過這些事兒他們似乎都忘了,只是喜得上前就要去拉蘇若離的手,哽咽道,“聽說女婿已經是正三品的將軍了,我們,家裡實在是過不下去了,就來投奔你來了。”
那傻哥哥站那兒只是嘿嘿地傻笑,不知道跟自己的妹妹說什麼,蘇老爹氣得踹他一腳,拎着他的耳朵訓道,“見了你妹妹怎麼不問好?小心你妹夫回來給你一拳!”
傻子怕打,當即就咧着嘴兒要哭。蘇若離忙上前笑着哄他,“別聽爹瞎說,你妹夫怎麼會打你?”
說完,又瞥了傻哥哥旁邊那個壯實的婦人一眼,“這就是嫂子了?”
看來,賣了她換來的這個嫂子也不怎麼靈光啊?
她也不去計較,倒是蘇老婆子有些急了,瞪一眼自己的媳婦兒,斥道,“沒見過世面的,出門就知道東張西望的,你妹妹問你話呢?”
那婦人這才呵呵笑着上來給蘇若離見禮,蘇若離連忙拉住了,又往她懷裡看了看,那孩子烏眉竈眼的也不成個樣子,這麼大了還不會說話呢。
不過既然他們來了,蘇若離想着本尊好歹是他們的閨女,就算是打秋風也認了。
領着他們到了碧雲軒,一路,穿堂度院,處處都能聽到這幾位孃家人嘴裡發出的嘖嘖稱讚聲,“不得了啊,看來當初還是我眼光好,給閨女找了這麼一門好親事啊。”
蘇老爹大言不慚地說着,敲着山羊鬍子四處亂看,那高大軒敞的房屋,錯落有致的院子,甬道兩邊的花花草草,五一不讓他看紅了眼。
女婿還真是行啊,如今闖得家大業大的,看樣子他們一家子不用愁了。
只可惜了聽到信兒太晚了,若是能早來一些日子,這會子早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蘇若離把他們帶到碧雲軒,剛落座,就見翠微堂那兒來了一個婆子,見了她,忙小聲把羅氏說過的話學說了,倒是沒敢把羅氏罵蘇若離的話說出來。
只是蘇若離何等樣人,又怎麼會猜不出來?
當下只是一笑,盯着那婆子,笑道,“怕是還把我臭罵了一通吧?她若是不罵我,還不正常了呢。”
坐在她對面的蘇老頭和蘇老婆子一聽到自家閨女被人罵,就急眼了。雖然那時候拿她換了二兩銀子,可如今,他們還要仰仗着蘇若離吃飯呢,聽說蘇若離被人給罵了,怎能不着急?
蘇老爹一挺自己陷在軟墊太師椅上的腰身,站起來就去拉蘇若離的手,“好閨女,告訴你爹,在這熱誰敢罵你?誰罵了你就是在罵我,老子找他算賬去!”
伸胳膊挽袖子的一副要給閨女出頭的樣子。
蘇若離瞧着不由一樂,旋即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自己跟羅氏叨叨不清楚,也沒那個心思跟她鬥,若是自己的孃家人跟羅氏對上,不知道會碰撞出什麼樣的火花呢?
她期待地雙眸晶亮,乾脆來一招關門放孃家人好了。
就看蘇家這幾個人的樣子,也不是個善茬子,說不定還能一物降一物,制住了羅氏了呢。
想了想,越發覺得這個主意妙,於是就委委屈屈地皺吧了一張笑臉,哭哭啼啼地把羅氏罵她的話告訴了孃家人。
果然,蘇老爹和蘇老婆子都氣得夠嗆,紛紛嚷着,“這老東西,竟敢罵我家的閨女?好啊,這就是不把咱們蘇家人放眼裡了,今兒要不爲閨女討回個公道,我就跟着那老東西姓!”
雖然覺得孃家人這麼熱絡,可蘇若離的心裡還是空蕩蕩的。這孃家人不過是看在銀錢的份兒上才替她出頭的吧?若她毫無利用價值,估計他們一輩子也不會找來的。
心裡微微地涼了一下,她面色如常地和他們說着話。
還沒說上兩句,就有人來報,說是羅氏來了。
蘇若離忙放下茶盞,裝作有些害怕的樣子,問來人,“可知道婆母過來有什麼事兒?”
羅氏也不會平白無故地到她院子裡來的,定是有事兒。
穩了穩心神,她裝作什麼都不明白的樣子,就迎出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