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嗎?一個個膽子小的跟兔子似的。
蘇若離撇撇嘴,不屑地看着那扇快要被那些蜂擁而出的人給撞爛的木頭門。
顧章和顧墨兩人本來是一左一右守在羅氏身邊的,如今一見羅氏暈倒在地上,其餘的人又亂成了一鍋粥,弟兄兩個不由對視苦笑了一下,把羅氏扶到了一邊的炕上躺着了。
顧章只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爹不行了,娘又暈倒了,這讓他真是顧不過來了。
旋即,兄弟兩個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齊齊地看向靈牀側的那隻手和牀前跪坐着的新娘子。
那隻手似乎動了一下,那個新娘子正握着那隻手!
顧章先前被羅氏那聲尖叫也給嚇了一跳,可他不像其他人那樣往外跑,而是讓自己慢慢地鎮定下來。
那是他親爹,一聽說不行了,他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樣疼,怎麼都不敢相信上一刻還坐在堂屋正中的椅子上看着他拜堂成親的爹,下一刻就成了直挺挺地躺在牀上不會動彈的屍體了。
這讓他怎麼能接受?
潛意識裡,他希望爹還會醒過來,他躺着只不過是累了想歇一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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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見爹的手指在動彈,他頓時驚喜地如同三伏天喝了一碗冰鎮綠豆湯一樣,從心底往外冒着爽氣!
“爹,爹,您醒了嗎?”顧章絲毫也不覺得爹這是在“詐屍”,只是認爲爹是病了睡了一覺而已。
“咳咳……”顧鴻鈞拼命地咳着,喉嚨裡呼嚕呼嚕地響着,手在半空中揮舞着,不時地捶打着胸口,好像那兒堵了一塊棉絮子。
蘇若離知道這口痰堵在嗓子眼兒裡上不來下不去,時間長了依然會憋死人。
於是毫不猶豫地朝顧章和顧墨兩兄弟喊道:“發什麼呆?還不趕緊把病人給扶坐起來?”
她像是回到了前世在醫院上班搶救病人時候的狀態,渾然忘了眼前兩個男子,一位是她的夫君,一位是她的小叔子。
作爲一個新嫁娘,她怎能用這樣大不敬的口吻和夫君、小叔子說話?
顧章和顧墨只想着讓他們的爹活,壓根兒就不覺得這小女子的話有什麼不妥。
她說什麼,他們便照着做什麼,好像在聽大夫的吩咐一樣。
正在此時,從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青衫的年輕男子手裡拿着一個耕田用的鐵犁頭匆匆地跑了進來。
一眼見到顧章和顧墨兄弟兩個正扶着顧鴻鈞坐起來,驚得往後一個趔趄,失驚打怪地喊道:“哎呀,大舅子,怎能讓老丈人的屍身坐起來?可不得了了,這樣老丈人豈不是成殭屍了?快讓他躺下去,把這東西給壓上!”
話還未說完,他捧着鐵犁頭的手已經抖抖索索地伸過來,就要往顧鴻鈞胸口上壓下去。
原來在這地兒,死了人是要在胸口放上一個鐵犁頭的,這樣據說能防止死人詐屍變成殭屍!
原來這青衫男子就是顧家的大女婿——顧蘭孃的丈夫王來春。
顧章回頭冷冷地盯了他姐夫一眼,滿眼裡都是嫌惡。這小子是巴不得老丈人死呢。
王來春還未伸到顧鴻鈞跟前的手被顧章給攔截下來了,顧章的手粗壯有勁,像是鐵鉗子一樣鉗住了王來春,疼得他齜牙咧嘴的。
王來春驚恐地望着顧章冷峻的臉,暗想:難道老丈人詐屍了,這大舅子也被過上屍氣兒了?
他嚇得渾身打哆嗦,後悔自己不該出這個頭,被顧蘭孃的二叔蠱惑着往屋裡跑這一趟。
這可倒好,詐屍的沒有躺下,這大舅子也瘋了。
“哎呀,哎呀,快鬆手啊!”他拼力往後掙扎着,想要逃出去。
看這一屋子一具“屍身”三個大活人都紅着眼瞪着他,他就嚇得腿肚子直抽筋。
乖乖不得了,這些人都不正常了,都染上屍氣兒了。
“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顧章咬牙嘶嘶地從薄脣裡吐出這幾個字,不想再看這個失驚打怪的姐夫一眼!
王來春好不容易掙脫開來,瘋了一樣衝到了屋外,朝籬笆院外三三兩兩圍着的人狂喊:“不得了了,一家人都瘋了……”
顧家的大女兒顧蘭娘挺着四五個月的肚子癱坐在院門口,氣急敗壞地看着這個一身狼狽地從屋子裡鑽出來的夫君,嘴脣囁嚅了幾下,到底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剛纔她就守在靈牀前,哀哀地哭着。可是一聽到“詐屍”,王來春就硬是把她給架出了屋子,死活都不肯讓她再進去。
望着這個瘋了一樣大喊大叫的夫君,她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
屋內,蘇若離正拍打着顧鴻鈞的後背,利索地吩咐顧章兄弟,“喉嚨裡有痰,你們誰給吸出來?”
儼然一副主治大夫的口吻。可不是嘛,都幹了將近十年的職業,習慣使然,一見到病人就什麼都忘了。
“我來,我來……”兄弟兩個搶着。
“快點兒決定,到底誰來?別磨蹭!”蘇若離急促地催道,“以爲這是請客讓人啊?萬分危急的時候還這麼磨嘰!”
“我來!”顧章趕忙一把推開顧墨,“身爲兄長,又比你有力氣,自然是我來!”他神情堅定,決絕地說道。
“好,俯下身子,嘴對嘴,用力吸!”蘇若離也不廢話,簡潔明瞭地告訴了他方法。
顧章聽話地俯下身來,撮着他爹的嘴就是一陣猛吸。
“咔……”似乎一個魚泡兒被踩破了一樣,顧鴻鈞前有大兒子猛吸痰,後有大兒媳猛拍背,終於咳出了那口要命的濃痰。
“唔……”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面上的青紫也慢慢地好轉,睜開了雙眼,迷茫地望着面前一臉焦慮的兩個兒子。
“總算是喘出一口氣了,”顧鴻鈞喘息了半天,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來,望着面前兩個神色終於緩和的兒子,艱難地笑道:“章兒,墨兒,難爲你們了……”
人家父子敘話,蘇若離也就沒必要在這老頭子背後待着了,給他背後墊了一牀薄被,方纔輕手輕腳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