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天海劍派弟子飛出山洞。
或如樹葉般飄落。
或如飛燕般滑翔。
或如蒼鷹般俯掠。
他們紛紛落到了海面,腳尖踏波如履平地,雙眼如電,朝着下面洶涌的海水搜索,想要找到周湘的屍首。
他們不斷的擴大搜索圈,一直往外再往外,直到搜索到濃霧的盡頭才停住。
半晌過後,他們重聚于山洞之內。
沒找到屍首。
“黃師叔,周師妹是不是沒死?”
“對,很有可能沒死。”
“沒死的話,那她哪裡去了?”一個濃眉大眼,相貌粗獷的中年男子沒好氣的道:“誰能無聲無息的帶她離開?”
他目光掃向其中的四個青年。
四個青年忙肅然,一挺身子。
“師叔,不可能有人帶周師妹離開的,我們一直緊盯着,絕沒有懈怠!”
“是,周師妹一直沒有動靜,我們覺得奇怪的時候,會飛過來看看,並沒有異樣。”
“我們推測,恐怕周師妹就在這一兩天就要完了的。”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
這一眼其實是他們的默契。
不能說實話。
否則,他們的責任就大了。
爲了一個必死的師妹,一個叛徒,實在沒有必要搭上自己的前程。
更何況現在死無對證。
他們先前想進入山洞看看,就是覺得古怪。
因爲按照正常的情況,周湘應該在今天死去的,可是她還是活得好好的。
這已經超過了極限,不可能有人在廢了武功,沒有水沒有食物的情形下撐這麼久。
所以一定有古怪。
還真有古怪。
周湘竟然離奇消失了!
他們心裡有了一個答應:有人偷偷救走了周湘,而且先前還偷偷給她水或者食物。
如果說出真相,他們肯定要受重罰,那修煉進度絕對要落後兩三年。
正是突飛猛進的時候,落後三年,那便是永遠落後,天海劍派弟子的競爭是極激烈的。
只是他們一邊隱瞞的同時,一邊心裡發虛。
難道真有人能悄無聲息的救走周湘?
會是誰?
確定無疑是另一個叛徒!
“於震!”黃繼業忽然大眼一瞪,發出一聲斷喝:“說實話!”
其中一個青年臉色大變,頓時陷入驚慌,眼神亂瞟,閃爍不停。
“哼,果然有問題!”黃繼業冷笑一聲道:“你們四個……是不是把她偷偷藏起來了?!”
“絕對沒有!”
“沒有沒有!”
“沒有!”
“冤枉!”
四人急急搖頭。
“看來是有。”黃繼業冷冷道:“你們四個,現在說實話還不晚,否則,把你們四個分別捉起來審一審,還怕沒有實話?說實話!”
“……是!”四人對視一眼,頓時耷拉下了腦袋。
周圍人們頓時驚訝的看向他們四個,沒想到他們真沒說實話,矇騙衆人。
這膽子也忒大了!
黃繼業哼道:“於震,你說!”
“黃師叔,我們真的是冤枉的……”於震忙不迭的說了事情的經過,自己等人的推測。
“那就是確定無疑有人救走了周湘這小丫頭!”黃繼業冷冷道:“好得很,真是好得很!”
他雙眼冷電迸射,掃向衆人,掃來掃去。
他這是施展了秘術。
衆人被他看得心中發虛,好像自己真做了愧心事一樣。
修爲強的很快清醒,修爲差一些的便不由的低下頭,不敢看他。
世間之人,誰敢說自己問心無愧?
黃繼業斷喝道:“你們誰幹的,站出來!”
衆人雖然心虛雖然不敢看他,卻沒有一個站出來的,沒做過的事當然不能亂承認。
“嘿嘿,好得很!”黃繼業冷笑連連:“不見棺材不落淚啊,你們以爲派裡沒有防備這種情形?”
他一臉不屑的搖頭:“實話跟你們說,派中早就有秘法防備這種情形!”
衆人怔然,不明所以。
黃繼業緩緩看向衆人哼道:“她身上沾有某種汁液,只要碰觸到她,那便會沾上這種汁液,從而染上味道。”
他發出一聲冷笑:“這味道不是我們人的鼻子能嗅得出來的,修爲再高也沒用!”
衆人精神一振。
於震忙道:“黃師叔,那還等什麼呀,趕緊用呀,找出來到底是誰幹的!”
他迫不及待的想證明清白。
如果找不到這人,那麼他們就要背這黑鍋。
黃繼業冷冷道:“如果有人站出來,省了這麻煩,那罪罰會輕一點兒,現在站出來,保其性命不死!”
他雙眼冷電迸射。
可衆人一臉迷茫。
黃繼業皺了皺眉頭哼道:“罷了。”
他覺得自己是表演給瞎子看,看他們一道道迷茫的眼神,竟然有自己像小丑的感覺。
他轉身便走。
衆人紛紛跟過去。
山洞裡眨眼間變得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周湘與法空便站在山崖頂的一片樹林裡,海風將山洞裡的聲音傳過來。
即使周湘武功被廢,還是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緊張的看向法空,在心裡道:“大師……?”
法空搖頭,在她心裡笑道:“無妨的,且看好戲吧。”
“我們不會被追到?”
“不會。”
周湘鬆一口氣。
她謹慎的看向四周。
樹林稀疏,在這裡是只能掩住身形,卻掩不住氣息纔對,下面很多的大宗師,是極敏銳的。
法空在她心裡說道:“只要不出聲音便好,已經隔絕的氣息外泄。”
如果沒有隔絕,憑下面那些人的敏銳,早就發現了,不可能還逍遙自在的站在這裡。
他的目光追向黃繼業一行人。
黃繼業來到一片樹林裡,鬱鬱蔥蔥,各種各樣的樹木皆具,而且高大粗壯,一看便知道是古樹。
他們停在一座小木屋前。
小木屋乃朽木所建,古樸自然。
木屋前有兩片菜圃,外面圍着籬笆。
“孟師叔。”黃繼業站在籬笆前,揚聲喚道。
“吱——!”一聲輕嘯,一道白影閃現,停在籬笆上,卻是一隻白貂。
它小眼睛如黑鑽石般,熠熠生輝,好奇的打量着一羣人。
“吱——!”木門被拉開,一個滿臉于思,神情慵懶的中年男子慢慢悠悠走出來,打了個呵欠:“小黃,有什麼事?擾我清夢!”
黃繼業露出嘿嘿憨笑:“孟師叔,我要來勞煩閃電出動一下。”
“又要追人?”滿臉于思的中年男子嘆一口氣:“又出叛徒了?”
“……是。”黃繼業不好意思的道:“孟師叔,有一個小丫頭竟然想往外送消息,進派內已經六年了,唉……現在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這些不懷好意的傢伙越來越厲害了!”
“行吧,拿來。”中年男子不想再聽他囉嗦,來到籬笆前,把手探出來。
黃繼業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遞給中年男子。
小瓷瓶僅有小拇指大,純白顏色,上面沒有圖案。
中年男子打開瓶塞,發出一聲輕嘯。
正好奇打量着衆人的白貂一閃,化爲一道白光停在了他的肩頭,然後沿着他胳膊往前躥到小瓷瓶前,聳了聳鼻頭,然後吱的叫一聲,捂起了鼻子。
衆人都能感受到它的一臉嫌棄神色。
好像在嫌這味道臭不可聞。
中年男子笑着摸了摸它,然後指了指黃繼業。
白貂化爲一道白光射出去。
中年男子哼道:“跟上去吧,保護我的閃電,別讓人傷到了!”
“孟師叔放心!”黃繼業忙憨笑。
他匆匆抱了一下拳,轉身追向了白貂。
白貂的速度如閃電一般,衆人施展了輕功拼命疾馳,卻最終來到了碧寒潭前。
黃繼業皺眉。
白貂忽然停在一個相貌平庸的青年身後。
碧寒潭前有一圈天海劍派弟子,個個持劍肅立,彼此間距十米左右。
這相貌平平的青年正是持劍戒備的一員,正凝神看四周,神情警惕。
白貂到他身後時,他若有所覺的轉身看過來,發現了白貂。
白貂“吱”了一聲,隨即一閃,朝着遠方射了出去。
黃繼業來到這相貌平庸青年的身前,冷冷道:“彭祥,原來是你!”
平庸青年彭祥一臉疑惑,茫然的看向黃繼業:“黃師叔,這是……?”
“你弄走的周湘,是不是?!”黃繼業沉聲喝道:“爲什麼要幹這種事?!”
“黃師叔,到底是什麼啊?”彭祥一臉疑惑茫然:“我幹什麼事了?”
“嘿,裝得夠像的,怪不得能瞞得過所有人。”黃繼業冷笑連連:“可惜,你瞞不過我們的秘法!”
他一揮手:“綁起來!”
“是!”四個監守周湘的青年忙衝上去,便要制住彭祥。
彭祥不甘心被制,忙後撤一步,脫離他們四個的包圍,沉聲道:“黃師叔,到底是什麼事!”
“捉了你再說!”黃繼業喝道:“反抗也沒用的,你能對付幾個人?……再者說了,你即使能逃得掉,能逃到哪裡去?跑出這座碧潭島?”
彭祥臉色陰沉下來,扭頭看向衝過來的四人,忽然拔劍出鞘,刺向四人。
四人沒想到他竟然真敢反抗,忙拔劍相迎,卻發現彭祥的劍法如此凌厲,瞬間被刺中肩膀,只能後退。
“好膽!”黃繼業斷喝一聲。
他衝向彭祥,卻被彭祥的劍光所逼。
黃繼業原本不想拔劍,對付一個小字輩,一個宗師,雙掌足以。
可沒想到彭祥的劍法精絕,竟然一時之間手忙腳亂,忙拔劍出鞘。
可彭祥已經逃了出去。
“追——!”黃繼業怒瞪一眼周圍目瞪口呆的衆人:“都是死人不成!”
衆人忙追向彭祥。
法空露出笑容。
周湘站在他身邊,疑惑看看他,在心裡說道:“這彭師兄……”
“跟你一樣,也是秘諜,不過嘛,是大永的秘諜。”法空在她心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