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時全真教沒落無蹤,天下武學門派以少林寺爲尊,近千年浸潤傳習,武功可爲武林翹楚。
直至張三丰一出,創武當功夫,年代雖近,可藝業之精、威名之大也不遜於少林,隱與少林並駕齊驅,可稱爲武學雙璧。
張三丰座下七弟子,宋遠橋、俞蓮舟、俞岱巖、張松溪、張翠山、殷梨亭,莫聲谷行俠仗義,江湖上的朋友敬重其爲人,便送了個“武當七俠”作爲雅號。
當真是威震武林,無人不曉。
而今雖說俞三俠殘廢、張五俠自盡,僅餘五俠,(注:殷六俠殘廢之事尚且不爲人所知),可仍然威懾武林,無人敢攖其鋒芒。
故而少林、武當自是佛道兩家之魁首。
卓凌風排出八卦圖案,顯露了一手極爲上乘的武功、內力,金花婆婆便自然而然地,以爲他是武當派弟子。
但瞧他如此年輕,絕非“武當七俠”任何一人,便以爲是其高弟了。
而且武當、峨眉自張三丰、郭襄以來,向來有着很深的香火之情,世人皆知。
武當弟子爲滅絕師太架樑也在情理之中。
怎料滅絕師太卻報出了“全真教”的名頭,金花婆婆心中一震,咳嗽兩聲,微微一笑道:“算老婆子走眼了,全真教昔日乃是玄門正宗,這幅八卦圖案也算恰如其分。
老婆子今日識荊,幸何如之。”
她看似客氣,語氣卻是冷硬之至,而且又將“昔日”兩個字咬的極重,無在乎就是說現在的玄門是以人武當爲尊,你顯擺個什麼?
她向滅絕師太指名搦戰,不料出來的卻是一個毛頭小子。雖知此子武功、內力均高,不亞於當年陽教主,心中雖然忌憚。
可金花婆婆成名已久,卓凌風又太過年輕,心想真打起來,他又能有幾分火候?又能發揮出幾分實力?
卓凌風受她譏刺,面色不改,說道:“今日能見着昔日的武林大美人,在下也實是有幸。”
這個“昔日”他也咬的很重,他見這婆子如此倨傲,自然得讓她知道厲害。
衆人聽了這話,齊齊一怔,不由尋思,這卓凌風什麼眼神?這個這個醜陋佝僂的病嫗,居然也算美人?
金花婆婆鼻低脣厚、耳大招風、臉蛋上窄下闊,這面型是決計改變不來的。
就目前模樣瞧來,即使再年輕三四十歲,也決計談不上“美人”兩字。
然滅絕師太卻覺得其中頗有蹊蹺,蓋因當年她在蝴蝶谷與金花婆婆一戰,就覺得她內力固然深厚,可臂力也極爲雄健,根本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應有之能爲。
此刻卓凌風這麼一說,她更加覺得此事不太一般,這老傢伙應該是易容了。
金花婆婆微一皺眉,內心劇震不已,斜眼一睨卓凌風,那雙晶亮的目光,突如冷電一般,寒光四射,威勢迫人,但旋即如常,笑道:“少俠可真會開老婆子玩笑!”
卓凌風心想:“在我面前你還是收斂點好。”說道:“婆婆,此事如何了斷,給個章程出來吧!”
金花婆婆咳嗽了兩聲,臉容一正道:“好!你既然自恃武功高強,要出頭架這橫樑,王重陽昔日也有天下第一高手之譽,今日我倒想看看他的徒子徒孫,還有幾成火候!”
話音一落,手中柺杖往地上一頓,已然插入地下半尺有餘。
這街面都是青石鋪就,其隨手一插就有此等深度,委實功力驚人。
只見她身形晃處,直欺到卓凌風身前,雙掌一上一下直朝卓凌風胸腹拍去,
衆人見她病骨支離,咳嗽連連的樣子,豈知出手竟如此迅捷無倫,直似鬼魅。
她與卓凌風相隔兩丈有餘,掌風未至,一股寒流滾滾而來,端是凌厲之極。
原來金花婆婆爲人驕傲,雖見卓凌風神功驚人,對其頗存忌憚,誰知這人說自己是美人,這就讓她按耐不住,存了殺人滅口之心。
可又忌憚倚天劍在側,怎麼也不敢用兵器,給滅絕師太拔劍的藉口,只好用出了她的絕學“玄冰真氣”,出掌相搏。
卓凌風見她出手突然,掌力中蘊有一股冰涼寒氣,這寒氣和玄冥神掌又有不同,但一樣不是常人所能經受,暗想:“此人果非凡俗!”急忙出掌擋格。
卓凌風雖然神功非凡,但金花婆婆是明教四大護教法王之一,與殷天正、謝遜、韋一笑等人齊名,武功之高,自然非同小可。
兩人掌力尚未接實,便異聲大作,仿若冰塊撞在火炭之上。
只聽轟的一聲巨響,二股雄渾的掌力相交。
這是兩人初次交手,都有心一試對方真力,以力對力,力弱者敗。
金花婆婆身體一晃,衣衫上蕩起層層漣漪,向後退了一步。她只感一股柔和但綿厚的勁力,迫開自己內力,幾欲透體而入。
所幸金花婆婆內力高絕,護體真氣立時感應,化解掉了這股子勁力。
卓凌風也是微微一退,但只退了尺許,衣衫更是古井不波,顯是勝了一籌,笑道:“婆婆掌力果真雄奇,伱也吃我一掌!”
輕飄飄拍出一掌,掌勢籠罩四方。
金花婆婆一提真氣,右掌通體猶如寒冰,閃電迎上。
“砰”,雙掌撞擊,她又退後一步。
卓凌風踏上半步,第三掌跟着擊出。
這三掌一掌快似一掌,金花婆婆深吸一口氣,只能強行抵擋,竟無餘瑕脫身變招。
“啪啪啪”
一瞬之間,兩人就對了六掌,金花婆婆便退了六步,腳下堅硬的石地滿是腳印,頭頂更是冒出了絲絲白氣。
到第七掌上,卓凌風朗聲說道:“好婆婆,恁的了得!”
他自踏入江湖以來,比掌向無敗績,六掌無功之下,心中反而大喜,使出了全真教“七星掌”中威力最巨的一招“移星換斗”。
只聽風聲大作,讓金花婆婆氣爲之閉。
金花婆婆功力雖深,“玄冰寒氣”也是不亞於韋一笑“寒冰綿掌”的絕學。
可卓凌風一身玄門真功精純無比,在剩二三成的基礎上,又吸了朱長齡的畢生功力。
朱長齡雖未能修成上乘內功,但他出身名門,苦修數十年,內力也是極爲不弱。
再論質量,更是一身陽剛的正宗內力,一落在卓凌風體內,與他的玄門真功融合後,收益頗大,他又修九陽神功,這一身內力已經有了笑傲世界時的七八成功力。
這快捷無比的六掌下來,金花婆婆渾身就像泡在了熱水裡,體內寒氣劇烈蒸發,她如今已深知卓凌風之厲害,硬拼不是好辦法。
奈何卓凌風這一招掌力直接將金花婆婆籠住,她只得雙掌並舉迎了上去。
四掌相交之下,竟無聲響,衆人驚異之下,只見卓凌風豁然後退一步,說道:“金花婆婆神功蓋世,在下佩服。”
金花婆婆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殷離叫道:“婆婆!”急忙上前爲她撫背,突然驚叫一聲,跳了開去,對卓凌風怒目而視。
金花婆婆長袖一拂,捺住怒容滿面的殷離,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可莽撞。
原來殷離手一觸金花婆婆背部,就像摸到了火炭,她自然知道這是爲何,豈能不對這個“大傻子”生怒。
若非金花婆婆阻止,以她的脾氣都要破口大罵了。
金花婆婆適才與卓凌風交掌,已知他內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但他內力精純綿厚,卻剛好剋制自己內力。
尤其與卓凌風第七掌一交,剛覺柔弱無力,但自己掌力與之一觸,突覺後勁無窮。
若他掌力發足,自己定然抵不住,非吐血受傷不可,卻不知爲何突然收掌。
金花婆婆當下緩緩運轉內功,將體內的濁氣消去,咳嗽停止後。擡起頭來,凝視卓凌風,低聲緩緩道:“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
全真教傳人果然不凡,這門掌法看似普通,卻一掌強似一掌,如浪頭一般,是重陽真人所傳之法嗎?”
卓凌風點點頭道:“此乃重陽祖師所傳七星掌,一掌快似一掌,一掌強似一掌,如暴雪突降,鋪天蓋地!只不過閣下傷了肺氣,卓某也有些勝之不武。”
卓凌風在江湖中向無名頭,這算是第一次揚名立萬,自不會去使別派武功。
要知道他的最強掌功乃是“蛤蟆功”,可到了倚天世界後,他一次也沒用過!
其中原因就是爲了避免麻煩。
在笑傲世界他以爲全真教沒有傳人,就自己一個,無所顧忌。
待到了這裡,便明白全真教沒落,可定有傳人。
自己雖然到了這個世界,卻不能行欺師滅祖,不認全真門派之時。
出於這個原因,便不能用出“蛤蟆功”,給人以口實,墮了全真教威名!
再則這門功夫用出來,古墓派如今尚有傳人,一旦知曉,說不定會來找自己麻煩。西毒歐陽鋒在歐陽剋死後,傳人本絕。可後來收了一個義子楊過。
這段武林掌故距今不過百年,知道的人必然不少。
他雖然不懼,但怎麼都是自己理虧,能避免就要避免!
故而他打定了主意,在人前絕對不用“蛤蟆功”;面對沒有把握殺掉的人,也不用。
若是沒人看見,又有把握殺人,用也就用了。
金花婆婆搖了搖頭道:“閣下不用爲老身臉上貼金,輸就是輸!”
說着咳嗽了一聲道:“老婆子縱然沒有這肺病,也不是你的對手,你最後一掌若將掌力送出,我就得當場吐血了!”
衆人這才瞬間明白,原來如此。
好多不會武功的人,還以爲卓凌風敗了一招,原來是他刻意留手了。
卓凌風沒想過要將這事說出來,他只想讓金花婆婆心裡明白,好讓她知難而退,給滅絕師太陪個禮,大家面子過得去。
由她去開啓謝遜回靈蛇島的命運齒輪,怎料她竟然坦言直承。
卓凌風只知道金花婆婆陰險毒辣,自私成性,但對這個人瞭解還是不夠。
金花婆婆是個驕傲的人,而且是個驕傲的女人,也有着不讓鬚眉的氣概。
想當年,韓千葉上光明頂,找陽頂天報殺父之仇,邀他在“碧水寒潭”一戰。
碧水寒潭冰冷徹骨,縱在盛暑,也向來無人敢下,那時還正當隆冬之際。
陽頂天武功之高,幾已說得上當世無敵,除了武當張三丰,誰也未必勝得他一招半式。但卻不識水性,這一下到碧水寒潭之中,不用比武,凍也凍死了,淹也淹死了。
可陽頂天當年答允,比武方法由對方選定。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更何況他乃一世之雄,一教之主,自無法反悔。
當時明教左右二使,護教法王均一籌莫展,眼看陽頂天要被逼死,明教上下必受齊恥大辱之時。
黛綺絲挺身而出、認陽頂天做義父、爲他下碧水寒潭,從此奠定了她在明教的地位,有了四王之首的“紫衫龍王”,但也落下了個肺病的後遺症。
而那萬分緊迫的一瞬間,她是否有什麼動機,是無人知曉的。但在那一刻,代父下潭的堅定決心,那份沖天豪氣,卻是勝過了在場所有鬚眉豪雄。
也正因如此,事情過去了三十多年,以金毛獅王謝遜之高傲,對那一幕也沒有絲毫忘記,在原軌跡中,對張無忌等人娓娓道來時,都滿是推崇。
而金花婆婆這人,更是敢愛敢恨。
她的愛憎分明,不加粉飾,不留餘地。
她的美貌讓明教教內教外,想獲其青睞者,不可計數。
就連光明右使範遙此等人傑,亦不能免俗,可她對這些追求者是冷漠、甚至是不屑的,也從來不玩虛的,沒有吊着誰,以答目的之說。
不論是誰對她稍露情意,每每便給她痛斥一頓,令那人羞愧無地,難以下臺,可見其人之驕傲。
而就在明教上下送她“紫衫龍王”尊號,尊她爲明教第一功臣的時候,她卻爲了韓千葉,敢於與明教一干教衆翻臉。
這種舉動,在卓凌風眼中是一種“戀愛腦”行爲,而何嘗不是一種勇敢,一種與常人大不同的個性。
她對待明教一衆兄弟,尚且說翻臉就翻臉,來了個遠遁他鄉,老死不相往來,根本不管身後口水三千。
韓千葉中了毒,胡青牛能救,但要她回明教,但她不從,胡青牛也不救人。
而韓千葉死後,她便遷怒整個明教,殺胡青牛,派遣女兒上光明頂盜取“乾坤大挪移”心法,至於女兒是否會被楊逍等人發現處死!貌似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
她的一生只爲與韓千葉的愛情而活,爲此寧願帶上醜陋的面具,去躲避波斯總教的追殺。
那麼對於卓凌風這種根本不相干的人,自不會看其臉色。
說白了,就是他的手下留情,在金華婆婆這種只追求個人愛情與自由的人眼裡,根本不值得她道一聲謝。
不過卓凌風卻也沒興趣去深想金花婆婆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只想讓其去做該做的事。
轉頭向滅絕師太望去,說道:“師太,請高擡貴手,就讓金花婆婆給你道個歉,大家就此了局,他日相遇,再決高低如何?”
卓凌風這時卻也察覺出了金花婆婆這人跟常人不同,與滅絕師太相比,驕傲不亞於她。
那這樣,便是最善之辦法。
你們有過節,以後再算唄!
滅絕師太微一頷首道:“全憑卓少俠裁奪,和戰由你一言而決。”
卓凌風又看向金花婆婆,笑道:“不知婆婆尊意如何?”
金花婆婆看了看卓凌風,又看了看滅絕師太,再看了看她身邊的兩個乞丐,笑了笑道:“全真教、峨眉派、丐幫,你們三家淵源非淺,本就是一家人,老婆子今日也是老眼昏花,竟然遇到了你們!嘿嘿……”
卓凌風早見那兩個乞丐,背上各負七隻小小布袋。這七隻袋子只是表明他們身份,形體甚小,很難當真裝什麼物事。這纔是丐幫正個八經的弟子,而且七袋弟子位份着實不低。
這時一個丐幫弟子道:“金花婆婆,我們兩家並無樑子,可我丐幫與全真教、峨眉派淵源本深,江湖上的有識之士,本就知曉。
你在此說嘴,又是何意?”
丐幫向來是江湖中第一大幫派,近些年雖沒出什麼頂尖高手,但門下弟子衆多,遍佈各地,與少林、武當鼎足而三,卻是誰也不敢小覷的。
象徵明教教主之位的聖火令,百年前就是被丐幫奪走的,雙方因此一直打個沒完,而以明教之能,尚且奈何不得對方。
是以這兩名七袋弟子,對金花婆婆這等高手,言語間也是分毫不讓。
再說大俠郭靖的女婿耶律齊師從全真教耆老周伯通,又在天下英雄大會上接任丐幫幫主之位,峨眉派始祖郭襄得叫他一聲姐夫。
世人皆知三家淵源之深,天然上就是同盟。
原軌跡中丐幫捉拿周芷若,都極爲忌憚,只不過她與魔教頭子張無忌走在一起,還跟殺人魔王謝遜混在一起,在任何人眼裡,這壓根就是峨眉派的不肖弟子,人人得而誅之!
再加上有峨眉派丁敏君這種人敗壞周芷若名聲,一個峨眉派叛徒,丐幫纔敢如此!
要知道武林中人什麼名聲都敢背,唯獨欺師滅祖之名背不起,滅絕師太在萬安寺不願承魔教頭子張無忌救命,甘心自盡,又對張無忌說不許禍害我徒弟。當時知道的人何其多也。
除了周芷若這種不顧師父遺命的弟子,對別的峨眉弟子,丐幫中人爲了名聲,那還真是不敢動!
金花婆婆自然知曉三家淵源,也無可辯駁,咳嗽了兩聲,一雙眸子盯在滅絕師太面上,滅絕師太也凝視着她。
終於,金花婆婆嘆了口氣,緩緩道:“師太,今日多承款待,老身在此賠罪了!”
說着恭身行了一禮。
滅絕師太哼了一聲。
金花婆婆直起身子又道:“他日老身到了你的地面,再請你儘儘地主之誼,犒勞犒勞,你看可好?”
滅絕師太冷冷道:“義不容辭!”
金花婆婆笑道:“那就多謝了。”
說着一拉殷離,猶如乘風凌虛般的飄然而退,身子一縱已上了屋頂,瞬間不見了蹤影。
輕功之佳妙,實在讓人歎爲觀止!
她離開時,眼角也沒向卓凌風瞟上一眼,便徑自走人了。
滅絕等人就覺得卓凌風剛纔的手下留情,好像都是餵了狗。不過若非這女人有用,卓凌風對她是否手下留情,卻是誰也不知了。
卓凌風對這一切自然毫不在意。
他縱然再是不瞭解女人,也知“女人心、海底針”這句話。
而今只見金花婆婆與滅絕師太最後那幾句,算是真正定下了約會,心下很是滿意。
有了這一遭,金花婆婆必要去找屠龍刀,否則她面對滅絕師太,毫無勝算。
滅絕師太擡頭看着金花婆婆離去的方向,微一出神,身子一晃,就拉住卓凌風衣袖,壓低聲音道:“先不要說話,跟我來!”
說着也不管他答應與否,就拽着他走。
那兩名丐幫弟子猛一揮手,跑出來幾個人擡走了武烈父女的屍體。
卓凌風眼見這裡人多,也只能跟滅絕師太而去,心想:“現在看來,她一進城,就是在找丐幫的聯絡暗號。
莫非她還要聯合丐幫、崆峒派去打趙敏?
所以邀請我去看大戲。
但這時間段,明教差不多進玉門關了,人張無忌出馬,情定了,也能將人救了,又不傷人命。
他們若去,不但多傷人命,還不一定成功,而且事態會變得極爲複雜!
若真如此,我非得阻止不可!”
……
就在卓凌風走後的第二日,趙敏正在綠柳山莊的水閣中讀書品茶。
神箭八雄中的趙一傷上前稟報道:“郡主,我們在魔教的細作信書報來,張無忌率領麾下楊逍、殷天正、韋一笑、四散人、五行旗等明教首腦人物已經進了玉門關。
一個個都改了行裝,扮作了客商。”
趙敏輕哼一聲:“知道了。正等他們呢,按計劃準備!”
趙一傷欲言又止。
趙敏秀眉微蹙,冷冷道:“說!”
趙一傷道:“只是峨眉派的周芷若、貝錦儀與他們匯合了。具體說了什麼,細作身份低微,沒能探得。”
趙敏將書往桌上一扔,緩緩起身,負手踱步,心想:“滅絕脫困遣人報信,在我意料之中,我在少室山與武當山下的各處山道上,都安插了人手,一般人送不上去信。
卻沒想到,這滅絕老尼跟我玩這一手!
她不是跟魔教勢同水火嗎,爲何故佈疑陣,要讓弟子跑去跟魔教匯合,究竟意欲何爲呢?”
趙敏思索良久,朗聲大笑,暗道:“看來這尼姑知道張無忌與周芷若相互有情,所以利用她的信息,好讓魔教與我相鬥,來個兩敗俱傷,她好坐收漁人之利!
一個尼姑不好好唸佛,竟然也學會用兵法了,哼……”
趙敏聰明絕倫,雄才大略,根據不多情報加以驗證,就能猜測大致,呵呵一笑,道:“看來我這蒙古韃子與魔教賊人,是真的招她恨啊!爲了剷除我們,名門正派的原則,也可以不講啊!”
她秀美絕倫的臉上,滿是嘲諷之意。
但這一出嘲諷,彷彿針對的不只是滅絕師太,好像也有自己。
趙敏道:“請三師父過來!”
“是!”趙一傷領命而去。
阿三與趙一傷很快就到了跟前,躬身問道:“郡主,有何指示?”
趙敏低聲道:“讓潛伏在少室山下的兄弟們,都趕往武當山!
少林寺我們不去了,只收拾武當派!拿了張三丰這老道,不怕張無忌不就範!
告訴剛相師父,他這一環節很重要!
多多練習幾次,要足夠真!”
阿三答應而去。
趙一傷也低聲道:“郡主,張三丰那老兒成名已久……”
趙敏白玉般的小手一揮,很是輕蔑道:“別把他想的多麼神!
他武功再高,也是一個人,江湖人叫他老神仙,也只不過出於對他的尊重罷了。
若真能修煉成仙,重陽真人、長春真人這些人豈能看着全真教沒落?”
說着嘿嘿冷笑兩聲:“這人心中只要有斷絕不了的情感,就不是堅不可摧!
一個殘廢的俞三俠,殷六俠不夠,再加上宋、俞、張、莫等人,還有宋青書等三代弟子,他能捨得下?
況且我們又不是和他正式比武,什麼手段不能用,一個張三丰還不是手到擒來!又有何懼?”
趙一傷素知郡主韜略,點了點頭。
趙敏說到這裡,面色凝重道:“從卓凌風的身上,我算是徹底明白了。
無情才能堅不可摧,一旦心中有了別的念頭,必然要吃大虧!
你說是嗎?”
趙一傷露出了一個禮貌又不失尷尬的微笑。
趙敏瞧了他一眼,冷哼道:“你這樣笑,是什麼意思?”
趙一傷當即面容冷肅。
趙敏又嘻嘻一笑道:“我說的是真的!
你想啊,那天晚上他若真的對我無情,對滅絕無情,對六大派無情,對這天下人無情,只顧自己,我豈能不死?
他自己也不致受傷!
就算打不過玄冥二老他們,也能脫身而去,可他心中有了在意,從而導致性命,掌控在了我的手中!
所以做個無情之人還是好!
你想張三丰若是無情之人,那得多可怕,我敢打他的主意嗎?”
趙一傷拱手道:“郡主話雖如此,可人之所以是人,就是都有自己在意的東西。
卓凌風是,張三丰是,其實……”
趙敏挑眉道:“什麼?”
趙一傷鼓起勇氣道:“其實郡主也是!好多事情說說簡單,可真做起來千難萬難!
否則卓凌風武功再高,也已經死了!
他就沒有擒住郡主的機會!”
趙敏心中一震道:“怎麼說?”
趙一傷道:“鹿先生昨日喝酒時曾說,那天卓凌風抓住你的腳,當時他已經撲過來,卓凌風縱然躍出陷阱,他身在半空,一口真氣已盡,鹿先生給他一掌,他必然難逃劫數!
可惜郡主你竟然合身撲了下去,讓鹿先生失去了機會!”
趙敏面露黯然,喃喃道:“是嗎?
我都不記得了!”
趙一傷見郡主神色不佳,當即臉顯怒色,哼道:“可笑這小子,還以爲自己有多大的本事,竟敢那樣對待郡主,世間不知好歹之人,以他卓凌風爲最!”
趙敏幽幽一嘆道:“人家要將我們逐回漠北,我們要雄霸中原,這矛盾本就不可調和。
他怎麼對待我,我怎麼對待他,都是無可厚非。
同樣,誰若對誰動了惻隱之心,就是生命的代價!
我如此、他亦如此,不是嗎?”
趙一傷見她一臉悽苦之色,也不敢再說,靜靜的侍立一旁。
趙敏望着湖面上的水仙花,出神半晌,突然說道:“燒了它!”
趙一傷一驚。
趙敏幽幽道:“現在一切都明朗了,想要暗算魔教幾乎不可能了!
我們打的就是明章,看誰技高一籌!”
趙一傷躬身領命,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