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亡齋醮……”
心獸宗大概率舉行過兩次祭亡齋醮。
首次祭亡齋醮使得天辰子飛昇仙界。
按照李墨的猜測，首次祭亡齋醮的時間點在天地劇變中期，與陳天罡羽化成仙差不了多久，但肯定是早於佛門舉霞飛昇的。
第二次祭亡齋醮，是殘存弟子呼喚仙界的天辰子降臨。
李墨回想起後世天辰子降臨遺蛻的異象，確實有不可名狀的存在顯露。
墳堆劍冢的祭臺，像是呼喚仙神降臨的祭亡齋醮。
“祭臺不會也喚來什麼鬼東西吧？”
若非煉虛期長老在旁，李墨八成已經找機會遁走，哪怕能收穫百萬住客，也不能冒着性命危險。
祭臺上的血肉堆積成山，一位位身軀殘缺的凡人跪倒在旁，他們的靈智早已經瘋癲。
“真邪乎。”
李墨大致掃過祭臺後，把精力放回到清繳詭物上。
屍山小世界的住客不知不覺間已經超過九十萬，使得山脈間密密麻麻全是墳堆。
靈根蟲順勢達到兩百條靈紋，朝着三百條一騎絕塵。
讓李墨意外的是，佛魔法身吞噬掉幾十萬頭顱後，五炁期的進展也在潛移默化間加快。
“桀桀桀，再來個百萬屍山住客的話，恐怕佛魔法身百年內就有希望衝擊煉虛期。”
李墨眼中滿是熱切。
不過他沒有繼續維持接近九千柄的本命飛劍，而是有意將部分劍鬼交給其餘劍修來處理。
本命飛劍的表面依舊，實際內部已經開始腐朽。
“大量本命飛劍長時間在外，共生法身根本來不及孕育，飛劍化龍也需要一定時間。”
忌諱作爲共生法身的唯一弊端，李墨不想因此暴露出去，減少飛劍數量可以方便調配。
好在陸原已經達成前來墳堆劍冢的目的，對李墨渾水摸魚的行徑沒有表現出異議。
當然，屍體依舊是李墨的囊中之物。
連長義都已經落敗，其餘劍修怎敢染指劍鬼屍體。
當屍山住客來到一百一十萬時，繭劍的數量銳減，城內都是吃力不討好的大小夜遊。
李墨見狀養精蓄銳，開始挑選其中具備道體的劍鬼。
剩下的劍鬼就用劍陣一點點消磨，或是交給同道對付。
而長義經過大半個月的沉寂後，再次變得活躍起來，隻身用中下乘劍意在外廝殺劍鬼。
想要藉此穩固道心。
事實證明，長義的行徑確實有效，對劍氣的運用精進不小。
可惜再怎麼努力，他也趕不上李墨的進步速度，後者在短短十幾日間又領悟數類劍意。
李墨自己都不再關注共生法身體表的劍痕。
他發現一旦某個靈屬具備上乘劍意後，對中下乘劍意的領悟幾乎是水到渠成。
四道體都能拔高天賦，李墨超然的悟性已經導致菩提果淪爲雞肋，偶爾拿去餵食刺青獸。
“來了……”
陸原的聲音響起，衆劍修不約而同的收起劍意。
血腥味瀰漫。
祭臺傳來凡人撕心裂肺的誦經，言語中充斥着狂熱。
即便凡人只是軀殼意識的顯現，但畢竟是八千年前災禍的重演，能窺得天地劇變的大恐怖。
李墨心念一動，滅殺詭物的劍陣轉換成幻陣，把所有劍鬼往遠離祭臺的城中心引導。
直到這時。
他們才意識到李墨的天賦不止體現在修行，其佈置的陣法無比玄妙，遠超分神期理解的範圍。
如果業灼道人在場，定然會發出譏諷的怪笑。
“不要想着在任何領域與李墨比較，天賦的差距宛如雲泥，老老實實感受絕望就行了。”
有四名凡人老者分別踏足祭壇。
他們的言語顯得非常清明，唸叨着似是而非的經文，又在祭臺上四肢胡亂的狂舞一番。
李墨眉頭微皺。
造化書偶爾涌出的記憶表明一點，墳堆劍冢發生的事宜，曾經都出現在八千年前的少泉鎮。
相比滿城暴斃的吳門城，少泉鎮似乎在經歷着血腥祭祀。
“等等。”
李墨心頭暗道：“會不會兩座城鎮是有先後因果的？”
“突然有一天，少泉鎮民衆注意到天劍門封山閉宗後，不由前往吳門城想要搞清楚情況。”
“結果，吳門城幾十萬人皆以詭異莫名的方式身死。”
“少泉鎮居民惶恐不安，城外不知何時又遍佈妖魔鬼怪，他們困死在城內，最終全瘋了。”
李墨反覆確認記憶，明白自己的猜想已經很接近事實。
祭臺傳來唱詞。
“此築土爲壇以祭天，我等凡夫俗子願報天之功，願報地之功，願以己身邀天地之靈。”
咚咚咚，人皮鼓敲響，凡人的神情更加歇斯底里。
祭臺上的血肉蠕動，有一根根白骨相互連接不斷延伸，彷彿嫩芽萌發般從屍堆里長出。
李墨心頭狂跳，強行控制着五官沒有變化。因爲他注意到，白骨竟然呈現梯子的形狀，另由薄薄的血肉包裹，緩緩往雲端上攀登。
“確實是祭亡齋醮沒錯，但他們是打算呼喚仙神降臨，還是順着仙梯爬向仙界……”
李墨腦海中閃過幾個畫面。
在真實發生的少泉鎮，仙梯規模遠超如今的祭臺，至少是由十幾萬生靈的血肉澆灌而成。
“一羣瘋子，而且凡人憑什麼靠着簡陋的祭祀，能喚出通往仙界的路徑，太他媽荒謬了。”
李墨眼中露出一絲無奈。
不過既然凡人割掉首級都能放飛進仙界，更別說血祭了，天地劇變根本不用講究什麼邏輯。
祭壇上老者繼續唱道。
“祭祀所用食物，行禮後要分而食之，是食仙神之餘間。”
凡人不由狼吞虎嚥起來，缺失的手腳長出，骨瘦如柴的身軀逐漸充盈，一個個感恩戴德。
在造化書的記憶中，古代凡人的變化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李墨看到。
凡人渾身的污垢自行脫落，腳底有盛開的鮮花托起，七竅流淌出陣陣流光清氣。
“身如雲影，虛豁清淨，而猶見有身心之相。”
“是爲天人也。”
李墨不可能認錯，凡人蛻變的道體分明是【先天聖人】，甚至比他的天生聖人更接近仙體。
可惜，造化書的記憶再次戛然而止。
他實在太想知道八千年前發生的真相，不由死死盯着墳堆劍冢的四處祭臺，目光若有所思。
老者撕心裂肺的呼喊道。
“祭祀仙人，以虔誠答謝仙恩。”
“請仙人降臨！！！”
李墨瞳孔微縮，看似在關注着墳堆劍冢的祭祀，實則震驚於造化書展現的冰山一角。
他甚至無暇關注墳堆，確認沒有危險便投入到抽絲剝繭。
沒人注意到李墨的失神，隨即煉虛期長老紛紛現身。
仙梯一晃，百來米的梯子盡頭籠罩雲霧，有身影竄動。
陸原放出劍氣壓制住仙梯，冷冷的說道：“別理會墳堆內的劍修，我們三人以招收弟子爲主。”
衆劍修都有些驚愕，沒想到墳堆劍冢還真有弟子存在。
遲百城解釋道：“有劍修在墳堆內身死道消，又恰巧保留着全屍，就會沉入劍冢的深處。”
“說是墳堆劍修，事實卻是毫無靈智的傀儡，不過他們確實掌握着獨特的道統傳承，只是要通過…血祭才能現身。”
遲百城的話語點到即止，沒有告知血祭與仙梯有關，更是八千年前天地劇變的另類重演。
墳堆劍修不具靈智，來到現世不久就會徹底失控。
淪爲天劍門萬千劍鬼其一。
“雷來。”
雷公毫不猶豫一吐，口中喚出大片的雷霆，直接把四處祭臺旁的凡人炙烤成焦炭。
“雷宿與秋霜各三成弟子，大日取四成。”
“可。”陸原沉聲迴應道。
遲百城點了點頭，用本命飛劍攝來焦屍的心臟，接着添加各類靈材粉末，裝進一土壇裡。
一柄柄特質飛劍刺入土壇，接着貼上大量靈符。
“魂兮歸來，魂兮歸來……”
遲百城的靈力快速消耗，隨即地面有烈風蔓延，一口口紅木棺材鑽出，裡面都躺有屍體。
“不錯，兩千八百人，夠我們補充弟子了。”
雷公滿意的大笑，劍風捲起九百口棺材，後續還需點燃屍體的生機，便能煥發靈智。
屍體會保留着少泉鎮的記憶。
先是分發到二十八劍冢所屬的外門，達到元嬰期後再收入內門，直至分神期時告知來歷。
一般來說，哪怕天劍門資源豐富，晉升分神期都得千年。
劍修在墳堆裡的虛假記憶早已忘卻大半，只有極少數人受到影響走火入魔。
“走吧走吧，老子早就不想待在墳堆了，怪瘮人的。”
雷宿施展法術，想要一舉把祭臺統統銷燬。
“不急。”
陸原出言制止，接着伸手把自己腦袋取掉，又將陽牛按在脖頸處，皮肉眨眼間癒合。
“我要去一趟墳堆深處，取幾門道統傳承。”
“嘖嘖嘖……”
就憑餘霄與李墨的關係，雷公就沒理由拒絕。
“遲百城你怎麼說？”陸原面露威脅，陽牛首似乎導致他的情緒難以自控，有劍意四溢。
“行，多幫我帶一門喪鬼劍體。”
陸原一抹陽牛首，身影消失在原地，唯有腦袋浮空不動。
李墨剛消化完細思極恐的造化書記憶，主動放出飛劍護佑陸原腦袋，恭恭敬敬的一拜。
“多謝三位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