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潛雖能借紅姑子魔的視角,窺一窺如今趙王府內的震撼景象。
但畢竟在人家地盤,處處是強大魔修,還有“太上元魔顯聖真君”這般存在坐鎮。
陶潛吩咐紅姑子,餵了梅娘吞下那顆魔丹後,便躲在其體內,一旦丹爐內開始噴涌丹火,將梅娘子軀殼連同融合其中的絳珠仙草煉化那一刻,立刻吞了梅娘子真靈魂魄,自域外迴轉他處。
除卻陶潛這個往人丹藥裡下毒的,今夜關注整個趙王府的人,的確是出乎意料的多。
屬太上魔宗、九皇子一方的,提前知悉是在煉魔丹。
藏在魔都的龍蛇鼠蟻之類,在有心人傳播下,只以爲是朱啓這個“廢物皇子”正煉化至寶。
都覺這廝手段不濟,這才耗這麼久沒煉化。
可見修行界中,也不只是域外魔頭才被“貪念”控制,多的是貪慾薰心,卻又不自知的。
有人族,有妖魔,異類也多。
似是約好了般,在丹火噴涌,煉丹開啓的那一刻,四面八方都是發起了突襲。
正見得魔都夜空中,趙王府上方。
好似憑空起了萬千焰火,各色流光,氣機洶涌。
其中不乏洞玄境存在,竟也冒險使了隱秘手段,渾水摸魚,闖入趙王府。
就如陶潛曾在將軍城寨見過的那位“屍魔萬南川”,這老哥修那《太陰三尸經》,煉得極好,竟是憑空召來了多達上千尊飛僵,鋪天蓋地,往趙王府內撲去。
這一幕,足夠駭人。
而似萬南川這般強人,又不止一個。
皆將真身隱在別處,只朝着趙王府使一些陰險的神通手段。
洞玄境修士知強弱敬畏,才這般謹慎。
魔都境內,多半都是一些野的。
被那些諸如“玄黃塔”、“天魔珠”之類的傳言蠱惑了頭腦,悄悄來潛趙王府,誰料到一大夥子都是這打算。
一人暗潛,尚算隱秘。
可一大羣妖魔邪修都來暗潛,那就是一拍兩散,皆由暗轉明。
索性都是不裝,各種分不清源頭在何處,極難聽的喝罵響徹,似是想營造出羣妖攻府,渾水摸魚的環境來。
“朱啓小兒,天下寶物有緣者居之,你若煉不好,顯然你非明主也,且讓出寶貝來。”
“說得不錯,極妙,朱啓你身爲太上魔子,不可能煉化得了玄黃塔這等道門至寶,還是讓我來吧。”
“煉了這麼多日都無收穫,朱道友何苦再霸佔着寶物,不若放它去吧。”
“聽聞朱啓你親爹才暴斃不久,你身爲皇子,不思進京奔喪,上演些十龍奪嫡之類的戲碼讓我等瞧瞧熱鬧,怎還盤踞魔都不去,是不是怕進了帝都,會被你親爺爺活颳了去?”
“莫要亂說,死的卻不是他親爹,如今皇位上那個老頭兒也不是他親爺爺。”
……
遙遠處的張府內,陶潛、雲容與袁公,三人只差都搬個小凳子過來,隔着玄光鏡欣賞着趙王府外的熱鬧景象。
人族修士、妖魔邪修、鬼魅精怪、異類詭物……應有盡有,可說是各顯神通。
除了幾乎沒腦子的顯在明處,大多數還是都用着陰險的法門。
比如這一句句亂七八糟的聲音,誰都能聽得分明,但你絕計發現不了說話之人在何處?
陶潛聽了兩句,不由樂了道:
“一羣自作聰明的傢伙,這回被長春會、白蓮教和漕幫給坑慘了吧,也不知都是如何想的?三十三天玄黃寶塔這類遠古神物,怎可能出現在九皇子朱啓手中。”
“被誆了來作死,想是都以爲朱啓那師尊不在魔都,可那老魔已然迴轉。”
“這幫子蠢貨,都要遭殃了。”
這兩句,似是預言。
幾乎就在某個邪修揭九皇子短處瞬間,一道冷哼驀地響起趙王府。
簡直好似雷霆炸裂,魔都的天,都因此震了震。
隨後就見得一點魔光,先自閃爍,繼而擴大,倏忽間,億萬點魔光爆涌而出。
趙王府周遭,不論匿得多好。
這一瞬,都遭了劫數。
只要被魔光沾染上,神魂軀體便同時被黏住,被拉扯着往那籠罩着趙王府的大陣內投去。
就算是來自萬法宗的長老,屍魔萬南川這等洞玄修士,也被從地底深處救了出來,與那上千飛僵一起,嘶吼着被拽向趙王府。
儘管洞玄有諸多手段,可遭數不清的魔光一撞,所弄精巧法門皆碎個乾淨。
見此一幕,任是誰也都要瞠目結舌,駭得無法言語。
尤其是被捉的那些妖魔邪修,此時方纔曉得厲害之處,個個哀嚎哭求起來。
可惜,那位“太上元魔顯聖真君”連一句話都不願與他們這些土雞瓦狗說,此刻更不會又任何迴應。
不多時!
魔光隱匿,也還了趙王府一個清淨。
那幾個洞玄境修士妖魔的掙扎,倒也不是沒有價值。
那一瞬的波動,讓陶潛隱隱瞧見了趙王府的內景:其天穹似已自成一界,清濁相合,混混沌沌,其內漫天的丹爐,結成一個龐大陣勢,粗略一數,至少也有數百尊,皆是了不得的寶物,丹爐之間由魔焰勾連,更有成百上千頭作“丹童”打扮的天魔,來往穿梭,看顧煉化過程。
不管是剛剛億萬魔光爆發,瞬間清掃大量妖魔修士,不乏洞玄境存在。
還是這煉丹魔陣,都讓人震撼不已,必要驚歎太上魔宗的手筆。
除了袁公,只聽他嗤笑一聲,爲陶潛解惑道:
“適才凌媧那神通,喚作【五方五行天魔拘身大法】,也算是太上魔宗的知名法門,就如同你所煉的先天一氣大擒拿手是靈寶宗有名手段一般,只人家的修行時日比你長了不知多少,待你到了極樂境,再施先天一氣大擒拿,威勢必要比這強。”
“至於這丹陣倒有些名堂,喚作【太上九轉天魔煉丹法陣】,以此陣煉丹,可將諸多代價轉嫁給這些丹童天魔,不過丹陣的主持者,也得承受一些。”
“呵,先前聽那傳言,只覺荒唐。”
“如今看來倒是有些道理,凌媧這廝,陰險毒辣,心眼極小,縱然是親傳弟子,也不該這般慷慨。”
“如果是親兒子,那倒是解釋得通了。”
袁公說完,陶潛又漲見識的同時。
另一邊,紅姑子魔的視角中,丹爐內梅娘子那仙草之軀,已漸漸被丹火融化。
梅娘子殞命在即,紅姑子也不敢耽擱,緊張等着。
身死一瞬,真靈魂魄溢出。
若她不能在那瞬間救人,梅娘子便完了。
須知這丹火,連域外魔頭也照樣煉。
下一刻,只聽得異響。
“啵!”
好端端一病弱西施般女子,在丹火環繞中,化作一縷完全由絳珠仙液凝聚的精粹,循着丹爐孔隙,便要往丹陣核心匯聚。
在那之前,一道散發着靈光的生魂溢出。
不待她投入精粹,將嘴張大到極限的紅姑子魔一口吞來。
只聽“哧溜”一聲,吞得真靈的紅姑子即刻化作猩紅輝芒要逃,雖最後被丹火燎了一下,但仍舊撞在虛空處,瞬息消失不見。
……
數個呼吸後,張府靜室內。
虛空毫無預兆裂開,紅姑子魔躥出,一邊撲向陶潛,一邊驚恐大喊道:“老爺老爺快救命,屁股着火啦。”
三人看去,果然這小女魔粉嫩嫩臀處,一簇魔焰正燒個噼裡啪啦。
顯然紅姑子近日來伙食不錯,油脂豐富。
陶潛一道蕩魔劍氣點過去,滅了魔焰。
同時攤開手掌,由得紅姑子魔在他掌心咧嘴大哭着。
“老爺啊,我的大老爺啊。”
“紅姑子這回可遭罪了,兩顆魔丹虧大發了,連我這魔軀都補不回來啊。”
“咕咚……咕咚……咕咚。”
接連三顆魔丹,被陶潛藉機塞入其口中。
雖說囫圇吞下連個味兒都沒嚐到,但實打實的好處顯出,眨眼就將她那被燒得焦黑的臀兒給修補好了。
紅姑子魔賣蠢,假裝不知,依舊張大着嘴,等待投食。
陶潛無奈,又餵了一顆。
小女魔得了甜頭,眼睛都快笑沒,嘴巴又張開了點。
這回陶潛卻不慣着她了,兩根手指捏起,嘴巴朝下,往自己另一手掌心傾倒。
知曉好處沒了的紅姑子魔也不敢反抗,嘟囔一句小氣主人後,只聽“嘔”的一聲。
隨着涎水拉絲,傾盆而下。
內裡裹着的嘔吐物,正是梅娘子的真靈。
說來也怪,她明明沒了“絳珠仙草之軀”,可這真靈一現,一股讓人心曠神怡的淡淡清香,倏然瀰漫整個靜室。
陶潛取出一件玉匣,匣內雕刻着諸多亭臺樓閣,山水仙景,栩栩如生的同時,還有一滴“玉髓”流轉其內,對梅娘子剛顯現的真靈生魂,形成了極其強烈的吸引力。
不過她看過去時,先看到一個年輕的清秀道人很是鄭重起身,聲音誠摯道:
“在下靈寶弟子陶潛,這小女魔是我屬下,當日在不夜城舞廳我便知悉梅娘子你的處境,也欽佩於你的憫世善舉。”
“只那時我也無法子可救你脫身,剛剛纔尋了個間隙出手,可也只能將你真靈生魂搶出來,你那絳珠仙草之軀,卻是保不住了。”
“不過無妨,我可速速遣人送你去往我靈寶宗山門,蓬萊海仙境,爲你尋一仙師,保證你道途無礙,請梅娘子你先往這玉匣內來,這滴玉髓乃是姑獲山神女所贈,非但可增你壽數,亦可孕養你的生魂……”
陶潛正說着,忽然他懷中雲容探出頭來,瞧着即便是真靈狀態也是儀態非凡的梅娘子。
正是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姿容絕代,宛若病西施再世。
隨後,雲容吐出一句讓陶潛很是意外的話來:“姥姥適才傳音,說梅娘子與她有師徒緣法,你若不插手搶人,便算你還掉了之前借昊天神光的人情。”
說完這句,不待陶潛回答,她從溫暖懷中躍出,繞着梅娘子轉了一圈。
而後親暱的拱了拱她,在其耳邊道:
“我們玉環山一脈,勢力雖不如靈寶宗,山上卻多是女修,無有爭鬥,和諧美滿,靈芝仙草化生出的女孩兒也不少,最是適宜你來。”
“我瞧你很是親切,想來你瞧我也該如此,對也不對?”
明明梅娘子是真靈生魂,卻依舊被雲容蹭了個正着,遭她狸奴小舌一舔,也甚是麻癢。
聞言後,梅娘子果然也笑了,不自覺點頭道:“是啊,姐姐你好似只狸奴女妖,但不知爲何,我看你極爲可親,若我軀體仍存,必要抱你入懷。”
聽到這一句,陶潛不由也是失笑。
得!
這又是算好了的,無他什麼事。
也不耽擱,陶潛直接將那玉匣遞向雲容,讓她來接引梅娘子安身其中,跟着說道:“既然梅娘子有這緣法,我也就不費功夫了,玉環山的那位姥姥,與我師尊都是同輩強者,梅娘你能拜她爲師,算是得了一樁大好機緣。”
陶潛說完,正走向玉匣的梅娘子忽然越過他,看向那一面正映照着趙王府景象的玄光鏡。
便在這一刻,那始終籠罩着王府的禁法自行消弭。
一道極其恐怖的魔光氣柱,沖霄而上。
那氣柱內,竟赫然有着一駕皇輦,內裡端坐着身着黑色龍袍的九皇子朱啓。
在這之前他是實實在在的蛻凡境修爲,可如今,他竟是須臾破了洞玄一關,此刻這廝身後,隱隱浮現出另一個世界般,無窮盡的天魔在內裡嘶吼咆哮,威勢之駭人,完全不是尋常洞玄修士可以比擬的存在。
極其霸道、邪異的笑聲,也跟着響徹整個魔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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