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癡城。
龍笑笑風急火燎地闖進了溫泉,此時,她的哥哥龍沃正在溫泉內泡澡。
在龍笑笑闖入的那刻,溫泉內三名**的女人面面相覷。即使她們對這位大小姐不陌生,知道她平時肆意妄爲,但也沒料到她竟已經肆無忌憚到在龍沃同女人合歡的時候也敢闖了進來。
“哥,你不是對你的湮兒一往情深嗎?”龍笑笑闖到溫泉邊,雙眼死死盯住了龍沃:“既然愛的是湮兒小姐,爲何,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和別的女人歡好?”
龍沃此時正將一名女人抵在溫泉的邊上,身體在猛烈撞擊下將溫泉的水帶出一層一層地浪波。而另兩名女子,則依靠在溫泉的另一邊默默看着他們。
龍沃猛聽得龍笑笑的聲音響起,不禁大吃一驚。他迅速離開那女人的身體,循聲望去。
龍笑笑正雙眉微挑,一臉譏笑地瞪着他。
龍沃惱怒:“笑笑你太放肆了吧?你還有沒有一點忌諱啊?”
“忌諱?哥,你認爲妹妹我該有什麼忌諱?”龍笑笑睜着一雙杏眼,臉上滿是幸災樂禍:“哥哥你做得,難道我來看不得麼?”
“你!”龍沃苦笑不得,分明是強詞奪理,他伸手朝着水面劈出一掌,怒道:“你像個女兒家麼?”
龍笑笑冷笑,譏諷更深:“堂堂的龍城主果然對感情也只是當兒戲罷了,可嘴裡偏偏要說着如何如何地愛湮兒,其實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臭丫頭,你住嘴!”龍沃的語氣驟然透着難以抑制的震驚和森冷,他一手帶大的妹妹,什麼時候竟敢對他出言不遜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當然知道!”龍笑笑又走近幾步,她走到離龍沃最近的地方,盯着他道:“你愛湮兒是假的。”
“喲……我說笑笑,你管你哥哥愛湮兒還是雲兒幹嘛?”剛被龍沃放開的女人睨了龍笑笑一眼:“那什麼湮兒雲兒的是什麼東西?也值得你的哥哥,無癡城的龍城主付出真心?”
那女人的神情對龍笑笑有着極度的不滿。她正和龍沃快活着呢,還沒得到滿足便被龍笑笑的闖入給破壞了,她怎麼能不惱龍笑笑?
龍沃無聲地看了一眼那女人,濃眉蹙緊。可那女人一心只顧着同龍笑笑鬥氣,哪裡注意到龍沃的神情?
龍笑笑豈會將這女人放在眼裡,池中三個女人充其量不過是她哥哥的發泄**的工具,根本對她造成不了威脅。
她秀美一挑,劍光一閃,那寶劍便擱在了女人的裸露的頸項。
這下子將其他兩個女人嚇得目瞪口呆,對於這位小姐的跋扈行爲,她們只有沉默絲毫不敢有反抗的動作。
而那開口說話的女人卻着實不知死活,竟然還敢瞪大了眼睛看着龍笑笑,嘴裡驚呼:“城主大人,你妹妹要殺人了,你還不快趕她出去?”
龍沃不動聲色,冷眼看着妹妹所爲。
龍笑笑冷笑不已:“湮兒雲兒是不是東西我不清楚,我知道,你身邊這個男人,我的哥哥,曾經發誓一定要娶她。”
頸上傳來的涼意讓那女人氣得鐵青,她口不擇言:“我看湮兒雲兒是東西還擡舉了她,只怕,她連東西都算不上。說不定,那湮兒雲兒就是個爛騷貨,狐狸精,專門勾引男人的。你哥哥一時玩笑說娶她,你這個做妹妹的竟然信以爲真。”
“不知死活的東西!”龍笑笑冷哼,轉眼看着龍沃。
此時,龍沃的神色森冷了幾分,看着妖冶的女人橫木怒目同妹妹極盡所能的將暮湮說得難堪不已,他微微眯起了雙眼。
那女人料定龍笑笑不敢殺她,便從她劍下移開身子,猛地投入了龍沃的懷抱。她撒嬌地抱住了龍沃,嗲聲道:“你說嘛,你不會娶那個爛騷貨!”
龍沃的臉早已變得森冷,兩道眸光宛如兩把利劍,他急速地掃視了另外兩個女人一眼。而那兩個女人早從龍沃的臉上察覺出了隱藏的危險,嚇得互相摟抱一團,不敢發出任何的聲音。
“能有這般魄力的女人,我龍沃一定會好好地對她!”溫柔地語氣,掩蓋了森冷的眸光,讓這愚蠢的女人忽略了臨頭的危險。
她癡笑,仰起臉,嘟起紅脣,想向龍沃索吻。
龍沃俯視她,笑,深深地笑。接着,一探臂,順手奪過龍笑笑手中的劍,對準眼前女人的心窩,一劍下去!
“啊!”女人慘叫,瞪大了眼睛,朝着溫泉倒下。一劍穿心,血,浮在了溫泉水面。
龍笑笑冷眼看着這一切,視線掃過那兩個倖存的女人時,只凌厲突出一個字:“滾!”
那兩個女人來不及等龍沃的指示早已爬上了溫泉,抓起衣服胡亂套上倉惶而逃。
一劍穿心的女子曾是龍沃最寵愛的侍妾,想不到爲了一個湮兒竟然慘死在浴池中,這令她們既震驚又心寒。
君心原來涼薄,情是什麼,在她們的心裡忽然沒了答案。因爲她們只不過龍沃的侍婢而已,再怎麼使出渾身解數,也不換來除身體之外的寵愛。
女人的死,讓她們突然感覺到恐懼不已。只怕她們連最後侍寢所能得到的肉體歡愉,也很快會失去。
龍沃早已上了溫泉,瞥了一眼妹妹之後,將衣泡穿好。
“讓哥哥少了一名侍寢的女人,妹妹真是對不住哥哥了!”
“你……”
“怎麼,說錯了麼?”
“以後,不可以這麼沒有規矩!”
兄妹兩依舊擡槓,龍笑笑走到哥哥跟前,伸手將哥哥微亂的衣襟理好。最後,用一根指頭點着龍沃的心臟位置問:“告訴我,湮兒在哥哥的心裡,可是真的勝過性命?”
“當然!”龍沃凝住了龍笑笑,坦誠答道。
龍笑笑收指,直視着哥哥:“幻城忽然將緊閉幾十年的城門打開,這很有問題。湮兒去了幻城,百里霜一定也會去,所以不管是爲了湮兒還是爲了幻城,哥哥都務必去一趟幻城!”
龍沃一襲寬鬆衣袍,瀑發如墨,他緊緊盯住了龍笑笑:“你不再提醒哥哥以大業爲重了?”
“大業固然重要,但哥哥卻已經因湮兒亂了心,大業在哥哥的眼中已經不再是重要的事情了。既然如此,哥哥必將失去大業,可妹妹不希望哥哥失去心中所愛。所以哥哥你該去找她!”龍笑笑情緒已然平靜,所說的話無不透着對哥哥的關愛。
她是哥哥一手帶大的,對哥哥有着如對父親般的依戀。自從哥哥回宮城之後,整日鬱鬱寡歡食不知味,她這個做妹妹的便猜到這個哥哥的心思是爲了湮兒而亂。
伸手,攬住了妹妹,龍沃心裡一陣感動。
這些年,他與妹妹龍笑笑相依爲命,對妹妹給予了太多的寵溺。他只當妹妹一直不懂事,不懂得體諒哥哥的苦楚,不知道哥哥需要什麼。看來,這樣的擔心其實是多餘的。
他的妹妹龍笑笑已經長大了,她已經知道關心哥哥的喜樂了。
他柔聲道:“你長大了。”
龍笑笑眼眶微紅,她知道哥哥的不易,也知道哥哥身邊的女人很多。可是,在這些女人裡,卻沒一個是真正知他的。
除了龍沃自己帶回的女人,其他的,其實都是其他宮城派來的細作。作爲一個宮城的最高主宰者,身邊潛伏着細作,一點都不奇怪。兄妹兩,也早已習慣並懂得如何保護自己。
那倒在溫泉中一劍穿心的女人便是無恨城中派來的細作。她化妝成歌姬,以婉轉如黃鶯的歌喉博得了龍沃的青睞,並由此而留在了龍沃的身邊。明地裡,她是龍沃的侍妾,暗地裡,卻是將龍沃的種種情況以各種方式傳到無恨城秦歸路的耳中。
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龍沃發現後,也沒有動聲色,一如既往招她侍寢,一如既往地在她面前談着自己的計劃。當然,有真也有假。這讓秦歸路一直來摸不透龍沃的真正意圖,以至於秦歸路不敢隨便對龍沃走吞併的那一步棋。
湮兒在他的心裡,是誰都不可以輕易詆譭的。今天這女人出言侮辱湮兒,是她找死。
平時的龍沃對於在和他歡愛時的女子都不容許有半點聲音發出,今日怎能容許她這麼放肆?而且,這女人還是潛伏他身邊多年的細作。只怪她在龍沃的寵愛中漸漸忘記了作爲一名細作該有的警惕,她太得意忘形了。
龍笑笑輕輕推開哥哥,含笑深深道:“不管哥哥作出什麼決定,妹妹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湮兒姑娘,其實是個很單純也很善良的女子,哥哥能娶她在身側,雖然她未必能幫你打理宮城事物,卻不會讓你整日整夜提防着她對你用心計。”
龍沃頷首,他贊同妹妹的話,但他愛暮湮並不是純粹因這個。而是沒有原因的沒有理由的愛,就是那麼一眼,他就愛上了暮湮。
他捏捏妹妹的粉臉,道:“哥也想去找湮兒,只是湮兒的心裡只有蔽月。”
“莫非哥哥因爲湮兒心裡有蔽月,便對湮兒的出而袖手旁觀麼?”龍笑笑蹙眉,一眨不眨地望着龍沃:“哥哥又怎麼知道,湮兒姑娘此去一定會平安無事?哥哥又怎麼斷定,湮兒姑娘一定能找到蔽月?哥哥又怎麼知道,湮兒姑娘跟蔽月會得到幸福?”
龍沃的目光似乎有些渙散,妹妹的話讓他有些迷惘。他一時很躊躇,他真的,該去找暮湮嗎?
他真的忍心,對湮兒出走後的生死,淡漠視之嗎?
“哥哥,哥哥,”龍笑笑急急喚着龍沃,她不明白哥哥到底在猶豫什麼:“哥哥愛湮兒,就不要輕言放棄。去找她吧,說不定你們之間的緣分並沒有這麼薄。若哥哥放棄了,那麼你和湮兒的緣分,真的就此斷了!”
龍沃緩緩地移動步伐,朝着溫泉外而去。他不是不愛,而是太愛,所以他躊躇。他怕,面對暮湮時,湮兒的眸光投向的,是其他的男人。
女人,他從不缺少。
愛的女人,暮湮是第一個。所以,他很怕。因爲怕,他的心中才會覺得一片空茫。
“來人!”龍笑笑令下,便有幾個侍從進來,躬身候命。
龍笑笑瞥一眼溫泉內骯髒的血水,冷聲道:“將溫泉的水放盡……”
侍從領命。
外頭的雨下得大了,望着哥哥龍沃離去的步伐有些踉蹌,她知道哥哥心裡的苦楚。
暮湮同季姜的婚事幾乎將哥哥擊潰,她的哥哥爲情所困。回到無癡城,一瓶接一瓶地喝着胭脂醉,一聲接一聲喊着湮兒的名字。
因爲一個情字,她與哥哥的心貼得更近。
哥哥愛暮湮,就如她龍笑笑愛季姜。
當她得知季姜要娶暮湮的消息,她簡直要瘋了。她很想去阻止那場喜宴,可,最終她沒有去。
她知道她這樣做勢必會讓季姜討厭她,她這樣做也會再一次傷害到季姜。上一次因毀了帝休,季姜已經萬分難過,她不想再傷季姜一次。
她愛季姜,就像哥哥愛暮湮那樣,沒有原因和理由,只是那麼一眼便愛上了。
因爲愛上一個人,才慢慢地在愛中,爲其改變,爲其自苦。爲的,只是守着心中一點虛空幻想,幻想着有一天自己愛着的人,能夠愛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