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城,蔽月辯了辯方向,便帶着暮湮朝上次相反的方向緩緩而行。
這次,蔽月沒有讓暮湮與自己同騎,而是讓她單獨騎着風鳴。
暮湮第一次單獨騎馬去野外,開始心裡緊張得不得了,她生怕因自己的一不小心就被風鳴甩下馬背。
щщщ ⊙ttκá n ⊙CO 她的緊張和擔心被蔽月捕捉於眼底,爲了讓暮湮安心,蔽月不免說了很多鼓勵的話。他還刻意放慢速度,幾乎是讓兩匹馬馱着他們在路上緩步而行。
出宮城的時間本就用了不少。現在馬的速度並沒有加快,這樣一來,想要返回宮城,那便是下午的事情了。不過這次蔽月帶了一些吃的事物和水,中午即便在野外,也不會餓着肚子。
暮湮忽然察覺不是去上次的那塊平地,她不禁疑惑:“蔽月,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雪峰山腳下。”蔽月望了一眼暮湮,低啞着聲音道。
“啊!”暮湮開始緊張,她瞠大了雙眸。
蔽月輕描淡寫地看了看她,淡淡道:“你不用害怕,我們只是去雪峰山的山腳下,並不會上山。”
“也會有危險麼?”即使不上山,暮湮也擔心關於雪峰山種種的危險會隨時遇上。
雪峰山,是一座險峻無比的高山。山行陡峭,古木參天,奇花野草,兇禽猛獸無不隱匿其中。山中終年霧氣繚繞,浮雲蔽日。怪石藤蔓,澗水飛瀑點綴山間,形成獨特的風景。山頂有白霧縈繞,就好似終年寒雪不化。
人常說,世間最美好的風景無不是在險峻處見驚奇。只是,能有勇氣踏平坎坷,不畏兇險,見得瑰麗風景的,世上又能有幾人?
季姜爲了尋覓靈藥,經常穿行於山中。若不是有一身無人能及的好武功,又怎能保他無恙?
即便這樣,他幾次差點葬身於雪峰山。八年前,季姜能挖回帝休,除了犧牲了妻兒的性命,自己也差點葬身崖底。
八年後,因着帝休被龍笑笑失手毀掉,卻是蔽月冒險上了雪峰山去孽龍洞口挖回了另一株帝休。
雪峰山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座山,說實話,暮湮很想去看看。只是,又擔心山上兇險,萬一發生不測,不能自保還要連累蔽月。是以,暮湮確實躊躇不已。
“蔽月,人都說雪峰山兇險無比,即便是山腳下,也難保證平安無事。咱們,真的要去麼?”暮湮望着蔽月,臉上,有着隱隱的擔憂。
蔽月含笑道:“湮兒,你忘了我會保護你嗎?”
暮湮微微頷首,低聲道:“那……咱們就去吧。”
蔽月點頭,對她笑,隨即策馬在前方領她前行。
暮湮在後面小心地駕馭着風鳴,靜靜地凝望着前面健碩挺拔的身姿,她相信,蔽月隨時能策馬飛馳。不管烈馬如何難訓,也不管道路如何難走,一切,都不會成爲蔽月的障礙。
她忽然安心下來,有蔽月在,她需要擔心什麼嗎?
蔽月並沒有加快速度,他依然是策馬緩行。因爲,暮湮畢竟是第一次在野外單獨騎馬,她並沒有駕輕就熟的本事可以與自己並肩馳騁。但,如她這樣孱弱的身體能像現在這樣騎在馬上平安地一路緩行至雪峰山腳下便已是奇蹟。其他的,蔽月不能苛求。
通往雪峰山腳下的路其實不叫路,應該說是草地。
草地上茵茵綠草,更有大片寬闊的水域橫檔在前面。水不深,只有一指深,卻足夠寬。清淺的水映出地下各種形態的鵝卵石和細沙,並有一些細小的游魚在其中穿行。整片水域,便呈現出清幽的意境。
“湮兒,我們要騎馬淌過這片水域,你怕不怕?”來到水域前,蔽月回眸看暮湮。
暮湮望着眼前寬闊的水域,免不了驚歎這樣奇異的景象。聽蔽月這樣問,她忽然有些擔心起來:“聽爹爹說,無恨城外有那種沼地,人若誤踩下下去,必然會沉陷於爛泥裡。越是掙扎越是陷得深,到最後完全淹沒於沼泥了。蔽月,你說這麼寬的水域,該不是沼地吧?”
“湮兒,你怕了?”蔽月低笑,凝住暮湮的眸色變得很深:“其實在我們來的一路,周邊都有沼地。”
“啊!”暮湮失聲驚呼,想不到,剛剛自己已經歷經危險卻猶自矇在鼓裡。蔽月,他竟然都不曾對她說。
蔽月睨着她,柔聲道:“你擔心什麼,我知道如何避開那些沼地,你跟着我走,就不會陷進沼地。這一路過來,你不是平安無事麼?”
意念轉動間,似有冷汗從背脊冒出。可當暮湮對上蔽月那柔和的眸子時,心中升起的強烈懼意便又褪去不少。
“這塊水域,安全麼?”暮湮顫着聲音問。
“如果你怕,你可選擇留在此地不再往前去了。”蔽月含笑看她,發現坐在風鳴背上的她竟是一副楚楚可憐之態。
暮湮心裡確實有着退宿的意思,她甚至期待蔽月也別去了。那雪峰山,畢竟是兇險之地。難保到達了山腳下,蔽月不會慫恿自己再跟着他一道上山。
暮湮雖然不怕死,但是,她並不是連虎豹都不怕。
蔽月看出暮湮的猶豫和退宿,接着又不動聲色道:“你留下可以,但是,我不能保證等我走了之後不會來那麼三五個高大強壯又猥瑣的男人。”
這話讓暮湮臉色一變,她驚慌起來:“這又怎樣?”
察覺暮湮的慌亂,蔽月嘴角浮出一絲笑來:“怎樣?你說三五個男人見這麼一個美人獨身在這,四下無人的,能做什麼?”
“嗯?”暮湮的手心開始發冷,並攥緊了拳頭。
“不明白,當然是幹那些男人對女人最愛乾的事情了。”說道這,蔽月便轉過頭去。
看你還敢留下嗎?蔽月早就看出暮湮的害怕,他纔不擔心暮湮會獨自一人留下。
果然,暮湮結巴地道:“不……蔽月,我不要留下,我……還是跟你一起走。”
蔽月低笑,回頭凝視暮湮,眸子裡有着淡淡柔情和憐惜:“既然不肯單獨留下,那我們就策馬過這片水域。”
暮湮重新在馬背上做好,伸手,扯住了繮繩。
蔽月卻忽然驅馬靠近暮湮,一手攬住了她的腰肢,稍一用力,暮湮便已離開了風鳴的馬背而落到了蔽月的胸前。
暮湮吃驚,剛要問,蔽月卻柔聲道:“我知道你怕,其實,這水域裡都是沙石而非爛泥。所以,不會是沼地。”
“那你還抱我過你馬上來?”暮湮見自己空擔心了,臉上一紅。此時又正坐在蔽月的懷中,心中更亂。
蔽月牽住了籠着風鳴的繮繩,低柔地在暮湮耳畔吹氣:“是我……想抱你。”
“啊!”暮湮被他直白的話嚇倒,回頭睜大眼睛看他。
蔽月俯視她,白皙的小臉又開始紅了:“怎麼,你喜歡,還是不喜歡?”
“我……”暮湮啞言,她心裡顫動,卻不能告訴他。
說出來,太羞人了。
恍然一絲甜蜜,涌上了心頭。她微微地低下了頭頸,任由蔽月將寬厚的胸膛貼向自己的身子。
“駕!”隨着蔽月一聲輕喝,他們同騎的那匹馬已經開始揚蹄----
那一刻,蔽月一手橫過暮湮的纖腰,一手持繮駕馭着駿馬開始淌向水中。
馬蹄下去,水花四濺,有些,濺上了暮湮的裙幅。暮湮一手牽好了風鳴,一手,則抓緊了蔽月橫過自己腰身的手臂。
蔽月的掌,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腰肢。掌心的熱度便透過薄薄的紗衣傳遞到肌膚,暮湮有些微熱。
只因,蔽月的胸膛也有些炙熱。還有胸膛裡,那強而有力的心跳。她因着蔽月的心跳加速,自己的心跳也開始加速。
駿馬行走在水中,速度更加的緩慢。乃至於,淌過水域的時間,似乎便被無限的延長。
蔽月的下頜,抵在了暮湮的髮髻上。暮湮平時並不薰任何香,是以,蔽月鼻端所聞到的香氣,完全是屬於女兒家的體香。
而暮湮,天生便有着一股別人所沒有的香氣。雖然馥郁,卻不會讓人厭惡。反而,讓人沉浸其中,如癡如醉。
蔽月爲這樣的女兒香而沉迷,他手下,又緊了幾分力道,將暮湮更緊地貼向自己。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下腹處有一股炙熱直衝丹田。
幸好,幸好馬蹄濺起的水花時不時地飛落在兩人的身上。夏天的衣衫本就單薄,而蔽月又喜歡裸露臂膀或胸膛,偶爾被幾朵水花濺上裸露肌膚,一抹清涼的之氣便蔓延全身,身體內那燃起的炙熱烈焰便被稍稍地壓制了下去。
雖然有那樣的清涼之氣有些少,但聊勝於無。
駿馬馱着蔽月暮湮兩個足足走了半個時辰之久,方走出了那片水域。水域之外,是一塊陸地。陸地上有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地可通往盡處的高山,雪峰山。
雪峰山,果然是險峻無比。站在山腳,仰頭看去,山峰聳入雲霄。
絲絲雲氣在山木間縈繞,朵朵白雲自山峽間流下,清靜怡然,鳥聲悠揚,蟬聲斷續。
暮湮呆呆仰望着,原來在無恨城之外,竟有這樣目爲之眩的奇景。
她讚歎不已,之後,卻是感嘆不已。
她在讚歎雪峰山仙氣逼人的同時,更感嘆自己的坐井觀天。其實,有的風景只是聽說並不一定屬實,若非自己目睹親歷,又豈能識得真相?
在她的眼裡,雪峰山雖然險峻卻不陰森,反而有着極秀的靈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