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 有情
“阿莉……”娃娃說不出話。
“我是斬鬼者。”阿莉淡淡地笑了下。
警察的法規,蓄意害人的惡靈要當場擊殺。更不用說造成滅門血案。
而且可憐是可憐,害人是不對的。
要報仇的話,害死施暴者是可以容許的。因爲殺人償命。鬼魂回來害死殺害她的人,斬鬼者一般是不管的,但是,害死人家全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有時候,他們不知道全家是代表一個什麼意義。那絕對不是一句嘶喊着的‘我要殺你全家’所能代表的。
她還沒有忘記那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躲在鄰居老奶奶懷裡的無助眼神。
“你打死了我姐姐。”
那個女鬼的靈魂好像已經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她的姐姐已經離開她而去了,彷彿還是那麼地不甘心,她在看着阿莉。
“恩。”阿莉點了點頭。
靜。
那女孩慢慢地擡起了頭,緩緩地重複着一句話,一句讓人不忍的話。
“把姐姐還給我。”
把姐姐還給我……
……
娃娃已經愣在那裡。
曾經,她也曾嘶喊着,把阿莉還給我,多麼地熟悉。她知道她的心情的。她知道,那女孩是多麼地傷心的。
就見那個女孩已經慢慢地,慢慢地飄了過來。
邊上的警員都在看着,沒有辦法。這個是靈魂,槍是沒有用的。
“停。”阿莉一聲清喝。她舉手在身前,示意那個鬼魂不要靠近。
“爲什麼?”
“離我三尺之內,你會散。”阿莉的臉上,是微微的笑。
然後,很靜。
沒有人動。
連那個女孩也已經愣在那裡。
是啊,阿莉是斬鬼者。她連近身都不行的。
都不行的。
都不行的啊。
姐姐,姐姐……
她已經又低下了頭,捂着臉。卻沒有辦法流出眼淚。
她是鬼魂。
娃娃慢慢地走上去,想要安慰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
空中,慢慢亮起的藍色把地上照得也有點發藍。
淡淡的藍。
娃娃擡頭,是一個小男孩,藏藍色的衣服,千層底的布鞋。
甲兒。
“你要轉生了。”阿莉淡淡地告訴那個悲傷的女孩。
“是,是嗎?”那女孩微微地笑了下。
要轉生了呀。
她好像是想到什麼,然後,遠遠地,有點着急地問着阿莉:“那我下輩子還可以和姐姐做姐妹嗎?”
她的眼裡,還有着期望。
阿莉在搖着頭。
“爲什麼?”
“你還不明白嗎?斬殺,是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已經不存在了。”
也就是說,那個靈魂已經消失在三界中,已經不存在了,還談什麼轉生……
那女孩的嘴張着,半晌,沒有辦法閉上。
這,這,這樣的啊。
她開始搖頭。
搖着頭後退着。
如果姐姐已經消散在這世界上了,她還去轉生還有什麼意義。
還有什麼意義。
……
她慢慢地向着阿莉走來。
阿莉退了兩步。
“不要想報復我。”阿莉正色警告着。
那女孩卻微微地笑了。
“我只是想隨着姐姐而去。”她輕輕地告訴阿莉。
不想一個人,存在在這人世間。
“不後悔?”阿莉問。
“不後悔。”
在阿莉的鏡光閃起的時候,那女孩在笑。她甚至在笑。
她也要消失在這天地間了呢,和姐姐一樣。
不過,阿莉卻沒有讓她再想下去,她雙手連動,左手結了一個指印,右手一張符已經拍在了那女孩的額頭上。
那個女孩瞬間地平靜下來,就像是許多亡靈貼上這張符一樣。
“甲兒。”阿莉朝甲兒點着頭。
一如往常的,甲兒帶着這個靈魂離開了,宣告着事件的結束。
“阿莉,你在騙她?”娃娃吃驚着。
在她的印象中,阿莉從來沒有騙過人啊。從來不是靠着騙人來達到目的的人啊。
“恩。”阿莉點着頭。
“爲什麼?”娃娃不懂。
“怎麼你覺得她消散了比較好嗎?”阿莉歪着頭,有點想不通。
再入輪迴,這靈魂已經不記得自己前世有個姐姐。下輩子有下輩子的事,說不定,可以活得很快樂。
存在,比散了好。
有句老話,叫好死不如賴活着。阿莉所講的騙,是騙她去轉生。
“也就是說,從來沒有鬼魂可以接近你三尺之內?”娃娃在問着。嚇她一跳,她還以爲阿莉是靠耍小手段的人呢。她怎麼會有這種想法?真是……。
“有。”阿莉重重地點着頭。
這個必須有。
“什麼!”
“有一個鬼魂十分強悍,是我見過最兇最厲害的鬼魂,我整整花了半年時間,還是沒辦法把她降服。”阿莉還在那裡回憶着。
“不是吧?是誰?”娃娃不能相信。阿莉厲害成這個樣子,不知道那個最兇最厲害的鬼魂又厲害成什麼樣子。三頭六臂嗎,還是青面獠牙?
“是遊兒。”阿莉還在那裡點着頭。
恩,恩。狠兇狠強狠彪悍。到最後,反而是她自己被遊兒給降服了,成了她的好朋友。而且,不要說三尺之內了,那傢伙經常抱着她睡覺。
娃娃:囧……
……
這麼一鬧,娃娃剛纔的悲傷情緒明顯了好了很多。
她在擦着剛剛乾掉的淚。
她們已經坐着摩托回警局,阿莉在前面,娃娃摟着阿莉的腰。
“阿莉,難道你一點都不想哭?”娃娃還是不能理解。
她把頭埋在阿莉的背上,感受着阿莉髮絲的感覺。
滑滑地,很舒服。
“如果我每次都哭的話,早就哭死了。”阿莉回答着。
曾經,她每天都會遇到這種事情。多的時候一天三四次。
從五歲就開始斬鬼的人,是聽着這些故事長大的。她並不是麻木,而是無動於形。她見過比這個悲慘得多的事情。
其實,悲慘是不能比較的。沒有辦法說誰比誰更悲慘,但是,不管多悲慘,結局是一樣的。
那就是,消散在她的槍下。
她不是驅靈人,她是斬鬼者。
她的身後,是沉默的娃娃。
娃娃一直不說話,在靠着她的背,在想着什麼。
“怕了?”阿莉問。
見到這樣的她,娃娃怕了嗎?
“不是,只是感覺阿莉好可憐。”娃娃回答着。
或許,阿莉那莫名的歡樂她終於能夠理解了。因爲在阿莉的眼裡,已經看不到悲哀。
呃……
阿莉被她卡了一下。汗死,還真沒有人說過她可憐的。說可怕的比較多。
“阿莉看悲劇都不會哭了。不對,應該說是以後都不用看悲劇了。人生已經不完整了。”娃娃還在想着什麼。說着網上看來的論調。
喂……
忽然,阿莉好像是感覺了什麼,手一緊,摩托的速度忽然暴增。
娃娃差點沒抓住,差點被她甩出去。
“怎麼了?”娃娃還驚魂未定。
她沒說錯什麼吧。
從自己的手上感覺到,阿莉的身子都在緊繃着。
“怨念集中。”阿莉並沒有多說?
“什麼?”娃娃不明白。
阿莉沉着臉,摩托在飛馳着。
所謂的怨念,很明顯,也就是大家平常所說的怨念。人人都有怨念,這個不奇怪。但是巨大的怨念集中地話,很可能改變一個人對世間的判斷。
也就是說,有人要自殺。
阿莉可以感覺到一定範圍內的陰魂,也可以感覺到怨念的集中。她的一個職責之一,就是防止別人自殺。
“在那裡。”娃娃在指着一個樓上。
她是魔族,遠處也能夠看得很清楚。就在她們前方不遠的樓上,一個女孩子的影子在樓頂搖晃着。
阿莉加快了速度。娃娃都能夠感覺到風颳在臉上的聲音。
那影子晃了兩晃,然後就直直地墜了下來。
晚了嗎?娃娃捂着自己的嘴。
阿莉一隻手抓着手把,另一隻手上,巨大的水晶槍已經凝聚。
“阿莉,你那是槍。”娃娃愣。
會打死人的。就算是子彈和落下的人剛好碰上,也沒有用啊。
“知道。”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