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 這已經是墨青與昭惠在山間木屋共同生活的第十七日了。雖然清苦,但心間甜蜜。沒有負擔的愛戀的確讓人將外物都拋置腦後,有道是有情飲水飽, 不知昭惠是否如此, 但墨青卻樂在其中。
這一日, 昭惠卻突然對墨青說道, 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墨青不解, 隨即問道爲何,這處山林雖說偏僻些,但卻也美不勝收, 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你喜歡這?”昭惠問道。
“難道這不是你喜歡才挑選的?”墨青反問其。
“我怎麼會喜歡這等簡陋之地?難道是爲了讓自己受苦?”昭惠皺起了眉,難道墨青這傻瓜以爲自己是特意找了這種地方隱居?
“那你爲何選這?”墨青不理解, 自己遇見昭惠時, 他明明獨自居住在山間木屋內, 其中又有何變故?
“要你管我,拉上你的馬, 一起離開吧。”昭惠笑得燦爛,全然沒有當初在趙國宮廷間的陰鬱與激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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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間,陽光在身後,耀眼的卻是陽光的下的人。微風中,拂亂的是髮際, 墨青牽着馬, 走在前邊, 偶爾回首, 坐在馬背上的昭惠已不在長髮輕揚。
是什麼讓其變得開朗呢?不再是少年的那段年華, 如今卻越發的引人注目,昭惠的變得太多, 更加的肆意妄爲,更加的無所顧及,變得讓人看了便再也無法移開目光,他還是當初那個在趙國苦心經營的國君嗎?不,當然不是,可是什麼讓其改變呢?
“你傻笑什麼呢?總看着我,看着路吧,別將馬牽入亂石之中。”昭惠笑罵道。
“我會保護你,放心。”墨青當然不會惱,愉悅的接受了情人善意的責罵。
“墨青,你是不是忘記了些什麼?”突然間,昭惠問道。
“什麼?”墨青停下了腳步,不解的問道。
“欠我兩個解釋。”
“已經不重要了吧,往事易逝,有這種回憶的時間不如想想未來如何。”墨青左右而言他,不是什麼難以啓齒,大概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這男人在某些時候,還是有些難爲情。
“哼哼,不說算了,大不了以後我去找趙信之談談人生理想什麼的,未來我可不指望,都是浮雲嘛。”昭惠故意這麼說道,不是真的非得知道答案不可,但有些時候,逗逗墨青同樣別有趣味。
“你還會去找他?我不信,你若是還會回到他身邊,便不會這麼多年來流連在外。”墨青輕笑道。
“那可不一定,世事無常,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何事,其實你不說我也能知道幾分,你就是個傻瓜。”昭惠望着身前的男人說道:“當年你真覺得奪得趙國,就能夠除去趙信之得到我?當年的我並不會離開趙國,我的確不想依附趙信之,同樣,也不想依附於你。”
“我不值得你去依靠嗎?最終你還是選擇離開趙國,爲何當初要死守在其中呢?我早便應該強行將你帶走,將你留在趙信之身邊的那些年,也是我最爲痛苦的時日。”
“你痛苦與否我是不知,反正有人在信中是對我不冷不熱,那樣很有趣?我真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不知道你到底心中在想些什麼。”昭惠語氣當然不滿。
“你生氣了?”墨青此時伸手,將昭惠慢慢牽下馬,兩人並肩而行。
“少惹我。”昭惠這會鬧起了脾氣,倒不是真生了氣,只是覺得墨青這男人這件事做的真不厚道。
“若不這樣,你會一直記得我?在趙信之身邊,你還會記得我有這麼個人在齊國日思夜想着遠方的愛人?你不會。但若是對你不理不睬,或許你還能對我心生怨恨,愛也好,恨也好,只要你不會將我拋置腦後,一切便也值得。”墨青看着昭惠一臉不樂,苦笑着說。
“你這是欲擒故縱呢,還是我自己自找的不痛快?”昭惠惡狠狠的盯着墨青,這男人什麼也時候對自己也會耍這種心眼,真是討厭。
“這些年來,趙信之可有虧待於你?”
“反正你對我也不聞不問,不想答理你。”
“昭惠,你終於只屬於我一人了。真像在作夢一樣。”墨青有些感慨。
“今天才發現,你也這麼的多愁善感,像個女人。”昭惠看着墨青,眼神柔和。可接下來的話,卻與溫柔無關。“燕南沁是你殺的吧,嫁禍於趙,引發戰爭,都是你做的好事吧?”
“她不死如何能挑起戰爭,如何能與你在一起呢?不過如今看來,好像我當初那麼做是有些多餘,直接將你搶走不就成了。”墨青笑道。
“是有些多餘,早知道就不殺燕南沁了,對吧?你就留着她爲你生孩子吧。”談不上吃一個已死之人的無端飛醋,可聽上去總是不怎麼舒服。
“有你就夠了,別的都不重要。”若是當初在遇見昭惠之前娶了燕南沁,墨青一定能成爲一個好丈夫,好父親,但命運總是無常,昭惠即是命定之人,便不再左右而言他,既然已然認定,便義無反顧一路向前,縱使腳下沾滿他人血腥與仇恨。
“遇見你,是我所幸。”昭惠笑了,有些事自己心中又如何能不懂,若有人能爲自己做到如此地步,這便是命之所幸,不論何種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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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惠本不屬於這,沒有高樓大廈,沒有車水馬龍,更沒有熟悉的人與事,一切都是陌生。身處亂世,卻偏偏記不起自己來自何方。被傷害過也被疼愛過,直到最後才明白自己所追求的不過只是鏡中花水中月,不屬於自己的時代做得再多也不能使內心安寧。
或許挽着心愛的人遠離塵囂纔算是一種淡定悠然。
都不再重要了,這一切。
往昔的,未來的,都將與風同逝。